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陳既從青木回來,莫名其妙被邱文博冷處理了很久,邱文博對他還是以前的态度,也交代任務,卻始終不提把他安排到良生集團的事。

直到十一月,礦産公司的事塵埃落定,浪漫十方溫泉會所裏頭抓起了內鬼。

江北不知道怎麽跟頌雅芝認識了,知道了她曾把梁有節手機相冊備份給陳既一份。

陳既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

江北一直跟邱路雪在一起,好像動真格的了,也沒再跟別人傳出過不正當關系。

邱文博似乎有把他的改變看在眼裏,漸漸地,只交給陳既做的事,分給了他一些。

很多人揣摩不透邱文博的心理,當江北拿着所謂的證據,直指陳既出賣邱文博後,邱文博淡然處之的姿态,讓他們知道了,他不是搖擺不定,是懷疑陳既了。

邱文博坐在兩排假古玩前,頗有架勢地把玩着一只玉老虎,偏不擡起眼睛來。

陳既在他那張桌案前站着,桌上有兩箱子現金,陳既兩側站着七八個小痞子,就等着邱文博一個眼神,然後把陳既摁在地上。

江北得意死了,播放完頌雅芝親口承認的語音,湊到陳既跟前,別提多賤了:“既哥,上次哥們揭露了你中隊長的身份,結果邱哥早知道,那是我的問題。這次總不至于還是我的問題吧?”

陳既反應平淡,也不說話。

“我也不是沒跟梁有節打過交道,他是荒唐了點,但不可能把這麽要緊的事兒洩露出去。他很怕他老子的,他老子的話向來是聖旨。”江北自以為是地說:“要說他親自把把柄交給一拉皮條的,說不過去吧?”

陳既沒理他,只問邱文博:“邱哥,你縱容江北這麽搞,是跟他一個想法嗎?”

邱文博擡起頭來,那眼神就是誰都不信,他确實也沒百分之百信過陳既:“我只是聽他說法比較有趣,又有語音,我應該配聽你一句解釋吧?既哥。”

這一句既哥背後,劍拔弩張,蓄勢待發。

陳既拿出手機,播放了他跟頌雅芝在毛血旺飯店的錄音。

……

“他們讓你來找我要手機?”

“你自己還。”

“那也給你一份備份?我總是對他狠不下心,我怕他哪天騙我,我鬼使神差地把備份也交了。”

“別給我。”

“琮玉說你可以相信,我以為這是說,在這件事上,你是站在我這邊的。”

“她想多了,我畢竟跟着邱總,不可能跟你們站在一頭。我不會要。”

……

江北越聽臉色越難看,再看邱文博,他倒是神情如常,但如果這次又搞砸了,他別想去集團了,沒等聽完就走向邱文博,試圖給他洗腦:“他留着這種錄音肯定是料想到了今天,這不能信!”

陳既在這時說:“确實不能信,但你找個女人,把她哄上床,拿到這麽份語音,就能信了?”

江北扭頭,太陽穴青筋突突跳躍着,眼瞪得圓,眼角的肉皮也不規律地翻動。

陳既收起手機,摘了手表,解開袖口的扣子,把左臂放桌上,比在場這群帶把兒的摞在一起都更像個爺們,雲淡風輕:“邱哥要是覺得我有二心,現在就能廢了我。”

氣氛在一瞬更為緊張。

陳既以往是廢別人胳膊的角色。

邱文博沒說話。

半晌。

邱文博站起來,油膩的臉上泛出虛僞的笑,走到陳既跟前,夠着他的脖子:“這說的什麽話,你跟我那麽多年,我什麽事兒不是你辦的?誰有二心,你都不能有二心。”說完,給了江北一腳:“我說支持你,沒讓你拿這種模棱兩可的東西興風作浪,廢物東西!”

江北被他一腳踹的胯骨磕在了桌沿,疼得咧嘴,卻沒說什麽。

陳既有後招,媽的!

這事之後,邱文博就把陳既安排去了集團。

七年了,陳既終于來到邱良生身邊。

江北毒品發家的夢還沒碎,得知陳既進了集團,發了幾天火,還裝了場大病。

邱路雪心疼啊,跟邱文博一哭二鬧三上吊,要他把江北也安排進集團,不然就在大街上罵他有失公允。

邱文博會縱她,但分情況。

邱路雪沒成功,再次單方面跟邱文博斷絕父女關系,硬是帶江北搬到了甘西。

陳既跟着邱良生的第一年,沒幹什麽要緊事,錢白得了不少。

邱良生給了他一套甘西最好地段的房,說是車就不給換了,還是低調一點好。

悠閑的日子仿佛可以消磨一個人的志氣,幸虧陳既早經歷過生死,才能在安逸階段保持清醒。

他把爆破帶到甘西,還有琮玉買的東西,那些留聲機、電熱毯、保溫杯。

他哄自己,帶這些是因為有用。

其實有沒有用,他比誰都清楚。

只是。

他已經離開了跟她生活的地方,如果她的東西也一并丢下,他不知道還有什麽能證明她來過。

他的心嗎?

可他總是嘴硬,他連自己都騙。

所有人都說的高光,在琮玉選擇沉寂一年奮戰高考後,也沉寂下來。

她沒那麽火了,卻終于有時間取悅自己了。

考上中國戲曲學院後,除了巡回演出,她還去了很多地方,國內外都有,最喜歡澳門和西塔坡。

十七八時總是念叨去更多地方,終于在這兩年實現了。

她更漂亮了,走在路上會有人扭頭看,學校裏的匿名表白牆,她的名字出現頻率最高。

即便不當紅了,她的私信也總是滿當,總是塞滿酸話。

只是她的漂亮比從前多了攻擊性,再沒有稚嫩的痕跡。

私下接觸過她的人說她氣質淡雅,如山茶,眉目情薄,如山霭。纖細有致,疏遠有距離。第一眼會驚訝于五官精致,第二眼總是被事不關己的眼神潑一盆冷水。

所以她沒有朋友。

那種可以聊心事、發牢騷的朋友,她沒有。

當然也有她不願交朋友的原因。

她嫌麻煩。

二十歲生日前天,京劇賀年的演出在國家大劇院開場,周林律買了一千朵玫瑰,以及所有工作人員的咖啡,給她捧場。

就是那位放言不論她在哪裏演出他一定抵達的書店、酒館的老板。

他算是琮玉的朋友,雖然琮玉從不主動聯系。

化妝間裏,同行跟琮玉開玩笑,羨慕她有這麽體貼的男友,三年來從不缺席她的演出。

琮玉沒否認,周林律這種程度的殷勤,她否認他們也不信。

何況能給她擋掉不少私人飯局的邀約,她不用在這個老板、那個領導之間周旋,挺好。

她演出結束,回到化妝間,桌上有一束百合,沒署名,她問助理是誰送的,助理說是保潔阿姨拿來的,是誰沒說。

她不收不認識的人的花,除非知道是粉絲,否則引起誤會,說不清。

她把花交給助理:“丢了。”

“不再問問了嗎?”

琮玉沒說話。

晚上的慶功會是周林律安排的,一個唱歌跳舞喝酒的會所。

琮玉穿着西裝,坐在角落,聽他們胡侃,置身事外。

這些年她總是這樣,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致,再沒有好奇的反應出現。

周林律是個體面人,招待好了旁的才回到琮玉身邊,把她手裏的酒換成水:“你已經喝一杯了。”

“又不會醉。”

周林律笑了,暗光下既有破碎感,又顯得朦胧,将他八分的帥氣放大到十二分,尤其那一笑,很讓人有一種豁出去釋放自己的沖動。

琮玉不在這些人中。

也許喝懵了,她會失态,但她很久沒醉過了。

周林律歪着頭問她:“誰讓你學會的喝酒?”

琮玉不理人。

周林律被她無視習慣了,要是哪天被她說兩句好話,他都覺得渾身不得勁。

他其實也沒想過,二十八的人,應該是着迷于內涵的階段,卻莫名其妙地迷戀起一截二十歲女孩的腰。

“他們都說我是你男友。”

琮玉吐出一口煙,拇指和中指捏着煙卷,食指輕輕撣掉燃成的灰,另一只手臂展平,自然地搭在沙發幫。

垂及肩膀的頭發柔軟,卻不柔順,像她一樣,乖張。

她沒答周林律的問題,把空杯端到他面前。

周林律不給:“不能再喝了。”

琮玉也不讨他這一口,拿起一瓶未開封的。

周林律奪過來,拿遠了,閉上眼,咂了下嘴,很無奈:“行,惹不起你。”說着給她添上一杯。

琮玉一飲而盡,小拇指指腹刮掉嘴角的一滴酒,看向屏幕中沈經賦年輕時的演出。他們在唱沈經賦的成名選段。

周林律靠近她:“今年沒演出了,還出去玩嗎?”

琮玉不回應。

周林律問她:“西北去過嗎?”

琮玉站起了身,想去衛生間了。

廁位出來,她雙手拄在洗手池邊緣,看着鏡中的自己,很瘦。以前也瘦,但還有幼态,現在是一點都沒了。

想起那時候她還嗆常蔓,說她且比二十五的有膠原蛋白,眨眼她都二十了。

周林律問她西北去過嗎?

破地方,狗都不去。

她洗了洗手,準備回包廂,扭頭看到一身西裝,不自覺嗆了句:“上廁所你也跟着?”

他沒說話。

琮玉擦肩而過,還沒到門口,忽然眼暈,晃了一下。

他扶住她的腰,攥住她手腕。

琮玉抽了兩下,沒抽回來,轉身把他在牆上,拽着他領帶:“幹什麽?”

他說:“你喝多了。”

琮玉抽的煙有水果清香,所以呼吸甘甜,不經意地對着他嘴唇吹了口氣:“多了嗎?”

“嗯。”

她吻住他。

很突然。

他怔了一下,随即一只手攥住她兩只手腕,拎起,舉高摁到牆上,吞沒她全部呼吸,并不溫柔地把她半片唇瓣吮咬研磨。

他好過分,好像要把她吃掉一樣。

琮玉聞到他嘴裏的酒味,他也喝了酒,喝酒就可以當禽獸了?

她一手抓着他衣服,一手握着他的手腕,搶到一點空隙說話:“好親嗎?”

他不說話。

她又問:“好親嗎?周林律。”

他停下了。

片刻。

他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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