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想不起來想不起來,什麽都想不起來。心虛的端過酒杯,故作茫然道:“沒有,想不起來了……”
說到後面還特意拉長了聲音,若是不了解她的人,或許真能被她這一臉天真無害的模樣騙過去。
不過可惜,她騙的人,偏偏不是不了解她的,反而是最最了解她的——恒清。
恒清淡淡一笑也不戳穿,就那麽閑閑的看着她。
這一場宴席,初時是司命拘謹,到最後卻是泠風自己頭皮發麻。
司命喝的爛醉,就算是連滾帶爬也決計回不了九重天了,于是恒清便代泠風下令,差了一個陰差尋了房間,将司命老人家拖了過去。
而醉倒在桌邊的泠風……恒清唇角一挑,彎下腰将她抱起,閃身回到她的房間。
幽冥向來是昏暗無光,可泠風其實最不喜歡黑暗,甚是害怕自己一人呆在黑暗之中,所以她曾特意央求離洛為她尋了一個大大的夜明珠來放在房中。
房內擺設淡雅,絲毫看不出是女孩子的閨房。這簡單的擺設,竟看的恒清一陣心酸。
将她放到床上拉過錦被蓋在她身上,然後站在床邊兩手抱胸,唇角含笑的盯着她。
足足有半個時辰,恒清一動不動。床上裝醉的人終于受不了,猛地翻身坐起。
她本以為自己裝醉就能蒙混過關,可她卻忘了,恒清從來沒有這麽好騙。
如水的雙眸浮現出可憐兮兮的神色,她拉過恒清的衣袖晃了晃,率先承認錯誤:“恒清,本尊錯了……”
恒清不語。
她眉頭皺了皺,菱唇微微嘟起,繼續認錯:“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亂改命格了!”
站在床邊的恒清依舊不說話。
那一臉的波瀾不驚終于将她的火氣引了出來,泠風坐直身子氣呼呼的瞪着他:“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反正我沒……”
話還沒有說完,恒清終于有了動作。他驟然伸手将泠風拉進懷中,然後身子向後一仰,和她一同倒在了床上。
泠風一愣,枕在他胸前的頭剛要擡起,又被突如其來的大手扣了回去。直到這時,恒清才悠然開口:“知道哪裏錯了麽?”
“我不該亂改命格。”
“還有呢?”
“我不該讓你投入妖道。”
“還有呢?”
怎麽還有?哪有這麽多。泠風擡頭,倔強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臉,執着道:“沒了。”
她也就做錯這麽多。
“真的沒有了?”恒清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危險。
泠風心上一跳,開始絞盡腦汁的回想了一遍,确定真的沒有哪裏做錯,然後才大着膽子确定:“沒有了。”
沒有了?!她竟然好意思說沒有了?恒清怒極,伸手猛地擒住她的下額,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
既然她想不起來,他不介意幫她回想回想。
泠風被這突如其來的吻弄得有些不明所以,伸手推他,卻換來更深的鉗制。
直到她被吻的滿臉通紅氣喘籲籲之時,恒清才放開她,不過在撤開唇之前,還不忘在她唇上咬上一口,以示懲戒。
泠風痛呼,雙眸中水波流轉,剛要開口抱怨,卻聽到身下的恒清數着她的過錯:“擾了我的婚禮,改了我的命格,讓我投入妖道,”他頓住,看着身上的小女人,“你以為我會因為這些生氣?”
她向來最喜歡胡鬧,他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才不怪她。
“那你為什麽……”泠風揉着被咬痛的唇,輕聲問。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恒清略帶責備的看了她一眼,手輕敲上她的額。
“疼……”泠風立馬捂着被敲的地方開始撒嬌。她若是不這樣做,過會兒說不定會再有什麽懲罰。總之,先服輸,總是好的。
果然,恒清心軟了下來,輕嘆一聲,伸手替她揉着,但語氣還是有些嚴厲:“不疼就不會長記性。”
不疼就不會記住他!
泠風不動也不惱,任他揉着,自己舒舒服服的枕在他胸上打個小小的呵欠。她雖然沒有喝醉,但畢竟也喝了一些,而今還真有些困了。索性就這樣閉起眼睛,呼呼大睡起來。
恒清收回手時,才發現這丫頭已經睡着了。他真的是又好氣又好笑,一副無奈但卻認命的樣子。
泠風動了動,又向他懷裏挪了挪。朦朦胧胧間,似乎聽到恒清說了句:“泠兒,你已經忘了我這許多次,以後,再也不許了。”
睡熟之前,她還不忘在心裏嘀咕:“我只忘了你一次,哪有許多次……”
次日。
司命星君辭別冥王與帝尊返回九重天,泠風攜恒清出門相送。
“尊上、冥王留步,小神告辭。”剛要騰雲離開,正巧看到離洛不知從何處回來。
他又跑過去與離洛寒暄了幾句,這才笑笑離開。
泠風一見到離洛回來,幾步跑到他身側,問:“洛洛,這幾日你跑到哪裏去了?”
不只人影,連個音訊都沒有,害的她都有些擔心了。
離洛淺笑:“擔心了?我……”許是瞥到了站在一旁的恒清,他驀地住了口。
默然片刻,才道:“我同東荒大帝單獨聊聊,你……”
想支開她就直說嘛!泠風撇了撇嘴,回頭正看到恒清向她點頭。
“我去冥殿處理事情。”剛走出一步又退了回來,看着離洛十分孩子氣的叮囑:“洛洛,你可千萬別說我壞話!”
昨天的事好不容易混過去了,她可不想再被恒清抓住小辮子,再懲罰一番。
一想起昨夜那個“懲罰”,臉驀地紅了。
“我走了。”急急忙忙的道了句,快步的奔了回去。
離洛同恒清站在三生石旁,二人都愣愣的望着忘川河水,不語。
片刻後,離洛才道:“多謝!”聲音中有種說不出的疲倦。
恒清微嗤:“五萬年的法力,一萬年的時間,本帝饒她一命,不過是償你為泠兒結魂。”
果然是為了泠風。離洛苦澀一笑:“為她結魂,我只是為了自己。”
因為他同恒清一樣,舍不得她就此離開。他更舍不得與她,再不能相見。
“恒清,天君天後是受淩霄蠱惑,才……他們也是為了你好。”
恒清眸光一暗,冷聲道:“我知道。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他從不需要他們為了他好,而且若真是為了他好,他們應該做的不是同淩霄一同致紫兒于死地,而是應該保護好她。于他恒清來說,紫兒早已重于他的任何東西,甚至是——性命。
聽了他的話,離洛終于松了口氣,不過:“這一次,我不會再向上次一樣,輕易放手。”
恒清難得的笑了笑,聲音輕松了些:“那便試試。”
這一世,亦會同上一世一般,紫兒是他的,泠風也會是他的!
離洛歸來,泠風便迫不及待的要拉着恒清去凡界玩上兩天。剛同恒清挑明的離洛見此狀況,只能無奈苦笑。
當然,他阻止也沒有用。泠風說要出去玩,不是來懇求他的同意的,而是來知會他的。告訴他之後,也不管他同意與否,直接歡歡喜喜的拉了恒清,出了冥界。
凡間集市上,泠風東瞅瞅西望望,嘴上還不忘好奇問道:“洛洛同你說什麽了?”
“想知道?”恒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泠風直覺的他眼中透着一股邪氣,她還是不問為妙。
“我才不想知道。”泠風揮手,故作嫌棄。
集市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天氣漸漸轉冷,賣冰糖葫蘆的小販便多了起來。
泠風正巧和小販迎面碰上,看着上面紅紅的冰糖葫蘆突然有些想吃。只是……自己沒帶錢。
狡黠的看了眼恒清,調皮的伸手拔下兩根,分別都添了一口才對恒清道:“我沒帶銀子。”
恒清還沒說什麽,那小販倒先火冒三丈:“沒帶銀子你還吃?你……”
突然指着泠風的厚重的手向上一翻,一錠銀子靜靜的躺在那裏,小販立馬住了嘴,随即換上一臉的歉然:“這麽多,小的找不開。”
說着就想把整個架子上的冰糖葫蘆都遞給他。
恒清不接,只是邁步走到泠風跟前:“夠吃麽?”
泠風想了想,調皮一笑,伸手将另一根冰糖葫蘆遞給他:“你一根,我一根,夠了!”
他一笑:“走罷。”
直到他們走遠,小販才反應過來。他們、他們竟然用一錠銀子,只買了兩根冰糖葫蘆!
長街盡頭,有個小攤,前面有些冷清。
泠風好奇的拉着恒清去看。
坐在攤前的是一位白發老者,年紀雖大,但雙目倒是清明的很。他方一看到有人站在攤前,便慈祥一笑,問道:“二位可是想捏些什麽?”
恒清顯然沒有多大興趣,反而泠風倒是坐在前面擺的椅子上,拿起老者捏好的泥像,前前後後仔細的端詳了一番。捏的金龍,果真栩栩如生。
泠風眸子一動,擡頭望向老者,問:“可否按照我們的樣子,捏兩個?”
那老者一笑:“當然。”
太好了!泠風拉着恒清坐下,然後對着老者說:“先給他捏。”
說完自己卻轉身離開了。恒清無可奈何的笑笑,他的泠兒又不知要搞什麽鬼。
直到恒清的像馬上要捏完時,一個身着黑色紗裙的女子坐在了他的旁邊。
女子長發飄飄,膚色瑩白,靈動的眸子水波粼粼,櫻花般的菱唇噙着調皮的笑意。
“為何不換個其他顏色的衣裙?”他猶記得,她最愛淡粉色。
“才不要!我要同你穿一個顏色的。”穿一個顏色的,看着才般配。
老者終于将恒清的泥像塑好遞了過去,泠風先接過來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恒清:“果然一模一樣!”
邊說邊将泥人放入自己懷中。
過了片刻,老者将她的泥像塑好,沒有遞給泠風,反而直接遞到恒清面前。
恒清接過,暖暖一笑:“不及泠兒。”
捏的雖然一模一樣,但卻沒有她的神采飛揚。
泠風一愣,想要拿過來細看,可恒清卻不給,反手将它放在了自己的懷中。
付了銀子,兩人攜手剛要離開,攤後的老者竟然驀地一笑。
他誠摯說道:“二位将來定能結下美滿姻緣,老夫在這裏,先恭賀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