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些話說一次兩次,對方根本聽不進去,那幹脆不必浪費口舌。
令無芳眯起眼,唇畔依然勾着笑容,笑意卻不及眼底:“好張狂的口氣,也不知你到了那位王爺面前,還敢不敢這麽嚣張!”
衛風沒有接話,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蘇長音身上,仇恨扼住他的心髒,眼眸深處漸染猩紅。
酒精攪動着他的神經,此時他的腦海中翻來覆去只有一個聲音——
既然無人為他主持公道……那不如幹脆就由他殺了這人,為父親償命吧!
蘇長音被他盯得莫名覺得有點不舒服,不自覺後退一步,扯了扯令無芳的袖子:“師兄,我們還是走吧……”
“走?我讓你們走了嗎?”衛風嗤了一聲,向前一邁步,大聲喝道:“攔住他們!”
衛嚴身後跟着的那些青年俱是他的狗腿子,聞言立馬沖了上來,欲要相攔,但令無芳也不是省油的燈,當場一拉一帶,擡起腳用力一踹,就把沖在最前面的兩個青年狠狠踹了出去!
肉.體砸在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偌大的雅間頓時成了戰場,幾個大男人推搡來去,被屋內弄得一片狼藉。
那些個妓子何曾見過這種場面,紛紛驚聲尖叫,步伐慌忙逃離這裏。
蘇長音原本一只腳已經邁出了門檻,見狀只得重新折回去。
令無芳身為世家公子,自幼騎射演武一樣沒落下,但歸根到底還是一個文職人員,一人面對幾個青年男子,剛開始還好,幾下後就漸漸有些力不從心了,連原本不離手的扇子都不知道摔在哪裏去了。
蘇長音剛進回屋,就見一個青年順手抄起一個花瓶,站在背後沖着令無芳的腦袋就要砸下來,登時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失聲大叫道:“師兄小心!!”
電光石火間,根本容不得他思考,身體動作比腦子更快一步,下意識沖上前用力推開令無芳!
下一秒,一聲瓷器破裂聲猶如驚雷響徹耳畔,後腦勺襲來劇烈的疼痛,蘇長音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腦海剎那間陷入空白。
他恍惚地踉跄幾步,絆到門檻,整個人失去重心向後栽去!
這雅間的門口處就是樓梯,他就這麽咕嚕嚕從樓梯上滾了下來,最後額角用力磕在地上,眼前一黑,徹底失去意識。
樓上。
令無芳被推了一把後,聽到聲響下意識回過頭,目睹蘇長音滾下樓梯的畫面,差點吓得魂飛魄散:“衍之!”
他一把甩開正纏着自己的一名男子,三步并做兩步沖下了樓。
樓梯拐角,蘇長音清瘦的身軀無力俯伏在地,一動不動,令無芳顫抖地伸出雙手,托着他的後脖頸将他半抱在懷中。
只見懷中的青年雙目緊閉,平日裏總笑意融融的俊秀臉龐蒼白到不見一絲血色,潔白的額角處,一枚小半個巴掌大的淤青隐沒在青絲中,望之觸目驚心。
唯有微弱的呼吸帶動胸膛一起一伏,彰顯着生命的存在。
感受到懷間的呼吸起伏,令無芳緊繃的背脊驟然放松下來,深深吐了口氣,好似劫後重生一般,如釋重負。
背後傳來衛風的嘶聲大笑:“摔得好!老天爺助我,倒省了我一番功夫!”
令無芳沒有回頭,身體似雕塑一般紋絲不動,好一會兒,才微微側過臉,看着衛風的雙目湧動着赤紅,語調卻像是含着冰渣:“皇城之下,衛公子未免也太過猖狂了,當真以為令某是個好相與的?”
此時此刻,他終于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一張俊臉森冷得令人膽寒。
令無芳向來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雖然平日裏看似放浪不羁一副風流公子的做派,但其實心眼小的緊,可一旦被人觸及底線,絕對是眦睚必報、以眼還眼。
如果說之前對待那些舞女,他是僅僅是想略施薄懲,那麽現在面對衛風,簡直恨不得将他扒下一層皮來洩恨。
更別提他的眼神,也确實是在告訴別人——他真的會怎麽做。
衛風站在樓梯上方,直視着他的眼神,霎時間感覺像是被什麽可怖的東西攝住一般,身體僵直,背後更是從尾椎爬上一股戰栗之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令無芳就已經抱起人大步朝樓外走去。
摔傷的病人必須靜養,流芳樓顯然不是一個好地方。
令無芳心焦如焚,只想帶到昏迷的師弟自己府上好生看養着,不想剛走出流芳樓,大道上便有一架豪華的馬車擋住他的腳步。
寶珠華蓋,錦繡流蘇,八匹佩戴璎珞的神駿寶馬,正是正經王親的出架儀規。
令無芳正想轉彎避開,卻有一只骨節修長的大手先他一步打起車廂簾子,露出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清清冷冷的聲音随之響起:“令公子,且慢。”
他下意識擡眼看去,只見車廂內端坐着一名男子,身着雲紋飛鶴錦袍,華發高束,五官俊美而淩厲,狹長的眼眸直視自己,神情冰冷得不似真人。
令無芳頓時大吃一驚,一句話脫口而出:“王爺!”
偌大大梁朝,能尊稱王爺的只有一位。
那就是葉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