第28章
樂淵敲了辦公室的門,邱文博的聲音傳來:“誰?”
“我。”
聽到是樂淵,邱文博開了門。
房間裏甘西南路派出所瓊紅炜所長,省巡視組錢雍主任,柴老板,還有一位合作過多次的張致律師,先後看了樂淵一眼。
樂淵和江北是邱文博的心腹,在場人都知道,只是最近比較少看到江北,但也沒有很好奇。即便是哪天看不到樂淵了,也是一件平常事。
亡命徒的命是別在褲腰帶上的,一生只會有兩種死法——
不是任務途中被對家弄死,或者被追緝致死,就是因背叛而被老大弄死。
瓊紅炜繼續跟邱良生解釋:“這場抓捕行動檢察院批準了,而且是由甘西市公安和四川封沂公安聯合展開行動,我壓根沒得到信兒。”
錢雍也說:“我聽說是那老頭老太太跟他們女兒聯系上,蹲守在你們那個夜總會門口好些日子,得到你們飯局的确切消息,立馬上報了,上方當即批了手續。我但凡聽到點風聲,都告訴你們了。”
邱文博臉憋得青紅,氣得不輕:“連訓練那些女孩的領班兒事先都不知情,出發的時候才告訴她們目的地在哪兒,手機也都沒收了,那倆老不死的跟他們閨女怎麽就那麽确定我們飯局的位置?”
柴老板問錢雍:“還能再打聽點什麽嗎?檢察院到底是怎麽得到的消息。”
錢雍搖頭:“現在風聲很緊,我打聽太勤了也引人懷疑。”
柴老板摁着太陽穴嘆氣:“幸虧邱董有後手,把假冒的何政委推出去了,現在就祈禱他別出賣我們。”
錢雍說:“我懷疑檢察院的從開始就知道假冒軍人這件事,這場以拐賣為由展開的抓捕行動,根本就是打擊假冒軍人犯罪的行動。”
瓊紅炜也說:“他們不是借我們南路派出所的地方調查嗎?一晚上加一上午,那群女孩什麽也沒說,只說是文員和前臺,查也查不出來。”
邱文博說:“當時她們那工作證我專門找人辦的,都把她們挂名在了焰城的小公司、廠房、飯店,聘用合同、健康證這些也沒落下,怎麽查出來?她們又有把柄在我手上,我給她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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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致說:“平民的身份都好造假,軍官的身份不行,這一天一宿下來,拐賣少女這件事沒了進展,反而是假冒軍人這件事兜不住了。”
錢雍一拍巴掌:“對吧,打擊拐賣少女就是一個幌子,純粹奔着這假軍官來的!”
張致有疑問:“會不會是焰城這個旅游項目中間出了什麽岔子啊,被人舉報了?”
柴老板不認同:“哪兒來的人舉報啊,你們都是會員,你們不知道啊,除了國土局的審批,其他資料都是咱們僞造的,就為了讓CG投錢。國土局的郭局長會審批,也是信了何政委的身份。”
一直沉默的邱良生,這時倒了杯熱茶,用杯蓋撇開茶葉和沫子:“別猜了,應該是內部有鬼了。”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
錢雍說:“都下水了,再反水那不是兩頭都沒路?咱們當中不會有這麽蠢的吧?”
邱文博擡起頭,說:“着什麽急,只要是狐貍就有騷味兒,日子久了就飄出來了。”
幾句話把在場幾人弄得神經過敏,看誰都像鬼。
張致嘆氣:“就是這項目可惜了,以後再想跟CG搭上,找他們投項目,那可就難了。”
錢雍問:“孫總和小陳已經回去了嗎?”
“派出所出來就走了,客氣了兩句,說以後有機會再合作,但就他們腳底生風那樣,估計是沒有合作的可能了。郭局長也是,知道何政委是假冒的以後,臉色很難看,以後再想通過他獲取便利,怕是輕易得逞不了了。”柴老板說。
“那姓何的靠譜嗎?別檢察院的一吓唬,什麽都說了。”瓊紅炜還是有點擔憂。
邱文博看向樂淵,擡了擡下巴:“怎麽樣?找着了嗎?”
“找着了,他要是不想讓他藏妻下落不明,會乖乖認罪的。”樂淵說。
邱文博不知道什麽時候點了根煙,小口小口地抽,房間裏倏然煙霧彌漫:“懂了嗎?合作夥伴們。”
瓊紅炜說:“要是這樣我就放心了。”但還是有點很好奇:“樂淵不是也在局上嗎?只是昨天被突擊時他不在現場,但怎麽沒立刻展開針對他的抓捕?”
邱文博沒答,在場一片寂靜。
瓊紅炜知道了,內部還有邱家的人脈,可能是檢察院的,也可能是甘西市公安或者四川封沂公安的。
別人也都知道了,邱家勢力盤根錯節,機關裏不止他們幾個眼線,權力更高的地方都有他們的爪印。
事情聊完,幾個會員戴帽子、口罩,一個一個地喬裝離開,辦公室裏只剩下邱家兄弟倆和樂淵。
邱文博顯然還在肉疼CG那三千多萬:“到嘴的鴨子飛了!”
邱良生倒是無所謂,雖然這項目做成,以後融資、洗錢都會方便很多,但一條路走不通了還有另一條路,勸他:“錢不大,問題很大,有鬼在側讓我有些不安啊。”
“你覺得是誰?”
“查查不就知道了?”
邱文博點頭,扭頭看向樂淵:“這件事兒你有什麽想法?”
樂淵沒什麽想法,只是把琮玉用老人機拍的照片給邱文博看了:“酒店前臺拍的,說是看到有人在我車前轉悠。”
邱文博看清照片上的人,轉向邱良生:“是江北那小子。”
邱良生把茶杯扔在桌上。
邱文博對樂淵擺了下手:“你先去吧。”
樂淵出了門,邱良生才又說:“這件事跟青木礦區的事一樣要緊,趕緊解決!別拖!”
“嗯。”
“那件事也一樣,吵吵着要上訪的那兩家,必須摁住了!”
“就算是往上走,也是交給地方,那不還是得地方解決嗎?地方咱們有人啊。”邱文博只知道有人上訪,或者有人把他們舉報到中央,他們會完,但一直想不通他們在龍門這麽大勢力,為什麽會完。
“老有人上告,地方就有責任,上頭就得查地方,地方政府明哲保身管你死活?坦白從寬可以少判多少年,他們也不傻。還有我們插在各個要害部門的暗樁,還能活下來嗎?咱倆加一起一百多年夠判嗎?不出龍門,你我說了算,出了龍門,黨中央說了算!白教你了!”
邱文博脖子一涼:“那我讓樂淵趕緊處理!”
邱良生看向門口:“等這事兒解決完了,讓他過來跟我。”
“我也是這麽打算的,江北真不行,有點能耐,但不該他長的心眼,長了不少。”邱文博說。
邱良生閉着眼靠在老板椅上:“樂淵這麽多年,也算是證明他的忠誠了。”
邱文博點頭,跟邱良生說了另外一件事:“我包的那個小娘兒們也想來集團,我暫時還不知道她想幹什麽?”
“底細清楚嗎?”
“清楚。”
“你看着辦吧,她要是就想見世面,你可以把她安排進行政處,讓她整理表格,什麽都接觸不到。”
“行,我再試探試探。”
琮玉從酒店醒來,伸個懶腰,先拿手機,屏幕一推推送,最吸引她的就是“何興厚假冒軍人進行詐騙被警方逮捕”。
還有就是中心新聞官網發布的“良生集團董事長邱良生及其兄弟邱文博,配合龍門省檢察院、甘西市公安和四川封沂公安破獲一起假冒軍人詐騙案”。
琮玉拿着手機去刷牙,一邊刷一邊翻新聞下的評論,前排基本上都在誇良生集團這樣的好國企不多了。
有網友提出良生集團不是國企,但被淹沒在一溜吹噓中。
她看完打開微信,消息界面最上方是奪吉的頭像,末尾顯示九十九加的消息,她還沒看就已經覺得腦袋疼了。
她決定閑的時候再看,先同意了酒店前臺小姐的好友。
前臺小姐立刻發來消息:“我叫方昉,你呢?給你備注。”
琮玉瞎說:“我叫樂樂。”
“你真是樂哥的女兒嗎?”
“他十七時候就把人弄懷孕了,就有了我了。”琮玉到房門口拿了外賣,回來坐到單人沙發上。
“真的嗎?”
“我是不建議你喜歡他,今天退房的房間裏是不是有一間房的鏡子碎了?那就是他砸碎的,因為那個房間的女人喜歡他,他把人給打了,鏡子砸碎了,還讓人賠錢。”
“打人了?!”
“可不。”
方昉好像有點想放棄了:“嗐,我加你也不是找樂哥,就是,額,告訴你些新情況,舉報飯局的老人下午就回四川了,女兒被放出來了,但好像不跟他們一起回去。”
“他們住在你們酒店嗎?”
“沒,他們住在後街的旅館,旅館的前臺是我同學,她說的。”
“謝謝,我再來甘西的時候請你吃飯。”琮玉說。
“你太客氣了,就算沒有樂哥,我也覺得你可愛。”
琮玉給她發了個表情包,告訴她:“其實我叫琮玉,樂樂是逗你的,樂淵不是我爸,但他又兇又暴力是真的,喜歡他的人都挺慘。”
方昉沒再回,琮玉以為她生氣了,也不在意,就在她吃完牛角包時,方昉的消息回過來了:“沒事啦,反正也不可能,只是覺得他長得很帥。”
琮玉勾了勾唇角,放下手機,拿起紙巾擦了擦嘴。
她之前擔心省巡視組到焰城視察工作,會調查邱文博,怕樂淵牽涉其中,沒想到邱文博和邱良生的勢力早覆蓋到了檢察院,這麽快就被放出來了,還有中心新聞這種官方媒體發文章歌頌他們……
想想炕羊排店裏跟樂淵見面的記者,看樣子早有勾連,這麽的無孔不入,那碾死一個人不跟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她正想着,樂淵推門進來了。
她聽到腳步聲,回過頭,看到他時睜大眼:“你怎麽進來的?”
“你關門了?”
“我沒有關嗎……”說到一半,琮玉想起她出去拿了小面包吃,可能忘關門了:“那你也得敲門,我要是沒穿衣服呢?”
“你聽見開門聲了?”
“那倒沒有。”
“廢話,就沒關上,站門口都能看見你在吃什麽。”
琮玉瞥他:“找我幹嗎?”
“回焰城。”
“我得跟奪吉一起回去,他帶我來的。”
本來樂淵還打算太陽落山了再回,琮玉這一句話讓他改變了主意:“收拾東西,現在就走。”
“憑什麽!”
“你自己走還是我把你拎到車上。”
“我自己走。”琮玉蔫了。
上了車,樂淵又兇她:“安全帶!”
琮玉不願意戴:“你這個破車的安全帶不好用。你都穿上萬的西裝和皮鞋了,怎麽不換輛車?昨天那輛沃爾沃呢?”
樂淵沒搭理她,伸手給她把安全帶系好了。
琮玉瞪他,心裏罵了一百遍,罵完一個白眼翻向正前方,已經完全妥協了,結果看到了呂波那個狗東西靠在電線杆子上抽煙!
她指着他,喊道:“那個!呂波!就是他和老金把我賣到洗浴中心的!”
樂淵皺眉,但沒有猶豫:“确定?”
“确定!”
樂淵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琮玉還沒反應過來,樂淵已經過去攥住呂波衣服的帽子,往下一拽,順手擰住他一條胳膊,在他疼得下跪時,一巴掌把他的腦袋抽向電線杆子,薅着他的頭發,指向琮玉,讓他看清楚。
呂波鼻子流血了,糊得下巴都是,眼也睜不開了,看到琮玉,神情立馬變得驚恐。
琮玉也很驚恐,一直蒙着。
野爹……
好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