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憶
一時間四下寂靜,哪怕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中書令于夫人更是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鴨子,顯得頗為滑稽。
場面一時間尴尬了起來,見部分賓客也是互相打着顏色,臉上帶着迷惑之色。
精通音律的安國公夫人便忍不住解釋道。
“此曲是由明庭殿下親做的無衣啊,此曲譜自涼州一戰便遺失了,坊間傳言此曲便失傳,現有留存曲譜也不甚完整,世間聽過此曲之人寥寥無幾,妾身沒想到這世間還有人能完整彈奏出來,一時間也不敢斷言,林墨白林大人家學淵源,不知林大人是否願為妾身等解答。”
“恰如方夫人所說,此曲卻為明庭殿下所作無衣,墨白有幸随祖父入宮,聽過此曲。”
林墨白話音一落,四周衆人面面相觑,是啊,這是那位驚才豔豔的明庭殿下所做的唯一首祭歌。
當年蠻族入侵越國,山河飄搖之際明庭殿下帶領着越國的子民驅逐蠻夷,重建越國,殺伐決斷,縱是男子也那一與其比肩。
只是明庭公主在位二十載卻從不讓臣下稱她陛下,後從宗室過繼一天資聰穎的孩子繼承大統,退位後便不知所蹤,有傳聞明庭殿下是尋訪仙家,求仙問道去了。
中書令于夫人的身子像是見了水的泥像,一瞬間便癱在了地上,随即反應過來,跪在地上不住的磕起頭來。
“妾、妾孤陋寡聞,尚不知此曲由明庭殿下所作,妾無意冒犯明庭殿下,舞陽公主恕罪,宜陽公主恕罪呀。”
不多時于夫人額頭便磕出了血。
而首座的舞陽公主只是笑着看自己手中的酒杯,并不看向跪在地上的于夫人,仿佛此間所有事皆與她無關,只是拿着酒杯的手上隐隐泛出了青筋。
反倒是宜陽公主看不下去了“于夫人,你今日回家将越史禮澤篇抄五十篇,抄完之前便不必出門了。青鳶,送于夫人歸家。”
見宜陽公主發了話,侍女青鳶帶着幾個宮女侍衛扶着抖得和鹌鹑一樣的于夫人出了殿門,見此情景其他各家的夫人小姐們一時間也不敢再小聲交流,個個盯着自己眼前案幾上的菜肴,仿佛要将案幾盯出一個洞。
突然間琴臺前的越懷瑾輕撫琴弦,待琴弦平靜下來,便站起向着主位的舞陽公主行禮“青蘿堂姐,懷瑾今日身子不适,便先行告退了。”說罷,轉身便向着殿門走了出去。
主位上的舞陽公主氣得一張臉煞白,幾乎就要維持不住臉上的笑意。
見此情景,宜陽公主剛想要開口說點什麽,還未來得及動作,便見林墨白行至琴臺前,向着舞陽公主略一躬身。
“今日既是賞花宴,此庭院梅花又開得如此之好,不如墨白撫琴一曲,不知舞陽公主意下如何?”
溫潤的聲音就像秋日中恰到好處的一杯溫茶,而林墨白臉上笑容全然不似之前那般溫柔而遙不可及,像是春日和煦的風,攪亂一池春水。
舞陽公主恍惚了一瞬,待反應過來卻狠狠的咬了咬唇。
“那便青蘿要好好聽聽墨白的曲子,彈不好青蘿可是不依的~”
臉上又恢複了那種既害羞又仰慕的情态。
宜陽公主望着彈琴林墨白,臉上也泛起了紅霞,而各家的小姐們膽大的一直盯着林墨白目不轉睛,羞怯些的卻也悄悄低下頭,餘光卻也悄悄得飄了過去。
宴飲結束後,越青蘿将自己宮中的一應器具俱摔在地上,宮女們跪了一地,直到如今越帝,越青蘿的父王越啓到來。
“是誰把我的阿蘿氣成這個樣子呀?”
聽到自己父王的聲音,越青蘿便撲進自己父王的懷裏。
“父王,我讨厭越懷瑾,從小的時候開始就是,若不是他父王母後,母妃怎麽會死,而且她已經滾到泥裏了,憑什麽還敢給我氣受!”
越帝撫摸着越青蘿的頭發,“父王答應你,等祭天大典過去,就給你和林墨白賜婚好不好?”
“那越懷瑾呢?父王你難道還要留着她不成。”
“她。”越帝難得的遲疑了一下,“暫時我們還不能動她。”
越青蘿賭氣的拍開越帝的手。
“青蘿已經替父親找到玉佩了,為何祭天大典之後還不能處置她!女兒看見她多活一天,便如鲠在喉,如芒在背,我想要送她去見她的好父王,要不怎麽讓母妃的在天之靈安息。”
“青蘿,父親答應你,一定會讓你親手處理越懷瑾,只是,現在還不行,就當是為了父王。”
見越帝神色微冷,越青蘿搖了搖越帝的手,
“那父親可要要記得給我和墨白賜婚,還有,玉佩交由女兒保管~”
越帝眼中閃過猶豫之色,“那青蘿可要替父王保管好玉佩。”
越青蘿乖巧地笑着接過玉佩,“那青蘿要好好的把玉佩保管起來,父親可不許偷看~”
轉過身的一瞬越青蘿臉上的笑意便收了起來,看着玉佩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
長樂宮廚房側室的門口,越懷瑾靠在門框,望着天上的月亮。
“呆瓜,你喜歡你今天那個好看的小美人吧~”依舊是阿皎不正經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停了好一會,越懷瑾的才出了聲“阿皎,你喜歡過什麽人嗎?”
“我這樣風華絕代,世所罕見的絕世美人,那愛慕之人能從越國排到蠻夷之邦去哈哈哈哈哈~不是我自誇,你這具身體很不錯啦,但是也不及我~”
“我第一次見到他那天,陽光很好,那時候還小,随着父王母後去行宮避暑,青蘿堂姐和其他姐妹們說要帶我一起捉迷藏,可是青蘿堂姐将我藏好了,我等了很久也沒有人來找我。我又餓,又渴年齡太小也不記得是從哪裏走過來,自己一個人在行宮裏亂走。”
阿皎心中忍不住想要感慨一句“你那堂姐從小就夠壞的,你也夠傻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找不到路我便哭了起來,哭了一會隐隐約約聽到了一陣琴聲,我就順着琴聲找了過去,看到一顆巨大的梨樹樹,樹下有個青色衣衫的男孩子在彈琴,我從未見過那樣好看的男孩子,也顧不上哭了。”
越懷瑾突然就笑了,“沒看出來,你也是個見色起意的。”阿皎忍不住腹诽。
“然後我就用沾了灰的手給自己抹了抹眼淚,然後就走了過去,義正嚴詞的給他說‘你真好看,我可以娶你嗎?’聽我說完他呆在了原地,風一吹,雪白的花瓣便飄了下來,有一片花瓣落在他臉上,他突然就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一個泥團子,還驸馬,笑死我了,你确定他不是因為反應過來才笑你,哈哈哈哈哈哈~”
“你聽不聽,我不說了!”
“別呀別呀,我不笑了還不行嘛。”阿皎努力的忍住笑意。
“他溫聲告訴我,我還小,而且男孩子不能嫁人。我聽完就哭了,他從懷中取出幹淨的帕子遞給我。可是肚子又咕咕地叫了起來,他去幫我找吃的,還沒等他回來,我就被宮女找到了,也沒來得及還他的帕子。”
“青梅竹馬,那很好啊,可你今天的樣子,難不成之後你們再沒見過?”
“父王母後還在時,我央了母後辦了一場賞花宴,花宴我想找他表明心意,卻碰見菀青堂姐向他表明心意,他說‘在下幼時當朝國師曾為在下下過斷言,而立之年之前都不能與人結親,否則,怕是結親之人性命有損,在下怕是要辜負公主好意了。’他并無意結親,什麽克妻之命,只怕也都是托詞。”
越懷瑾走進屋內,關上了門,把月光盡數擋在了門外。
“我又何必強人所難。”突然左手握住了右手,“很晚了,明天你得早起了,還有啊,那個天涯何處無芳草不是~。”阿皎幹巴巴的來了一句。越懷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阿皎,你真是一點都不會安慰別人。”
“快睡快睡,誰安慰你了小蠢貨。”說罷阿皎便斷了心有靈犀。
寅時剛過,越懷瑾就被阿皎揪着鼻子爬了起來,待涼水洗了臉,越懷瑾的困意就像溫暖的被窩一樣一去不複返了。
“這俗話說的好,笨鳥要先飛,天道酬勤,今天開始,先圍着院子跑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就跑步?阿皎?”
“撒嬌也沒用,跑。”說着阿皎不知從哪裏撿來一根細長的樹枝,越懷瑾左手持樹枝猛地抽向自己的屁股。
自己的左手又躲不了,越懷瑾認命的跑了起來,一個早上過去,越懷瑾跑步累的快要斷了氣,攤在床鋪上喘着氣,阿皎的左手抽得也是酸疼不已,自己打自己也很辛苦啊。
兩個人的內心不約而同的升起了同一個想法。
“不行不行,這哪是你鍛煉身體啊,我得趕緊想個別的法子。行啦,你的好堂姐今天一定不會讓你閑着,你的身體你自己先照顧着吧,辛苦了~”
越懷瑾剛剛全部獲得身體的控制權,方嬷嬷一行人便來到了房門口,因着昨天的事,方嬷嬷等人也不敢擅自推門而入,只是站在門口,“長樂殿下,您起了嗎?”。
“怎麽,今日還有宴席?”
“不不不,殿下,今日您得開始幹活了,舞陽公主給奴婢們交代了,這長樂宮啊,不養閑人。”
“不養閑人?也是,我一個前朝公主可不就是堂姐眼中的閑人了,那勞煩方嬷嬷等等。”
越懷瑾換好衣衫,将一把鋒利的小刀放入懷中,走出房門發現方嬷嬷等人整整齊齊等在門外,但是怎麽看都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
經過這些日子這些事,越懷瑾也不似當時那般無助了。
“方嬷嬷,那咱們就走吧。我也總得看看,怎麽不養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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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越懷瑾:“哥哥,你真好看~”
幼年林墨白,她這麽看我莫不是喜歡我~
幼年越懷瑾:“可以嫁給我姐姐~”
幼年林墨白:“。。。。。。”(傳來了心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