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兩日後，泠風的面色終于恢複正常，身體也将養的差不多了，她想，是該回冥界的時候了。
只是……不知道再回到冥界，她還能不能再見到離洛。正怔忡間，泠月拎着好幾件女子衣裙跑了進來：“阿姐，你喜歡哪件？”
這幾日來泠月整日纏着她，叫阿姐叫個不停，她聽着聽着也就習慣了，懶得再計較。
随意的打量一眼，搖頭。
“沒有喜歡的？”泠月有些吃驚，費力的拎出一件淡粉色的紗裙，問：“阿姐，你不喜歡這件？”
他記得，阿姐尤愛淡粉色。
泠風又是随意的瞥了一眼，這淡粉紗裙倒也漂亮的緊。可惜，她只愛黑色的。
“小月，我要回冥界了。”回冥界，她便是冥王，不可以再一身女子的裝束。
泠月神色突然變得有些怪異，欲言又止的樣子終于引起她的注意：“怎麽了？”
泠月為難的想了想，最後還是吞吞吐吐的說了出來：“阿姐，那個……天君在五日前，就已經又選了一位冥王，如今你……”
“什麽？”泠風“蹭”的一聲站在起來，不可置信：“怎麽可能？”
五日前不正是昌黎大帝設宴的日子麽？她明明在場，可是她怎麽不知道？
“是真的。”泠月使勁的點頭，“而且、而且是離洛提出來的，其他人都同意了。”
竟然是離洛提出來的，而且……其他人？泠風眉頭一挑，語氣極輕：“這其他人，都有誰？”
“呃。”泠月吞了口口水。他總覺得這是阿姐發怒的前兆，“就是離洛、玉峰、阿爹還有……還有……”
“還有誰？別吞吞吐吐的！”
“還有東荒大帝。”
恒清？恒清竟然也同意了？臉上的憤怒立刻消失，她緩緩坐回椅子上。
就沒想過要做東荒的帝後麽？是啊！或許将來的某一天，她會嫁給恒清，那樣她還要去九重天宮向天君請辭，着實麻煩的緊。
“恒清這一想法，甚是妥帖！”不知不覺的喃喃出來。
泠月嘴角抽了抽，別人同意阿姐就氣不打一處來，恒清同意她又覺得妥帖了。女人心啊！真真是弄不明白。
“所以，阿姐你不能回冥界了，以後就住在這裏吧。”
話雖如此，只是住在這兒叨擾大帝一家，始終是不好，而且……罷了，還有十日便是月圓之夜，到那時見到恒清再與他商議。
“阿姐，你到底喜歡哪件？”泠月翻着這些花花綠綠的衣裙問。
泠風一掌蓋在上面：“去找套黑的來！”既然不能再回冥界，再扮個男子也沒有什麽用處，想她活了這四萬多年，女裝穿的真是少的可憐。
“黑的啊……”泠月暗想，哪有女子喜歡穿黑色衣裙的？不過轉念一想，阿姐以往都是穿着黑色衣袍，如今終于選了個女裝，想來已經進步不少。
“阿姐稍等，我一會兒就回來。”說着抱起這些衣袍，樂颠颠的跑了回去。
門外，風光正好。泠風起身走了出去。鈴蘭花香瞬間撲鼻而來。
“泠風。”帝後正巧出門，見到她站在門邊便喚了一聲。
自兩日前那夜她與帝後聊過之後，帝後便小心翼翼的問她，她可否叫她的名字。想來帝後也是思女心切，泠風不忍拂了她的意讓她傷心，所以便同意了。
“帝後。”
帝後也不在意她的多禮，走到她身旁拉着她的手，細細打量：“果然氣色好了許多。”
泠風淺笑點頭：“有勞帝後挂心。”
“泠風，我可否拜托你一件事？”片刻後帝後問。
“您但說無妨。”
“你……可否陪月兒一同下山一趟？”
怪不得！怪不得泠月一大早抱那麽多衣服來，弄了半天是想讓她陪他下山。下山也好，出去逛逛。
她還真沒到中原的凡間去逛過呢！于是欣然點頭：“好。”
話音剛落，帝後回頭張望了下，看到沒什麽人來才覆在泠風耳邊低聲道：“風兒可否幫我尋一個人？”
尋人？泠風柳眉稍挑，見到帝後從袖中拿出一張畫像，遞到她手上。
她打開畫像，一看，心上驀地一跳。帝後她弄得這麽神秘，這畫上的女子莫不是昌黎大帝的……
這個家事，管多了似乎不大好。
似是看出了她的為難，帝後指着畫上頗有英氣且還十分美豔的女子道：“這丫頭是月兒指腹為婚的妻子。”
天！泠風一怔。而今凡間指腹為婚都不怎麽流行了，怎的在這還能碰到。不過，忍不住細細的打量了下這位姑娘，長的倒是與泠月很相配，郎才女貌。但是她最喜歡她的不是這姑娘的容貌，而是她眉宇間不經意流露出的絲絲英氣。
“她眉間有顆朱砂痣。”帝後細心的提醒。
泠風點頭表示記下了。只是：“既是小月的妻子，她不應該先來這裏拜見麽？”
話還沒說完，帝後已經無奈的嘆了口氣：“這丫頭從小性子就烈，和月兒不對盤。這次她怕是聽說我與昌黎回來，擔心将那婚事辦了，所以就逃了出來。”
泠風忍不住輕笑出聲，這姑娘還真是調皮。
“為什麽要逃到中原來，那樣豈不是……”她想說：羊入虎口，只是覺得不大好，便咽了回去。
“風兒難道沒聽說過，愈是危險的地方便愈是安全麽？”
這帝後也忒聰慧了！她是真的自嘆不如。因着她只顧着把注意力放在這裏，所以她絲毫沒發覺帝後方才似有意的喚她那一聲：“風兒。”
“所以帝後想要小神尋到她，帶來見您麽？”
帝後果然點頭。不過，“依着她的性子怕是不會聽你的話，風兒只需确認她平安無虞就好。”
如此，再簡單不過了。
泠風應允：“好。”
話音還沒消，泠月就已經拎着一件黑色衣裙跑了進來：“阿姐，這件行麽？”
泠風沒有馬上回答，反倒和帝後極有默契的相視一笑。
“阿姐你快去換衣服，咱們早些下山。”泠月催促。
他今日很高興，因着泠風幾日以來心情不佳，所以他特地央了阿爹阿娘讓他帶着阿姐去山下走走，前幾日他提出來時，阿爹根本不允許，因為他說泠風身子太虛弱，而今他們終于同意了。
其實靜下心來想想，他已經有五萬年未曾與阿姐一同去凡間逛了，而今終于有了機會，他又怎能不興奮？
泠風換好衣裙出來，長發滑下，随風飄揚。
帝後幾步走近，拉着她的手，喜悅道：“我的風兒才真真的是傾國傾城，英氣無雙。”
泠風默然，帝後她又想起她的女兒了。
“阿姐，我們走罷。”泠月過來，拉着她往外走。
帝後忍不住追出兩步不放心的叮囑：“照顧些風兒，還有記得早些回來。”
“知道了！”泠月頭也不回的揮手，反而泠風忍不住停下腳步回望，帝後仍舊站在原地，眼中有着普通娘親的那種擔心兒女的神情。
心念一動，紅唇張了張，剛要說些什麽卻被泠月拽住：“阿姐，走啦！”
急匆匆的出了□□，跨過前廳時，她聽到昌黎正同一個人在閑聊着。
這個聲音……有些耳熟。她忍不住回頭望了望。目光越過門扉直落在高坐上的人的臉上，那人一身寶藍衣袍。
竟然是南海大帝。大帝他還沒有離開。
想到自己當日暈倒之前眼前那一抹藍，想必當日是玉峰大帝救起她的吧？
“阿姐……”泠月走出一段才發現她沒有跟上。
“小月，等我一會。”泠風邊走邊說。不管怎樣，道聲謝還是必要的。
沒等走到門邊昌黎便已注意到她，笑着向她招手：“風兒，來。”
泠風腳下一頓，想到他曾說：那是我的女兒！其實尊上他應該同帝後一樣，想着他的女兒吧。
只可惜，她不是。
從容的跨了進去，泠風站在那裏，對着昌黎一拜：“帝尊。”
而後又轉向玉峰，緩緩一拜：“小神多謝尊上救命之恩。”
玉峰不以為意的笑笑，随意的揮了揮手：“不必。而且，”他頓了頓，“救你的也不是我。”
泠風挑眉，眼中不解遍布。
玉峰神色慵懶的打量着，半晌才道：“許是你在暈過去之前看到了我，但是最後救起你的，是恒清。”
恒清……泠風心上一顫。其實她一直不敢回想，因為一想她便怕自己會忍不住責怪他。可就算再不想，她對恒清多少還是有些抱怨的。而現在，玉峰卻說，救起自己的，是恒清。
原來是他！只是當時自己暈了過去，所以并不知曉。
泠風淡淡一笑：“多謝尊上告知小神。”
“告辭。”她向二人抱拳，轉身就要離開。就在這時，玉峰懶懶的開口說出兩個字，成功的讓她全身一僵。
他喚出一個名字：“紫雲。”
紫雲？她雖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但是她卻直覺的想到那日在她暈倒之時，腦海中離洛和恒清卻異口同聲的喚的那一聲：紫兒。
紫雲，究竟是誰？泠風回神面帶疑惑，剛想開口詢問，玉峰卻轉移了話題，他道：“恒清也太小氣，別人碰你一下他都不願。”
他猶記得，那時泠風暈倒。他想走過去扶起她，可是他還沒走近，恒清卻鐵青着臉出現在泠風身後，一手将她抱在懷中，輕喚着：“泠兒、泠兒。”
玉峰覺得，他怕是永生永世都不會忘記恒清當日的樣子。
恒清喚了她半晌，她都沒醒。一把将她抱起放到床上，然後用法力一遍遍的探着她周身上下卻怎麽也找不到她暈倒的症結所在。
那時，他的冷靜早已消失殆盡。整個人似瘋了一般，一遍一遍的為她輸着法力，一遍遍的叫她，可她卻毫無反應。
直到他終于看不下去過去攔他：“恒清，你冷靜些。”
可恒清卻瞪着他，暴怒低吼：“她是本帝的女人，讓本帝怎麽冷靜？”
若說恒清對紫雲是喜歡，那麽對泠風便一定是深到不可再深的愛。他一直覺得，如果泠風亦像紫雲一般離他而去，那他……會不會讓天地來給她陪葬！
只是，這些他都沒有對泠風說。
他站起身來，似想走出去，但走到泠風身旁時，終是沒有忍住，停下腳步輕描淡寫的說了句：“他守了你，整整三日三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