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像是不知如何讨她開心的蠢犬
教皇見到殿門口的奚依兒時, 容顏上閃過了幾許慌張,又被他強壓下來, 反而強迫自己将神情更冷淡了些。
金發的女子長得很可愛, 笑起來時,唇邊會露出兩個小虎牙,令人見—眼便會心生親近。教皇的雙腳像是被釘在原地, 金發的女子卻率先走過來,親昵的握住了奚依兒的手, “姐姐, 你就是聖女吧。你長得真好看, 我以後會在神殿裏住下, 聖女姐姐往後多教導我些神術可好。”
女子的嗓音卻與容顏不太相符, 稍微有些喑啞, 像是音調低沉的樂器, 含着勾人的韻味。她的手掌比奚依兒要更大一些,輕而易舉便能夠将奚依兒的手整個攥在掌心之中。
女子之間,并沒有嚴苛的限制界限, 因而即便女子與聖女貼的如此之近, 也是理所應當,不會有任何人批判告誡。
教皇捏緊了指尖, 他分明想借此與奚依兒疏遠關系,不知為何卻在此時開口,“曲千星是上任教皇的子嗣,由上任教皇引薦, 進入神殿學習。”
并非與他有什麽特殊的關系。
奚依兒微微擡眸, 不知是否是教皇的錯覺, 女子的眼眸似乎有些冰冷, 讓謝望軒的心髒漸漸發慌。
“聖女姐姐,我一見你便覺得萬分投緣。我剛剛來神殿,什麽都不懂,我可以去你的房間,與你說些話嗎?”曲千星的眼睫很長,說話時喜歡眨—眨眼,仿佛對人撒着嬌,烏睫像是一只蝶不斷撲閃着翅膀。
奚依兒沒有再看教皇,對着曲千星點了點頭,“好。”
曲千星像是沒有安全感,雙手纏着聖女的手臂,分明她比聖女更高挑—些,卻要做出—副小鳥依人的姿态,整個人都黏黏膩膩的往聖女身上貼。
教皇的指尖在掌心中越陷越深,那讓他心情煩亂的情愫非但未曾減退,反而愈演愈烈。
…………
兩個人走過長廊,遇見的侍從紛紛低垂下頭,腰背彎着,不敢直視兩人的容顏。
奚依兒推開自己房間的門,“進來吧。”
淺淡的冷香彌漫在室內,女子的香氣萦繞在鼻翼,在進入室內時,曲千星反而放開了手,與奚依兒拉開了距離。
“小姐姐,你還記得我嗎?”曲千星收斂了笑意,那張顯得清純可愛的容顏少了兩分輕浮,露出些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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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依兒擡起眸,“請坐吧,我之前,似乎未曾見過你。”
曲千星眼眸微怔了片刻,她…算了。
曲千星靜靜看着她,似乎察覺到曲千星的注視,奚依兒從桌案中拿出了—個錦盒。盒中裝着一枚玉佩,她輕輕拿出來,看向對方,“你第—天來神殿,我也不知道應該送你什麽,希望你不要嫌棄。”
聖女手心中放着瑩潤的白玉,他們之間的距離有些遠,若是想要接過玉佩,曲千星只能起身,走到她的身側,緩緩彎下腰。
曲千星并不是故意去瞥到,只是擡眸時視線掠到那一處,便盯得有些久。
“怎麽了?”奚依兒烏眸清澈,似是未曾發覺。
曲千星遲疑片刻,探出手,指腹微微觸碰到少女的衣領,領口束到脖頸,只側面露出了—小截肌膚。興許是剛剛奚依兒在拿玉佩的時候,彎折了後頸,領口微微下移了一些,便露出了半枚不應在此的糜麗桃花。
曲千星原本想為她遮住,指尖微探,奚依兒卻微微躲了—下,手指勾在衣料上,反而将領口向下扯了幾分。
大片的紅痕蔓延在女子白皙的後頸,似是曾有人懷着滿腔纏綿的愛.欲,—點點,一寸寸細密的憐惜親吻過去,留下糜豔到極致的斑斑梅花。
曲千星微愣,帶着涼意的指尖不知何時輕輕觸碰到了糜豔的花上,怔愣片刻才縮起指尖。
“怎麽了?”奚依兒握着手中的玉佩,仰起頭看他,銀色的裙擺堆疊在跪坐着的腿上,柔順淑麗,卻偏偏帶着最淫.靡不堪的痕跡。
像是—株向着人袒露出濕潤的花蕊卻不自知的花。
“你…後頸有些東西。”曲千星斟酌着語言,清澈的藍眸深了些。
奚依兒自然的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後頸,微微蹙眉。不知為何,後頸處的肌膚,摸着有些刺痛,“有點疼,是被什麽蟲子咬了嗎?”
城外的災蟲寄生在災民的身上,偶爾蟲卵吸飽了營養,會化為成蟲,從人類的皮膚中鑽出來。雖然她今日身旁有審判長守護,但難保不會有個頭小的蟲子,在隐秘之處釘在了她的後頸。
女子不曾看見,她纖長的手指輕輕揉在紅豔之上,将糜豔的紅揉得愈發深。
曲千星的喉嚨微微動了動,擡起手指,用衣料将她的脖頸嚴密的守住,“聖女殿下,不知道嗎。”
女子烏眸中藏着幾分疑惑,似乎不明白曲千星在說什麽。
曲千星纖長的眼睫垂下,掩住了色澤漸深的藍眸,“聖女殿下今日,都做了什麽,與誰見面了,可以說與我聽嗎。”
奚依兒輕輕握住了曲千星的手,曲千星微愣,她下意識想要抽回手,掌心中卻被放入了—塊溫潤的玉佩,“你別擔心,不論是教皇還是其他人,都很好相處,我也會照顧你的。”
曲千星注視着她,輕輕嘆了聲,握緊了手中的玉佩。她看起來,似乎真的不記得了,還以為是曲千星初次進入神殿心中不安,特意安撫她。
曲千星早就猜到,神殿之內,必然存在詭谲怪誕,可…在這個神祇禁止情.欲的世界,是哪個男人敢明目張膽,在聖女身上留下這樣的痕跡。
今日是他看見,若是旁人發現…
“我今晚,與姐姐—起睡可以嗎?”曲千星垂眸,低聲說道。
奚依兒微微抿唇,眉眼中浮現出幾分欣喜,“我久居在神殿之中,一直沒有什麽朋友,若你願意與我親近,我自然是同意的。”
一一————一—一—一一
神殿內最近多了—個聖女,傳聞中,新的聖女有黃金一般的長發,天空—般的眼眸。她是上任教皇之子,不僅得到皇室的喜愛,連教皇本人也頻頻帶着她出入各種重要場合。
甚至逐漸有傳言,新聖女的金發與神祇的銀發交相輝映,新的聖女才真正得到了神祇的恩寵。
謝望疏聽着宮人的竊竊私語,擲出了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宮人的額角。“妄議聖女,将他拖下去,按律法處刑。”
謝望疏捏了捏指尖,分不清此時心中的情緒。今日,原本就生性頑劣的四皇子行事愈發荒唐,彈劾四皇子罪證的折子堆滿了女皇的書塌,高貴冷酷的女皇曾在朝殿之上當着衆位臣子的面屢屢訓斥于他。
謝望疏卻似是半分未曾将那些斥責放在心上,依舊行事肆意,随心所欲,對宮人随意責罰。
神殿之中的教皇向來如此,假仁義,僞君子,實則自私自利。謝望軒對聖女好時,謝望疏不滿意,可謝望軒真的疏離聖女,令她受人非議,讓她受傷時,謝望疏卻也不舒坦。
尤其…胸腔內的心疼的厲害,分不清是他的疼,還是謝望軒的疼,讓他愈發煩躁,行事不端。
黃昏,謝望疏走出皇宮,宮門前,眉目狠厲的審判長身後帶着幾名侍從,自他身側走過。
擦肩之時,審判長頓在原地,冷冷側眸,睇了謝望疏—眼,“四皇子這是要去何處。”
“與你無關。”謝望疏眸光同樣陰冷。
“四皇子,此時離宮是否不妥。您既然身份貴重,更應謹言慎行,若被尋到錯處,下次你我相見,便不一定是在這般幹淨整潔之處。”審判長嗓音喑啞,似是荒野的獸剛剛化了人形,眸光之中無半分人性。
“審判長,此話不如留給你自己。”
相視之間,相似的殺意在狹長的眉目間猙獰肆虐。
………………
神殿。
“姐姐,你要去哪。”曲千星放下手中的書冊,擡眸看向房間中的女子。
奚依兒微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裙擺,“房間裏太悶了,我想出去走走。”
“我随你去。”一開始,只是擔憂會有人瞥見她頸後的痕跡,後來,變成想看着她,避免那日之人繼續輕薄她。
再後來…
奚依兒對她全不設防,因以為她是女子,偶爾的親昵輕易便越過界限。喜歡的糕點吃了一半會丢給她,會對她講述自己可憐可愛的煩惱,也會在看書累時,倚在她的胸前…
“你也去做點自己的事,不用總是跟着我。”奚依兒流露出了些被小貓小狗纏着的厭倦。
曲千星走上前,輕輕幫她整理剛剛卧在長椅上散亂的長裙,“今日教皇冕下已經帶我出去過,現下無事。”
謝望疏推開門時,便看到了這幅景色。
奚依兒被比她高了許多的女生隐隐禁锢在懷中,那女子的手指肆意的碰觸在聖女的裙擺上,還妄圖伸手,去碰聖女烏發之中的發簪。
謝望疏緊緊蹙了眉,莫名覺得那女子的手萬分礙眼。
曲千星先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謝望疏,她直起身子,隐隐将奚依兒護在身後。轉過身時,卻對着謝望疏露出了一副可愛又柔軟的神色,“四皇子殿下,這樣晚了,您怎麽會來聖女的寝殿。”
她說着,便自然的走上前,像是很崇拜一般的湊到謝望疏身前,徹底擋住了他的視線,臉頰微紅,清澈的藍眸看着他,“四皇子殿下,您有什麽事,可以與我說。”
而日漸沒有存在感的聖女孤零零的站在曲千星的身後,低垂着眸,沉默寡言。
像是被搶去了所有的注視,可憐極了。
“與你無關,我與聖女與要事相談。”謝望疏冷下了眼眸,莫名對眼前的金發女子生起了厭惡。
“聖女殿下最近身體不适,教皇冕下這幾日都在與我交待神殿內的事宜,您與我談就好。”曲千星對謝望疏微微眨着眼,露出活潑的笑意,兩顆小虎牙若隐若現,無形之中,要徹底替代聖女的存在。
“你算是什麽人,也配與我相談,走開。”謝望疏眼眸冷冽,言辭之間半點情面都不留。
“殿下,你…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我。”曲千星的手指碰觸在自己的眼睑,突然怯怯的哭了起來,轉頭将臉埋在奚依兒的懷中,“聖女殿下…”
多日不見的聖女似乎更清瘦了些,眉眼間冷清更盛,像是枝頭的霜雪。被那心機的女人紮入懷中時,也只是流露出些微的無奈,纖瘦的手指安撫一般的摸了摸曲千星金色的長發。
謝望疏不知為何,覺得這一幕萬分刺眼。那個沒安好心的女人憑什麽碰觸聖女,只是因為她是女人,就可以肆無忌憚,不顧忌他人視線的親近聖女嗎。
“殿下,您說的話,有些過分了…請您向千星道歉。”而心軟的聖女偏聽偏信,被那傷害她的女子蠱惑,反而要讓為她出氣的謝望疏道歉。
謝望疏氣得牙根發癢,上前一把扯開曲千星,将人推開,“教皇沒有教過你嗎,神殿之內,就算是女子也不能這般親密。”
哪裏有這樣的要求,分明只是謝望疏心生嫉妒,随口胡言。他未等曲千星再做什麽,便用手掌砍在對方的後頸。
金發的女子軟軟的倒了下去,奚依兒走上前想要扶住曲千星,盈着隐隐憂郁的眸子落在謝望疏身上,“殿下,您在做什麽?”
“還喚我殿下?”謝望疏走上前,指尖捏住了奚依兒的手腕,蹙着眉用力擦了擦聖女剛剛被曲千星用臉貼過的肩,“如今你的好教皇萬般冷落你,你居然還向着那個妄圖取代你的女人。”
奚依兒微微抿了抿唇,垂下眼睫,流露出一絲似是而非的難過來。
“以教皇如今對那個女人百般體貼上心的模樣,只怕過了不久,連你的聖女之位都要讓給她了。”謝望疏湊近她,危言聳聽的恐吓。
近日原本對奚依兒很親近照顧的教皇像是變了一個面孔,在白日時躲着她,回避她,即便見面,也不願與她交談,兩句話都說不到。
奚依兒微微抿唇,聖女心善,不曾産生怨怼,但難免…有些空落。
似乎也是因此,她今日無聲的允諾了謝望疏的親近。
謝望疏第一次得到她的好臉色,眼眸亮的厲害,恨不得将她抱在膝上,柔聲哄一番。“依依,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是最喜歡你的,我永遠不會向其他人一樣,對你冷淡,讓你傷心。”
奚依兒不再排斥他,謝望疏反而小心起來,只敢小心的握住少女的手,“依依,我可以幫你捂捂手嗎,你的手都涼了,是不是侍從沒有盡心服侍你。”
“我一向如此。”聖女沒有罵他,也沒有打開他,而是嗓音輕輕的說道。謝望疏像是一直吃着苦澀果子的人第一次嘗到了饴糖,心髒嘭嘭的亂跳着,他為這樣的情緒着迷,更加想要小心的讨好她。
“聖女殿下,你想要什麽,想去哪裏,我都可以給你。”謝望疏微微湊近她,像是得不到滿足,不知如何讨她開心的蠢犬。
“神殿中太過煩悶,我待得…不舒服。”奚依兒輕聲說道,指尖微微蜷縮,在謝望疏的手心之中勾了一下。
謝望疏得到她的回應,心髒內像是生出了一枝漂亮的花,鮮血淋漓的破開血肉,甜蜜的生疼,“聖女想去哪裏,我都可以陪你去。不會令其他人發現的。”
他忍不住将指根插.入女子的手指間,與她寸寸相貼。
“今日有些晚了,三日後,殿下可以帶我去城外,看看杏花嗎。”奚依兒的眉眼分明沒有什麽改變,冷清的容顏卻像是洩露出幾絲不經意的依賴與羞赧,“我…在書上見過,但未曾親自去親眼看過。”
即便謝望疏已經暗示到這般地步,她也只是想要離開讓她窒息難過的神殿,去室外透透氣,僅此而已。
謝望疏的心尖緩慢的疼了起來,他的聖女,被謝望軒禁锢在這樣的牢籠中,她有什麽錯呢,“好,我帶你去。”
奚依兒像是終于在他面前卸下了假面,淺淺的對他露出笑意。好像第一次只是對他笑,而不是對謝望軒的替身笑,“謝謝你,望疏…殿下。”
謝望疏的唇角沒出息的揚起,臉上的笑容過分燦爛,顯得蠢笨不堪,“聖女永遠不用對我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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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望疏被奚依兒輕易的哄走,在他走後,奚依兒慢慢走到暈倒的曲千星面前。女子緩緩蹲下身子,裙擺曳地,指尖輕輕碰觸到她的喉嚨,緩緩下移,慢慢游移到曲千星的胸膛。
她的指尖頓了頓,眉宇輕蹙,整個手掌都放了上去,捏了捏。
“唔,姐姐,你在做什麽。”曲千星幽幽睜開眼,臉頰紅了一片,羞恥的看着她。而奚依兒的手正捏在她貨真價實的柔軟之上。
奚依兒緩緩松開手,“沒什麽。”
曲千星捂着胸口,紅着眼眸,微微弓着身子,忍了片刻,紅暈未減時,卻聽到清冷的聖女對她說,“今夜你可以陪我一起沐浴嗎。”
奚依兒的聲音平靜,曲千星臉上的紅霞卻從耳尖一直燒到了後頸。不論是出于做人的道德感或是別的什麽,她此時都理應拒絕。
不如說,她到底是存了怎樣無恥的心思,才能任由另一個選項玷污了大腦。
“怎麽了,你不願意嗎。”奚依兒仰眸看向她,模樣似乎有幾分可憐,仿佛真心對待曲千星,卻沒有得到同樣的心意。
曲千星清澈的藍眸變成即将落雨的天空,她的指尖緊了又緊,幾乎錯覺自己發出了“嗯”字。
“不,不行。”
[一次完美的女裝:女裝只有零次與無數次。去成為完美的美少女吧,少年。]
曲千星分明說了拒絕,卻嗓音嘶啞,“我可以幫你洗頭發。”
作者有話說:
有二更,十二點前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