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螢火森森
柏惟松只說在淨山, 可淨山實在是太大了,貝迩也不知道他具體指的是哪裏,只能先往別墅的方向走。
剛一走近, 便看見柏惟松正站在門口, 含笑看着她。
貝迩臉一紅, 腳步漸漸放緩,小小的一段路硬是走出了長途的感覺,怪只怪那眼神太過灼熱, 燒得她腦子暈暈乎乎的, 腳上仿佛灌了鉛一樣沉重。
柏惟松倒也不急, 端端正正地立于門前,耐心地等待着貝迩走過來。
貝迩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站定,輕聲說道:“柏先生,你等很久了嗎。”
柏惟松搖搖頭:“不久,我估摸着時間出來的。”
貝迩點點頭,又不知道說什麽了。
柏惟松心中微嘆, 貝迩在自己面前還是太過于緊張了。
“那,我們現在出發?”他聲音輕輕柔柔地落在了貝迩的心上。
貝迩回了聲“好”, 暗自慶幸還好今天的腮紅夠紅, 不至于讓柏惟松看出自己此時已經臉紅得快要爆炸。
柏惟松沒有告訴貝迩他們要去哪裏,只是領着她往淨山深處走,要不是貝迩足夠信任柏惟松,還真的會以為他圖謀不軌。
夏天将盡,夜晚越來越涼了, 越往山的深處走, 溫度越低, 貝迩下班後換的是一條無袖的棉布裙子, 好看歸好看,禦寒功能卻幾乎沒有,不時有山風吹過,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還沒來得及揉搓手臂取暖,一條披肩就遞到了她面前,和她妥善收藏在寝室裏那條是一個款式的。
“山裏涼,怕你感冒,給你帶了披肩。”
貝迩接過那披肩圍上,心裏湧過一陣熱流。
看得出來,柏惟松在戀愛一事上很是笨拙,但他本性溫柔善良,關心人仿佛是他刻在骨子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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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走了十五分鐘,柏惟松帶她走到了一個山洞附近。
山洞靠着一條小溪流,周圍盡是草叢,看起來就人跡罕至的。
貝迩有些納悶:“柏先生,我們來這裏是?”
柏惟松神神秘秘的,沖她比了個“噓”的手勢,拉着她在草地上坐着。
貝迩倒是沒什麽,她平時在學校也喜歡躺在草坪上上太陽,不過她看着柏惟松毫不猶豫地就坐在了地上,還是有些意外。
且不說那全手工制作的西裝造價高昂、極易損壞,柏惟松平時也是一副講究的做派,倒是第一次見他這麽随性的樣子。
柏惟松見身旁的小姑娘一直怪怪地看着自己,不免失笑:“怎麽?覺得我不像會坐在地上的人?”
貝迩腹诽,這還用說嗎,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誰會穿成這樣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啊。
“我在新加坡的家也靠山,小的時候我經常光着腳漫山遍野地跑,每次爺爺找我都要廢好大一番功夫。”見貝迩沒有說話,柏惟松自顧自地說着,嘴角還帶着些笑意,像是想起了很美好的事情。
貝迩有些意外:“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人從小就是成熟穩重的小大人。”
柏惟松笑着問:“像我這樣的人是怎樣的人?”
這問題實在是拗口,貝迩險些被他繞暈:“就是感覺很成熟、紳士,讓人很有安全感的人。”
柏惟松還沒來得及回答,貝迩就指着某個方向驚呼:“那是什麽?”
靠近溪流附近的草叢裏有一團微弱的綠光,貝迩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可那光卻是不停地閃爍着。
柏惟松仍是神神秘秘的:“要不要跟我走近了看看?”
貝迩心中又害怕又好奇,連忙催着柏惟松帶自己去看。
柏惟松用手輕輕撥開那外層的雜草,叢中的景象呈現在二人眼前。
一只只小小的螢火蟲像燈籠般聚集在草叢中,發出夢幻般的綠色光芒,天色已晚,螢火蟲是黑夜中唯一的發光源,一眼望過去,滿樹星星點點。
貝迩一瞬間仿佛以為自己墜入了夢境。
雖然已經在各種媒介上見過螢火蟲,可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見這麽多螢火蟲聚集在一處,面對如此具有沖擊性的美感,貝迩竟然一時失語。
“原來,柏先生您要帶我看的是這個呀。”
柏惟松本來也在觀賞,卻見貝迩突然回頭,臉上挂着恬淡的笑意,她身後那震撼的美景驀然失色。
柏惟松緩緩開口:“是啊,某次徒步的時候意外發現了這裏,便一直想帶你來看看。”
“為什麽呀?”貝迩往回走了一點,和柏惟松面對面。
“記得剛才我給你說的嗎,小時候我家後山也有螢火蟲據點,那時候我父母剛去世,我心裏難受,每天都會躲到山裏看螢火蟲,只有在那個時候,我才能暫時忘記難過。”柏惟松語氣淡淡地,一點也不避諱提起這些曾經讓自己悲痛的事情了。
貝迩對于柏惟松的身世略有耳聞,他很小的時候父母便去世了,一直是爺爺撫養他,因此現在聽到他說這些,貝迩心裏難免有幾分難過。
“所以,這裏是不是能讓您有一種家的感覺呢?”貝迩想他執意帶自己來這裏一定是有原因的。
柏惟松有些意外,沒想到自己的心思被貝迩摸得一清二楚,他點點頭輕聲說道:“是呀。”
聲音很輕,似是嘆息。
“其實以前我上選修的時候,學過一首詩是形容螢火蟲的,詩人說螢火蟲很微小卻并不渺小,世間所有的光都是它的親人。”
柏惟松聽了這話,脫口而出:“泰戈爾?”
貝迩有些驚喜:“你也知道嗎?其實我想說的是,只要您還一直擁有那些記憶,那麽您無論在世界哪個角落,您都永遠有家不是嗎?”
貝迩這話既是說柏惟松,也是在說自己,她好像終于開始釋懷來源于身世的自卑。
雖然她在很多人眼裏都是個“孤兒”,可她知道她還有院長媽媽,有一個關系不好卻很挂念的姐姐,有福利院裏一直盼着她回去的弟弟妹妹們,他們都是家人,有家人的人就永遠不會是孤兒。
柏惟松心裏感嘆,貝迩好像永遠有治愈他人的能力,他突然想到那小時候跑過的那片山上長着的一種野草,不引人注目,卻自帶着堅強不屈的生命力,肆意地開過漫山遍野。
很多人喜歡用鮮花形容女孩子,可柏惟松此刻卻覺得,貝迩像極了那種野草。
“你說的很對。”柏惟松沖她笑了笑,把她肩膀上那因跑動而微微掉落的披肩輕輕攏了上去。
這個姿勢很像是擁抱,貝迩擡起頭,看着這個溫柔的男人,她感覺到自己心裏有什麽東西正在以一種很快的速度生根發芽。
“對了,柏先生,我想問那信封上為什麽會有山茶花呀,現在并不是山茶花開放的季節呀?”貝迩以為這花肯定是柏惟松種的,心中難免奇怪。
柏惟松手上的動作一頓,随即說道:“那不是我花園裏的,是我專門去花店買的。”
花店裏有溫室鮮花,自然可以做到反季節上市。
貝迩恍然大悟,可還是弄不明白:“那為什麽是山茶花呀?”
一般常見的送人的不應該是玫瑰百合之類的嗎?
柏惟松把披肩給她穿好,雙手放進了褲兜裏,微微點頭,神情認真:“因為,山茶花的花語是——你值得被傾慕。”
男人的語速很慢,貝迩只覺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他吐出的每一個字波動,直到她完完整整聽到那句花語後,那心跳也始終沒有回歸平靜。
不是輕佻的一句“喜歡你”,而是帶着真誠的贊美和崇拜的一句——你值得被傾慕。
貝迩眨眨眼睛:“那如果我更喜歡玫瑰花怎麽辦?沒有女生不愛玫瑰花吧。”
她不願自己老是在柏惟松面前做那個被逗弄得羞紅了臉的小姑娘,便起了幾分心思逗弄他。
柏惟松微微挑眉,他沒做過這個表情,一時間顯得有些風流:“沒關系,反正我還有很多可以送你花的機會,我可以把每個品種的玫瑰都送一遍。”
這話倒是十足的風流公子的感覺。
貝迩扶額,自己真是一次都贏不過柏惟松。
她有些傲嬌:“不要,那我就喜歡山茶花,只喜歡這一朵。”
柏惟松被她逗笑。
貝迩覺得此刻的氛圍實在是太好,她掏出手機遞給柏惟松:“可以幫我拍幾張照片嗎,這裏很漂亮,我想永遠保留下來。”
雖然不止這一晚能看到這片螢火森森,可這份感覺只會存在于今天,無可替代。
柏惟松有些猶豫:“可是閃光燈會傷害到它們。”
貝迩擺擺手:“我的手機有夜視拍照功能,不需要閃光燈也可以拍得很清楚。”
貝迩拿過手機鼓搗了一會兒,成功調節好了參數後再次遞給了他。
柏惟松幾乎沒用過手機拍照,更別提了解什麽夜視功能了,不過他聽貝迩這麽說,便松了一口氣。
雖然是自己提出要拍照,可貝迩還是不好意思在柏惟松面前柏各種各樣的動作,所幸她拍攝經驗豐富,不需要誇張的動作也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上鏡狀态。
柏惟松在貝迩的指導下成功掌握了手機拍照的功能,用鏡頭永遠地定格下了此刻。
照片裏的女孩笑靥如花,身後是無數星星點點。
柏惟松以前迷戀過一段時間的攝影,他用昂貴的相機拍過大峽谷,拍過雪山,拍過海邊的第一場日出,可此刻他卻覺得,再沒有哪張照片比得上此刻這張。
“這張照片可以洗出來給我嗎?”柏惟松把手機遞給貝迩。
貝迩沒好意思直接說其實通過投送就可以共享了,她不願破壞此刻的氛圍。
大不了去網上洗出來就行了。
至少,她不願意看到柏惟松失望。
作者有話說:
為什柏惟松不帶貝迩去真正的家呢?
因為——
回國要集中隔離十四天,展覽就黃了:)
今天也是求收藏和評論的一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