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沒事。”陳執說道。
他其實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艾麗夫人心裏要被她生得兒子氣死了,但現在又沒有辦法,她嘆了口氣,“小執,我真的很抱歉。現在只能找其他人帶你參觀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多一個人那豈不是不方便行動?
陳執睫毛扇了一下,他主動說道:“艾麗夫人,你不用找其他人了,我可以在嫦娥月宮等阿諾德先生。”
艾麗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眉頭一皺,她咬着嘴唇,“可是,這樣會很危險的。”
“不會的。”陳執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前,他的頭發垂了下來,露出的半塊小臉看上去十分乖巧,“艾麗夫人,我會很乖巧的。而且……”
“我真的很想和阿諾德先生見面。”
艾麗夫人聽的一愣,她好半天不說話,眉頭一會兒皺起一會兒松開,時不時的一陣咳嗽,糾結到了極點。最後,她的手指攥了攥手帕,擡起漂亮清麗的小臉,對陳執認真叮囑道:
“小着,那你一定乖乖的,不要到處亂跑。”
第二天,陳執已經做好防阻斷設備,然後和大部隊集合。
除了陳執外的九個Omega都穿上華麗的裙子,身後有仆人提着碩大的箱子,當然,每一個Omega旁邊都站着一個體型高大的alpha。
這應該就是艾麗夫人說的講解員了。
陳執走進了Omega人群裏。
“小着,”Omega百諾也在裏面,他看到陳執就提了個小箱子,什麽都沒有,頓時皺起眉頭,“你怎麽什麽都沒有,她們是不是嫌棄你是個beta,……”
陳執搖頭,“我有別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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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特殊待遇,百諾一下子知道是什麽意思了,他眼眶一紅,抓着陳執的手臂,“alpha都是臭男人。”
陳執:?
沒過一會兒,就有一輛華麗的馬車開了過來。馬車停靠在一邊,趕馬的alpha念出了一個Omega的名字。于是Omega走了出來,講解員将他的箱子扛進馬車,并且遞給Omega一個黑色眼罩,等Omega戴上後,才扶着人坐上馬車。
馬車很快開走了。
然後又來了一輛,帶走一個Omega。這樣依次繼續。
陳執是最後一個,趕車的alpha見就他一個人的時候還愣了一下,陳執笑道:“我就一個人。”
說着提着箱子上了馬車。
alpha看了陳執一眼,拿出光腦打了個電話,等确認情況後遞給陳執一個眼罩,“艾麗夫人是個善良而且有藝術修養的人,所以她才會對你們開放嫦娥月宮。你進去一點要乖一點,不要給艾麗夫人添麻煩。”
陳執接過眼罩笑了笑,露出可愛的虎牙,“當然。”
“我可是最乖的了。”
然後被帶進馬車。
陳執進去後表面的很安分,他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中途他試探着發出一點聲音,結果下一秒alpha就掀開簾子看了。
陳執綁着幾乎蓋住他整張臉的眼罩,他遲鈍的擡起頭,露出純良的笑容,“怎麽了?”
“好乖。”過了幾秒,alpha笑着說。
陳執的光腦正在用微弱到幾乎要斷掉的信號,向遠處的溫蘭緒發送地址。
差不多過了六七個小時,馬車緩緩的停下。
外面的alpha掀開簾子,放輕聲音說道:“已經到了。”
陳執摘掉眼罩,臉上壓出了一條紅痕,看起來可憐兮兮。他揉了揉發酸的胳膊,剛從馬車下來,就感覺到一陣刺骨的涼意,然後他看到了掩映在森林中的嫦娥月宮。
嫦娥月宮通體呈乳白色,在樹林遮天蔽日顯得光線昏暗的環境裏,顯得明亮而聖潔,但卻像月亮一樣帶着疏離和清冷。
因為陳執沒有講解員,駕馬的alpha給了陳執一張地圖,一把數字标着“10”的鑰匙,還有一本嫦娥月宮游覽手冊。
“這是嫦娥月宮的正門,你進去後照着地圖找到自己的房間,就在自己的房間待着,等講解員過來就行。”
“……嗯,不要亂跑。”
陳執把東西收拾好,他半只腳踏進嫦娥月宮後,alpha突然叫了他一聲,然後扔給他一個紗帽。
“帽子戴上。”
陳執把帽子随意叩在腦袋上,對alpha招了招手,“謝了。”
一進入嫦娥月宮,給陳執的感受就是大,非常大,走廊大而寬闊,地上鋪着圖案繁複精美的地毯,牆壁上雕着彩繪,每隔一米就會有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打光,每隔十米,就會有一個嵌在牆壁裏的櫃臺,櫃臺裏放着精美的藝術品,而在旁邊會有一張卡片,對藝術品進行介紹。
走廊跟蜘蛛網一樣繞了繞去,一條走廊開出七八條分叉,分叉後會繼續分叉。
陳執打開地圖,發現地圖跟個蜘蛛網一樣,稍不留神,就能走錯路。不過好在,他休息的地方路線标的很清楚,只要一直直走,最後再拐個彎就行。
陳執決定先到休息的地方。
在去的路上,陳執遇到了好幾撥穿着貴族服飾的Omega,Omega身邊圍繞着好多仆人,在走廊走動的時候有說有笑,格外惬意,好像這裏是游玩的地方。
陳執眼睛眯了眯,從這些Omega身邊擦過。
艾麗夫人給陳執安排的房間很大,設施一應俱全,裏面放着充足的食物,和漂亮的衣服。
陳執坐在雙人大床上,攤開地圖開始研究。
嫦娥月宮的走廊是很多,走廊裏也展示了很多藝術品,但核心展覽的地方還是五個展區,中心展區,東西南北展區。
五個展區根據人類歷史總的五個階段劃分出來的。中心展區展示的是蘭因元帥戰死到現在這段時期出現的藝術品。
北展區的藝術品主要出現在人類還未分化abo性別的時期,南展區的藝術品主要出現在全球霧霾的災難時期,西展區的藝術品主要出現在人類與蟲族的戰争時期,東展區則是帝國建立時期到蘭因元帥戰死這裏出現的藝術品。
根據這樣劃分的話,月的雕像可能展覽可能在東展區或者西展區。
然而,當陳執打開嫦娥月宮浏覽手冊,手冊的第一頁就寫道:
只對獲得白色邀請函的人開放主展區。切勿探索其他展區,後果自負。
然後手冊後面的內容都是針對主展區進行介紹。
陳執挑了挑眉,開始研究去冬展區和西展區的路,今天他還非去不可了。
說來也巧,因為艾麗夫人沒有給他安排講解員,所以這一天陳執都待在房間裏。有Omega邀請他一起去看展,也被他以講解員不方便給拒絕。
到了快晚上的時候,陳執收好地圖,帶好裝月流金的瓶子出發了。
他先去的是東展區,走廊彎彎繞繞。
在離入口的幾十米處,陳執看到了十幾個Omega從東展區的入口出來,他們出來的時候拿的是黑色的邀請函。過了幾分鐘,有十幾個Omega在仆人的簇擁下進了東展區。
和艾麗夫人關系好的Omega可以随意進入東展區。
陳執眯起眼睛,他在邊上等了一會兒,突然急匆匆地跑上去,控制着力氣撞在Omega人堆裏,直接撞倒了一片omega,引來omega一陣尖叫。
陳執的帽子掉了,他迅速從地上爬起來,在混亂中摸索omega掉在地上的邀請函,他剛摸到一張邀請函,一只手突然從他手裏抽了出來。
“謝謝。”
陳執聽到一個溫柔的像是流水一樣的聲音。
陳執皺起眉頭,便看到omega一雙水一樣的眼睛。
omega穿着一身東方式樣的白色長袍,帽子也掉了,露出一張出水芙蓉一樣清秀的臉,并不是很出衆的臉,但氣質極為突出,尤其是當陳執看過來時,他微微一笑,一池寡淡的水一下生動了起來。
陳執的目光在他臉上停了一秒,便不感興趣的挪開,“該是我說抱歉才對。”
其他omega已經陸續起來了,混亂也逐漸停了下來,被突然撞倒的omega面色不善地盯着陳執的背影,“你知道你撞的是誰嗎。”
“毛毛躁躁的,像什麽——”
陳執轉過身,他摸了一下頭發,“不好意思,我實在是太急了。”
空氣好一陣沉默,陳執聽到了一陣抽氣聲。
随即,他感覺所有人都直勾勾盯着他的臉。
“沒,沒事兒。”
“對了,你是個beta,新來的?”
“怎麽沒事跑這兒來了。”
“……”
陳執感覺這些omega的語氣裏帶着幾分急切,他皺起眉,正要說話,之前抽走他邀請函的omega突然擋在陳執身前。他個子比陳執稍微高一點,此時他低頭看陳執,“你剛才撞了我,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嗎?”
陳執覺得這個人沒有攻擊性的臉,有種說不出的古怪。他眼皮撩了一下,“嗯?”
“不要害怕。”男人說道:“我只是想邀請你做我的模特。”
“如果方便的話,要請你來一趟我畫畫的地方了。”
陳執愣了一下,“在哪裏?”
男人指了指東展區。
“你叫我雪就行了。”男人溫和地說道。
*
陳執不知道這個叫“雪”的男人是什麽來歷,但是看其他Omega對他的态度,應該不簡單。
不過能讓他混進去就行了。
“好。”陳執說道。
周圍的omega可惜的嘆了口氣。
有了雪的幫助,陳執順利進了東展區,東展區和主展區的風格完全不一樣,這裏更像是一座墓地,走廊黑通通的,沒有任何裝飾,走好長一段路,才能看到放藝術品的櫃臺。
放的藝術品大多都是書籍和機甲殘骸的一類。
這條走廊很長,陳執和男人走了快三十多分鐘,前方才看到光亮。
剛走出洞口,整個人一下豁然開朗。陳執看到了一片空蕩蕩有足球場一樣大的空間,空間頂部鑲嵌着幾百顆燈,冷白色的燈光照亮照的整個空間纖毫畢現,顯得幽森聖潔。
而令陳執吃驚的是,空間裏陳列着一排排一列列用石雕玉石沉木各種材料雕刻的雕像。
每座雕像有三個人高,姿勢各異,有彎着腰的,有手指摸着下巴的,有抓着頭發的。
雕像揚起的頭發絲,衣服的褶皺,從細節到不能再細節的東西裏,都能讓人感覺到雕刻者的用心。
然而,這些雕像都沒有五官。
應該雕刻五官的地方一片光滑,冷光照着,還有點反光,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陳執找月的雕像,覺得有點像月的雕像,但不确定,他轉過身,對着雪挑了挑眉,“都是你雕的?”
雪點頭,他溫潤的眼睛彎成月牙,“好看嗎?”
“怎麽不雕臉?”
雪嘆了口氣,“才疏學淺,總是怎麽雕都雕不出他的一點神态。”
話落,雪看着陳執的臉,“你是最像他的人。”
陳執轉頭,他看向穿着素淨白袍的男人,“我?”
雪點頭,他收回目光,坐在角落的凳子上,手指拿起凳子旁邊的雕像繼續雕着,手指擦過石像冰冷沒有五官的臉,嘴角挂着淺笑,可笑容裏卻帶着淡淡的遺憾,“我之前做了好多個,怎麽都不像。”
“你是我見過,最像月的一個人。”
陳執皺眉,覺得男人這話說的古怪,什麽叫見過裏面最像的一個。他的眼睛看着冷光下顯得冰冷聖潔的雕像。
雕這麽多雕像,不知道要花多少年。
“是嗎?”陳執笑了一下,走到男人面前,在他旁邊的凳子上坐下,“那我真是很榮幸。”
雪不說話了,只是看着陳執的臉,雕刻的刀子放在手中雕像的臉上,卻遲遲沒有放下。
陳執手掌托着下巴,他伸出手将落下的頭發放在耳後,“你很喜歡月?”
“嗯。”
“那巧了,我也是。”陳執激動地說道:“其實,我來嫦娥月宮不是看什麽藝術品,而是想找月曾經屹立在帝國軍校後來被拆毀的雕像。你知道那座雕像在哪裏嗎?”
雪突然扔了刀子,他把雕像小心放好,臉上表情篤定,“你是為了月的傳承吧。”
陳執愣了一下,滿臉疑惑,“月的傳承?竟然還有這麽嗎?”
“別裝了。”雪語氣平淡,“黑盒子,紙條,裏面的月流金……我就是安置月傳承的那個人。”
陳執收起誇張的表情,他目光裏滿是深思,“你是不是喜歡月喜歡到腦子瘋了,月都是千年前的人了,你安置他的傳承,怎麽都是幾百年前的人,能活到現在,除非……”
陳執突然伸手去探男人的鼻息,而如他所想,男人根本沒有呼吸。
陳執收回手,他重新坐回座位上,“你果然不是人。”
雪笑道:“确實,為了活下來,我對自己的身體進行了改造,我現在除了腦袋,改換的部位都換了,确實不能稱作人了。”
所以面前這位是通過改造身體而活下來雪。
千年前的雪。
換作旁人,怕是很好奇到底用什麽方法活這麽久,千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甚至還好奇為什麽自己和月很像。
然而陳執确認了身份,便不再廢話,“好吧,我确實是為了月的傳承過來的,當然,既然我能站在這裏,就說明我通過了前輩的的考驗。那麽前輩,月的雕像在哪裏?”
雪垂下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笑着說道:“你這個問題,要是早來幾百年,我就告訴你了。”
陳執眯眼,“哦?”
雪嘆了口氣,“曾經我确實像信裏說的一樣,月無論是失蹤了還是死去了,我會替他守好他守護的一切,所以我一直等着這個人,然而這個人一直沒來。與此同時,這一年一百年幾百年,我在想一件事……”
“嗯?”
雪笑了,“憑什麽月辛辛苦苦得到的東西,我就這樣輕易給了其他人。你們有什麽資格得到月的東西?!!”
雪突然吼道:“這一切,都是屬于月的!誰都不可以拿到!!”
陳執看着男人扭曲的臉,卻突然笑了。
雪愣了一下,水一樣的眼睛充滿疑惑,“你為什麽笑?”
“我笑的是,月都死了,好不容易留點東西。你卻為你的自私,為你的獨占欲,用一個漂亮的借口,堂而皇之抹掉你神明存在的痕跡。這不夠好笑嗎?”
“月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拿到。”
陳執挑眉,“真的嗎?”
他和溫蘭緒查過,月這個人,十足的沒心沒肺,對學到的東西從來沒生過私藏的想法,因為備受愛戴。
“我只是不想讓月的東西被其他人搶走。”
陳執說道:“可是月死了。”
“死了就不能活過來嗎?!”雪冷笑,“我之前真的是太蠢了,坦然接受月的死亡,甚至還生出做替代品的想法,我做了一個又一個,但是,即使再像月又如何?誰都無法替代月。所以這些替代品,都去死吧。”
說到這裏,男人突然撲向陳執,“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