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七日了,整整七日了!離洛竟然還沒有回來!沒回來就算了,連個音訊也沒有。
泠風很是憤怒。本想着能和恒清去凡界走走,可就是因為離洛不在,沒有人幫她打理冥界事物,所以她走不開!無奈之下,她只能帶着恒清在冥界逛上一圈。
恒清對此事倒是不以為然。于他來說,只要泠風陪在身邊,那麽去哪裏做什麽都沒有關系。只要有她在,便是在冥界逛上個幾十圈,他也甘之如饴。
冥界被泠風打理的确是井井有條,秩序井然,清爽的很。三生石畔,奈何橋下,忘川河水緩緩流淌,彼岸處曼珠沙華開遍,嬌豔非常。
泠風說,她不喜歡彼岸花。可是除了彼岸花,冥界根本種不出其他的花來,尤其是她最喜愛的鈴蘭。
恒清撫着她的長發,看着彼岸花,但笑不語,泠兒喜歡鈴蘭,那麽總有一天,他會讓她住的地方滿是那白色點點。
三日後,泠風陪着他将冥界逛了個遍,恒清笑:“還有一處沒去。”
泠風偏頭想了想,恍然大悟:“輪回臺?”
恒清含笑點頭。
既然他想去,她便陪他去。泠風牽着他的手向輪回臺走去。剛走出幾步,一個陰差從後方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氣喘籲籲的禀報:“王、王上,司命星君求見。”
泠風腳下一頓,疑惑轉身,詢問:“你說誰求見?”
司命星君數萬年都不曾來過一次,今次怎的巴巴的跑到冥界來了?
“回王上,是司命星君。”
她還真沒聽錯!泠風點頭揮手讓那陰差退下。然後頗有些歉然的對着恒清道:“恒清……”
“無妨。”恒清牽着她往回走,“以後空了咱們再去。”
司命星君正在大殿等她。
看到她來,司命躬身拜了拜道:“冥王。”
泠風手一擡,伸手指了指殿內的椅子,沉聲道:“星君客氣,坐!”
司命也不客套,擡頭剛要往椅子邊走去,卻不想瞬間看清了站在泠風身邊的人。
他雙膝猛地一曲,跪了下去:“小神、小神不知尊上在此,請尊上、尊上……”
恒清雖貴為五方之首東荒大帝,但卻頗不喜歡這些虛禮,于是皺了皺眉,淡淡的說了句:“起來罷。”
而後,也不顧司命看着,徑自牽起泠風的手,閃身回到上座。
泠風臉上一紅,,且不說她此時是一身男子的裝扮,理應避嫌,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且冥
王與東荒大帝的地位相差何止十萬八千裏,他們實是不該坐在一處。
掙紮着想要起身,可是恒清雖然沒有看她,但手上的力道卻緊了些,她根本就站不起來!
“恒清……”她滿眼中只寫了兩個字:放開!
恒清回望她的雙眸,清晰的寫着:不放!
雙目交彙,最終泠風敗下陣來,紅着一張臉坐在帝尊旁邊,渾身僵硬。
站在殿內的司命,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泠風被他看的,實是不大自在。
就在這時,帝尊那清冷的聲音緩緩響起,帶着不怒自威的氣勢:“有話快說!”
“是、是。”司命趕忙把視線移了回來,手掌向上幻出一本簿子來,遞與泠風。
“小神此番,是來送命格簿的。”司命星君整日在九重天宮編着凡人的命格,編好之後就會差小
童送到冥界一份,以便冥王在魂魄投胎時做個參考。
可這數萬年來,每次來送命格的都是那個頭光如明鏡的小童,而今那小童沒來,反而司命星君他老人家親自出馬,這實是令她驚訝!
泠風一手接過簿子,甚是随意的問道:“星君怎的沒有差小童來?”
一句話剛問出,司命那廂臉立刻漲的通紅,好像是氣的。他站在那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沒說出個所以然。
泠風直覺的,這事司命好像不大想說。
冥王泠風在冥殿內設宴款待司命星君。原本一次本應該吃的很是随意的飯,卻因為恒清的存在,司命老人家吃的很是拘謹。
司命有事沒事的,總喜歡那眼睛瞄着帝尊,就在泠風都看不下去的時候,恒清終于開口:“你眼
睛不舒服?”
“啊?”司命一愣,然後迅速的反應過來,“沒有沒有,多謝帝尊關心。”
恒清微嗤,他才沒有關心他,伸筷又夾了些泠風愛吃的菜放到她碗中:“泠兒,你該多吃些!”
每次他抱着她時,都覺得她實在是太瘦了。
泠風尴尬的看了一眼司命,又瞪了一眼坐在身邊旁若無人的為自己布菜的尊上,無奈的只能低頭拼命的吃。
多吃了幾杯酒後,許是有些醉意上頭,司命終于變得放松了些。因着一放松,話便多了起來。于是,在冥殿上不願意說的,這時也願意說了。
“冥、冥王。”說着,打了個飽嗝,“其實我是罰我那小童面壁思過去了。”
面壁思過?泠風放下手中筷子,頗有興趣的問道:“小童他犯錯了麽?”
司命一臉的痛心疾首:“他、他竟敢在我午睡時,偷改命格,而且,”他頓了一頓,十分生氣的
道:“而且我罰他,他竟然還同我頂嘴!說我、說我命格寫的不好!”
說罷,他一仰頭,狠狠的飲盡杯中的酒。
“冥、冥王,”司命突然伸過手來,想要拍一下泠風。
泠風眼瞅着這大掌朝着自己的後背拍來,躲?不大好,可要是不躲,拍下去定得疼上好些天。
正考慮着要不要躲開之時,眼角處瞥到恒清伸手過來,輕輕一拂,有些厭惡道:“收回去!”
他的泠兒,他都不忍心碰一下,豈能容他人任意妄為?
司命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冒犯了冥王,惹怒了帝尊,心下有些惶恐。但泠風卻沒有在意,善意的沖着他一笑。這一笑,多少減輕了些他的恐懼。
“後來呢?”她淺聲提醒。
“後來、後來小神就罰他面壁一千年!”
一千年?!泠風唇角抽了抽,這可真不短。
“冥王你說,小神的命格哪裏寫的不好?寫的不好麽?”司命虎目含淚的看着泠風。
唉!司命老人家畢竟這麽大歲數了,她還是不要刺激他比較好。
于是,她笑了笑,道:“沒有,寫的很……”
她還沒有說完,話便被恒清接了過去,他的聲音淡淡:“确是不怎麽樣!”
司命一噎,整張臉黑個通透,一臉敢怒不敢言的樣子,真真讓人心酸。恒清也真是的,說個謊話又不能怎麽樣!
泠風暗自捏了他一下,又瞪了他一眼。雙眸中,水波流轉,微嘟的紅唇更是嬌俏可愛。她其實是想責備的看他一眼,但看到恒清笑的愈發明朗的臉,她才知道,自己肯定是弄巧成拙了。
轉頭看到司命老人家恹恹的一杯杯喝着酒,她不禁心軟:“星君的命格寫的甚好,莫要聽恒清亂說!”
話音未落,司命陡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泠風。這冥王真是好大的膽子,不但敢直呼大帝的名諱,而且還敢說帝尊亂說!
泠風納悶,她有說錯什麽麽?下意識的看向恒清,恒清只是柔柔的撫了撫她的發頂,輕聲道:“嗯,泠兒說的是,是我亂說。”
司命徹底懵了。手上的酒杯一個沒拿住,“啪嗒”一聲掉在了桌上。他只不過是來送個命格簿,可這……這冥王和尊上,他們二人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他突然有種發現了什麽不該發現的事的感覺。
接下來,司命仍舊窩在一旁喝酒,恒清依舊為泠風夾菜,泠風則不停的吃着碗裏的菜順帶着有事沒事的同情的看兩眼司命。
又喝了半晌,司命醉意更甚,雙目迷離,又起開了話頭。其實有一件事他已經憋在心中兩萬年了,而今實在是不吐不快!
于是他又一次放下手中酒杯,看着泠風和恒清的腦袋在眼前亂晃,含糊不清的說道:“冥王其實也曾做過一次亂改命格的事,小神、小神知道。”
泠風夾菜的手一頓,她什麽時候做過這麽英明的事,自己怎麽不記得了?
司命早已有近十萬歲的高齡,閱人無數,雖然有些醉了但他還是看出了泠風眼底的疑惑。
他慈祥一笑,伸手撫了撫自己下巴上長長的白胡子:“冥王難道忘了,兩萬年前你曾改過一個人的命格?”
兩萬年前?兩萬年前的事,她早忘光光了。
“可否請星君多提點一些?”泠風道。
可司命卻沒有往下說,他先是偷瞄了一眼恒清,見恒清仍舊面無表情的喝着酒,才放下心來,大着膽子說道:“就是、就是尊上歷的第十世情劫,您不記得了?”
尊上?恒清?泠風挑眉想了半天,還是沒想起來。她湊近恒清,輕聲問:“我改過你的命格?”
恒清閑閑的放下酒杯,點了下頭。
怎麽可能?若是兩萬年前歷的第十世,那麽他應該早就飛升歸位了,可事實是,他不是近幾日才歷劫歸來的麽?
她在這邊锲而不舍的想,司命在那邊甚是貼心的開始解釋:“尊上這麽久才歷劫歸來都是拜冥王您所賜,原本命格上下一世小神寫的是皇帝,可你……”他略一停頓,有些痛心疾首,“而冥王你竟讓尊上投了妖道!”
話音未消,泠風差些一頭栽倒椅子下面去。她她她,好像還真幹過這種事!
渾身僵硬的一寸寸轉頭望向恒清,她哭喪着一張臉拉着他的袖子問:“恒清,你第九世名喚什麽?”
恒清默然半晌才輕啓薄唇:“慕、清、河。”
慕清河?這名字還真是熟悉。泠風看着他,嘴裏喃喃着他的名字,記憶慢慢回籠。
兩萬年前她去凡界索魂,她任性的和一個凡人拜了堂,她被一個凡人占了便宜,她……
驀地瞪大眼睛,難怪!難怪恒清在走進連心鏡時轉身對她說:等我的時候她會覺得那麽熟悉,原來……原來在他翻下輪回臺時,他就曾這樣對她說過。
他說,等我!可她卻忘了。
恒清見她這目瞪口呆的樣子,湊近薄唇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戲谑問道:“娘子,可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