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氣氛僵持不下。

薛貴在試圖接近不成後,便停下腳步,笑容意味深長的看着蘇長音。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等待什麽一樣。

蘇長音微微蹙眉,詭異的感覺劃過心頭,緊接着忽然感覺到手腳一陣無力,手臂輕輕顫抖,不得不将桃木劍往地上一插,勉強維持住輕輕搖晃的身軀,神情驚駭不定:“……軟筋香?”

“不錯,自方才發現有人跟蹤之後,我便在兄長的墳前燃了三炷軟筋香,方才離開也是服解藥去了。”薛貴上前兩步,強勢拿走桃木劍,半攬住蘇長音踉跄倒下的身軀,搖了搖頭道:“賢弟果然對偷雞摸狗的事情一無所知。”

蘇長音艱難擡起頭:“你……要殺我?”

因為逆光的緣故,薛貴的面容淹沒在黑暗中,陰冷猶如索命的森獄修羅,只見他忽然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輕輕一笑說道:“聰明。”

蘇長音心中一驚!

前所未有的驚慌瞬間包裹住了他,不過很快他又強自鎮定下來,“你在騙我。”

薛貴愣了一下:“什麽?”

“你的眼裏根本沒有一點殺意。”

薛貴微微一呆,随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副兇神惡煞的神情随之煙消雲散。

他有些惋惜地說道:“竟然沒有騙到你。”

“令堂曾是我兄長恩師,我也并非心狠手辣之人,賢弟與我無冤無仇,我怎麽會痛下毒手?下軟筋香也只是想請你安分一點罷了。”

他說着,半帶着将蘇長音放到一旁的樹下,接着回來将那個木匣子重新埋了回去,收好桃木劍,這才折回來将蘇長音背在身上,轉身朝山下走去。

都說山上容易下山難,薛貴一介文生,又背着成年男子,稍顯吃力。

好在他的宅子離這裏也不遠,很快就把蘇長音帶到了自己家裏,背到客房小心安置在床上。

薛貴籲了一口氣,擦了擦頭上的薄汗,“這香的藥效只有十個時辰,十個時辰過後我便取了衛春明那狗賊的性命,現在只能先委屈賢弟一陣。”

“……”蘇長音不敢置信:“你說什麽?!”

他要殺衛春明?!

“本來是不用那麽着急的,只是現在出了你這個變數,只能快刀斬亂麻了。”薛貴嘆了口氣,随即半彎下腰安撫地摸了摸蘇長音的頭,半哄道:“睡吧,睡一覺醒來,一切都結束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聲音越來越輕,也不知道是說給蘇長音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薛貴的注意力都放在蘇長音身上,是以并沒有發現不遠處一株茂密大樹微微一陣顫抖,一道人影自樹冠間急速竄出,兔起鹘落朝皇城奔去。

深夜,大理寺刑獄。

古往今來的重獄刑司之地,一眼望去四處陰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自門口走進去,一聲接一聲的慘叫聲從裏面傳來。

走廊左側隔出一個隔間,以做辦公之用,葉莊高坐在書案之後,單手支頤,就着暖橙色的燭火神情專注地查看着手中的文書。

這是一份口供。

自前幾日從衛府押回來一批下人,排除掉一些沒有嫌疑的之後,将剩下的人嚴刑拷打一番,總算逼供出了真兇。

“薛貴?”葉莊略一沉吟。

他正想喚來下屬調查薛貴身世,忽然間不知感覺到什麽,雙眉一蹙,擡眼冷聲道:“出來!”

書案之前悄無聲息的出現一道人影,黑衣束發,紫黑覆面,正是暗衛。

此人上前兩步,躬身在葉莊耳邊說了些什麽,後者面色瞬間陰沉,只見暗衛說完後,他“霍”的一下站起來,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備馬!”

蘇長音僵着身子躺在床上,困意席卷而來,他卻強睜着眼睛不敢睡去。

薛貴自從将他安置好後,就離開了房間,也不知去了哪裏。

這期間他不斷嘗試挪動身體,但都沒能成功,使盡所有力氣也僅能夠彎曲幾根手指,很快也就放棄掙紮了。

時至深秋,徐徐涼風中帶着幾縷寒意,夜空布滿陰霾,遮蔽了月光,忽聽一聲激烈的雷響,随即暴雨傾盆。

他豎着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也不知過了多久,都快閉着眼睛睡着了,忽然聽外頭響起“滋啦”一聲大門開啓的聲音,一串腳步聲在雨天中由內而外走去。

“薛兄!薛兄!……薛貴!!”

蘇長音揚聲大喊,無人回應。

很快,又有另一陣急促而吵雜的馬蹄聲響起,像是一隊人馬正狂奔過來,沒過多久,他房間的大門被推開,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現在門外,電光轟隆一聲如銀蛇驟閃,照亮了他冷峻的面龐。

蘇長音看到來人,大吃一驚:“怎麽是你?”

葉莊邁步走進來,在地上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他大概是冒雨前來,渾身上下都濕透了,衣擺不斷滴着水,幾縷濕發貼在面龐,整個人裹挾着一股寒氣。

看到蘇長音安然無恙,他緊繃的神情微微一松,彎腰将蘇長音半攙起來,問道:“身上還有力氣?”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他說完,像是忽然想到什麽一樣,恍然道,“你派人跟蹤我?!”

葉莊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蘇長音的面容微微扭曲:“你連薛貴的事情都知道了?”

他豈不是間接害了別人?!

“你還是顧着點自己吧!”哪知葉莊冷笑一聲:“他的內線挨不住酷刑,早在刑獄裏就把什麽都招供了,倒是省了你內疚的功夫。”

蘇長音:“……”

這人說話怎麽這麽嗆。

葉莊也不知道在生什麽氣,氣勢凜銳,眼眸中泛着幾分猩紅,瞧起來格外令人害怕。

蘇長音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那個……薛貴剛剛就出門了,他要殺衛春明,現在只怕已經到了衛府了。”

葉莊冰冷的眸子緊緊盯着他,語氣毫無情緒:“你擔心他?”

蘇長音略一遲疑,最後點了點頭。

衛春明有罪該死,但他此刻仍是位極人臣的丞相,薛貴對他動手,那就是罪加一等。

若是沒有被發現是兇手的身份也就罷了,但是他現在身份暴露,形勢對他太不利了。

葉莊定定看了他好一會兒,只見懷中的人半咬着唇,雙眸忐忑又期待的看着自己,心中一顫,最後像是妥協一般閉了閉眼,長舒一口氣,“罷了。”

說着,将蘇長音放回塌上,直起身子,冷不丁朝着空氣開口:“零三。”

“是。”一道淡漠的聲音響起。

蘇長音瞪大眼睛,就見原本還空無一人的角落忽然間冒出個人影,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看好他,別讓他出事。”葉莊冷冰冰開口,垂首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抿了抿薄唇,轉身又大步流星步入雨簾之中。

葉莊一走,無形的壓迫力也跟着消失無蹤,屋內緊繃的氣氛終于緩和了許多。

就在這時,立在角落處的人終于動了。

像是上司外出終于可以摸魚的社畜一樣,那暗衛渾身的嚴肅和幹練一瀉千裏,搬着凳子坐到床邊,朝蘇長音露齒一笑,語調突然變得十分歡快:“蘇公子蘇公子,我是零三,奉命跟蹤你的暗衛哦。”

蘇長音:“……”

我該說什麽,難道應該謝謝你嗎?

怎麽葉莊那麽面癱的一個人,身邊的下屬一個比一個嗨皮?

作者有話說:

來了,這是昨天的,今天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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