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歐陽凡打斷他,語氣轉重,“既然她是非凡旗下的藝人,我自會對她的發展負責,不需要你指手劃腳。至于你們的婚姻是否和睦,與我無關。”

“如果你想繼續我們的合作,最好善待小雅,否則我們達成的協議随時作廢!”他懶得啰嗦,話畢收線。

不能失去她,易澤唯一的念頭。他一仰脖,飲淨馬克杯裏剩下的小半杯咖啡。微冷的口感,倍添幾分苦澀。他麻利的換好西裝,套上深藍色的暗紋領帶。心亂,手抖,平時信手拈來的法式結,易澤反複打了數次,纏成死結。他煩躁的扯下領帶,扔到大床上,探手開門……

男人倉促的步履微頓。去找喬雅,然後呢?以離開倪氏挽回她的心意?不行,他卻步了。

易澤返身坐進沙發,雙臂枕在腦後,閉上眼睛。他努力放松緊繃的神經,英挺的眉宇依舊凝結陰郁,很沉,很深……

他昨天提前返回B市,除Alice之外,沒有知會任何人。并非逃避喬雅,他需要一個冷靜的空間權衡一切利弊。易澤把自己關在酒店房間一天一夜,滿腦子考慮的不是在喬雅與倪氏之間做出選擇,而是如何說服她,同意他留在倪氏。

可惜,思忖無果。時至今日,他無法抽身的原因已不僅僅是為複仇,亦為她。置身光怪陸離的演藝圈,易澤唯有借助他在倪氏的權勢,方能默默保護她。

兩者皆不願放棄,他走入一局死棋。向來沉穩、睿智的易澤,彷徨了,猶豫了。他的唇角綻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原來愛,果真是種牽絆。有時很甜,有時很澀。

他從西褲口袋裏掏出手機,漆黑的屏幕折射出一張俊逸的臉龐,劍眉朗目。他觸亮屏幕,修長的手指輸入一行小字:

“我永遠不會和你離婚。”

易澤深明喬雅的心思,在她看來,他離開是非之地只需一個理由就夠了,——愛她。她擔心他身陷囫囵,渴望小兩口安穩的生活。她等不及了,所以步步緊逼。身為男人,給老婆安全感是他起碼的責任。可是,他暫時做不到。

他的指尖停在“小雅”的名字上,斟酌片刻,他又補上一句話:

“給我半年的時間,然後我會用一輩子愛你。”

信息發送,喬雅遲遲未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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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裙,細跟裸靴,化着淡妝的鐘韻靈娉婷走進凱旋門酒店。電梯上行,她仰望跳動的橘紅色數字,心頭蔓延複雜的情緒。

兩個小時前,她使盡渾身解數軟磨硬泡,拜托經紀人蕭岚幫忙打聽易澤身在何處。她本想把酒店房號轉告喬雅,但話到嘴邊,她鬼使神差改變主意。他們為何要離婚?巨大的疑團罩頂,韻靈雙腿不受控,只身來到酒店。

“叮鈴——”瑰麗的水晶指甲按響門鈴,她調整一個溫婉的微笑。

房門打開,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站在面前的男人發絲淩亂,狹長的星眸沾染點點血紅,掩不住的黯然沉寂眼底。

從未見過這般落寞的易澤,韻靈的笑容凝固,盈盈美眸漫溢心疼。她抓住他結實的小臂,急赤白臉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一瞬恍神,兩張俏顏重疊,淺醉的易澤差點把門外的女孩摟進懷裏。

不,她不是小雅。

他伸出的大手停在半空,滑落一道悵然的弧線,低垂。易澤有些頭重腳輕,颀長的身軀倚靠門框,下了逐客令,“有什麽事明天回公司再說吧。”

“你喝這麽多酒,不要命了?!”韻靈無視他的冷落,閃身擠進彌漫酒氣的房間,“我不能看着你折磨自己。”

她把易澤推進洗手間,替他打開水龍頭,“你洗個臉醒醒酒吧。”

他沒吭聲,關上洗手間的門。易澤将沁涼的清水胡亂潑灑到臉龐上,頹廢的神志清醒些許。

酒櫃上擺着兩支空蕩蕩的酒瓶和一支剛開封的紅酒,韻靈二話不說,“哐哐哐”将所有酒瓶丢進垃圾桶。清澈的目光掠過疑惑,她從垃圾桶裏撿出一個紅色絲絨小盒,緩緩打開,——是枚鴿子蛋鑽戒。璀璨的心型鑽石折射細碎的光芒,華美到奪目,險些灼傷她的雙眼。

毋庸置疑,價值不菲的鑽戒是易澤在法國挑選的,打算送給喬雅。當初兩人在拉摩爾島結婚時,他買不到鑽戒,遂以黑珍珠戒指代替。時隔半年多,他終于有機會把欠她的婚戒補上,誰知迎接他的竟是一場宣布離婚的記者會。

韻靈心亂如麻,不谙內情的她輕聲呢喃:喬雅,你愛他嗎?假若你愛他,如何忍心讓他借酒消愁?假若你愛他,如何忍心讓他有家回不得?假若你愛他,如何忍心動離婚的念頭?

你不愛他。

**

易澤臉上挂着水珠,從洗手間出來,黯淡的眸色驟然一凜。

床上的韻靈脫得一絲.不挂,曼妙的身體蜷縮在松軟的被褥裏,半遮半掩。她雪.白的肌膚吹彈可破,豐滿的胸部曲線圓潤,嫩粉色的蓓蕾透着少女的嬌羞……活色生香的誘.惑。

他仿佛一尊雕塑,伫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韻靈的臉蛋暈染緋紅,濃密的睫毛低垂,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陰影。她極力掩飾心底滋生的慌亂與羞澀,赤着腳下床,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她的雙臂環住他的腰,柔軟的胸脯隔着一層襯衫,緊貼他的胸膛。

“你和小雅姐離婚吧,”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肩窩,淺聲嘤咛,“她不能給你的幸福,我給你。”

十幾天沒有做.愛,加之酒意暗湧,但凡是位正常男人都難以抗拒赤.裸裸的溫香軟玉。易澤的身體不知不覺出現生理反應,催.情的酒精作祟,沖動夾雜欲.望幾乎破繭而出……他的大手垂在身側,攥緊的拳頭洩露他的隐忍。

喬雅的容顏在他眼前晃動,漸漸清晰,一寸寸侵占他的頭腦,抹不去,揮不散。愛那麽深,豈是一具相似的嬌體能夠取代?誠然,大半年的朝夕相處不算漫長,但情蠱一旦埋下,總會生根發芽。也許,他與喬雅一樣,在熱帶海島的第一個吻,已動情。只是性情冷淡的易澤并未意識到那就是愛,直到盤根錯節的愛纏繞,再也剪不斷,他的心意漸明——

他愛她,只愛她。

情.欲奇跡般淡去,他推開韻靈,淡聲道:“你穿上衣服,走。”

難道上一秒他的沖動是錯覺?她擡起俏麗的臉蛋,迷茫的凝視他,“你把我當成她,不行嗎?”

愛一個人,甘願卑微到塵土裏,哪怕成為替代品亦在所不惜。當看到易澤那雙憂傷的眸子時,她極盡艱澀築起的理智堡壘轟然倒塌。她不能自已的想要溫暖他,守護他……

易澤俯身撿起地毯上的蕾絲文胸,甩到她身上,薄唇輕動:“你不是小雅。”

話音一落,他扔下潸然淚下的韻靈,走向門口。

**

易澤打開房門,挺拔的身軀頃刻如遭電擊,狠狠愣怔。

門外站着一道窈窕倩影,——喬雅。

酒店房門來不及合攏,她的眸光魔怔般盯着房間裏未着寸縷的韻靈……喬雅的面頰退去血色,宛若紙張一般蒼白,深棕色的瞳仁一絲一絲黯下去,直至最後一點光華熄滅,殆盡。

她沒哭,沒鬧,顫抖的嘴唇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歡迎撒花,留評~

☆、妻術——飛來橫禍

蕭岚念舊情,打聽到易澤的下落後,她不僅知會韻靈,順便告訴喬雅。喬雅本就不是真動了離婚的念頭,外加看到易澤的短信,她風塵仆仆趕來酒店,誰知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

她宛若破敗的、呆滞的木偶,眸光空洞、眼神游離,看似落在易澤憂郁的臉龐上,又似根本沒有聚焦。喬雅黯然的瞳孔驟然緊縮,仿佛疼痛已到極限,她的櫻唇一開一合,反複念叨同一句話:“離婚是真的,離婚是真的……”

易澤被她渾渾噩噩的模樣吓壞了,長臂一撈,将她攬進懷裏。他低聲解釋,“我和鐘韻靈什麽都沒發生。”

她的身體僵硬,篩糠般抖動,一陣反胃,“別碰我,我嫌你髒,”她張開貝齒,狠狠咬住他的肩胛骨,“混蛋!放開我!”

肩頭傳來劇痛,但他死死摟住喬雅,不肯松懈分毫,“我不會放開你。”易澤幽深的星眸漫溢慌亂,生怕一松手再也抓不住她。

白襯衫沁透淡淡的血色,她的唾液沾染腥甜的血腥味。不解恨,不解氣,她牟足力擡起膝蓋,重重踢向他的下.體,“你給我滾開!”

他溢出一聲難受的悶哼,手臂頓時失去力氣,喬雅趁機抽身。她沒有搭電梯,而是沖進樓梯間,沿着冗長的階梯跑啊跑……汗水交織淚水,模糊她的視線,心髒酸酸澀澀的疼。

喬雅的雙腿不聽使喚,發了瘋拔足狂奔,一直跑到酒店外的馬路上。稀疏的車流擦身而過,刺耳的鳴笛聲震徹耳膜,她滿面迷惘伫立在馬路中央,大腦一片空白。

一輛白色轎車疾馳駛來,急速拉近與她的距離,三米、兩米……喬雅回過神,錯愕的雙眸掠過驚懼。車速太高,她想要躲閃已來不及。不會就這樣被撞死吧?她閉上眼睛……

等待死亡的剎那,她纖細的腰身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抱起。撞擊,失重,她被熟悉的男人護在懷裏,滾向身後的車道……

“嚓——”一聲尖厲的急響,白色轎車在柏油路面留下一條清晰的剎車痕。車門“哐”的打開,司機一個箭步跨下車,揮舞手臂大喊:“快救人啊!救人啊!”

越來越多的轎車停下來,人行道的路人湧上車道,形成一個圓圈,将躺倒在地上的一男一女包圍的嚴嚴實實。人群出現騷動,人聲鼎沸且嘈雜:“血!流血了!”

怎麽會有血?不疼,不痛,喬雅懵了。她艱難的睜開眼皮,四肢靈活自如,顯然傷勢不重。摟住她的臂彎漸漸松開,她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推了推墊在身下的男人,“澤……”她的雙手顫顫巍巍掩住嘴唇,再吐不出半個字,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似雨簾,似水幕,洗刷不去她的驚懼。

易澤好像睡着了,濃密的睫毛低垂,狹長的眼睛輕閉着,鮮紅的血順着他的前額淌下來,模糊英俊的五官……

喬雅胡亂抹了抹他臉上的鮮血,顫抖的手指下意識探向他的鼻息。易澤高直的鼻梁噴灑微弱的呼吸,斷斷續續的,似乎随時都可能消失。她不敢使勁搖晃他,癱軟在他胸前,凄厲的啜泣,“你醒醒啊!你別吓唬我!求你睜開眼看看我!”

然而,一切都是無聲的,仿佛電影默片。易澤蒼白的面龐被殷紅的血色覆蓋,安靜得可怕。周遭的喧嚷猶在,但喬雅的心萬籁俱寂,悲傷、害怕盡數被掏空了,挖光了。她聽不到一絲一毫的動靜,兩眼一黑,暈倒在他身上。

**

喬雅再次醒來時,眼前一片純白,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萦繞鼻腔。恢複意識的她“騰””一下掀開被角,拔掉輸液管,掙紮起身。

窗前伫立的偉岸背影轉身,按住她的肩膀,“醫生讓你好好休息,別亂動。”

喬雅置若罔聞,顫聲問:“易澤怎麽樣了?”

辰坤捋了捋她淩亂的劉海,語帶安撫,“他沒大礙,除了腦震蕩,都是外傷。”

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松弛,拂開辰坤的大手,跳下病床,“他在哪間病房?我要去看看他。”

他婉言阻止,“醫生剛給他注射了鎮定藥物,他還在昏迷,晚一點我陪你去看他。”

“不,我想見他,”喬雅嚅動嘴角,“如果不是他,你可能看不到我了……”千鈞一發的瞬間,易澤用生命保護她。

辰坤拗不過她,攙扶她虛弱的身板走向外科病房。醫院的長廊靜谧,回蕩喬雅窸窣的腳步聲,散亂、突兀。

“我沒告訴你爸媽車禍的事情,怕他們擔心。醫生說你只是受了驚吓,休息一兩天就沒事了。”辰坤打破沉默,輕聲說道。

她恍惚的點點頭,娟秀的細眉攏向眉心,藏着化不開的心事。酒店房門外瞥見的畫面與易澤滿面鮮血的俊顏交錯,織成一張密密匝匝的大網,纏繞她的神志,心亂如麻。她不由加快步伐,迫切的渴望見到他。

“到了,這間。”辰坤指了指身側淺綠色的病房大門。

喬雅急赤白臉推開房門,伸出的手臂須臾僵直,無力垂下。她的唇角勾起苦笑,易澤的病床前坐着一抹窈窕的倩影。

他的睡顏安穩,微凸的顴骨結起暗紅色的血痂,光潔的額頭上纏着繃帶,滲出點點血漬。韻靈手裏拿着一塊紗布,正幫他擦試臉上的血污。

女孩轉過頭,俏麗的臉頰彌漫憂慮,“澤哥還沒醒。”淡淡的嗓音,透着生疏。

喬雅的步履踯躅,她沒有上前,視線轉向韻靈,“你出來一下,”她推了推辰坤,“你先走吧,我有話問她。”

兩人走出病房,喬雅逼視她的美眸,言簡意赅,“你們做了?”

韻靈微怔,忽而扯出古怪的笑意,“你不關心他的死活,只關心我們有沒有發生關系?”她的口吻轉重,“你看看他現在的樣子,你不心疼嗎?!把他逼成這樣,你終于滿意了,對吧?!”犀利的責難,往日的姐妹情份蕩然無存。

她在乎他的生死,亦在乎他的忠誠。喬雅的後背抵上冰冷的牆壁,她用盡所有力氣顫聲發問:“回答我,你們做了沒有?!”

韻靈避開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悠悠吐出兩個字:“做了。”

喬雅的眸子倏地黯然,深棕色的瞳仁流轉絲絲絕望與凄然,險些站不穩。她倒吸一口冷氣,艱澀的挺直腰板,“從此以後你不再是我的朋友。”生冷的言辭,桀傲的轉身,僅存的冷靜支撐她沒有失态。

韻靈彌望那道清秀且寂寥的背影,跌坐在大理石地面上,兩行清淚滑落,她扪心自問:“小雅姐,我錯了嗎?澤哥是愛你的,他甚至不惜為你賠上性命,可你為什麽對他如此狠心?你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嗎?”

蹭回自己的病房,喬雅撲進辰坤的胸膛,失聲嗚咽。鎮靜與堅強都是狗屁,什麽家産、報仇她通通不在乎,她只想和易澤在一起,牽着他的手走下去……可終究不可能了,是嗎?

她的手指寸寸收緊,很快将他的襯衫揪出死褶,“他們上床了……”語無倫次的悲鳴透着心碎的蒼涼,“他為什麽要救我?我寧願昏迷不醒的人是我。”

辰坤澄亮的星眸閃過痛色,輕拍她顫抖的後背,“你準備和他離婚,是真的?”

“本來不是,可……現在變成真的了。”喬雅泣不成聲。

他抹去她的淚痕,淡然問道:“你愛他嗎?你離得開他嗎?”

她抿了抿櫻唇,愛太沉重,已說不出口。全部的情緒都化為滾燙的淚水,洶湧肆虐。一個能為她擋在車輪前的男人,她如何可能不愛?但是,究竟多深的愛才能彌合瑕疵,包容背叛?

辰坤的表情愈加痛苦,某個念頭漸漸堅定,也許,他需要與易澤談一談。既然他無法走進喬雅的心,那麽放手吧,為她的幸福放手。

**

喬雅堅決不肯留在醫院,辰坤幫她辦理了出院手續。喬茂生夫婦移民,海瀾苑的房子空置,她搬回父母的住處。

宋瑤得悉車禍的消息後,一直在與娛記周旋,試圖封鎖消息。她趕到醫院時撲了個空,直接撥通喬雅的電話,“你的身體沒事吧?”

“嗯,我明天去片場,不會耽誤《陌上繁花》的進度。”

宋瑤放心,透露大消息,“VC集團的競标結果出爐,非凡獲勝。”

喬雅深感不可思議,“易澤居然落敗?!”

“是的,”宋瑤難掩雀躍,連珠炮似的說,“凡哥有意把廣告女主給你,進軍國際舞臺的機會太難得,你這段時間千萬不能出任何差池。”

“他為什麽選我?”她的聲音低沉幾分。

宋瑤如實道:“公司旗下的藝人争得頭破血流,我也沒想到凡哥選中你……”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更新讓大家等了好幾天,零度在此給大家鞠躬賠罪了,最近頻繁出差,工作各種瘋狂,唉。能送的積分都已送出,留言待稍後回複哦。

☆、妻術——愛到極致

蕭岚念舊情,打聽到易澤的下落後,她不僅知會韻靈,順便告訴喬雅。喬雅本就不是真動了離婚的念頭,外加看到易澤的短信,她風塵仆仆趕來酒店,誰知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

她宛若破敗的、呆滞的木偶,眸光空洞、眼神游離,看似落在易澤憂郁的臉龐上,又似根本沒有聚焦。喬雅黯然的瞳孔驟然緊縮,仿佛疼痛已到極限,她的櫻唇一開一合,反複念叨同一句話:“離婚是真的,離婚是真的……”

易澤被她渾渾噩噩的模樣吓壞了,長臂一撈,将她攬進懷裏。他低聲解釋,“我和鐘韻靈什麽都沒發生。”

她的身體僵硬,篩糠般抖動,一陣反胃,“別碰我,我嫌你髒,”她張開貝齒,狠狠咬住他的肩胛骨,“混蛋!放開我!”

肩頭傳來劇痛,但他死死摟住喬雅,不肯松懈分毫,“我不會放開你。”易澤幽深的星眸漫溢慌亂,生怕一松手再也抓不住她。

白襯衫沁透淡淡的血色,她的唾液沾染腥甜的血腥味。不解恨,不解氣,她牟足力擡起膝蓋,重重踢向他的下.體,“你給我滾開!”

他溢出一聲難受的悶哼,手臂頓時失去力氣,喬雅趁機抽身。她沒有搭電梯,而是沖進樓梯間,沿着冗長的階梯跑啊跑……汗水交織淚水,模糊她的視線,心髒酸酸澀澀的疼。

喬雅的雙腿不聽使喚,發了瘋拔足狂奔,一直跑到酒店外的馬路上。稀疏的車流擦身而過,刺耳的鳴笛聲震徹耳膜,她滿面迷惘伫立在馬路中央,大腦一片空白。

一輛白色轎車疾馳駛來,急速拉近與她的距離,三米、兩米……喬雅回過神,錯愕的雙眸掠過驚懼。車速太高,她想要躲閃已來不及。不會就這樣被撞死吧?她閉上眼睛……

等待死亡的剎那,她纖細的腰身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抱起。撞擊,失重,她被熟悉的男人護在懷裏,滾向身後的車道……

“嚓——”一聲尖厲的急響,白色轎車在柏油路面留下一條清晰的剎車痕。車門“哐”的打開,司機一個箭步跨下車,揮舞手臂大喊:“快救人啊!救人啊!”

越來越多的轎車停下來,人行道的路人湧上車道,形成一個圓圈,将躺倒在地上的一男一女包圍的嚴嚴實實。人群出現騷動,人聲鼎沸且嘈雜:“血!流血了!”

怎麽會有血?不疼,不痛,喬雅懵了。她艱難的睜開眼皮,四肢靈活自如,顯然傷勢不重。摟住她的臂彎漸漸松開,她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推了推墊在身下的男人,“澤……”她的雙手顫顫巍巍掩住嘴唇,再吐不出半個字,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似雨簾,似水幕,洗刷不去她的驚恐。

易澤好像睡着了,濃密的睫毛低垂,狹長的眼睛輕閉着,鮮紅的血順着他的前額淌下來,滑過棱角分明的五官……喬雅胡亂抹了抹他臉上的鮮血,顫抖的手指下意識探向他的鼻息。易澤高直的鼻梁噴灑微弱的呼吸,斷斷續續的,似乎随時都可能消失。

她不敢使勁搖晃他,癱軟在他胸前,凄厲的啜泣,“你醒醒啊!你別吓唬我!求你睜開眼看看我!”

然而,一切都是無聲的,仿佛電影默片。易澤蒼白的面龐被殷紅的血色覆蓋,安靜得可怕。周遭的喧嚷猶在,但喬雅的心萬籁俱寂,悲傷、害怕盡數被掏空了,挖光了。她聽不到一絲一毫的動靜,兩眼一黑,暈倒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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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雅醒來時,眼前一片純白,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萦繞鼻腔。恢複意識的她“騰””一下掀開被角,拔掉輸液管,掙紮起身。

窗前伫立的偉岸身影轉過來,按住她瘦削的肩膀,“醫生讓你好好休息,別亂動。”

喬雅置若罔聞,急聲問:“易澤怎麽樣了?”

辰坤捋了捋她淩亂的劉海,語帶安撫,“他沒大礙,除了腦震蕩,都是外傷。”

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松弛,拂開辰坤的大手,跳下病床,“他在哪間病房?我要去看看他。”

他婉言阻止,“醫生剛給他注射了鎮定藥物,他還在昏迷,晚一點我陪你去看他。”

“不,我想見他,”喬雅嚅動嘴角,“如果不是他,你可能看不到我了……”千鈞一發的瞬間,易澤用生命保護她。

辰坤拗不過她,攙扶她虛弱的身板走向外科病房。醫院的長廊靜谧無聲,唯獨回蕩喬雅窸窣的腳步聲,散亂、突兀。

“我沒告訴你爸媽車禍的事情,怕他們擔心。醫生說你只是受了驚吓,休息一兩天就沒事了。”辰坤打破沉默,輕聲說道。

她恍惚的點點頭,娟秀的細眉攏向眉心,藏着化不開的心事。酒店房門外瞥見的畫面與易澤滿面鮮血的俊顏交錯,織成一張密密匝匝的大網,纏繞她的神志。喬雅心亂如麻,不由加快步伐,迫切渴望見到他。

“到了,這間。”辰坤指了指身側淺綠色的病房大門。

喬雅急赤白臉推開房門,伸出的手臂須臾僵滞,無力垂下。她的唇角勾起苦笑,易澤的病床前坐着一抹窈窕的倩影。

女孩轉過頭,俏麗的臉頰彌漫憂慮,“澤哥還沒醒。”淡淡的嗓音,透着生疏。

易澤的睡顏安穩,微凸的顴骨結起暗紅色的血痂,光潔的額頭纏着繃帶,滲出點點血漬。韻靈手裏拿着一塊紗布,正幫他擦試臉上的血污。

喬雅的步履踯躅,她沒有上前,視線轉向韻靈,“你出來一下,”她推了推辰坤,“你先走吧,我有話問她。”

兩人走出病房,喬雅逼視她的美眸,言簡意赅,“你們做了?”

韻靈微怔,忽而扯出古怪的笑意,“你不關心他的死活,只關心我們有沒有發生關系?”她的口吻轉重,“你看看他現在的樣子,你不心疼嗎?!把他逼成這樣,你終于滿意了,對吧?!”犀利的責難,往日親如姐妹的情份蕩然無存。

她在乎他的生死,亦在乎他的忠誠。喬雅的背脊抵上冰冷的牆壁,她用盡所有力氣顫聲發問:“回答我,你們到底做了沒有?!”

韻靈避開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悠悠吐出兩個字:“做了。”

喬雅的眸子倏地黯淡,深棕色的瞳仁流轉絲絲絕望與凄然。她小腿一軟,險些站不穩。倒吸一口冷氣,她艱澀的挺直腰板,“從此以後你不再是我的朋友。”生硬的言辭,桀傲的轉身,僅存的冷靜支撐她沒有失态。

韻靈彌望那道清秀且寂寥的背影,跌坐在大理石地面上,兩行清淚滑落,她扪心自問:“小雅姐,我錯了嗎?澤哥是愛你的,他甚至不惜為你賠上性命,可你為什麽對他如此狠心?你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嗎?”

蹭回自己的病房,喬雅撲進辰坤的胸膛,失聲嗚咽。鎮靜與堅強都是狗屁,什麽家産、報仇她通通不在乎,她只想與易澤在一起,牽着他的手走下去……可終究不可能了,是嗎?

她的手指寸寸收緊,骨節泛白,很快将他的襯衫揪出死褶,“他們上床了……”語無倫次的悲鳴透着心碎的蒼涼,“他為什麽要救我?我寧願昏迷不醒的人是我……”

辰坤澄亮的星眸閃過痛色,輕拍她顫抖的後背,“你準備和他離婚,是真的?”

“本來不是,可……現在變成真的了。”喬雅泣不成聲。

他輕柔地抹去她的淚痕,淡然問道:“你愛他嗎?你離得開他嗎?”

喬雅抿了抿幹涸的櫻唇,愛太沉重,已說不出口。全部的情緒都化為滾燙的淚水,洶湧肆……一位奮不顧身為她擋在車輪前的男人,她如何可能不愛?但是,究竟多麽刻骨銘心的愛才能彌合瑕疵,包容背叛?

辰坤的表情愈加痛苦,某個念頭逐漸堅定,也許,他需要與易澤談一談。既然他無法走進喬雅的心,那麽放手吧,為她的幸福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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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雅堅決不肯留在醫院,辰坤幫她辦理出院手續。喬茂生夫婦移民,海瀾苑的房子空置,她搬回父母的住處。

經紀人宋瑤得悉車禍的消息後,一直在與娛記周旋,忙得焦頭爛額。她趕到醫院時撲了個空,遂撥通喬雅的電話,“你的身體沒事吧?”

“嗯,我明天去片場,不會耽誤《陌上繁花》的進度。”

宋瑤放心,透露一手八卦,“VC集團的競标結果出爐,非凡獲勝。”

喬雅深感不可思議,“易澤居然落敗?!”

“是的,實力雄厚的倪氏這次輸給非凡,”宋瑤難掩雀躍,連珠炮似的說,“凡哥有意把廣告女主給你,進軍國際舞臺的機會千載難逢,你這段時間千萬不能出任何差池。”

“他為什麽選我?”她的聲音低沉幾分。

宋瑤實話實說:“公司旗下的藝人為VC的廣告争得頭破血流,我也沒想到凡哥會選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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