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樂淵的電話打了兩分鐘,最後跟那頭的人說:“馬上到。”
琮玉聽見了,但心跳還在因為他指腹的溫度喧嚣,眼裏的霧一層一層,裹住了她單薄的身子骨,明明暖風已經吞沒了所有冷空氣,她的肩膀還是顫抖起來。
樂淵不能送她回家了,邱文博讓他去一趟,語氣很急,他不能不去,但也不會把琮玉丢在這裏,就給一個小痞子打了電話,讓他過來把琮玉送回去。
琮玉不用,但沒說話。
樂淵挂了電話,沖琮玉伸出手。
琮玉沒理他。
樂淵說:“口紅。”
琮玉不給。
樂淵把她包拿過去,拿出口紅、眼線筆,沒收了:“在這兒等着,我叫人送你回去。”
琮玉什麽也沒說,打開車門,下了車,把車門重重摔上。
樂淵走了。
天黑了,風更大了,琮玉站在相宜商場正對着的馬路邊,已經長長到超過肩膀的頭發被吹到臉上,發梢刮蹭着皮膚,黑亮的眼睛始終眨都不眨一下。
她心跳很快,但一點也不喜悅,她以為這樣快的心跳應該是心動才有的,可是她剛被樂淵丢下了,她嘴唇和他手指短暫的貼合引起的情緒戰争早已經結束了。
奪吉打來電話,問她在哪裏,她已經不想吃火鍋了:“別過來了。”
“怎麽了?”
琮玉不想跟奪吉發脾氣,他是她來這裏以後,對她最好的人:“我現在不太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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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去陪你,多久都可以。”
琮玉蹲了下來。
女孩子應該會被這種話打動吧?為什麽她卻在想,如果陳既可以這麽對她說多好。她拿着手機的手被冷風吹透了,覺得骨頭都在疼:“會騎摩托嗎?”
“會。”
“你有嗎?”
“沒有,但我可以買。”
琮玉吸了吸鼻子:“哪有賣的?”
“不知道。”
琮玉打開地圖,搜了一下,還真有:“你到相宜來接我。”
“好!”
樂淵開往浪漫十方,半路又給小痞子打電話,讓他接上琮玉去重慶火鍋自提鍋底和毛肚套餐,他已經訂了。
小痞子答應:“好嘞樂哥,還有別的吩咐嗎?”
樂淵把琮玉的電話發給他:“不要跟她說話。”
“啊?為啥啊,你連我也不相信嗎?”
“你會被套話。”
“嗯……”
挂了電話,樂淵拐進了唐華路。邱文博說有要緊事找他,他想不到是什麽事,聽邱文博的語氣,仿佛也不知道是什麽事,那就有些怪了。
到達浪漫十方,九姐在樓下大廳,看見他就站了起來,他沒理,直接上電梯。
九姐快走幾步,也上了電梯。
樂淵沒看到九姐滿臉浪蕩,但聞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兒。
九姐穿着包身的裙子,細高跟鞋似乎很不穩當,搖搖晃晃,總是站不住,還伴有不像她會發出的憨傻笑聲。
她晃悠了半天,突然轉身,像是不受控制地靠向樂淵,壓着嗓音,千嬌百媚:“我剛跟邱哥在飯局上,小北突然打來電話,說是發現了你的秘密,我不知道會不會對你不好,所以在大廳等你……我喝了太多酒……頭好暈,可能幫不到你,你要小心……”
樂淵沒有說話,偏了下頭,躲開她湊上來的嘴。
九姐不介意,可能是酒精驅使,她沒有因此收斂,反而摸向樂淵的大腿,想往中間靠攏時被樂淵摁住了手,即便這樣也不停下,還仰起頭,笑着問:“你喜歡放左邊?”
她說的是樂淵那一根東西。
樂淵甩開她:“滾蛋。”
九姐扶着電梯壁,笑起來:“等你被邱哥放棄了,只有我不嫌你,那女孩,她不可能喜歡你的,我說給她介紹大哥,她別提多開心了……”
電梯門開了,樂淵出了電梯,全程沒跟九姐說一句話。
邱文博的辦公室裏,人很多,霓月的,寶郡的,其他店裏管事的,江北、邱路雪,還有邱文博的金絲雀,常蔓。
樂淵跟邱文博這麽多年,還沒被這麽多人等過,衆星捧月似的,不知道的以為他給寶郡帶來了多大利潤。
江北看見樂淵,左唇角勾了一下,眼睛輕合,傲慢的神情仿佛在說:看你怎麽死。
邱文博手裏把玩着硯臺,見樂淵來了,跟江北說:“說吧,你知道了什麽可以讓樂淵不能活着走出去的秘密。”
江北笑了笑,單手抄在褲兜:“我今天去甘西辦事,路過武警部隊,撞見了多年不見的兄弟,從他嘴裏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邱文博聽到武警部隊,皺起了眉。
樂淵很平靜。
江北走到樂淵面前,擡頭看向他的眼:“真的是吓壞我了。”
“別廢話,有話直說。”邱文博不想聽他故弄玄虛。
江北扭頭看向大門,門突然被打開,呂波走了進來。
所有人臉上都出現疑惑神情,江北拍了拍巴掌,說:“你們一定想不到,咱們這一位樂哥,不叫樂淵,叫陳既,是武警機動部隊的特殊勤務,專搞□□反恐的。”
在場十多人齊刷刷看向樂淵。
邱文博放下了手中的硯臺,動靜很大,這齊刷刷的十多人又看向邱文博。
奪吉才讓接上琮玉,去了焰城的摩托車行,就在車管所旁。
晚上九點關門,正好趕上了一個尾巴,奪吉用不怎麽流利的普通話詢問什麽車好騎,琮玉聽着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話,替他着急,接過話茬:“有沒有二手的?”
奪吉在旁邊,拉拉琮玉的袖子,小聲提醒:“我有錢,不用二手的。”
琮玉聽而不聞,堅持說:“你就給我搞一臺性價比高的,不用新的,二手的就成,樣式無所謂,性能要好,跑山都沒問題的那種。”
“有的。”銷售引領二人走向一臺哈雷車,給他們介紹:“這款戴娜可以嘗試一下,原車主訂制的,性能……”
琮玉沒等他說完:“Ok,這多少錢。”
銷售沒想過這麽容易能簽單,停頓了半晌:“手續齊全是二十一萬。”
誰知道琮玉說:“太貴了,又沒兩三萬的?”
“有。”銷售又領琮玉去看了臺兩萬二的。
琮玉看着不錯:“耐騎吧?別兩天就出問題了。”
“那不會,這臺車在這個價位是最劃算的。”
“好。”琮玉扭頭問奪吉:“你有那麽多錢嗎?”
奪吉點頭:“有。”
“那先借我,以後還你。”
奪吉拿出手機,随銷售走向前臺,邊走邊扭頭跟琮玉說:“不用還。”
琮玉說話的時候已經跟前臺要了張紙,寫上了欠款兩萬二,簽了字又用簽字筆在大拇指上塗了黑疙瘩,在簽名邊上印了個手印,遞給奪吉,然後問銷售:“上牌複雜嗎?”
銷售說:“我們可以代辦的,您到時候拿着材料去一趟旁邊的車管所就行了。”
“Ok。”
奪吉不要琮玉的欠條:“我有錢,你不用給我。”
“你的錢是我的錢嗎?”
奪吉點頭:“是。”
“是個屁。”琮玉說:“傻吧你,有錢是這麽揮霍的啊?”
奪吉以前不知道錢的意義,以為就是買路虎,包洗浴中心,是琮玉出現,他才知道,有錢可以買她喜歡的東西,可以讓她開心,如果可以讓她開心,他會覺得有錢真好。
他又點頭:“是。”
琮玉笑了:“這麽喜歡我啊?”
“是。”
琮玉扭頭看着他的臉,他也很帥,個子也高,眼睛甚至比樂淵的亮,但這樣看着他,她的心不會跳,從不會臉紅害羞,更不會幻想着跟他親吻擁抱。
她不懂愛,但這樣,應該是不愛。
她轉移了話題:“你有證嗎?”
“有,我叔叔以前騎着摩托放羊,我很小時候就騎過了。”
琮玉從銷售手裏接過鑰匙,看了一眼那臺帥氣有款的車,問:“剛買能上路吧?”
“可以給您裝一個臨時牌照。”銷售說。
“好。”
前後一個小時,琮玉拿到了車,戴上車行送的頭盔和手套,在奪吉之後上了車,扶住他的胳膊,插好頭盔上的插扣:“走了!”
奪吉偏頭跟她說:“你,要不要摟着我的腰……”
琮玉擡頭看到他的側臉,鼻子很高,睫毛很長,但她很冷靜:“不要,騎你的。”
“哦。”
騎車上路後,奪吉突然很野,跟他性子一點也不像,跟他開車也不像,風把他的卷毛吹到琮玉臉上,撲鼻而來一股洗發水的味道。
焰城除了唐華路,別的路晚上都沒車沒人,奪吉從城區到山道這條路暢通無阻,山風比城風野,琮玉的眼淚都被吹了出來,無數小石子砸到臉上,比冷風穿透骨頭疼多了。
但她不想回去,心裏熱,她要到山頂,到這裏海拔最高的地方,用缺氧的方式讓自己降溫、清醒。
“等下我把衣服脫給你!”奪吉在前邊喊。
“不用!”
“你會冷的!”
“我不怕!”
“你會生病的!”
“無所謂!”
“你為什麽不開心啊!”
“因為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
奪吉不說話了,但車速沒降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山道越發烏漆麻黑,還起了霧,摩托車的微小光亮在這漫天黑暗裏脆弱無助。
奪吉說:“那你能不能換一個人喜歡!”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