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肖暮只是愣了一下，連東西都沒拿，直接拉起韓堯的手就問:“哪邊？”
韓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別了。”
肖暮把韓堯的手握地更緊，眼睛裏盡是堅定:“哪邊。”
韓堯抖着聲音，小聲道:“右邊。”
肖暮拉着韓堯裏的跑過去，一直沖出了商場門口才停下來。
韓堯迷茫地看着川流不息的車輛和人群，時隔幾年沒有出現過的無家可歸的感覺又浮上心頭，酸楚的感覺突然就在鼻間漫開。
眼淚一出眼眶就被迎面而來的一片柔軟吸收，肖暮把韓堯緊緊摟進懷裏，一只大手安撫性的不停地摸着他柔軟的頭發。
“別哭，有我呢。”
眼淚流地更兇了，把小手輕輕環住肖暮的背。
兩個大男人在商場門口擁抱，引來不少人的注目，不僅竊竊私語，甚至還拿手機拍照。而肖暮把韓堯的腦袋死死按到自己胸口，穩如一座大山，一動不動。
他知道，他需要他。
過了好長時間，韓堯才擡起一個小腦袋，臉上的淚痕已經被小手蹭掉了，他沖肖暮露出一個難看的微笑:“我可能看錯了，咱們走吧。”
肖暮皺着眉頭遞上一張餐巾紙:“你給我說她穿什麽衣服，我叫人去找。”
韓堯拽着肖暮的手就往回拖:“都說了看錯了，你還不知道我近視？上次我不是把路邊一個垃圾桶看成一個小孩兒的。”
說着自己就破涕為笑:“我們快回去拿東西，花了那麽多錢，別叫人家拿走了。”
東西被好心的收銀員看着，韓堯表現地很高興，但肖暮知道他的心裏依然難過。盡管假嗨，兩人回去的路上，韓堯的興致依然不高，肖暮邊開車邊瞅了好幾眼，心裏尋思着該怎麽辦。
“咳咳。”
韓堯意興闌珊地扒着窗邊看風景，眼神空洞，過了半秒，才像是有反射弧似的，問了一句:“你感冒了？”
肖暮來精神了，身子都不由得挺直，然後道:“我五歲之前，都是保姆帶我的。”
韓堯愣了一秒:“嗯？”
“那時候我媽在事業的上升期，卻一不小心有了我，她雖沒有拿掉我，卻義無反顧揣着我去了美國。快要生産的時候，她們的團隊正在為一個美國大牌明星設計婚紗。因為工作太辛苦，我早産了一個月。聽說我媽在生完我的第二天就在床上修改圖紙，三天後就把我撇在醫院又趕往了工作臺。”
肖暮頓了頓，接着說:“她對我很好，卻不陪我，她給了保姆開了很高的工資，讓她好好照顧我。一開始我很依賴保姆，但我親眼看到過她偷偷拿煮好的雞蛋，發現我後，又乞求我不要說出去，不然她就開燃氣和我同歸于盡。”
韓堯睜大眼睛:“你那時候才幾歲啊，她怎麽能這樣！”
肖暮冷笑:“西方人很注意自己的信譽問題。而且如果一個保姆因為偷東西被辭退，以後很有可能沒有人願意雇用她。我答應了她不會說出去，她才作罷。她以後對我更好了，卻偷偷拿了更多東西，從一些食物到生活用品，我希望她能多偷一點，這樣我媽察覺到什麽也許就可以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可是直到保姆偷偷拿她要縫在婚紗上的珍珠，我媽都沒有察覺。”
Ｙ，Ｘ，Ｄ，Ｊ。“後來呢？”
“後來我就回國了。我爸和我媽比更是當惶不讓，他甚至一出差就要半個月，還好李叔真心待我好，他教我識漢字，和我講道理，才沒有讓我走上歪路。”
肖暮側頭看了看，韓堯果然已經被自己的遭遇完全吸引住了，滿臉的心疼，于是接着道:
“所以啊，人這一輩子，還是得靠自己，”肖暮咂了咂嘴:“有父母疼愛是福氣，沒有也不見得不好。畢竟我一生的福氣都用來遇見你了，你愛着我，我就特別幸福。”
韓堯剛還對肖暮的遭遇憤憤不平的，聽完這最後總結性的一段，才突然反應過來，感情這是在安慰他呢！
再看看旁邊這位，耳朵都紅了。一下午仿佛被人揪在手裏的心突然就放松了。這樣的童年，是第一次和人說吧？明明也是心裏的一道疤，為了安慰他，為了感同身受，把自己的傷疤撕開赤裸裸地擺在他的面前。
這麽笨拙又有點可愛的男朋友，怎麽還舍得在這裏郁郁寡歡，把他抛在一邊呢？
兩只爪子悄悄攀上肖暮的右臂，頭輕輕靠過去:“我那麽愛你，你可不要離我太遠。”
肖暮低頭在韓堯額頭上落下一個吻:“真想就把你栓在褲腰帶上！”
兩人到家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樓前站着兩個人，提了好多東西在冷天裏直跺腳。
可不就是安雨睿和翟楚。
好長時間沒見，韓堯還挺想他們倆的，幾乎一下車就飛奔了過去，留下肖暮一個人在後面任勞任怨地拿着東西。
“你們怎麽拿這麽多東西，不是說我和肖暮去買了麽？”
安雨睿憤憤地瞪了旁邊的翟楚一眼，語氣裏頗為埋怨:“看吧！我就說不用買，你非要拉着我去！”
看着安雨睿小氣的那個樣子，翟楚恨不得把他砸死。人家說不拿就不拿，就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懂，是怎麽活到這麽大的？！
每次去韓堯家的時候，安雨睿都要沖向沙發，然後泰山壓頂般撲上去。
可這是肖暮家，肖暮冷冷一個眼刀過來，他就只敢戰戰兢兢地挨上去，手放在膝蓋上，身子挺地筆直。
翟楚又想罵他了，這點兒出息！
韓堯在廚房忙着洗菜的時候，肖暮也湊在一邊幫忙，韓堯笑着把他趕出去，然後道:“你把安雨睿給我叫過來！不能讓他白吃！”
想找基友說話還找了這麽一個清新脫俗的理由，肖暮黑着臉打了他一下肉嘟嘟的屁股才出去。
不一會第安雨睿就進來了，直奔韓堯這裏，趴在韓堯背上就嗷嗷:“嘤嘤嘤，肖暮好可怕。”
“你別去招惹他，他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韓堯切着午餐肉:“說吧，你來這兒到底想幹嘛？我才不相信你會無緣無故地拉着翟楚過來。”
“确實是有一事相求，”安雨睿正色道，然後苦變戲法似的地從身後拿出一個紙袋子，苦哈哈道:“我寒假作業還沒寫，你幫我寫了呗？”
韓堯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深呼吸幾次，兩個字砸向他:“做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