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轉眼, 小石妖來到滌天宗已經三個月。

夜裏又下過幾場小雨,夏末暑熱消退,晨間已添了些初秋的涼。

這樣的天氣尤其好睡, 小石妖卻被硬拉起來梳頭洗臉,赫連筝給她穿鞋的功夫, 她又靠在床頭睡着了。

時間是很可怕的東西,三個月足夠改變很多, 小石妖就要成為滌天宗的少夫人, 也讓赫連筝給養成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間大廢物。

堂堂滌天宗少宗主, 心甘情願為她鞍前馬後,連漱口的毛刷和濃茶水都得給她喂到嘴邊。

全部收拾妥當,小石妖瞌睡也醒了大半,赫連筝把她拉到懷裏, 吮過她柔軟粉嫩的唇, “黃定財和黃娥來了。”

她驀地來了精神, 眼睛睜得圓圓, “有烤鴨吃了?”

赫連筝微微皺了眉頭,按理說清早不該吃這麽油膩, 随即想到今天還有許多事要忙,要是沒給喂飽,典禮她發脾氣撂挑子不幹, 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行, 吃吧。”赫連筝允了。

“還是阿筝對我最好。”小石妖圈住她脖子蹭臉蛋,在她耳邊小小聲,“典禮完了, 是不是就要摳我了?”

赫連筝耳朵燒起來, 輕輕“嗯”一聲, 小石妖往她懷裏貼緊些,“那你輕些好不好,不要把我摳破。”

“不會的。”赫連筝圈在她腰間的手摸了摸光禿禿的指甲蓋,她每天都仔細地修剪打磨,時刻準備着呢。

“那我能摳你麽,我摳你,你會舒服麽?”小石妖又問她。

赫連筝不是小氣的人,“你實在想,我也沒關系。”

“那到時候再說吧。”小石妖手伸進她衣襟裏,“我玩玩這個就起床。”

赫連筝垂着眼皮,任她玩了會兒,小石妖手伸出來,衣裳給她理理好,嘆了口氣,“還是不如你玩我有意思,而且你這處沒有我的大,也沒有我的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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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筝每日晨起,先入定一個時辰,再起床去後山練劍一個時辰,晴霜雨雪從不延誤,身上的肉自然是比不得她躺到日上三竿的軟。

“小熠生得好。”赫連筝老實說。

小石妖抓起她的手,摸她虎口和指腹處那些略有些粗糙的薄繭,湊到她耳邊,“我喜歡你摸我。”

清早八晨,赫連筝給她弄得渾身不自在,起身遠離了她,“快些吧,別讓人久等。”

外頭小院的石桌上,玄霄已經備好了瓜果茶點招待客人,朱雀和鬥宿假扮的黃鼠狼夫妻坐在石凳上,戲當然是演得足足。

赫連筝牽着小石妖出來,二妖将故人重逢的喜悅和面對位高權重者時的那份小心拘謹,拿捏得十分到位。

這石妖向來心大,朱雀和鬥宿确實也隐藏得好,連赫連筝和玄霄都沒有發覺異常,她滿腦子都是油亮肥美的烤鴨,當然也發現不了。

其實肆方城裏也有好幾家烤鴨鋪子,玄霄給她帶過,她吃着味道不如久安的好,雖然沒有浪費,卻也吃得不多。

小石妖将要在凳子上坐下,赫連筝眼疾手快在她屁股底下丢了張軟墊——天涼了,石凳坐着冰屁股。

朱雀忍不住擡頭看了赫連筝一眼,笑道:“少宗主真是體貼。”

果然是本性難移,就算再輪回十次,這石妖脫了鞋叫她跪下來舌忝腳,她也毫不猶豫。

當然,朱雀并不知道,赫連筝私下裏已經舔過了。不過說舔确實有些不雅,‘吻’稍顯得唯美些。

“阿筝對我可好啦!”小石妖拉着黃娥的胳膊,問她:“你們吃得好不好啊,睡得好不好啊?”

鬥宿抹眼淚,“幾個月不見,大王竟然都會關心人了。”

也是托這身黃皮的福,再往前推個幾百年,兩方見面,她哪一次不是又打又罵,還朝人吐口水。

感動是真的,眼淚也是真的。

小石妖滿懷期待看着這兩口子,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烤鴨怎麽還不拿出來?

“好了好了,不啰嗦了。”黃娥從腰間的乾坤袋裏取出片好的鴨子,給她一盤一盤擺上,小石妖高興得直跺腳。

朱雀和鬥宿這次沒什麽任務,就是收到請柬專程來參加婚禮的,兩邊見面,吃罷早飯,又随便聊了些有的沒的,玄霄送二妖出小竹居。

小石妖吃飽了飯,便要準備梳妝了,大典未時二刻開始。

朱雀悶頭往前走,袖子裏摸出一塊透明的小石頭,駐步借着白亮的太陽光看,不由嘆氣。

“她們離開東極的時候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赫連筝到底怎麽回事,她以前爬床可爬得溜得很。”

鬥宿抓抓後腦勺,“今夜後再看吧,她如今身份不同,當然不似從前那般沒教養了,矜持一些也是正常的。”

說到教養,朱雀陷入沉思,半晌道:“确實,有什麽樣的師父就有什麽樣的徒弟,她兩個徒弟都沒什麽教養,是一個比一個素質差。”

鬥宿:“就是就是。”

朱雀和鬥宿離開不久,小竹居又迎來了新客人,岚溪照、榮錦,還有岚小召。

岚小召純粹是來湊熱鬧,岚溪照和榮錦是來為小石妖梳妝,不過在此之前,榮錦還得收一筆賬。

趁着大家夥都在,榮錦在書案上先擺了一面銅鏡,随後取出一顆小金豆,将豆子投入鏡中。

鏡面上水波紋蕩漾,小石妖指着,“這不是戒律堂那個那個,那個麽?”

大家都知道她說的是哪個,就不作解釋了。

榮錦道:“沒錯,這些都是我是從戒律堂收集來的罪證。”

赫連筝不解:“罪證?”

岚溪照冷笑兩聲。

這倆人還沒和好,此時相聚在一處,不過礙于宗主之命以及赫連筝和小石妖的面子,都當彼此是不存在。

榮錦不理,只道:“玄霄,過來看鏡子。”

怎麽又有他的事?玄霄不情不願走過來,彎腰一看,鏡中顯出他在百草園爬樹為阿呢朵摘石榴那一幕。

畫面循環顯現,鏡中人上樹下樹摘石榴不停。

榮錦道:“這棵樹是本長老十日前,專門從宅邸移植到百草園,這可不是一顆普通石榴,而是三百年才一開花結果的紅瑪瑙,知道麽?這可是紅瑪瑙石榴,一顆成熟的果實,價值三千上品靈石!”

話說到這份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赫連筝長長“哦”了聲,“原來是訛人吶。”

榮錦哼笑,“不錯,就是訛人,可那又怎麽人,鐵證如山,給錢吧。”

百草園那個地方,靠近客居,榮錦趁着宗門裏辦喜事,專門把樹移栽過去,為此還出錢請戒律堂弟子專門安了個小天眼,專用來監視。

來參加婚宴的賓客人品良莠不齊,還真有那素質差的,瞧見人家石榴長得好,夜裏偷摘了去。

榮錦發現少了果子,直接拿着銅鏡和金豆子去客居找人賠錢,這兩天靠這棵石榴樹,是賺得盆滿缽滿。

只是沒想到,這些倒黴蛋裏面,居然也有玄霄。

玄霄哪能想到這是個陷阱,此時大呼倒黴,“這明明就是一棵普通的石榴樹!哪是什麽紅瑪瑙,要這許多錢啊,榮長老,你怎麽連自家人也坑。”

榮錦“哈”一聲,“你們少宗門訛我錢的時候,可沒想到跟我是一家人。誰跟你是一家人,你趁早醒醒吧。”

她攤個巴掌只管要錢,玄霄絞着衣服邊看向赫連筝,“少主——”

赫連筝幹脆道:“我沒錢。”

岚小召趴在窗臺上,“我二娘的錢,以後都要用來養我大娘了,她不會給你錢的。”

玄霄汗都急出來,赫連筝問他:“宗門裏沒有給你發俸麽?”

玄霄:“發是發了……”

赫連筝:“那錢呢?”

小石妖也問:“你錢呢?你可別說讓我吃了,桃片根本不值那麽多錢!”

玄霄道:“我花了。”

赫連筝問:“花哪去了?”

玄霄低頭:“買材料,鑄武器了。”

他有收集武器的癖好,平日裏常搜羅一些失傳的兵器譜,有了錢和材料便拿着圖譜到酉乾門找人鑄造。

也确實煉出了一些不錯的兵器,都好好收在屋子裏頭,沒事的時候就拿出來坐在院子裏擦。

玄霄奉薪不低,幾乎與長老持平,赫連筝平日裏待他也不錯,可兩百多年,當真是一點家底沒攢下,連三千上品也拿不出來麽?

“我沒有錢,我前日發的奉,剛鑄了一對峨眉刺,現在是真沒錢。”玄霄請求榮錦:“能不能先欠着?”

榮錦半步不讓,“不行,不給欠,你找赫連筝借,你欠她的去。”

赫連筝:“我不借。”

她也來氣,“兩百多歲的人了,還成天在那玩兵器,也不知道給自己攢點老婆本,你玩兵器,夜裏怎麽不抱着那兵器睡去。”

玄霄:“我是抱着兵器睡的呀。”

赫連筝:“那你下半輩子跟兵器過吧。”

玄霄:“前半輩子不也這麽過的?”

榮錦手指頭點:“你這個人沒救了,真是沒救了。”

赫連筝:“沒錢就去死。”

榮錦:“不能死,要死也還了我錢再死。”

玄霄發愁,他怎麽這麽倒黴啊!

恰在此時,院外傳來清脆鈴聲,伴随着少女泉水般叮咚的嗓音。

“我替他給吧。”

衆人齊齊望向窗外,不是阿呢朵還能是誰呢。

阿呢朵走到窗邊,日光下,肌膚散發出靈石一樣耀眼璀璨的光芒,她笑盈盈看着玄霄,“石榴是我讓他摘的,我來替他給。”

“哎呦喂——”

衆人起哄。

男人沒有錢,只能吃軟飯,玄霄被屋裏這幫老娘們兒哄得臊皮,擡袖遮臉,嬌羞跑走。

榮錦擔心阿呢朵也跑了,趕忙追出去要錢。

岚溪照冷嗤:“小家子氣氣。”

榮錦拿了錢回來,收起桌面上銅鏡,“哼,小家子氣就小家子氣呗,反正現在以身抵債的不是我了,咱自食其力,不會再輕易上別人的當。”

岚溪照正要開口反駁,赫連筝兩指輕叩桌面,十分不耐煩,“吵架滾出去吵。”

榮錦撈起木梳給小石妖梳頭,“不吵,吵什麽,咱最是大度佛性。”

岚溪照長長吸了口氣,揚眉,微笑,若無其事去給小石妖拿喜服。

兩個人雖是不說話,配合卻很默契,梳頭、上妝、穿衣,不過小半個時辰,小石妖便從頭到腳煥然一新。

喜袍并非是傳統的大紅,主要以霁青和柚黃兩色為主,對襟長披,袖長随身,其上以金銀兩線繡日月星辰、仙鶴麒麟,紅紫蠶絲繡八卦寶塔。

菱花鋪底,滿背繡雙獅戲球,整體形氣飽滿,繡工精湛絕倫,華貴不顯庸俗。

小石妖頭頂也不似凡間那般,要插滿許多的珠翠,岚溪照給她梳了個髻,戴金鑲玉蓮花冠,腦後黑發披拂着,長長垂直腰際。

兩人喜服除了尺寸長短,其餘大差不差,連發飾也一模一樣,赫連筝難得穿這種繁複的樣式,小石妖偷瞟她一眼,捂嘴笑:“阿筝穿着比我好看。”

赫連筝常年習武,是要比她挺拔些,不過這種時候,就不比美了,赫連筝問她:“致辭都抄下來了麽?”

小石妖一拍腦門,對啊,致辭還沒抄!

岚溪照兩條眉毛擰成線團,“抄?合着這一個月,她是一句沒背下來是吧!”

“哎呀呀,還說這些幹什麽。”榮錦趕忙到書案邊研墨,赫連筝鋪開黃絹寶卷,指出要抄寫的內容。

小石妖提筆,在手心裏寫字。

“你們、你們……”岚溪照險些給她們氣暈,“這樣的大事也敢馬虎,要出了差池該如何是好!”

院子外頭岚小召大聲嚷嚷,“鳴鑼敲鐘了,時辰到,大典開始了!”

“別急別急,慢慢抄。”赫連筝安撫。

小石妖終于抄罷,手心已經密密麻麻一大片,她鼓着腮幫子呼呼吹幹,外頭一幫女弟子呼喊着湧進來,榮錦抓着兩人胳膊出去,急匆匆往人堆裏塞。

一幫人簇擁着她們走出小竹居,一路抛撒花瓣,來到三清殿前。

滌天宗是道門,道家婚禮比凡間更為繁瑣,不亞于一場大型的齋醮科儀。

紅毯直鋪到殿前,兩側黑壓壓的人頭,坐滿了前來觀禮的賓客。

赫連筝牽起小石妖的手慢慢走過大紅地氈,小石妖瞧着人多熱鬧,笑嘻嘻伸出手打招呼,赫連筝提醒,“小抄!”

她“哦”一聲趕忙把手縮回來,捂住嘴巴,“差點被人發現了!”

赫連筝低聲:“不要說話了。”

小石妖用力點頭,赫連筝又提醒,“腦袋也不要動來動去。”

她不服氣,“你讓我別說話,你還一直說話。”

赫連筝:“我是讓你頭不要動。”

小石妖:“那我不能說話,只能點頭了呀。”

赫連筝:“……好了,不要說話了。”

小石妖:“切。”

見她不高興,赫連筝怕她待會兒上臺撒潑,只能哄:“乖乖的,好好跟着我做完,晚上有席吃。”

小石妖:“吃什麽?”

赫連筝:“水晶肘子。”

小石妖這才高高興興的了。

行至殿前,高臺上,赫連堯着紫金氅衣,扮高功法師親自主持,踏步虛,奏樂焚香,請神主婚。

一對新人立在下頭,叽叽咕咕,赫連堯瞪了她們一眼——真是沒規矩,什麽場合還一個勁兒說話,晚上躲被窩裏說個夠,誰攔着?

“你爹瞪我們。”小石妖又說。

她這嘴是一天到晚都閑不下來,吃飯時候忙着咀嚼,不吃飯時候纏着人唠嗑,看書習字也要念出來,沒人搭理她的時候就自言自語。

赫連堯給氣着,又瞪了她們一眼,赫連筝沖他無辜癟嘴,表示自己已經叮囑過了,小石妖就這樣,天性,沒辦法。

好在神臺距離下頭客座稍遠,這樣的場合,誰也不會亂用神識窺視,小聲一些別人也聽不見。

赫連堯請罷‘紅鸾天尊’,拂塵掃蕩祛除污穢之氣,楊柳枝沾靈泉水灑淨賜福,随後為新人拈香。

赫連筝牽着小石妖走上神臺,手持雲香,開始致辭,上表天庭,下表九幽,謝天地、祖師。

小石妖知道,這裏要大聲說話了,幸而她早有準備,要說的話已經打了小抄,赫連筝又施術在她手心覆蓋了一層靈膜,避免致辭被手汗暈開。

她雙手持香,平舉至身前,手心盡量舒展,身後赫連堯見她手心一片小字,更是氣得吹胡子瞪眼。

這一對小女兒,怎麽這麽會氣人啊!

別把他一把老骨頭氣死在臺上,倒省事呢,紅事白事一塊辦了,還省得客人們跑二趟。

然而赫連堯再生氣,也只能忍着不發作,繼續主持,奏樂唱經。

又開始念經了,小石妖站一會兒就受不了,扭來扭去,還打哈欠。

高臺後的一衆樂器班子,又是敲鐘,又是拉琴,赫連堯嗡嗡誦經聲不絕,小石妖快要睡着了。

赫連筝早有準備,悄悄從袖子裏摸出一只青枳開始剝。

赫連堯驀地瞪大一對牛眼,赫連筝視若無睹,整個樂曲班子都聞見了青枳皮的酸苦味道。

樂器班子當然也是滌天宗的小弟子們,他們瞧見了,唇抿死緊,眉頭深皺着才能忍住不笑。

赫連堯心血上湧,險些忘了經文下一句,卻只能眼睜睜看見赫連筝把剝好的果肉遞給那只石妖。

小石妖一整個塞進嘴巴,鼓着腮幫子嚼,酸得臉都皺成了抹布。

這是給她提神用的。

赫連筝是什麽人,她多細心啊,為了保證儀式能順利完成,許多許多可能會出現的意外都考慮到了。

她有一百套應急方案。

吃完了青枳,小石妖如同被一通冰涼的井水從頭淋到腳,又恢複了精神,沖她那臉氣成豬肝色的公爹甜甜展露笑顏。

只是這青枳醒神是醒神,它酸溜溜,也開胃啊。

小石妖餓了。

赫連筝聽見她肚子比樂器班子唱得還響,當着她爹的面,又從袖子裏摸出一條牛肉幹。

這兩人背對着一衆賓客,當他面吃完了一只青枳、一袋牛肉幹、一包桃片還有七八塊花生糖!

吃不算,赫連筝還給她準備了水,以靈力包裹着,捏成一個個紅棗大的水球,小石妖吃了這許多,當然也渴了,水球又吃了十來個!

赫連堯險些氣絕倒地。

終于唱罷,要行加冠禮了。

兩位新人上前三步,站到高臺正中,赫連堯為她們發頂蓮冠配上金簪。

輪到這只小石妖,她低下頭,赫連堯竟然聽見她打了聲飽嗝!

氣死了!

不過整套儀式,也算有驚無險地走完。

最後向紅鸾天尊行禮、祖神牌位行禮、向高功法師以及四方賓客行禮。

儀式圓滿完成。

接下來就沒什麽事了,自有弟子将衆賓客請至宴席。

席上有樂器表演、幻術雜耍、還有結界圈出的一塊小場地,可供大家切磋武藝,更有曲水流觞、賽詩會。

宴席要大辦三天,另準備了許多小游戲,宗門內弟子們趁機把平日裏煉制的丹藥、法寶還有武器等,在空地上擺攤售賣。

總之是熱鬧極了。

距離洞房的時辰還早,赫連筝帶着小石妖返回小竹居換了衣裳,又拉着她出去玩。

兩人手拉手經過一片空地時,人堆裏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小石妖定睛一看,竟然是玄霄!

他在地上鋪了一塊藍布,布上擺了許多的武器,刀、槍、棍、棒,十八般兵器樣樣齊全。

“喲,這是誰啊。”赫連筝來到他面前,居高臨下,“你竟然也舍得把你的這十八房小妾拿出來賣。”

玄霄蹲在地上,抱着膝蓋,沒好氣道:“不是你讓我攢老婆本!”

小石妖連蹦帶跳,“玄霄要娶媳婦啦!玄霄要娶媳婦啦!”

玄霄懶得搭理她們,雙手攏唇大聲吆喝:“賣兵器了,賣兵器了!”

叫賣聲吸引了幾位年輕的世家弟子,他們圍攏過來,赫連筝牽着小石妖退開,卻迎面見一黑衣女子懷抱美人緩步踱來。

“喲喲喲,瞧瞧這是誰啊。”

赫連筝遇上了最不想遇見的人,段家堡堡主長女,段明殊。

段明殊仍是一身黑色束袖勁裝,墨發高束,腰肢也勒得纖細。

她同樣是一名內外兼修,內修火,外修劍。

赫連筝與段明殊之間有許多相似之處,都是家族未來的繼承人,都是內外兼修,也都是習劍。

人們常常把她們放在一起比較,赫連筝是天才,段明殊比她又晚生了二十來年,自然是處處都差一小截。

赫連筝起先對她無感,後來外出歷練,宗門大比時,被她陰陽怪氣嘲了幾句,才記住了她。

兩人說仇敵也算不上,自古水火不相容,總之是互相都看不順眼。

赫連筝不想見她,是不想回憶起上次東極那事——她掐人家屁股,确實有點不地道。

段明殊語氣不善,赫連筝想避開,卻被她橫臂攔住,“俟元君,去哪啊?有個事還想問問你呢。”

“啊,原來是引墨君。”赫連筝假惺惺,“多日不見,近來可好?”

段明殊笑,“好,卻也不好。”

赫連筝不打算接她話,她已經自顧自說下去,“見俟元君覓得佳偶,我高興。不高興,是站在你身邊的人不是我。”

赫連筝:“啊?”

她手裏明明還牽了一個,觀其容貌身段,好像就東極城裏那名美豔的花魁娘子。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她胡說八道什麽?

小石妖也認出她們來了,伸出一根手指,“我好像見過你們。”

段明殊不理,在人來人往的雜貨攤子間,含情脈脈凝望着赫連筝,“上次東極一別,已有月餘未見,有句話在我心裏憋了很久,想問問俟元君。”

卻是小石妖先接話,“你要問她什麽。”

段明殊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問她,我的屁股軟不軟,她摸起來,手感如何。”

在赫連筝大喜的日子,她說出這樣的話,就是存心找事為難了。

這番話如水入沸油,引得周圍人議論紛紛,赫連筝面無表情回頭,段明殊笑得邪性,繼續扇風點火,“怎麽,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

她說着話,卻忽然感覺屁股被人捏了一把,她低下頭,對上小石頭一雙無邪大眼。

赫連筝心覺不妙,躲閃卻已經來不及,屁股也被抓了一把。

小石妖一只手抓一瓣屁股,捏捏,認真比對後給出答案,“你不如我家阿筝軟。”

“不過你為什麽要說這種奇怪的話呢?”小石妖現在也不是什麽都不懂了。

這人在挑撥她跟阿筝的關系,她看出來了,還試圖引起大家誤會。

她絕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今天必須要說一句公道話。

“你上次在那什麽閣,跟花魁娘子互相摳下面,一邊摳一邊還啊啊叫,應該是很喜歡的吧?你們既然互相喜歡,你為什麽要冤枉我的阿筝呢?”

赫連筝渾身血往腦門沖,眼前出現了好多五彩的小星星,她趔趄兩步,身邊有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沒有摔倒。

小石妖還沒有說完。

“她掐你的屁股,确實是她不對,可當時都是為了救我嘛,我在你的床上,你想拿劍刺我,她迫不得已才掐了你一把,你又沒受傷,幹嘛這麽小器呢?”

段明殊呆成了一尊石像,身邊的花魁娘子也擡袖捂住了臉。

花魁娘子只慶幸自己不是今日的主角,這種時候只需要用袖子把臉遮住就好了。

擺攤的小集市安靜得針落可聞,小石妖轉頭四處看,心想當了少夫人就是不一樣,大家多給她面子,都靜悄悄聽她說話呢。

那她今天必須拿出少夫人的派頭來,幫她們把這件事情解決了。

“這位黑衣裳的大姐。”小石妖正色道:“你想跟阿筝比屁股軟,我幫你試過了,确實是她比較軟,你就不要為難她了。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我請你吃冰,走到前面去,我們都不要互相嫌棄,好不好?”

風過,漫山樹搖,落葉飛卷。

許久,終于有人忍不住問:“最後那句是什麽意思?”

玄霄極低的聲音貼着地面随風飄來。

“是冰釋前嫌。”

作者有話要說:

少夫人英明!

感謝在2022-11-29 20:27:15~2022-11-30 22:20: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看山水不是水山、豬豬小鼠、煎餅果子233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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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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