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折騰了一晚上,虞粒渾身疲累,沒有一絲力氣。她去泡了一個澡,然後去了客房,就在程宗遖卧房的隔壁。

程宗遖的家很漂亮,像一座玻璃房,豎立在66層樓的頂端,她躺在床上,沒有拉上窗簾。放眼望去,燈火像一條璀璨的銀河,整個世界仿佛都被踩在了腳下。

房間常年沒人居住,但定期有保潔打掃,依舊幹淨整潔。

床頭點了一盞香薰蠟燭,洋甘菊的味道清香,緊繃的神經漸漸舒緩,她的眼皮開始打架。但在睡之前,她還是沒忘将香薰蠟燭吹滅。

拉了拉被子,尋了個舒服的睡姿,閉上雙眼,正當睡得迷迷糊糊時,她的房門被象征性地敲了兩下,傳來程宗遖低低淡淡的嗓音:“睡了沒?”

聽到程宗遖的聲音,虞粒立馬清醒了幾分,她連忙按開臺燈,朝門口輕輕的喊一聲:“還沒。”

下一刻,房門被打開。

門口出現一抹高大的剪影,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周身落下細碎而橙黃的光暈。

虞粒坐起了身,被子脫落。

她茫然的看着程宗遖,他已經換下了正裝,穿着一套簡單的休閑家居服,剛洗過澡,頭發蓬松的垂下來。這樣的他,比平常西裝革履的他平易近人許多,可下巴上的胡茬兒還留着,溫潤惬意中又平添幾分痞氣和頹唐,總而言之是一個成熟男人該有的模樣。

程宗遖不緊不慢靠近,走到虞粒床邊坐下。

虞粒緊張地吞了吞唾沫,這大半夜程宗遖來找她,該不會是……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程宗遖的手伸進了被子裏,握住她的腳。

一股電流似乎瞬間蹿遍了四肢百骸,随後直沖天靈蓋兒,她觸電般縮回了腳,羞赧又局促的攥緊被子。

“這樣會不會…太、太快了……”

“你穿多大碼鞋?”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待聽到對方的話後,兩人又皆是一愣。

尤其是虞粒,她錯愕的瞪大眼睛,一臉懵:“啊?”

程宗遖很快反應了過來,他忍不住偏過頭笑了笑,連胸腔都在隐隐顫動。繼而故意捏了捏她的腳,手掌心包裹着她的小腳,似乎在比量,不着正調的口吻:“這會兒倒是有防備心了?我就是想知道你的尺碼。”

虞粒被程宗遖揶揄了一通,她窘迫的埋低腦袋,一點點熱意密密麻麻的攀爬至臉頰和耳尖。

尴尬得想死。

程宗遖還在笑,聽得虞粒簡直無地自容,她頗有些惱羞成怒:“你別笑了!”

說着,她擡起腳就想踹他,可她的腳被他握在手裏,剛準備抽動,他的手就稍稍握緊,使她無處可逃。

他非但沒有收斂,反而笑得越來越猖狂,眉眼舒展開來,看上去心情很不錯的樣子。還不肯放過她,繼續饒有興致的挑逗:“什麽太快了?我怎麽聽不懂?”

他做出苦惱茫然的神情,看上去無辜純情得很。

虞粒氣結,“聽不懂就去重修語文!”

程宗遖還是笑。無聲的看着她。

小姑娘靠在床頭,長發柔順如藻,散落在肩頭。身上穿着他的睡衣,領口太大,脖頸線條纖長優美,兩條漂亮的鎖骨顯露無餘。甚至從他的角度,能清晰的看見那若隐若現的曲線起伏…

她臉頰緋紅,像春日裏一朵盛開的花。綴着幾滴晶瑩的晨露,嬌豔欲滴。

程宗遖眸色漸深,喉嚨仿佛發起了麻,喉結滾動兩下,不動聲色的轉移視線。

“腳怎麽這麽涼?”他松開她的腳,拉了拉被子,“被子蓋好。”

屋裏的暖氣充足,虞粒只是天生體寒,腳總是冷冰冰的。

可被他幹燥溫暖的掌心握了一會兒,倒是莫名其妙發起熱來了。腳趾頭都蜷縮了起來。

“明天還要上學,早點睡。”

程宗遖站起身,往外走,“晚安。”

他走出房間,輕關上了房門。

虞粒這才捂着胸口,往上床一躺,腳撲騰了幾下。

興奮的撲騰了好一會兒才停下,蓋好被子,平靜片刻後,困意再次來襲,她帶着滿心的歡喜和甜蜜入睡。

就在要睡着時,她突然想起來,還沒告訴程宗遖她腳的尺碼啊。

然而實在太困了,明天再告訴他吧。

一夜無夢。直至被鬧鐘叫醒。

虞粒好久都沒有睡過這麽安穩的覺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不會再深眠,會在夜裏醒來很多次,确認房門是否鎖好。她總是在防備和警惕中膽戰心驚的度過。

可昨晚,她沒有一絲顧慮,沒有一絲擔憂。

覺睡得好了,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還是一晚,就好似滿血複活。

她伸了伸懶腰,跑去洗漱,昨晚程宗遖給她找了些一次性洗漱用品,可以将就用用。

現在才早上六點半,她原本打算自己悄悄離開去學校,可走到門口才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她沒有鞋可穿啊,昨晚她就穿了雙拖鞋跑出來,跑到半道兒還掉了一只。

今天總不能穿程宗遖的拖鞋去學校吧。

就在虞粒苦惱之際,她忽然注意到擺在鞋櫃上的一個包裝盒,看外觀是女士鞋的包裝。

她像是感知到了什麽,将盒子拆開,裏面是一雙栗色的緞帶雪地靴,後面綴着一顆毛茸茸的小球,可愛又俏皮。鞋內的絨毛厚得出奇。

虞粒還沒穿過雪地靴呢。

她拿出來,試了試。驚奇的發現,居然剛剛合适,不大也不小。

她明明都沒來得及告訴尺碼啊。

這下,虞粒也顧不得程宗遖在睡覺了,她興沖沖上了樓,跑到程宗遖房門口,也學着他昨晚,象征性地敲了敲房門,但并沒有等到他回應,她便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房門。

程宗遖的房間裏很暗,窗簾緊閉着,一室的靜谧。

他正側身躺着,被子只蓋到了腰側,隐隐能看見他呼吸時的起伏,似乎陷入了熟睡。

虞粒就站在門口,又不忍心打擾了。

就在她準備關上房門時,程宗遖動了動,慢吞吞的翻了個身,虛着眼睛看過來,臉色很難看,陰沉沉,眉眼間全是被吵醒的不悅。

虞粒有點發怵,被他那表情吓到,不敢動了。

結果下一秒,他在看到來者之人時,充滿威懾力的神色這才斂去不少,他壓制住那股子不耐和煩躁,捏了捏鼻梁,試圖提提神,啞着嗓對她說:“醒了。”

虞粒意識到程宗遖原來有起床氣。看樣子還不輕。

“嗯。”她有點不敢惹有起床氣的男人。

“進來啊,愣那兒幹什麽。”他還保持着平躺的姿勢,像是懶得動,但還是對她招了招手。

虞粒聽話的走進去,他打開了臺燈。屋子裏的光線氤氲。

她走到床邊,盤腿坐在了地毯上。

“有事兒找我?”程宗遖側過身,正對着她,胳膊支着腦袋。

他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這側躺的姿勢,領口下滑,露出了盤旋在鎖骨上的蛇,每看一次都會被震撼到。

“我看到門口的雪地靴了。”虞粒說。

“嗯。”他昏昏欲睡的耷着眼,“助理送來的。”

“你怎麽知道我的尺碼,我都還沒來得及告訴你。”虞粒興致勃勃的問。

程宗遖睡眼惺忪,許是睡眠不足的緣故,雙眼皮更深。擡眼看她時,眼球還有明顯的紅血絲。

他懶洋洋的笑了笑,“腳就那麽點小,一摸就知道了。這有什麽難。”

他那麽平淡無瀾的口吻,可虞粒聽到他說“摸”這個詞,臉就沒由來的發燙。

明明知道昨晚是什麽狀況,可這個詞出現在他口中就莫名帶着一種…暗欲。

“你腳涼,注意保暖。”他又不緊不慢的補了句。

虞粒反應過來,心裏更是甜滋滋的。就說嘛,難怪他要挑那麽厚一雙雪地靴。

“哦。”即便內心已經笑成了朵花,可表面還是裝着淡定。

“別光‘哦’,聽進去。”程宗遖擡起手,彈了彈她的腦門,“女孩子一定要注意保暖,別凍壞身體。”

“哦哦哦!”

虞粒聲音更大了點。

這小丫頭就愛跟他唱反調,程宗遖也不生氣,輕笑了聲。随後又沒骨頭似的躺了下去,臉埋進枕頭一半,“時間不早了,你該去上學了。”

“嗯。”虞粒很不舍。

“我現在很困,我找人送你去學校。”

程宗遖還過着美國時間,昨晚熬了一宿,才睡着沒一會兒就被虞粒吵醒了,現在精神狀态不好,實在沒辦法開車。

他像是覺得很抱歉,擡起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輕哄道:“好不好?大小姐。”

虞粒沒有說話,腦袋趴在床邊,可憐巴巴的看着他。

程宗遖撩起眼皮,無奈的笑:“生氣了?”

虞粒搖了搖頭:“不是。”

程宗遖問道:“那是怎麽了?”

虞粒悶悶不樂的嘆了口氣。

“虞粒,我不喜歡猜,”程宗遖的語氣還是那般平淡,因為困意而染上了一絲慵懶的鼻音,聽上去格外的有耐心和溫柔,他循循善誘:“你有什麽想法可以直截了當的告訴我,這樣彼此都省事兒不少。”

虞粒抿了抿唇,有點不好意思:“我就是…舍不得你。”

只有呆在一起才發現原來時光可以這麽美好。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很開心。

程宗遖聞言,似是頭疼又無奈的搖了搖頭,忍不住去捏她的臉,“有什麽舍不得,你晚上放學不就又見了?”

說實在的,程宗遖不喜歡粘人的人,他覺得困擾和麻煩。

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虞粒說這番話,他竟然覺得,還挺新鮮。應該說是佩服小姑娘的坦誠和英勇。

孺子可教也。

虞粒聽到他這話,一雙眼睛如晶瑩剔透的玻璃球,閃着興奮的光芒,她頓時來了精神:“我晚上還來你這裏嗎?”

程宗遖挑起眉尾,故意調笑的反問:“不是跟我說沒地方去了?小小年紀就學會欺騙感情了?”

“……”

虞粒以為昨晚只是她的黃粱夢。如今夢醒,也該回歸現實。

她還以為她今天又要回唐家呢。

虞粒霸道得很,“我就要在這裏。”

“嗯。”程宗遖溫熱的指腹撫上她的臉頰,經過一晚,巴掌印已經淡化不少,可他還是溫柔的撫摸着那處,似是安撫,又似是提醒,想讓她記住。

“只要你願意,這裏的一切都是你的。”他專注地盯着她,雙眸深邃而暗,目光旖旎,充滿了誘惑性。

而她成功上鈎,尤其是他說的那句“欺騙感情”,更是讓她蠢蠢欲動。

她問:“包括你嗎?”

程宗遖笑了笑,“小丫頭真貪心。”

虞粒理直氣壯:“不是你說的嗎!”

似乎困得睜不開眼,倦怠的哼了聲,從鼻子裏懶懶的發出一個短暫的音節。

他閉上眼,嗓音沉甸甸地,聽上去不是那麽正經,還有點壞:“巧了,我就喜歡你這麽貪心。不貪心我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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