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其實虞粒真的就只是随口抱怨一句,也沒指望程宗遖能改變什麽,頂多就是希望他別不搭理她就行,回複早晚都無所謂。

她也沒什麽立場要求程宗遖,只能發發牢騷,而且程宗遖這種公司老總,想必平常業務繁忙,他光是在這兒坐了一會兒,他的手機就不停歇的響,就算她聽不懂他發的語音內容是什麽,她也清楚肯定是工作事宜。

不想顯得無理取鬧,結果程宗遖直接給了最簡單粗暴也是最令她滿意的解決方法。

心裏頭的小鹿蘇醒,正在花田裏轉圈圈。漫天都是粉色的泡泡。

實在是受寵若驚,虞粒定睛看着他的手機屏幕,似乎想用這種方式來确定自己并沒有出現幻覺。

只不過她發現程宗遖并沒有給她打備注,聊天框上還是她的微信昵稱:小魚不游泳

有新的消息彈出來,備注是OPM-Alan。

發來的是一個文件。

虞粒沒有多看,将手機推到他面前,抿了抿唇,強裝着淡定,“嗯”了聲:“這樣可以。”

程宗遖将手機拿起來,一邊點開看,一邊說:“還生氣嗎?”

虞粒用小勺子挖了一勺蛋糕,奶油入口即化,甜進了心窩子,但她表面上還是裝作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傲嬌的擡了擡下巴:“不了吧。”

程宗遖哼笑了聲:“小孩兒就是小孩兒,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虞粒眉頭一皺,又有意見了:“我不是小孩兒!”

她不喜歡程宗遖把她拿小孩子看待,即使跟他比起來,她的确算個乳臭未幹的毛丫頭。

程宗遖不以為然的笑了笑:“那敢問虞小姐,成年了嗎?”

虞粒背脊一挺,毫不猶豫的答:“那是肯定的!”

絲毫不覺得自己是在撒謊,臉不紅氣不喘,甚至還有點理直氣壯。

反正還有半個月,她就成年了。四舍五入,她就是成年人。

“嗯。”程宗遖低着頭看文件,聞言,漫不經心的點了下頭:“不錯。”

像是不太在意。

虞粒捧着咖啡杯。

還是溫熱的。

一些小心思又開始蠢蠢欲動。許是被他那句“虞小姐”給刺激到了。

虞粒慢吞吞抿了口咖啡,故意輕咳了一聲:“不要這麽叫我。”

“嗯?”

程宗遖一時沒反應過來。

“虞小姐。”虞粒鄭重其事的說:“不要這麽叫我。”

程宗遖的目光仍舊落在手機上,正當他要回應時,虞粒搶先一步補充:“叫我小魚吧。”

“小魚?”

“嗯,水裏的那個小魚。”虞粒點頭,“跟我關系好的人都這麽叫我…”

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聽到這話,程宗遖終于舍得掀起眼皮朝她看過去,對面的小姑娘正低着頭喝咖啡,看不見她的神情,但程宗遖卻好似一眼看穿她此刻的羞赧和緊張。

“跟你關系好的人?”他像是還嫌她不夠羞,故意放緩語速,重複了一遍她的話。

頓了頓,又問:“也包括我?”

只見小姑娘的腦袋越埋越低,都快戳到咖啡杯裏了,卷翹濃密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樣輕顫,耳朵尖兒緋紅。

明明不禁逗,她卻總是大膽的試探。

不對,試探好像不太準确,應該說是,某種擺在臺面上的暗示。就差等人戳破那一層似有若無的紗窗紙,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其中奧妙。

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矯情,她煞有其事的幹咳了聲,暗暗深吸了口氣,擡起頭迎上了他審視又玩味的目光。

她強裝着鎮定,巧妙的将問題又抛還給他,“難道不是嗎?”

程宗遖摁滅手機屏幕,沒再顧那些煞風景的枯燥文件,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她嘴角殘留着一些白色泡沫,臉紅的樣子,乖巧溫軟,那雙杏眼清澈明亮。但實際上她又渾身帶着刺兒,性格驕縱,像被寵壞的小公主,同時也俏皮有趣。

多麽鮮活的小姑娘啊。

該用什麽形容她呢。該怎麽描述此刻的心情呢。

大概是。

她就像一朵養在溫室裏帶刺兒的嬌花兒,讓他忍不住的,想要去采撷,去破壞。

即便可能會紮破手指。

被自己邪惡的念頭逗樂了,手指虛虛的抵在唇邊,兀自笑出了聲,眉眼舒展的模樣,看上去很是愉悅。

“成啊,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點了點頭,縱容順從的态度充滿了迷惑性。

她滿意且得意的笑了起來,勝利者一樣的姿态。

翹起的嘴角牽動着那抹咖啡泡沫,她渾然不知。

程宗遖盯着她嘴角,眸光變暗,複雜而深邃。

沒有多想,任由那股邪念所支配,擡起胳膊,手伸向她唇邊。

拇指不輕不重的按住她唇角。

抹掉那一點咖啡泡沫。

虞粒整個人都傻了,震驚的看着他。

他卻淡然自若,撤回按在她唇邊的手,撚起托盤中的紙巾,慢條斯理的擦拭手指,一字一頓的叫她:“小魚。”

嗓音更沉,沙啞而磁性,裹着意味不明的笑。

此時此刻,虞粒只感覺她心裏的那頭小鹿,已經近乎瘋狂的在花田裏亂竄,心髒也是砰砰砰一陣狂跳。

剛才強裝出來的坦蕩,頃刻間瓦解,只剩下怦怦然的心動。

正當氣氛逐漸變得暧昧旖旎時,虞粒的手機忽而詐響,驚得她渾身一震,反應慢了好幾拍,慌忙摸出手機。

陳澤寧打來的。

她接聽:“喂。”

“你怎麽回事兒啊,把我叫出來,消息也不回。”陳澤寧沒好氣兒的抱怨道。

“額。”虞粒一時卡殼,并沒正面回答,而是問:“你到了嗎?”

“嗯剛到,門口呢,怎麽進啊。”陳澤寧質疑道,“你該不會閑得沒事幹逗我玩呢吧?你确定這地兒真能進?”

虞粒說:“你等一會兒。”

她挂了電話,看向程宗遖,一下子就又想到了剛才那一幕,目光四處閃躲,不好意思直視他。

尴尬的咳一聲:“那個…我朋友到了。”

相較于虞粒的兵荒馬亂,程宗遖就顯得過于雲淡風輕了。

“嗯。”他說,“我跟門衛說一聲。”

這時,一旁的幾個外國人忽然走了過來,跟他說了幾句話。

程宗遖點頭,随後站起身,對虞粒說:“你朋友來了,我就先走了。還有點事要辦。”

這麽快就要走了嗎?

虞粒不由失落不舍,但還是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哦。”

程宗遖手裏捏着手機,跟随其他人一同往外走。

虞粒看着他離開,他并沒有走出籃球館,而是轉彎上了二樓。

虞粒還坐在coffee shop裏,蛋糕吃完的時候,陳澤寧就來了。

他一進來,目光四處張望,看到觀看區那一整牆的絕版籃球和球衣時,頓時冒了句國粹。

這對于一個愛籃球的人來說,無疑是天堂。

他手中抱着自己的籃球,在地板上拍了兩下,球館內回聲飄蕩。

虞粒聽到動靜後,跑出去看了眼。

陳澤寧說:“我正要去找你呢。”

虞粒問:“你怎麽這麽久才來?”

陳澤寧一手拍着籃球,一手指了指自己腦門兒上的汗,“你知道多堵嗎?我直接跑了兩個路口,累死哥了。”

确實,他滿頭大汗,脖子上都是汗,臉上潮紅。連呼吸都有些不穩。

“辛苦了辛苦了。”虞粒拍拍他肩膀。

陳澤寧再一次環視球館的環境,這一回看得仔細,偌大的球館只有他們兩個人,啧啧兩聲:“這他媽真的絕了,這老板開這麽大個會所都不用來賺錢。夢中情館了。”

虞粒也唏噓程宗遖的財大氣粗:“人家才不缺那點錢,完全就是取悅自己咯。”

陳澤寧意識到不對:“這是私人會所,你怎麽說進就進了?”

虞粒拳頭虛握舉在唇邊,裝模作樣的幹咳了聲,含糊其辭:“自然是有熟人咯。”

她這番說辭,陳澤寧并沒有心生懷疑,因為虞粒的繼父也稱得上是京市有頭有臉的人,雖不至于牛逼到能建這樣一個豪華會所,但要是想進來,肯定是有門路的。

他心知肚明,并沒多問,虞粒讨厭繼父,不想提起敗壞虞粒的興致。

“你怎麽突然想起要學籃球?”陳澤寧最納悶的地方在這裏,“你不是對這些不感興趣嗎?”

“就…閑着沒事兒做,打發打發時間呗。”虞粒面不改色的扯謊。

她的少女心事是她的秘密,陳澤寧雖跟她關系甚好,可還未到無話不談的地步,她不想向他表露,于是巧妙的轉移了話題:“為了犒勞你這麽講義氣随叫随到,爸爸請你喝咖啡。”

“我謝謝你,咖啡就不用了。”

陳澤寧将身上的外套脫掉扔到了一旁,讨價還價:“給我帶一禮拜早餐我倒是可以接受。”

虞粒:“你還能再不要臉一點嗎?”

陳澤寧朝她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皮了一下之後正經起來:“幹正事兒吧,再墨跡天都要黑了。”

“行,那你打吧。”虞粒往觀看區走,“我看你打。”

“诶。”陳澤寧立馬将她拽住,“什麽叫我打吧?不是說你要學嗎?”

“……”

虞粒頓時語塞。

行吧,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學個十來分鐘應付一下就開溜。

“來來來,我學。”虞粒也将外套脫掉,跟陳澤寧的外套放在一起,“陳老師,請賜教。”

一聽這稱呼,陳澤寧還真把自己當老師,開始上綱上線了。

做了幾個擴胸運動,然後原地跳了兩下,轉轉脖子和手腕,進行着熱身運動。

“我說你要跳雛鷹起飛嗎?”虞粒看不下去了,“能不能別老裝一些全是槽點的逼,這裏就我,沒別人,給誰看啊你。”

陳澤寧被她吐槽得一噎,他曲起手指,不輕不重的彈了下虞粒的腦門兒,“還能給誰看,不就給你看的嗎!”

虞粒做出嘔吐的動作,“求你放過我。”

“先教你投籃吧。”陳澤寧停止熱身運動,拉着虞粒走到二分線的位置,細心的講解道:“這是二分線。手掌張開抓球,手心不要貼到球上了,要保持空心,不然手指很難發力。”

他做好手勢和姿勢,“舉球高于額頭,向上頂肘,壓腕時用力。”

“然後,對準籃筐----”

虞粒聽陳澤寧講這些她一點都不感興趣的東西,簡直就像聽天書,沒兩秒鐘就開始走神了。

面前的少年,穿着一件藍色的球衣,個子高挑,手臂有力,卻也是清瘦稚嫩的。身上是陽光清朗的少年感。

不像程宗遖。

手臂上的肌肉那麽偾張,線條那麽性感。

扣籃時,衣角被帶動起來,露出了塊塊分明的腹肌。

每一滴汗都是爆棚的荷爾蒙氣息。

腦子裏全是程宗遖。

揮之不去。

“嘿。”陳澤寧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想什麽呢,聽懂了嗎?”

虞粒一驚,回過神來,茫然的眨眨眼,擠出一抹假模假式的笑:“我在想你剛投進去那顆球可真是太棒了。”

陳澤寧斜她一眼:“我剛才沒投。”

“……”

虞粒不跟他廢話了,奪過他手中的籃球,站在二分線的位置。

完全沒有按照任何投籃手型,随心所欲的将籃球往上一抛。

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不太明顯的抛物線,随後蔫噠噠的墜下。

“我見過三不沾的,沒見過你這麽離譜的。”陳澤寧一頭黑線。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繞到虞粒身後,手把手教她。

“都跟你說了抓球要這樣……”

陳澤寧身上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的聲音就飄在耳邊,兩人的姿勢十分親昵暧昧。

虞粒向來不把陳澤寧當男生看待,他們平常小打小鬧的相處,但親密舉動不常有。

忽然靠這麽近,虞粒有點不自在,剛準備推開他時,身後傳來了一陣動靜。

是交談聲。

在這空曠安靜的球館格外突兀。

虞粒下意識往聲源處看過去。

程宗遖和那群外國人從二樓下來,他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沖鋒衣外套、工裝褲、籃球鞋。

許是剛洗過澡,頭發沒打理,蓬松的垂在額前,發梢還有微微的濕潤感。

他随手将頭發往腦後撥了撥,正側頭跟旁邊的人聊天,不知道旁邊那人跟他說了什麽,他扭頭朝虞粒的方向看了過來。

正巧将撞見兩個小年輕如此親密的一幕。

虞粒對上他的目光,可對視了不到一秒鐘,他便面不改色的挪開視線。

繼續與旁人交談。雙手插兜,嘴裏嚼着口香糖,混不吝的樣兒。

虞粒心下猛一個咯噔。

她連忙拉開與陳澤寧之間的距離,然而為時已晚

因為程宗遖已經走出了球館。神色淡然而散漫,步伐從容。至始至終都沒再看她一眼。

虞粒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完了,這回真的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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