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直覺再說下去自己很容易被氣死,蘇長音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果斷停止了話題,将全部心神都專注在衛嚴的屍體上。

即便是在古代,要殺死一個人也可以花樣百出,蘇長音不敢大意,仔仔細細的将衛嚴的屍身檢查了一遍,不放過任何一處異樣。

衛風立在一旁補充道:“我父親的屍體自昨日從宮中擡回來,便由斂官清潔了一遍,并沒有發現外傷。”

衛風不知道蘇長音身份,還以為對方是葉莊的下屬,是以說的極為詳細。

蘇長音聞言,秀長的雙眉微攏。

誠如衛風所言,衛嚴的屍身确實沒有外傷或者長期積累毒素遺留的症狀,突發急症暴斃的特征十分明顯,但問題就在這裏——皇宮中戒備森嚴,宴會上來往朝臣不計其數,為何獨獨衛嚴一人出事,難不成真的是他的藥丸出了差錯?

衛嚴所患的是肝胃不和之症,宴會上酒肉穿腸必然會身子不适,吃藥在所難免,而醉花閣內唯有正五品以上的官員才能進入,對方又是什麽身份才能做到讓藥瓶不翼而飛?

蘇長音沉吟片刻,問道:“十日前,太醫院為令尊配過一瓶藥丸,令尊可曾食用過?身子可有不适?”

“此藥父親一直随身攜帶,因父親忙于要務不常在家中,我們也不清楚他是否服用過。”衛風搖了搖頭,“不過十日來未曾聽到父親說藥丸不對勁。”

沒有不對勁,那就只有兩種可能。

要麽十日來衛嚴根本沒過藥,要麽就是服用過,但當時藥還是“正常”的藥。

第二種可能令蘇長音松了口氣。

盡管他心裏清楚自己開的藥方絕無問題,但此事到底牽連甚廣,若真追究起來只怕制藥的藥童都要遭罪……

私心裏他一點也不希望常生院中有人與此事糾纏不清。

葉莊原本一直袖手立在一旁,漫不經心的看着蘇長音對屍體上下其手,此時見他神色有異,便問道:“怎麽了?”

蘇長音把自己的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衛丞相在早朝時曾說過,衛大人入暖閣歇息時曾服藥,此後無人進出過衛大人歇息的暖閣,便因此斷定是藥的問題。”蘇長音前所未有的冷靜,“那問題便來了,倘若期間當真無人進入,那藥瓶為何不翼而飛?這本身就是個悖論。”

“你所說的問題,本王也曾想過。”葉莊沉吟道,“據衛丞相口供,那晚是他親自攙扶衛大人進的暖閣,藥也是衛丞相看着吃的,随後衛丞相歸宴,特意命太監守着門口,以備衛大人有所需求。可太監後來回憶,衛大人之後便和睡死了,沒有召喚過他,期間也無人出入衛大人房內。”

“那太監現在在何處?”

葉莊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說道:“蘇大人不用忙活了,早在昨日那太監便叫大理寺嚴刑拷打了一頓,證詞倒是一口咬定無人出入,十分清白無辜的樣子。”

他說到‘嚴刑拷打’四個字,唇齒間咬得微緊。

蘇長音打了個冷顫,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旁衛風猛然握緊了拳頭,雙目含着兩簇憤然的火焰,語氣十分激動:“害死我父親的,一定是那配藥的太醫!一定是他勾結太監偷走藥瓶!我伯父親口所言,藥瓶不見蹤影,足以說明一切!”

蘇長音忍不住插嘴:“倘若真是常生院的人,這種做法未免太過明顯。”

衛風冷嗤一聲:“所以那個卑鄙小人才會設計偷走藥瓶,這樣既無法證據确鑿,又死無對證,可謂其心歹毒。”

蘇長音:“……”

衛風此時已經徹底沉浸在自我的情緒中,顫抖着雙唇,咬牙切齒道:“只恨我能力不濟,無力親手捉拿真兇,愧對家父泉下亡魂!”

蘇長音面無表情的‘哦’了一聲:“攤上你這樣的兒子,你爹确實不幸。”

被仇恨蒙蔽雙眼,僅憑別人的三言兩語而妄下定論,沒有明辨是非的判斷力,對無關之人咄咄相逼,放任兇手逍遙法外,愚蠢得可笑。

“……”

衛風噎了一下,像是被人驟然掐住脖子,怨憤不甘的神情僵在臉上,顯得十分滑稽。

“衛嚴的屍體并無特別的異常。”

蘇長音嘆了口氣,把白布蓋了回去。

葉莊微微颔首,似乎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只淡淡說道:“既如此,多留無益,走吧。”

說罷,轉身擡腿便要離開。

此處偏廳除了他們之外并無外人,大抵是因為葉莊兇名在外,一聽他前來為衛嚴驗屍,不止衛府中的家眷急急避讓,就連前來吊唁的親朋也被請到了正廳,就怕哪個不長眼的和葉莊起了沖突,被這尊煞神拔劍一揮血濺當場。

衛風不知道被刺激到哪根神經,猛地拔腿擋在他們前面,“撲通”一下跪到葉莊跟前,雙眼赤紅,擡高了聲音喊道:“王爺,殺害我爹的兇手一定就是常生院的人,還請王爺明察!!”

葉莊腳步一頓,魚龍服上水波微蕩,衣袂如風。

他微微眯起眼,語調寒如凍霜:“你在教本王做事?”

蘇長音心中“咯噔”一下。

壞了!

他急忙上前兩步,擋在兩人之間,對衛風疾言厲色斥責道:“放肆!王爺身為大理寺卿,自然明公正道、秉公辦案,一言一行豈是你能指點的?”

不要作死啊少年!

站在你面前的人雖然長得好看,但真的是一朵食人花啊,會殺人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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