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嫁妝

剛走到霍文萱的小院,就聽到她的奚落:“好好的參,禮單你們也簽了,現在卻說不見了。真沒想到堂堂侯府,連根老山參都護不住了麽?”

王家丞垂頭站在一側,并不回話。禮物和禮單都是楊氏的人收的,庫房也早早都被楊氏換上了自己人,他只是空有一個家丞的頭銜,才不要替楊氏的人頂缸。

霍文萱冷笑:“怎麽一個個都啞巴了?這參雖說珍貴,但也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兒,誰料侯府竟還眼皮子這麽淺的人,怕說出去都沒信啊。”

“這是怎麽了?怎麽跪了滿院子的人,平日裏待你們太過寬恕,養的膽子都這麽肥了?也不怕擾了郎君娘子們的清淨!”楊氏鳳目一掃,院子頓時噤若寒蟬。

好掌控力!

霍文萱沒想到自己出嫁後才短短一年,楊氏對侯府的威信就立的如此之高,而這原本都是她母親的才是,眼前的一切,都是這個女人踩着她母親的命偷來的!

“侍從們辦事不力,大姑奶奶打發人與我說一聲便是,難道我還能不處置麽。”楊氏坐穩,孫嬷嬷立刻給她上了茶,一派從容的模樣。輕輕揭開茶蓋,連眼皮子也不擡,輕飄飄的問向王家丞:“說吧,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阿姨何必裝糊塗,這不是明擺着麽。”霍文萱讓人将參連同盒子一同拿了過來,“侯府偷換了我送來的老參。”

“姑奶奶可不能信口雌黃啊。”楊氏不急不緩道,“不如姑奶奶将您送的那兩只老參描述一下,令人畫下來,我去封府,将每個人、每間屋子都搜一遍,您看如何?”

老參不是尋常物,哪怕是吃掉了,吃的那個人症狀也十分明顯。更何況霍文萱根本就是說的莫須有之事,楊氏對自己控制下的侯府十分有信心。

誰料霍文萱一點都沒驚慌,淡淡道:“這兩只參是我那陪嫁的藥鋪裏出的,既然阿姨有心,那我就命人傳藥鋪的郎中前來便是。”

她真的答應了?!

楊氏心中大驚,仿佛置身一片迷霧之中。倒是身邊的孫嬷嬷,因是表禮的第一手負責人一直都不敢放松精神,聽得霍文萱提到“陪嫁”二字,吓得整個人一抖,幅度之大,令不少人側目。

“哦,孫嬷嬷怎麽了?”霍文萱敏銳問道。

孫嬷嬷連忙跪下,扯了個不雅的理由:“老奴鞋裏進了顆砂礫,之前走得太急沒注意,直到方才……”

“行了!”楊氏不耐的打斷,“這種事也拿到這裏說!”

Advertisement

倒是霍文萱的态度意外溫和了下來:“孫嬷嬷也是府裏的老人了,去換上鞋吧,順便也去把我那鋪子裏的郎中請來。”

孫嬷嬷拼了命的朝楊氏使眼色,又礙着霍文萱在場又不能做得太明顯,此刻她的內心簡直是一片煎熬,明明屋裏無比陰涼,可就這麽一會兒她竟出了一頭的汗。

楊氏見她如此異常,頓時道:“既然是去外面哪有嬷嬷出去的道理,大姑奶奶稍等,我去書房那邊問問有沒有機靈些的小子。”

這蹩腳的理由令霍文萱忍不住發笑,她也真的笑了,臉上的嘲諷毫不掩飾:“阿姨果真是細心人啊,什麽事都親力親為,難怪爹爹離不開阿姨。”

楊氏幾乎是咬着牙的離開。孫嬷嬷不敢耽擱,見四周無人的立刻道:“夫人,剛才大姑奶奶提到了陪嫁,她這次回府恐怕是沖着嫁妝來的!”

霍文萱的嫁妝自然是由當初的侯夫人準備的,只是侯夫人早早就去了,這些嫁妝也就都封在了侯府的庫房中。後來楊氏得了勢,自然也就将東西攥到了自己手裏,費了五六年的時間慢慢更換,直到一年前霍文萱出嫁,那份不菲的嫁妝竟已少了六成。

數額雖大,但涉及到具體的項目卻是極其零散,而且賬目的手續也十分齊全,只是賬上明明記得是一百畝良田,而實際上卻只是一百畝的沙地。若問及原因,便答曰:農戶耕種不善,将原本的良田種壞了。

楊氏一面偷換霍文萱的嫁妝,一方面又将不少自己的心腹塞進了霍文萱的嫁妝鋪子中。侯爺問起,便說大小姐不懂經營,她楊氏一直打理着庶務,便将使的好的掌櫃送給大小姐,幫着大小姐打理。老侯爺一聽,也覺得楊氏關心嫡女,自然是同意的。

霍文萱雖隐約知道自己的嫁妝被動了手腳,奈何出嫁前她只是一個閨閣小姐,根本就接觸不了這些東西。直到出嫁後,又和那些楊氏的心腹鬥了許久,才勉強找了一部分的端倪。可這時她已經嫁了,出嫁女回娘家讨要嫁妝這種事說出去都令人笑話,更令她在婆家裏無比難堪。

貴族的高貴,嫡出的矜持都讓霍文萱實在拉不下這個臉。她依稀記得自己幼年住在京城時,閨中的小娘子們連聽到阿堵物都嫌污了耳朵,損了清貴。讓她堂堂侯府嫡出女帶着賬房拿着賬本子算盤去找一個侯爺的妾室讨要嫁妝,還不如直接讓她去死好了!

楊氏也是深知霍文萱的自尊心,才做的如此肆無忌憚。原本她還打算是不是要在霍文萱出嫁的時候,将一部分虧空給補上,可等她看到老侯爺給霍文萱定的夫家後,楊氏喜的好幾晚上笑的睡不着。

他家老侯爺封為博陵侯,如今全家都在封地博陵,就國的列侯們通常都會将子女盡量聯姻京城權貴,來保證家族的富貴與子女的前程,偏偏老侯爺把在博陵随便找了個小官随便嫁了,雖說是個世家,卻是旁支!

“原來如此……”楊氏心中百轉千回,終于明白了,“想趁着侯爺病了,以為沒人給我撐腰,就來要嫁妝了!”

孫嬷嬷冷汗不止,私吞嫡女嫁妝這種罪名一旦扣了下來,楊氏有老侯爺撐腰沒事,到時候拿出去頂缸的肯定是身為心腹她!

楊氏沒好氣的哼了聲:“瞧你那點出息。”

孫嬷嬷頓時跪下磕頭:“求夫人救救老奴一命啊!”

楊氏嫌棄的快步走了,孫嬷嬷就是這麽膽小如鼠,一點風吹草動就能把她吓得半死。她也不想想,霍文萱出嫁的時候老侯爺都沒管,如今老侯爺病着精力又差,就更不可能管了!比起對老侯爺的脾氣的熟悉,楊氏認天下第二,就無人敢認第一。老侯爺素來就不喜歡霍文萱,一向認為這個嫡女仗着身份,對他後院的女人們沒好臉色,一點都不尊重長輩。如今又想借着嫁妝來鬧事,說不定還會被老侯爺給打出去。

楊氏輕蔑一笑,嫡女是貴重,可一個母親早逝,父親又不疼愛,夫家也無權勢的嫡女又能算什麽呢,只是不過是空有嫡女頭銜,可惜卻沒有能夠供她操控的權力,一個傀儡還敢找上門來鬧事,她就得讓這小妮子見識一下她的手段!

霍文萱将屋裏的人都趕到院子裏去了,手裏抱着之前帶的木匣,背脊挺直的坐在那裏。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冷的不像是人類:“嬷嬷,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劉嬷嬷含淚搖頭。

霍文萱不再多言。她抛棄了身為貴女的一切,難道就僅僅是來要份嫁妝的嗎?她是侯府的嫡出女兒,可只要侯府是她親爹當家的一天,她這個嫡女就一文不值;有父親在一天,她便連個妾室也不如!只有霍文鐘繼承了侯府,她才能真正擁有的侯府嫡女應有的地位和權力。

所以她的父親,必須——死!

巳時(早9點)

“阿嚏——”

聶冬揉着鼻子,悲傷地仰望着床帳,腦震蕩讓他睡着了也頭暈,不住的犯惡心想吐,淩晨5點穿過來,睡也沒睡好,休息就更別談了,到現在整個人依舊不太舒服,伍郎中,我的安神湯能續杯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