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少年

在張必青的印象裏,貝迩一直是個性格很怯懦的女孩子,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她這麽強硬的語氣。

他面色一僵,連帶着語氣都有些冷漠了:“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吧,我會親自送給她的。”

自重逢後,貝迩發現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張必青了,原來的那個大哥哥不真實得已經像她年少時做過的绮夢。

從到這裏工作的那一刻起,她仿佛就打開了潘多拉魔盒,那些少女心思,幾年的追随都化作泡影,萦繞着她的只有陌生和失望。

貝迩嘆了口氣,心中酸澀:“抱歉。”

張必青擺擺手,把盒子裝進了公文包:“沒事了,你繼續吧,我先走了。”

張必青轉身就走,絲毫沒有注意到貝迩臉色有多難看,仿佛貝迩沒答應他是一件天大的過錯。

貝迩雖然仰慕他,可她也不是會為了喜歡的人就放棄自己原則的人,張必青不過是想利用她達成自己的目的,他要演深情戲碼是他的事情,與自己無關。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那份喜歡已經逐漸變了質,從發生變化的那一秒開始,就注定不會回到原點。

貝迩收拾好心情,進了屋子把張必青弄亂的地方都收拾好。

“謝謝你,貝迩。”柏惟松接過貝迩拿來的筆記本。

貝迩仔細地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看來柏惟松恢複的很不錯,氣色都比上次她來的時候好了很多。

貝迩略微放心了些。

柏惟松見她一直沒說話,還不時打量着自己,竟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紅。

他輕咳一聲,連忙扯了個話題:“對了,貝迩,你手頭上的工作是不是已經結束了?”

雖然柏惟松沒辦法去工作,可每天都有負責人前來彙報工作,他專門留意了下貝迩的情況,知道她的工作差不多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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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迩回過神:“啊……對的,資料已經全部移交了,昨天老大還問我打算什麽時候離職。”

老大指的是貝迩在博物館工作的組長。

貝迩突然有些惆悵,這一個月真的好短暫,眨眼間就過了,她還惦記着那院子裏的昙花,現在想來是沒辦法看到了。

唉,她還想等昙花開的時候求柏惟松帶她去看看呢。

柏惟松略微沉思了一會兒,又開口道:“現在距離展覽還有一個多月,如果你想離開的話,我跟他們吩咐一下,如果你想繼續留下來也是可以的。”

貝迩眼睛一亮:“真的嗎?我真的可以留下來嗎?”

博物館的工作真的很有趣,她很享受這種邊工作邊學習知識的感覺。

而且,她在這裏認識了好多朋友,譬如林藝諾,在過去的經歷中,她從不曾結識到像林藝諾這般真誠的朋友,因此貝迩十分熱愛在這裏工作的感覺。

柏惟松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笑着說:“當然,我當時向孫教授申請的時間是三個月,你提前完成了工作,沒道理就這樣讓你走了。”

“那我留下可以做些什麽啊?”她好像沒什麽別的技能了。

柏惟松安撫道:“沒關系,明天我和負責人聯系,讓他給你安排個職位就行。”

“你能力很出衆,性格也很适合參與集體工作,我想大家都很歡迎你繼續工作。”

柏惟松總是這樣,仿佛是誇誇團團長,用真誠的贊美釋放善意。貝迩覺得自己真的很像個小朋友,已被誇獎就心花怒放的。

貝迩點點頭,只要能繼續留下來,她都可以的,再說了,現在找實習已經來不及了,不然她租的房子多虧啊。

還沒住幾天呢,現在搬走換地方可不劃算了。

“柏先生,我是不是該回去了啊,我溜出來這麽久了。”

貝迩到底沒忘了自己現在是翹班出來的,雖然工作完成了,可她還沒離職,現在也算是摸魚了。

“我已經跟你的組長說過了,其實我叫你來,還需要你幫我個忙。”柏惟松神神秘秘的。

“什麽忙啊?”貝迩扶額,怎麽今天一個二個都請她幫忙啊,真的有點太看得起她的能力了。

柏惟松打開筆記本,翻到了其中一頁,又把筆記本遞給了貝迩。

貝迩湊上前去,仔細看這本子上的內容。

上面寫着一個地址,筆記本的夾層還有一個大本子,看上去像是什麽機構的冊子。

貝迩不太明白,疑惑地看着柏惟松。

柏惟松耐心解釋:“是這樣的,我想讓你去幫我辦件事情,很重要。”

很重要的東西為什麽不能讓張必青去拿呢?按理說張必青在他身邊待的時間更近,信任度理應更高啊。

貝迩把自己的疑惑講了出來。

柏惟松不意外,畢竟叫一個臨時工來幫自己做事情就很奇怪了:“是這樣的,這件事情不能由公司的人去辦,我只能想到你了。”

貝迩更懵了,什麽的事情不能由公司的人去辦,可柏惟松似乎并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打算。

不對,張必青不也是去找筆記本的嗎?貝迩總覺得自己漏掉了什麽細節沒注意,可她卻怎麽想也想不明白。

柏惟松見她沒有說話,應該是在考慮當中,他沒有着急着追問,耐心等待着貝迩的答複。

“那我需要做什麽呢?”

南城的夏天一如既往的潮濕,貝迩趕忙找了個小賣鋪買了瓶冰水。

勉強緩解了一些高溫帶來的不适。

“妹兒,要不要吃個冰棍,清涼解暑的喲。”店老板見她難受,從冰櫃裏掏了個冰棍給她。

貝迩接過來,是一種很老式的冰棍,她小時候愛過,最近幾年沒怎麽看到了,沒想到這裏還有。

“謝謝你老板,多少錢呀。”

店老板憨厚地笑了笑:“不要錢,請你吃的。”

雖是這麽說,可貝迩還是塞了五塊錢給他:“拿着吧老板,您掙點錢也不容易。”

老板推辭了一下,還是笑哈哈地收下了,貝迩心裏一暖,很久沒遇到這麽可愛的人了。

她打量着這附近的環境,這裏是一片老小區,老人和小孩的比例居多,貝迩從沒來這邊,還是來的路上聽人說這裏是以前一個工廠的宿舍,後來工廠破産了,只剩了些老員工住在這裏。

在病房內,柏惟松讓她來這裏找一個男生,帶他去醫院,那些夾層裏的紙張裏正是男生的病歷資料。

柏惟松沒有詳細地說明那孩子的事情,只說他需要定時去醫院做複查,以前都是柏惟松帶他去的,現在他住院了,只能麻煩貝迩了。

貝迩沒敢亂翻那病歷,打探人家的隐私總歸是不好的,她只要找到那個孩子并帶他去醫院就完事了,沒必要了解太多。

她找了好久,總算是找了地址上的那一戶人家。

貝迩敲了敲門,耐心等待着。

過了一會兒,屋內有乒乒乓乓地聲音響起,貝迩凝神聽着裏面的動靜,裏面的人應該是正在往門口走,腳步聲越來越近。

鐵門打開,貝迩正想打招呼,一把鋒利的菜刀出現在自己眼前。

貝迩沒料想到情形竟然會是這樣,驚叫一聲,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救命啊,柏惟松給她安排的是什麽破工作。

貝迩戰戰兢兢地擡頭,拿着菜刀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眼神冷冰冰地看着貝迩,一臉警惕。

貝迩松了口氣,這應該就是柏惟松讓她找的那個孩子。

她盯着少年的臉仔細看了會兒,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張臉竟讓她隐隐約約有點熟悉。

“你是誰。”少年緩緩開口,聲音略微有些沙啞,是青春期男生的共有特征。

貝迩尴尬地笑了笑,從地上爬起來:“我是柏先生的助理,他讓我來帶你去醫院。”

少年舉着菜刀的手緩緩垂下,面上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不過還是警惕地問:“我要怎麽相信你。”

貝迩心裏想,現在小朋友的安全防範意識可真強。

她盡量讓自己笑得更和藹可親一點,把手中的病歷遞給他:“你看,這是柏先生給我的,他生病了,所以讓我帶你去醫院。”

少年看了眼病例,警惕漸漸弱了下去,聽到貝迩的後半句話,他明顯着急了:“生病了?嚴重嗎?”

貝迩看他緊張的樣子,有些好奇他和柏惟松的關系。

“不嚴重了,他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他現在還在住院,所以拜托我來。”

少年點點頭:“那你先進來吧,我需要收拾一下。”

貝迩跟着他進屋,屋內的裝修倒是與外面的不同,屋子裏寬敞明亮,家具和家電都是極好的。

不過這裏面除了這個少年好像就沒有別人了,奇怪,他的家人呢?

貝迩正暗暗揣度着,少年換好衣服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手裏還拿着個背包。

貝迩收起思緒,熱情地走了過去,想要接過他手裏面的背包:“弟弟,給我吧,我來幫你拿。”

貝迩一向很受小孩子喜歡,福利院裏的弟弟妹妹們都愛粘着她。

可她沒想到,自己伸手過去的那一瞬間,少年受驚似的往旁邊閃躲,眼神裏又重新恢複了警惕,冷冷地盯着她。

貝迩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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