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燕家院內, 東廂房門窗緊閉。

燕紅端端正正坐在東廂房內隔間床榻上,努力讓自己進入狀态。

啓動秘術時需要保持氣靜心平,心無雜念, 在此狀态下心中默念心法口訣, 神魂肉O身協調同一、化身若陰若陽之體;以身、魂共主內外之超然境界,橫跨于陰陽兩界交錯之境,文可申人問鬼, 武可斬陰除陽。

燕紅已經将心法口訣記得滾瓜爛熟, 但要進入狀态還是需要點兒時間……

好在那個夢中授業的男人已經讓燕紅親身體驗過秘術開啓, 她還可回味當時感受進行複刻。

心無雜念, 指的不是完全放空,只需一心一意思念某人、某物, 專心致志, 心無旁骛便可。

已有經驗的燕紅花了點兒時間讓自己心氣平靜下來, 腦子裏自然而然出現了一張女子笑顏。

“神仙阿姨……”

室內悄無聲息泛起漣漪, 如旋渦般在燕紅身周蕩漾開來。

不知從何而起的漣漪如出現時那樣憑空消散,坐在床上的燕紅……已經變成了個黑黢黢的、從頭到腳不見半點顏色的漆黑人影!

燕紅睜開眼睛, 入目所見已變成個黑白世界,就像是她在命運清單裏預覽過的黑白電影一樣。

燕紅緩緩起身, 自床上飄落。

死判官狀态下,施術者陰陽之力外顯,雖自身重量不減, 但身體會保持浮空狀态,行走時足不沾地、雙腳不動,且速度還會在原本就增加了10%綜體的前提上略有提升。

燕紅飄至窗前, 低頭看向張氏擺在窗臺上的銅鏡。

張氏手頭寬裕後重新找磨鏡匠人打磨過這面結婚時備下的鏡子, 比玻璃鏡面差不了多少、只是映照顏色時不像玻璃鏡那樣還原的銅鏡中, 倒映出燕紅此時的外表……

不分頭發、皮膚、衣物,盡皆純黑一體,僅有兩個眼眶裏是白生生的,連瞳仁都見不着。

燕紅微微倒吸一口氣,這秘術厲害是厲害,但還真不能輕易啓用……若是現身人前,還不得把別人吓出個好歹來!

外貌好似活鬼,又懸空漂浮行進,要不是變成這樣的就是燕紅本人,燕紅都絕不能把這當成是生人看待……

開啓秘術後的副作用也相當大,此時變成非人非鬼狀态的燕紅,自己都能感覺到身體裏的氣血在持續流失。

但即使外貌吓人、又有副作用,這道秘術的價值仍舊毋庸置疑——不僅能提升速度、耐力、力量、閃避,還有增加鬼物親和的作用和一次致死免疫,是燕紅在任務世界行走時的底牌和依仗。

“先試試看這種狀态能持續多久吧。”

燕紅嘀咕一句,保持着死判官狀态,召出命運清單。

上一次正式任務真正踐行了“富貴險中求”,給爹治了病,燕紅的命運點餘額還有足足865點。

買了一瓶萬能急救噴霧以備不時之需,又準備好十張鎮鬼符下次帶進任務,燕紅還剩下805個命運點。

攻擊手段有破甲手斧和秘術·生死判(僞),防禦手段有帥姐送的防割服和劉真“賠禮”的戰術馬甲,燕紅暫時還不急着購買什麽裝備——帥坤叮囑過她,覺得有必要補充行頭時,可以去交易空間找別的試煉者購買,要比從命運清單裏兌換劃算。

當下燕紅要考慮的,是延長引為底牌的死判官狀态持續時間。

“加林仙豆(僞)和萬能噴霧以治療和愈合輕傷為主,補充的氣血值并不多,得找個專門補充氣息的才行……”

命運清單裏的藥品種類繁多,各種效果的都有,但大多是像加林仙豆這種有綜合效用(止血治傷、快速補充體力)的消耗品,只單一要找補氣血的藥品選擇還真不多。

對比了下搜出來的兌換目錄,雖然命運點充裕但仍舊習慣了節省着用的燕紅,選中了其中一款:

“補血丸X10”

“綜體十以下可恢複70%損失的氣血值,綜體二十以下可恢複40%損失的氣血值,綜體三十以下可恢複10%損失的氣血值,綜體三十以上試煉者使用無效。”

這種補血丸每一瓶有十小粒,兌換價格為二十命運點,不算貴,但也算不上多便宜。

燕紅疑惑地盯着“綜合體能三十以上的試煉者使用無效”這條說明看了會兒,又點開別的補血道具預覽,發現大部分補血藥品都對高綜體的試煉者無效。

唯一能幫高綜體試煉者單一恢複氣血值的藥品,價格貴得吓死人——五粒裝的一小瓶,居然就要三百命運點!

燕紅想到自己十二點的綜體數值,頓時就有些心有戚戚……這豈不是意味着,等她也像帥坤那樣混到三十以上的綜合體能,生死判(僞)這個秘術就不能輕易開啓了?

“——算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燕紅搖搖頭,先不去想以後的事,兌換了兩瓶補血丸到道具欄裏。

如是,燕紅的命運點餘額還有765點。

“剩下的就先別亂花了,回頭找個時間去交易空間看一看,長長見識再說。”

燕紅關掉命運清單,靜靜感受死判官狀态下氣血值緩慢流失的感覺。

也不知道是不是秘術的玄奧之處,雖然體內氣血在漸漸降低,但燕紅并不感覺難受、頭暈。

唯一的異狀……是她能感覺到自己周身的溫度在慢慢變冷。

她自己的體溫也變得很低,但行動上并不受影響,手指依然很靈活,沒有産生被鬼物透體而過時的那種僵硬遲滞感。

燕紅好奇地低着頭,摸了摸自己都能感覺變得像是冰塊一樣的手腕。

漆黑一片的手腕上看不到血管,摸上去也感覺不到脈搏……要不是燕紅自己還能感覺到自己在呼吸、在思考,都得懷疑一下自己這是不是變成屍體狀态了。

身周溫度降到讓燕紅本人也有明顯體感、只是沒有太大感覺的程度時……燕紅忽然感覺到有什麽“熱氣騰騰”的東西在靠近她家的房子。

燕紅愣了下,轉臉看向牆壁。

她家住的院子是燕家的祖先傳下來的,用泥磚、草杆、竹片兒壘的牆壁隔幾年就要糊一次糅合過的黏土加固加厚一次。

隔着又厚又保暖的土牆,明明看不到屋外情形的燕紅,卻硬是能感覺到有好幾個散發着“熱氣”的“熱源”在活動。

“……什麽東西?”燕紅困惑地微微偏頭。

再凝神往“熱源”方向集中注意力去感覺,燕紅腦子裏居然冒出了這幾個“熱源”的輪廓——竟像是有五個大人在靠近她家的房子?!

燕紅立即飄到窗邊。

她用草編的水缸蓋子擋在糊了層草紙的窗子前,免得她奶進院子時看到她的異狀。

透過水缸蓋子與窗框之間的縫隙,燕紅能看到自家的院子裏并沒有外人,用木頭紮的院門外也沒有人在張望啊、喊人什麽的。

走到窗邊的燕紅,倒是發現了死判官狀态下的她不僅能感覺到活人散發的熱氣,自家養的雞也感覺得到……在她此刻只有黑白兩色的視野中,在院子裏踱步的那幾只母雞身體部位微微泛着紅光。

燕紅默默轉頭,“看”向牆壁方向。

那五個散發着生人熱氣的大人,翻進了她家的院子,三個朝她家住的西廂房摸來,還有兩個繞過豬圈,正往正房去。

二叔家全都下地種紅薯去了,家裏只有正房和她家裏有人。

紅薯和荞麥、麥子,是黔地百姓賴以為生的真正口糧,稻米這種細糧要拿去應稅。

如今正是家家戶戶忙着插紅薯藤的時候,一向慣着燕大寶的二叔家都把燕大寶拖到地頭去了,隔壁柳二妮家更是連要備嫁的二妮都去地裏幫忙。

五個壯勞力不去伺候地裏,反倒是偷偷跑到她家裏來,又不走正門又不喊人……燕紅用膝蓋想,都知道這幾個人絕對不是來串門的。

“大白天的就敢來當賊?”燕紅匪夷所思。

她爹娘自家裏有了大筆銀錢後警覺得很,夜裏睡覺時門窗都用扁擔鋤頭卡着,就怕全家人都睡死了有人跑進家來偷錢。

萬萬沒想到,這光天化日的,家裏還有兩個大活人……這夜裏沒等來的賊,倒是趕大白天裏上門了。

“也太膽大包天了!”

燕紅眉頭一豎,氣勢洶洶飄到外隔間,抄起老爹趕場時經常用的那條油光水滑的大扁擔,都忘記了解除秘術,便這麽黑乎乎一團地殺出門去。

另一頭,翻進院牆內的李大鑼打發岩腳村來的兩個同夥去正房控制老太太,領着餘下兩人便奔着燕家大郎住的東廂房過來。

說是拉着外村人一起幹,李大鑼也并不真打算把“真正的好處”分潤出去……歷來鄉民多按地域抱團,只要“肥水”別外流,李大鑼就有自信事發後李家村人會給他留幾分情面——說不得還會有見不慣燕老大家窮人乍富的人對此喜聞樂見,幫着遮掩後事。

尤其李家村說話算話的還是李姓人,李大鑼就不信這種天大的緣法李家人會不動心、會胳膊肘往外拐去幫着外姓人追回寶物——大不了他讓出幾分好處給李裏長!

摩拳擦掌心心念念着奪取他人寶貝財富的李大鑼,剛興沖沖地轉過東廂房牆角,便覺一股冰寒冷意撲面而來。

黔地到了五、六月間,只要不下雨,太陽還是很毒辣的。

剛頂着日頭來回跑了一趟岩腳村、熱得敞胸露安、汗珠子順着鬓角淌的李大鑼,當即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不光李大鑼,跟着他跑的兩個李家村閑話也冷得打起擺子,身體最瘦弱那個設置差點打出噴嚏來。

“咋回事?”

冷得兩條胳臂都在冒雞皮疙瘩的李大鑼,狐疑地擡頭往上看。

還沒等他見着天上那明晃晃的刺眼金烏,一條豎起的扁擔便揮到了李大鑼腦門前。

“啊呀!”

李大鑼一聲驚叫,本能地往側面躲了一步,撞到另一個李家村閑漢身上。

但并沒能躲掉劈下來的扁擔……用上好的竹子修出來的大扁擔,重重砸到李大鑼的肩膀上!

“啊也!”

“咔!”

慘叫聲和肩胛骨斷裂的聲音同時響起,仗着李家勢力大、在村裏四處招惹是非偷雞摸狗也沒挨過幾頓打的李大鑼,痛得涕淚橫流,哪管得什麽會不會驚動人,捂着肩膀嚎叫着倒地。

“天爺诶!”

“媽呀!”

又是更大聲的兩聲鬼哭狼嚎,來自暫時還沒挨打的另兩個李家村閑漢。

看清抄扁擔的那個黑漆漆的鬼影,這兩個閑漢直接喊出了雞叫聲,雙腿抖如篩糠。

這些個鄉村閑漢要是喝了二兩黃湯,那是連皇帝老兒都不放在眼裏、連跟閻王爺都敢稱兄道弟;吆三喝四從寡婦門前過,能把婦人孩子吓得門都不敢出。

可真要遇着事兒吧……比如這種光天化日之下跑別人家裏來撞着鬼的情形,那可就破了“修行”、現了真相——竟連逃跑叫人的力氣也無!

氣憤賊人上門的燕紅才不管這些家夥是不是吓破了膽,死判官狀态下提升到十三點出頭的綜體全力一擊、把李大鑼肩膀砸斷,又迅速飄上前、飄到倒地嚎叫的李大鑼臉上,在慢一步發現“白日見鬼”的李大鑼亡命般的慘叫聲中,大扁擔劈頭蓋臉往另兩個閑漢砍去。

她這種在“原生态古樸鄉村”弱肉強食環境下長大的鄉下村姑,又是最不怕事、不怕死的血性年紀,下手可沒有什麽保留,更不曉得什麽叫輕重,虎虎生風的幾扁擔砍下去,兩個李家村閑漢便頭破血流倒地。

其中一個想跑的閑漢,還被燕紅額外往小腿上抽了一家夥,在骨折聲中昏厥過去。

燕紅又轉過頭,給不住慘嚎的李大鑼送上一扁擔,吵人的聲音終于沒了。

此時,摸向正房的那兩個岩腳村來的閑漢,才剛摸到老太太的卧房窗下。

這一苗一漢被李大鑼強勢打發來對付沒什麽油水的燕家老太太,心裏憋着氣,行動上也就沒多利落。

再聽到不遠處的東廂房那邊傳來的慘叫聲,隔着正房與東廂房之間土棚子(廚房)的兩個岩腳村人雖然看不到那頭狀況,卻也知道事情有變,雙雙變色。

苗人桑法當時就想跑,生怕被李家村人抓住了沒得好果子吃——黔中一地不少地方苗漢雜居,可到底是不同族,有些地方的苗寨甚至還有砍過路漢人人頭做法事的習俗,苗人被漢人騙到黔西去挖煤的事情也不少見。

另一個岩腳村來的漢人閑漢卻不甘心白跑一趟,拉住了桑法,說是無論如何搶他一家夥再說……正房裏的老太婆,說什麽也得有幾個積蓄吧?

這兩個就這麽拉扯耽擱了下,效率極高的燕紅就收拾了李家村那三個村賊,抄近路從廚房頂上飄過來了。

在老太太窗下糾纏的兩個眼睜睜看着從屋頂飄下來的漆黑鬼影,尖叫聲一點兒也不比他們那三個倒黴同伴輕多少……

正房屋內,被叫聲吵醒、又聽到兩個青壯商量要搶她的燕家老太太正瑟瑟發抖,便聽那争執聲變成了嚎叫聲,還伴着重物抽打到人身上的聲音。

老太太戰戰兢兢湊到窗邊,順着窗框縫隙往外一看……立時眼睛上翻,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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