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喬芷看着葉霖西冷酷的神情,他的話好像一灣冰水,汨汨從她頭頂流瀉澆築在了心上,凍得全身的血液都麻痹不堪。
她顫着唇,好像一個中風瀕臨死亡的老者一樣絕望無力,兩個人互相看着彼此,滿含怨憤。
喬芷想說點什麽,但是奈何腦子裏不斷盤旋着葉霖西那一句句惡毒的話語,她本來就是心虛的,無論之前葉霖西有沒有錯,在孩子這件事上她本身就充滿了負罪感。
“我……對不起……”
喬芷幹澀的嗓音只擠出這一句便沉默下來,除了對不起她還能說什麽,真相是最不能對他提及的,那麽,解釋也只剩下謊言。
那又何必再把這蒼白的婚姻徒增一抹傷痕?
葉霖西嘲弄的看着她,對她這句對不起不甚在意,他轉身坐回沙發上,離得喬芷幾步遠,一副談判的姿态巋然不動淡淡注視着她。
“你知道我之前為什麽一直沒問你麽?因為我在猶豫。”葉霖西看着喬芷,喬芷也猛然擡頭看向他,似乎從他這話裏聽出了別的意味。
“像現在這般撕破顏面,呵——”他自嘲的笑出聲,掀起眼簾直直望進她眼裏:“你覺得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喬芷的心髒猛一收縮,有種下一秒它就會驟然破裂的錯覺,眼眶酸澀。
她微微仰起頭阖了阖眼,嘶啞的說:“霖西,不管我做了什麽,我是真的愛你!我嫁給你,用一輩子當賭注,我以為……婚姻真的就是一輩子了,沒想到這麽短……”
葉霖西十指交握抵住下颚,深邃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獨獨微眯的眼角洩露了他一閃而過的軟弱。
喬芷竟然對他說“愛”,他該覺得可笑不是嗎?可是有那麽一秒,他的心……竟是竊喜的。
葉霖西的呼吸有些濃重,終是克制不住的爆發了:“你愛我?喬芷,你覺得我該如何理解你口中的‘愛’?我一直以為你簡單透明好像白紙一樣,現在才發現,我真是一點也不了解你啊。”
“你編造了那麽多的謊言,如果你真的是丁克族,實話對我說又有什麽可為難的?然而你選擇欺騙,甚至用最冒險最沒有技巧的方式,串通喬毅的老同學僞造不孕的假象,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麽?讓程鳴出具一份證明,然後每天吃避孕藥,或者幹脆直接切除子宮?喬芷,讓你付出這麽大的代價,背後要掩蓋的真相究竟是什麽?”
喬芷已經害怕到全身都開始發抖,她的确是太急切了,如果蕭潔沒有找賀臻來為她複檢,她大概真的會選擇切除子宮這麽極端的方式。
現在被葉霖西拆穿了,她覺得羞恥更覺得可悲,她有種無顏面對葉霖西的窘迫感,她實在是太作賤自己了……究竟要賤到何種程度才算罷休啊。
葉霖西好似感嘆一般,機械的接着說:“你闌尾發作是喬毅第一時間将你送到醫院,甚至沒有通知我。你懷孕了,第一個知道的人竟然也不是我,讓我猜猜,應該還是喬毅吧?你決定不要這個孩子,陪你一起面對的……依舊是他喬毅,喬芷,是我太多疑了嗎?”
喬芷驚懼的看着葉霖西,後背滲出絲絲寒意,她是怎麽也想不到葉霖西會往這方面想,是個正常人不是都不該懷疑兄妹間的感情嗎?她沒辦法再看着葉霖西的眼睛,她覺得他的每句話都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生生抽在她面頰上。
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自作聰明的為他做這些,現在被他當作了什麽?
也難怪葉霖西會這麽想,他并不知道她是誰,甚至不愛她,又憑什麽要處處為她着想,處處将她美化呢?
“老婆,你不想給我個解釋?你所謂的愛,不是應該有很多理由來告訴我這是誤會?”
葉霖西冷眼旁觀着她的踟蹰和不知所措,心裏那陣細微的刺痛又漸漸分明起來,竟也有些讓他疼得快要承受不住了。
喬芷的沉默更是給了葉霖西重重一記,他的眉眼都透着寒意,咄咄逼人道:“說話,你不是說愛我嗎?現在為什麽不說了,嗯?”
喬芷難堪的紅了眼眶,握着拳奮力解釋着:“霖西,你怎麽可以這麽想,他是我大哥,我對他有依賴很正常啊。他……我們是有血緣的,你怎麽可以想這麽惡心的事情。”
葉霖西克制着騰騰升起的怒火,被她口中那铿锵有力的“惡心”兩個字給震懾住了。
他沒辦法不多想,他有着那樣的經歷,就算明知自己很龌龊卻依舊控制不住會往那上面懷疑。更何況,喬芷眼中的慌亂明明白白告訴他——她有事瞞着他。
葉霖西一遍遍告訴自己喬芷現在身體很虛弱,不要沖動,可是年輕氣盛的他向來只會被情緒掩蓋住理智,這時候早就壓抑到怒不可遏了。
“你也知道惡心?”
葉霖西冷笑着睥睨她,“喬毅每次看你的時候,那眼神但凡長了眼睛的都能看明白是怎麽回事!他今年快三十了吧?為什麽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喬芷,說別人惡心的時候自己先看看自己,你有什麽資格!”
葉霖西暴怒的朝她低吼,每每遇到“亂倫”兩個字他就會無法抑制的恐慌,用這種拙劣的方式遮掩自己的情緒,他害怕,他怯懦了,他唯恐自己那點不堪的心思和過去暴露在世人面前。
喬芷絕望的看着他,淚水止不住的從下颚一滴滴落在潔白的被褥上,浸濕了大片。
空氣中彌漫着無望的窒息感,只剩下彼此澎湃的呼吸和傷痛的啜泣。葉霖西煩躁的扯了扯領帶,對喬芷說:“我出去冷靜下。”
喬芷垂下眼咬了咬牙,低弱蚊蟻的說了句話。
葉霖西驀然頓住腳步,整個人好像被定在了原地,他緊握的拳頭,骨節因為用力泛着病态的蒼白,慢動作一般緩緩回過身,面無表情的盯着喬芷:“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喬芷把唇肉咬得快要破皮,血一般豔紅,臉色發白的看向他:“我們……離婚吧。”
葉霖西沒有說話,冷靜的不可思議。
喬芷用病服的袖子擦了擦濕漉漉的臉頰,苦澀一笑:“你也試了很久吧,努力想要愛上我,我都知道。”
她心酸的擡頭注視着葉霖西,忍過一陣鑽心的疼痛才接着說:“我們都不要互相傷害了,你之所以想要和我安心在一起,前提條件還是孩子……我,我滿足不了……我們還是,長痛不如短痛吧。”
至少将來回憶起這一段短暫的婚姻,也不盡是絕望,若是再彼此糾纏下去,剩下的或許再沒有一絲甜蜜了。
葉霖西一直沒回應,等她說完了才慢慢走到病床邊,晦暗不明的好好看着她,忽然就露出一點笑意緩緩傾下/身子:“想離婚嗎?”
喬芷不知怎麽的就有些害怕這時候的葉霖西,貼着身後的床頭緊緊往牆壁上靠過去,葉霖西撐着雙臂一點點挪向她,讓她退無可退。
“當初是你先勾/引我的,還記得麽?你是怎麽爬上我的床,怎麽不要臉的倒貼,現在是怎樣?膩了?”葉霖西笑笑的擡手摸她冰涼的臉頰,指腹在她唇角細細摩挲着,陰狠的說,“還是我沒利用價值了?”
葉霖西承認他有些被激怒了喬芷這般輕巧的說出了這句話,似乎思索良久,那他之前的忍耐和遷就都變得愈加可笑了不是麽?他覺得自己真是小醜,被人算計,被人欺瞞,現在還有種被利用完廢物一般擲棄的惱怒感!
喬芷哀傷的搖着頭,整個人好像被扔進了荒蕪的沙漠,舉目都是蒼茫的讓人心生絕望的戈壁,誰能夠救救她?她真的不能再聽葉霖西說一個字了,早知道結局會是這樣,會被傷得更深,她真的不該再招惹葉霖西。
她果然是犯/賤,這次該是徹底死心了吧。
相比于“葉南風”的不甘和心懷期待,這次作為喬芷,她輸得更徹底,對這個男人……簡直是一敗塗地。
“霖西,求求你,別再說了。”喬芷伸手抓住他覆在自己唇角的手指,兩個人的手心交握那一刻,都感受到了對方身上冰涼的氣息。
“給我留一點念想,不要這麽殘忍。”喬芷看着葉霖西近在咫尺的黑眸,嘶啞的哀求。
葉霖西心髒一緊,忍住想要将她擁進懷裏的沖動,腥紅着眼奮力甩開她的手:“不就是想離婚嗎?作出這副委屈盈弱的樣子不覺得累?想離婚而已,我成全你。”
喬芷因為他不知輕重的動作整個後腰磕在了床頭的鐵架上,臉上的血色盡褪,聽到他這話時怔愣的望着他,失落悲傷。
葉霖西猛然收住伸了一半試圖去攙扶她的手,故作冷淡的涼涼看她一眼,快速的摔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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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芷聽着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緊繃的身體瞬間脫了力,終于崩潰擡手捂住雙眼無聲的痛苦起來。
她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要強、極顧自尊的,被葉霖西甩了的時候也說不清究竟是失望多一點還是不甘多一點。
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自以為是,認真的愛葉霖西。
現在想來,一切也不過是她強加與他身上的,不管葉霖西當初是厭倦或是其他,即便是發現了彼此真實的身份,不得不離開她,她也沒有權利這樣做。葉霖西向來理智,他既然能安然抽身,早就說明了她已經被三振出局。
再如何喬裝外表,于他而言她依舊是個無趣又沉悶的女人,結婚一年葉霖西除了對她的身體保有幾分激情外,對她本人一直是不溫不火。
這還不夠明顯嗎?
無論她是葉南風還是喬芷,她都不可能讓葉霖西心甘情願愛上她,葉霖西的理智和冷漠早就注定了她今日的失敗。
她沒有用對方法,或者說她罔顧了葉霖西的意願,她是自私的,只從她自己的欲/望出發,卻從未想過葉霖西是否需要。
也罷,現在離開,或許也不算太晚……
喬芷小心的撐着身體挪回床上,雙腿剛剛移開一點,視線所及之處,潔白的床單上便是一大灘刺目的鮮紅。
作者有話要說:呃…就是醬紫…
大家都猜到了吧,走到這步是必須的,接下來麽,自然就是身份的真相了
我再重申一遍哦,這文真的就是兩個不懂愛情的人一起成長的狗血文,現在如何男渣女賤都是暫時的,之後兩個人的改變應該都不會讓大家失望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