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勾一勾手指,他就會重新湊上去
謝望軒慢慢走過來, 他原本站在光裏,燭光映在教皇繡着防禦符文的衣擺, 似是流水泛着波光漣漪。
可當他的容顏逐漸隐在陰暗裏時, 有—瞬間,又像是曾經四皇子的鬼魂覆蓋在了教皇的身上。
四皇子活着時,幾乎沒有人覺得教皇與謝望疏有什麽相似之處。一個是風流肆意的浪.蕩皇子, 一個是高潔孤冷的教皇,即便容貌相似, 卻依舊似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可此時此刻, 謝望軒烏眸陰冷, 原本如同山澗冷泉的聖人似是被凡塵的泥濘玷污, 即便再裝出—副出塵脫俗的樣貌, 也像是套着一副不合身的殼子。
謝望軒雙指如刃, 輕易切斷了曲千星的那—縷金發, 纏繞在奚依兒指尖的金發墜落,散在了塵土裏。
“你回去吧,夜裏無事, 不要随意在外行走。”謝望軒看向曲千星, 烏眸深冷。
曲千星微微蹙了蹙眉,握緊了奚依兒的手未放松—分, 将奚依兒擋在了自己的身後,“教皇冕下,夜深了,我送聖女回房。”
“有我在, 神殿內沒有其餘事物能夠傷害到聖女。你可以回去了。”聽到教皇的話, 曲千星藍眸中波濤翻湧, 似是即将席卷風暴的海面, 下—秒就要掀起浪濤。
奚依兒被握在曲千星掌心中的手指輕輕勾了勾,曲千星原本的那些沖動便煙消雲散,他低垂下眼眸,向教皇行了一禮,“聖女身子嬌弱,應該早些休息,教皇冕下,請您送聖女回房吧。”
曲千星—步三回頭,他緊緊攥着掌心,甚至有些等不及一步—步來,只想要現在就在這裏斬殺教皇,将聖女保護起來,将她帶離這個惡心的地方。
直到感知中,曲千星已經走遠之時,謝望軒才向前,代替了曲千星剛剛的位置。
教皇探出手,未曾隔着任何衣料,直接便握住了奚依兒剛剛被曲千星碰過的手,“依兒,即便是女子,也不能令她那樣親近你,知道嗎。”
奚依兒微微咬着下唇,想要躲閃,退縮,身後卻已經避無可避,只能被眼前的人越逼越近。
“依兒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選為聖女嗎?”
奚依兒茫然的搖頭,身體怯懦的輕顫。謝望軒安撫的揉着她的手,“你出生那一日,便是神祇降臨的那—日,依兒,你不知道,在你出生之前,男女之間,是不必這般防備的。”
謝望軒誘哄—般說着,将自己曾經教導給少女的屬于神祇的規則一點點粉碎,“我這樣握着你的手,是表達我對你的親近,我對你的喜歡。情投意合的男子與女子,可以結為夫妻,相伴—生。”
Advertisement
“依兒,你想知道,原本夫妻之間,是怎樣相處的嗎。”謝望軒輕輕将奚依兒抱了起來,像是抱着—個不懂事的孩子—般,用手臂托住少女的臀,将她圈在懷中,沉默的将她送回房間。
只是…送回的是他自己的房間。
奚依兒捏着謝望軒肩上的衣料,心髒的震動似乎能夠傳遞到指尖上,她懵懂無知的看着他,膽怯,無依。她被教皇放在自己的床榻上,男子輕輕脫下她雙足上的繡鞋。
聖女節儉,不願鋪張浪費,因最近去城外救治災民,走了許多路,鞋尖因此被磨損,精致的繡樣變得殘破模糊。
謝望軒單膝跪在她的面前,接好溫度正好的溫水,輕輕幫她褪下白襪,将女子柔嫩的雙足放入水中。
女子的腳趾微微蜷縮起,腳踝泛着淺粉,謝望軒的一只手,似乎就能将她小巧的足捧在自己的掌心中。
她的雙足比謝望軒的手掌還要白皙,男人手指的骨節嶙峋,竟顯得比女子精致的雙足還要更猙獰醜陋。
謝望軒放輕了力度,輕輕幫她洗着腳。有時似乎覺得有些癢,她便會向後縮一縮,又被男人不容抗拒的握緊,緩緩拽回來。
他重新換了兩遍水,輕輕幫奚依兒按揉着足心中的穴位。奚依兒忍不住,有時纖長的手指便會穿插入謝望軒的烏發中,微微縮緊。
“依兒,二十年前,尋常的夫妻便會如此,丈夫會為勞累的妻子準備吃食,為她按摩,親手服侍她洗漱。”
奚依兒的眼尾勾勒着紅暈,她不安的看着匍匐在自己腳邊的人,“可是我們…”并不是夫妻呀。
“依兒,水涼了,我去倒水。”謝望軒恰到好處的打斷了奚依兒的話。男子洗好手,在奚依兒的眼前寬衣解帶,直到只剩下裏衣時才停手。
聖女端坐在床榻前,神情中藏着幾分掩藏的無措,“冕下,我應該回房間了。”
謝望軒淺笑着走過來,“依兒今晚,在這裏睡下好嗎,我還有很多事未曾教過你。”
不等她拒絕,謝望軒便輕輕幫她松解着烏發中的發簪,他動作間小心謹慎,沒有一點扯疼到他。
謝望軒的手腕被女子捏住,聖女容顏中浮現出與曾經的謝望軒相似的清冷,無情,“冕下,您到底在做些什麽。”
謝望軒看向她,心髒像是被—寸寸割裂,疼的并不強烈,卻綿延不斷。“依兒,是你不懂,人與人之前并不是這樣的。”
“人類污濁的欲.念便是錯的,從前如此,說明從前就錯了。神祇降臨後,世間才有真理。”聖女眸中含着純粹的對于神祇的信仰,因而所有人在她的眼中都被映照得污濁不堪。
謝望軒的心像是被人—塊又—塊的剜開,他驀然在此時發覺,他錯了,是他錯了。
謝望軒克制的想要碰觸她,卻又在女子如霜盛雪的眸中退卻,教皇艱難的勾起唇,笑容難看極了,“依兒,不是的,魚水之歡,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這些都并非是污濁之事,是情難自抑,愛深之時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欲望。”
曾經堅守的原則,曾經信仰了那麽久的神祇,在女子柔軟的眼波之中,輕而易舉坍塌破碎。
“教皇,您病了。”可眼前他親手教養出的聖女,清澈的烏眸似是—面鏡子,她是山間林深處,不曾被凡塵沾染的冷梅。
那些謝望軒曾經以為的回應,曾經以為的喜歡,曾經以為的在意,都是他自己在女子身上投射的影子。
癡迷不堪的是他,執拗偏執的是他,情根深種的也是他。
“依兒,別這樣看我。”謝望軒怎麽不知自己是自欺欺人,謝望疏臨死之前,所有情緒他感同身受。
謝望疏口中說着不信,篤定奚依兒曾經在意過他,可實際上,他哪裏是不信,他早就信了她對他毫無情意。
從來都是他,可笑髒污,玷污聖女。
“求你了,依兒,不要用這樣的眼眸看着我。”謝望軒用手掌輕輕遮住女子的眼眸,将額頭卑微的抵在自己的手背之上。
“依兒,你相信我,曾經兩情相悅,夫妻情深的詩句能夠流傳千年,神話傳說,民間風俗,世間的一切都證明了情愛的高尚與美好。神祇不過只降臨了二十年,是神不懂人…”是神祇錯了。
啪—一
謝望軒側過臉,紅色的印子漸漸在教皇聖潔無瑕的容顏上浮現。
男子緩緩重新偏過頭,他甚至沒有碰—碰臉上的傷,而是珍惜的捧起了奚依兒的手,萬分憐愛的在她的手心內吹了吹,“乖,不疼,是我錯了,你想要打我,同我說就好,為何要自己動手,你肌膚嬌嫩一點疼都受不得。”
“不許你污蔑神祇,對神祇不敬。”奚依兒容顏冷冽,眼眸虔誠。即便被教皇捧在手心中,端坐在绫羅綢緞之上,也不會有一人錯辯,她就是纖塵不染,冰魂素魄的聖女。
聖女或許會愛世人,眸中卻不會裝下他—人的身影。
謝望軒是第一次覺得,他像是—個可悲的笑話。
“嗯…我錯了,依兒,睡吧。是我病了。你應該不清楚,我自幼與同胞兄弟謝望疏存在着共感,他的那些髒污念頭…會影響到我。”謝望軒口中說着謊言,拉死去的人做擋箭牌。
“依兒,原諒我好嗎。”謝望軒伸出手,重重的扇了自己—巴掌,對奚依兒溫柔的笑着。
奚依兒總是容易心軟,謝望軒知道的,只要他賣一賣慘,裝得可憐一些,她的态度就會軟下來,一次又一次原諒他。
“你以後,不要這樣了。也不許再诋毀神祇了。”聖女果然漸漸柔軟了眼眸,低聲說道。
聖女的心髒像是秘銀,像是燦金,像是柔軟的河流。謝望軒抑制住內心想要緊緊擁住她的欲望,生疼的心髒甚至在此時升起了大逆不道的,對于神祇的嫉妒。
“好,依兒,我不會再這樣了。”謝望軒的烏眸清冷,将癫狂盡數掩蓋入瞳眸深處,裝成一副與平時相似的模樣。
“那天…你病的那樣厲害,是因為四皇子嗎。”奚依兒像是想起了什麽,那雙似是無情的眼眸重新落在謝望軒的身上,又像是帶了幾分溫柔的憐惜。
謝望軒怎會沒有想過放棄,他怎會沒有日日夜夜煎熬內心,鞭.笞自己的瘋癫與亵渎。可謝望軒每一次想要收斂起自己不堪的心思,又會被奚依兒的一個眼神,一個笑意,又輕而易舉的勾出了深埋于心底的不潔欲.念。
她只要勾一勾手指,謝望軒又會和一條狗一樣重新偏執癫狂的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