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9)

了你了。”

“父王,這如斯江山恐怕要留你一人賞了,要做一個永垂青史的明君啊!”

“父王,你在哪呢?熾兒好冷,你來抱抱我啊……”

“父王,我想你了……”

“父王,我愛你……”

“父王,再見……”

不知過了多久朱高熾漸漸閉上了眼睛,心中念着朱棣的名字然後停止了呼吸。

天空很藍大朵大朵潔白的雲漂浮在天空肆意變幻着形狀慢慢飄過,馬兒還在奔馳,北平城也已經近在咫尺,朱棣還在急切的盼着他回歸,可朱高熾卻再也無力睜開眼睛看一眼,他歪垂着頭靠在朱高煦并不厚實的胸前再無一絲生機。

朱高煦以為他累了,還安慰他道:“大哥,我們馬上就進城了,你在忍一忍一會兒就到家了,母妃看到我們回來肯定要哭了,走的時候她就說我們長這麽大從沒離開過她這麽長時間,你進宮的時候朱高燧還哭鼻子說想母妃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朱高熾當然不可能會回答朱高煦的話,朱高煦也不在意,他大哥肯定是疼狠了才不肯出聲,真是的自己又不會笑話他,在自己帶大的親弟弟面前喊聲疼都不肯。

不多時一隊人呼嘯着飛奔進北平府城門直奔燕王府而去,待衆人抵達到府門口以後,接到通報的朱棣和徐冉英都各自從自己的院子裏往府門口走,朱高煦騎馬帶着他大哥往裏走了沒多遠,便看見了遙遙向這走來的朱棣和徐冉英。

朱高煦念着朱高熾的傷勢,看見朱棣和徐冉英過來,便扯開嗓子喊道:“父王母妃,快去傳太醫來,大哥肩膀上中了一箭,快讓他來給大哥包紮!”說罷,朱高煦又小心翼翼的避開朱高熾傷了的手臂,邊探頭看向朱高熾:“大哥,別睡了!我們到家了,大……”朱高煦看着朱高熾毫無血色的臉和青紫的嘴唇,長大了眼睛一瞬間眼淚模糊,朱高煦晃了晃朱高熾的身體想要把他叫醒,朱高熾垂着的頭歪向一邊半點要醒過來的意思都沒有。

“大,大哥!你別逗弟弟玩了,這一點都不好笑,你醒醒啊!”朱高熾依舊毫無反應,朱高煦顫顫巍巍的擡起手伸向朱高熾鼻下試了試鼻息,朱高煦徹底傻了:“母妃,母妃,大哥他沒有呼吸了。”朱高煦茫然的看向朱棣和徐冉英,明明剛剛他還和他大哥說了話,怎麽就沒有呼吸了呢?

這是朱棣仗着人高腿長已經走到了朱高煦的馬前,他看着朱高煦不對勁的神情急忙問道:“熾兒怎麽了?傷到哪了?”說完他便要從朱高煦的手中接過朱高熾,可當他看到朱高熾慘白的臉和青紫的嘴唇明顯的楞了一下,心中的的不安一瞬間擴大了無數倍。

朱棣強自安耐住心中的惶惑,從朱高煦的手中接過了朱高熾,朱棣用臉頰蹭了蹭朱高熾的額頭,跨步就往楓橋院走,朱棣的動作終于驚醒了馬上的朱高煦,他沖着朱棣的背影喊道:“父王,大哥他……”

“你閉嘴!去傳太醫來,熾兒沒事……熾兒不會有事的。”說完不再理會其他人,連趕過來想要查看的徐冉英都被他避開了。

“朱高煦,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大哥他怎麽了?”

“是啊,二哥!大哥不就是胳膊上中了一箭嗎?你和父王這是怎麽了?”朱高燧也疑惑的問他二哥。

朱高煦睜着通紅的眼睛目眦欲裂,他嘶啞着嗓子顫聲道:“大哥他,大哥他沒有呼吸了!”

“朱高煦你在說什麽混話?胳膊中箭怎麽會沒有呼吸了?再瞎說看我不揍你!”雖然這樣說徐冉英的眼睛裏卻還是漫上了眼淚,朱高煦的話和朱棣的失态都十分說明問題,可是徐冉英還是不願意相信,一定是這混小子在騙她。

“二哥你在胡說什麽啊?你看你把母妃氣的都哭了。”朱高燧瞪了朱高煦一眼,翻身下馬走到徐冉英面前扶着她。

“箭上有毒!有毒……大哥他替我擋了那一箭。”說完朱高煦無力的從馬上滑了下來,跪坐在地上。

朱高煦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徐冉英和朱高燧還是聽了個真切,徐冉英再也受不住捂住嘴痛哭起來,要不是朱高燧扶着她徐冉英已經軟倒在地了。

周圍的下人們都被眼前的事驚得大氣也不敢喘,一個個低垂着頭盡量縮小存在感。

楓橋院裏,朱棣前腳剛進院後腳太醫便也趕到了,朱棣站在床邊麻木的看着他們輪流給朱高熾診脈,最後由一個擅長外傷的太醫替朱高熾拔下那只毒箭,象征的替他包紮好傷口,半晌後幾個太醫對視了一下集體跪倒,小心翼翼的請朱棣節哀,他們稱朱高熾中毒已深早已咽氣多時了。

朱棣聽後停頓了半刻然後猛地回過頭,猙獰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幾個老頭,暴怒道:“節哀?那本王養着你們還有何用?來人,拖出去,既然醫不好熾兒,那你們就都陪着他去吧!”

“王爺饒命啊!王爺……”那幾個太醫雖然無辜,但是這府裏的下人侍衛誰也不敢再朱棣暴怒的檔口去充當撒氣的對象。

終于,當房間就剩下朱棣和朱高熾後,朱棣站在床邊茫然的看着安安靜靜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了一樣的朱高熾,眼底的絕望與瘋狂讓他看起來就好像一頭窮途末路的野獸,他渾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想要毀天滅地的怒火。

“父王,好冷……”朱棣睜大了幹澀燒灼的眼睛,慌亂的爬上床給朱高熾蓋好被子然後連人帶被的都抱在懷裏,朱棣親吻着朱高熾的額頭,神經質的哆嗦着嘴唇喃喃自語:“不怕,熾兒不怕,父王抱着你就不冷了。父王陪着你,父王一直都陪着你。”

“父王,我好想你……”朱棣的耳邊再次出現朱高熾清冽的聲音,朱棣急忙回道:“父王也想熾兒,你快醒過來好不好?”

“父王,我愛你,剩下的路要你一個人走了,前面還有大好的江山等着你。”

“父王也愛你,沒有你我還要這江山幹什麽……”

傍晚掌燈時分,整個燕王府內已經素缟一片,靈堂也已經布置了起來,徐冉英強壓着心中的無限哀傷為朱高熾安排後事,徐冉英心中的痛絕對不會比朱棣少。

朱高熾是她的第一個兒子,費勁千辛萬苦才生下來的,從那麽一點大的小人兒長成頂天立地的英俊男子,朱高熾吃的第一口奶水是她親自喂的,朱高熾幼時穿的衣物是她一針一針縫的,朱高熾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她不厭其煩一點一點教的,朱高熾第一次走路也是徐冉英親自扶着她走的,事無巨細的一點點把他養大,所以現在朱高熾的死就好像生生在徐冉英的心上剜下一塊肉去般痛。

朱棣可以發脾氣拿太醫撒氣,可以一直在房間裏抱着朱高熾的屍體守着他哀痛,但是徐冉英不行,她是朱高熾的娘,她得讓她的兒子風風光光的走,她還要給兒子辦後事,所以她不允許自己現在沉浸在傷痛中,起碼要等兒子安生的下葬以後她才能夠獨自去舔傷。

當一切都準備妥當以後,徐冉英挺直腰背帶着兩個小兒子去了楓橋院,徐冉英三人到的時候,楓橋院裏漆黑一片,朱棣不準人點燈,他說熾兒在睡覺不準點燈打擾到他。

徐冉英覺得朱棣魔怔了,太醫都診過了他這又是在鬧什麽?徐冉英端着燈盞推開房門,帶着兩個小兒子走了進去。

“四哥,外面的靈堂已經布置好了,我來給熾兒梳洗換衣服然後好幹幹淨淨的入棺。”徐冉英邊說便往前走,哐啷一聲一個東西砸在徐冉英的腳前,朱棣沙啞的聲音帶些神經質一樣的瘋狂語氣道:“都給本王滾出去,你們吵到熾兒睡覺了。”

“四哥……”徐冉英話還沒說完,就被朱棣有些歇斯底裏的聲音蓋住:“我說滾出去聽不見嗎?滾遠點!”

“朱棣你發什麽瘋?熾兒走了,我這個做娘的不難過嗎?事情已經這樣了,你想讓熾兒連一場風光像樣的葬禮也沒有嗎?”

“熾兒沒死,他剛才還和我說話了,他沒死!不準你咒他,你們都給我滾出去,滾啊!”

“熾兒啊!”徐冉英再也控制不主自己嚎啕起來,誰想咒自己的兒子啊!如果可以,徐冉英真想拿自己的命跟閻王換回她兒子的。

“母妃,您跟父王都冷靜一點,我們先出去吧,讓父王在這先緩一緩。”說完朱高煦給還發愣的朱高燧使了一個眼色,哭解決不了任何事情,這個仇他記在心裏,總有一天他要給他大哥報仇雪恨,前幾天還在依賴哥哥的少年好像一瞬間長大了一樣,他大哥不在了,他就要抗下他大哥之前的擔子。

朱高熾透過懸浮的立體影像看到這一幕急的直跳腳,他轉過頭掐住站在他旁邊一臉無害單蠢的淘小寶,使勁晃着他的脖子道:“卧槽,淘小寶你大爺的快把小爺我弄回去,這麽大一個家庭人倫慘劇你也忍心看?”

“編號25038的客戶請謹慎注意自己的過激行為,如果有任何問題歡迎撥打投訴電話:7474741請你立刻停止對客服人員的人參公雞,否則我們将講終止協議将您遣送到地府。”聽到冷硬怪異的電子音發出的警告,朱高熾冷靜下來,抱歉的看看被自己蹂躏過的淘小寶,那孩子正憋紅了一張臉,悲憤的看着朱高熾眼裏帶着控訴和委屈。

朱高熾吶吶的剛想說兩句到歉的話,誰知道淘小寶癟癟嘴然後嗷嗚一聲就淚奔了。

看着已經跑沒了影的淘小寶,朱高熾也想癟嘴淚奔,尼瑪他都幹了啥?沒有淘小寶他要腫麽回去?

朱高熾垂頭喪氣的走到旁邊的沙發上,抹了一把臉繼續看屏幕裏的情況,同時也在心裏默默的想着待會怎麽去把淘小寶給哄回來。奶奶滴,自己這真是沒事找抽嘛!

72章

北平燕王府內到處都披挂着白绫素缟,此時距離朱高熾中毒身亡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靈堂內停放的大棺依舊空空如也,朱棣抱着朱高熾的屍體窩在房間裏不肯讓別人碰朱高熾一下,他不吃不喝的就那麽抱着朱高熾的屍體一動不動,誰進去勸要麽直接罵出去,要麽就是一言不發的沉默以對。

朱棣的情形非常不好,他的神經已經快要瀕臨崩潰了,眼底的瘋狂讓這兩天輪流來勸解朱棣的徐冉英母子都感到心驚,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朱高熾到現在都還穿着那件血污的衣裳,總要先給他換身衣服擦擦身體之類的吧,可是朱棣卻死守着朱高熾半步都不肯離開。

徐冉英觀察到朱棣偶爾會對着朱高熾的屍體自言自語,并且他堅持認為朱高熾只是睡着了,徐冉英想到了一個辦法,她決定試一試哪怕只争取個給朱高熾換衣服的時間也好,總不能讓她兒子走的時候連件幹淨的衣服都沒有。

徐冉英再次來到楓橋院,朱棣就仿佛感覺不到徐冉英的存在一樣,抱着朱高熾喃喃自語。

徐冉英攏了攏鬓發試着跟朱棣搭話:“四哥,熾兒還沒睡醒嗎?我做了他最愛吃的酒釀圓子,你來喂他吃吧!”朱棣動了動,似乎有了一點反應。

徐冉英再接再厲道:“熾兒這個懶家夥,睡了這麽久肯定餓了,聞着香味一會準得起來嚷嚷餓死了。四哥你都多久沒梳洗啦?熾兒待會醒來肯定會嫌棄你的,你先去洗個澡,等回來熾兒醒了你們兩個好一塊吃。”徐冉英說完舉了舉手中的食盒,在朱棣的眼前晃了兩下。

朱高熾和好不容易才哄好的淘小寶,聚精會神的坐在沙發上看着屏幕裏的朱棣和徐冉英,朱高熾抽了抽鼻子對坐在他旁邊的淘小寶問道:“小寶,我什麽時候我才能回去啊?”

淘小寶冷着臉撇了朱高熾一眼,撅了一下嘴口氣淡淡的道:“你那身體破損極其嚴重,我就是現在讓你回去你也活不了。”

“小寶,咱倆這麽多年的交情了,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朱高熾的手臂搭在淘小寶的肩上做相交多年的老友狀。

朱高熾的手臂也就剛搭上,房間裏立刻又響起之前威脅過朱高熾的那個電子音:“編號25038的客戶請不要對客服人員進行性騷擾,否則我們将終止協議将您遣送到地府。”

朱高熾翻了個白眼收回手臂,=。=老子這也算性騷擾?還有你老威脅把我遣送到地府是怎麽回事?尼瑪當初是哪個混蛋部門威逼利誘的讓老子一定接受這個穿越名額的?

淘小寶臉色微紅往旁邊挪了挪,聲音有些別扭的說:“那就得看你爹什麽時候放開你的肉身了,他都抱着你兩天了,再耽誤一天你就徹底沒戲了,他抱着你我沒辦法強制收回你的身體。”

“啊?”朱高熾無比郁悶寬面條淚的注視着朱棣死抱着自己的手,老豆腐你丫再不松手下半輩子你就得吃素了。

也許是聽到朱高熾的心聲,又或許是徐冉英的哄騙成功了,朱棣放下了一直摟在懷裏的朱高熾爬下了床,然後有些踉跄的往前走了幾步,淘小寶抓住時機立即啓動傳送模式,一道淡薄的藍光照射在朱高熾的身上,徐冉英眼見着驚叫了一聲瞪大了眼睛,朱棣則迅速回頭快步想要往床邊走,就在他的手指快要摸到朱高熾的身體時,藍光驟收朱高熾的身體也消失不見了。

“熾兒!熾兒呢?”朱棣瘋魔的爬上床到處翻找着,嘴裏還哄騙着:“熾兒出來啊,熾兒別躲了父王都看見你了,再不出來父王就要生氣了,熾兒你快出來,到父王這裏來!嗚……熾兒熾兒……”

朱高熾看着這一幕再次紅了眼眶,淘小寶也不跟朱高熾鬧別扭了,他把立體影像切斷然後對朱高熾說:“親,你別看了,看多了難受!你的靈魂波動太大不利于身體的修複,我現在讓你回到身體裏去,然後把你送到進修複倉裏去,一個月後你的身體完全修複好了以後我就把你送回去。”

朱棣瘋了,從聽到朱高熾死訊的那刻起,巨大的打擊讓他陷入瀕臨崩潰的邊緣,出于大腦的自我保護功能,熾兒沒死這句話就像催眠一樣植入進他的潛意識裏,直到他親眼看見朱高熾的屍體消失腦中那根一直繃緊的弦突然被扯斷,于是朱棣就變得更加瘋癫了起來,他不知疲倦的找熾兒,就好像朱高熾真的再跟他玩躲貓貓一樣,有兩次甚至還跑出了府外,不過幸虧跑的不遠就被朱高煦帶着人給找回來了。

直到這個時候徐冉英才發現朱棣對朱高熾的感情已經到了何種地步,朱高熾的死給朱棣帶來了怎樣的打擊,不過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當務之急是怎麽才能讓朱棣恢複過來,她從沒想到過一向冷硬隐忍精明的朱棣,會變成如今這幅瘋瘋癫癫的樣子。

因為不忍心看到朱棣如果痛苦的模樣,朱高煦破天荒的突破了對朱棣一直以來的敬畏,和陳九問聯手把朱棣打暈了,這兩天他隐約中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麽,他爹與他大哥之間好像……

朱高煦錯愕過驚怒過,但他最後還是頹然的決定不再去提這件事,如果這件事換在另一個時間內發生,朱高煦的反應估計不會比徐冉英平靜多少,可他大哥已經死了,是替自己擋箭死掉的,朱高煦的心中除了痛失親人的茫然不知所措外,根本就沒心思去批判什麽。

更何況這兩個人裏一個是他崇敬有佳的父親,一個是從小疼他護他手把手教他練拳看着他長大的大哥,而且他大哥現在已經不再了,另一個當事人也瘋癫了,他還要去計較什麽?

朱高煦至今記得洪武二十四年他大哥一手一個的抱着自己和小三兒走過那條漫長又難行的去東陵的路,依舊還記得他趴在他大哥還并不十分厚實的肩膀上,幸福的看着周圍向他們兄弟投來的豔羨目光。

朱高煦看着正在交代人去慶壽寺請道衍法師過來的母妃,他想或許他母妃早已經知道他大哥和父王之間的事了,朱高煦想起去南京祭祖前,父王母妃還有他大哥之間發生的那場争執,以及他大哥莫名其妙再次病倒的事心中已經了然,只是大哥與父王之間怎麽會産生那種感情?朱高煦理解不了。

道衍很快便被請到了府上,只對朱棣說了一句話:“王爺可還記得殿下多年前的奇遇?至殿下與如此境地的人王爺難道不打算追讨了嗎?”道衍看着朱棣開始一點一點變得清明的眼睛,滿意的點了點頭。

北平城這幾日坊間都在談論一件事,世子殿下進京祭祖因不肯留在京城為質,在回程的路上被人放了毒箭害死,燕王爺痛失愛子失心瘋了。北平城的百姓遙想當年親眼目睹世子殿下的風采,皆在心裏默默惋惜。這世道逼人,連皇家血親都骨肉傾軋,燕王是多好一個王爺啊!生生的就把人逼成這個樣子。

此時北平城內還有一個人也聽到了這個流傳,這個人就是北平布政使張昺[bing]。朱允炆之前下的那道抓捕燕王府內所有官屬的旨意比朱高熾等人晚到了兩天,宣旨的人來的頭一天張昺便聽到了風聲,正想派人去打探打探的時候傳旨的人就來了。

張昺接到旨意後本想立刻召集人馬沖進燕王府去拿人,但在招待宣旨太監進府用個便飯聊天時,把朱高熾死後朱棣瘋了的事當做談資跟那太監聊了聊,那太監叫榮喜是朱允炆身邊的近侍從小就跟在朱允炆身邊伺候,朱允炆的心思他都看在眼裏,他來的時候可是聽說朱允炆要活的福成王的,這如今怎麽就死了呢?

“張大人,實不相瞞削藩之事雖然勢在必行,可陛下對福成王可不是一般的看重,只不過之前出了點岔子,但是咱家以性命擔保陛下要的絕對是活的福成王。這如今你說福成王已死,咱家認為還是先探查清楚了為好,這裏畢竟是您在北平府裏駐守,将來陛下震怒若是怪罪下來您不是也不好解釋?”

“福成王是誰?莫非是燕王世子?”朱允炆封朱高熾為福成王的旨意還沒等昭告天下朱高熾就跑了,所以張昺并不知道朱高熾就是福成王。

榮喜點點頭道:“正是呢。”

“這……那依公公的意思是?”

“大人不如先派人去查勘一番,一則确認一下福成王的死訊是否為真。二則燕王如果真的瘋了,那陛下的心腹大患便可消去了,咱家聽說燕王勇猛,張大人也可不予他正面沖突豈不是更好?”

張昺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道:“那就依公公所言,先派人去打探一二。”

73章

去燕王府內探查情況說的容易,但是派誰去張昺卻犯了難,他自己肯定是不想去的,這個節骨眼上他傻了才一個人不帶往燕王府裏闖,誰不知道他是朱允炆派來監視掣肘朱棣的?

最終張昺決定在兩個副手裏選一個出來,謝貴和張信都是北平的都指揮使,不同的是謝貴和張昺是一塊調到北平的,而張信原本就在北平府任職。于是孰近孰遠,張昺最終決定派張信前去探察,至于他是大搖大擺的去,還是喬裝打扮的混進去都不在張昺的考慮範圍內。

不得不說張昺派張信去探察絕對是一個錯誤,張信跟張昺還有謝貴不一樣,那倆人是從京城調過來,而他則是一直都在朱棣的手底下幹活,他一家老小都在北平。

朱棣平日裏對待屬下官員那是沒得說,所以張信一直在反水與不反水之間徘徊不定,最終還是張信的母親幫張信做了決定,她跟張信說:“跟着燕王吧,我們一家老小都在北平,燕王手底下那麽多兵馬,你若是背叛了他我們也是逃不掉的。這麽多年我們在北平過的富足安樂,都是因為燕王爺,當今陛下連親叔叔親堂弟都下的去殺手,左右都讨不到好去,不如就一條路走到黑吧!”

張信是一個拿定主意就立刻行動的人,他先是以悼念為由想要進府祭拜順便見一見朱棣然後跟他投誠,可是他被拒絕了,尼瑪朱高熾的屍體都沒了還祭奠個屁啊!此路不通張信直接跑到慶壽寺去見了道衍和尚,有了道衍的引薦張信才進了燕王府。

朱棣此時經過道衍的開解已經正常了起來,此時一聽道衍親自領着張信來見自己,他索性也不再裝瘋,直接就這麽見了張信。

對于張信的投誠朱棣和道衍交換過眼神後便欣然同意了,他先是讓張信回去跟張昺回報自己确實瘋了的事,好讓張昺放松警惕,然後他們在召集兵馬奪取北平城。

張昺初時聽到朱棣确實瘋了這個消息确實放了不少心,他還真有點打心眼裏怵朱棣,這下好了朱棣瘋了他也好辦多了,而得到朱高熾确實已死亡消息的榮喜則立刻動身回南京去了。

事情到此時都發展的很順利但出人意料的是,朱棣的手下裏出現了一個叛徒,這個人叫葛城他是燕王府內的長史,掌管着燕王府內的政令,這人也算是朱棣的心腹了,不然朱棣也不會這麽放心的把府裏的大小事情都交給他掌管辦理,可讓朱棣沒想到的是,關鍵時刻這個人背叛了朱棣,他把朱棣裝瘋的事告訴了張昺。

張昺這個郁悶,但是也別無他法只得硬着頭皮點了三千人馬趁着朱棣的軍隊還沒集結起來,先把燕王府給包抄了,把整個燕王府圍得跟鐵桶一樣,連只鳥都飛不出去。

此時王府的衛隊人數遠遠少于府外的人數,硬碰硬那就是以卵擊石,朱棣要是敢往出硬闖那才是真瘋了。

“九問,那什麽張昺與謝貴帶人來的時候,說的是什麽名頭來着?”朱棣坐在椅子上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問陳九問。

“回王爺,說是奉命來抓府中所有官屬的。”

“哦……那這麽說來就不是來抓本王的?”朱棣眯了下眼,狡猾的笑了。

“這……是吧!”陳九問見朱棣笑的狡詐,就知道他八成是有主意了。

“既然是這樣,煦兒你去請張昺和謝貴進來說話。不過本王估計他們必是不肯的,你多磨一會兒待時機差不多了,你在跟他們說本王已經把聖旨上說的那些人都捆綁好了,讓他們領頭的人過來驗看。朱允炆聖旨上沒說要抓本王,別讓他們帶人進來,王府重地現在人等不得入內驚擾。”

陳九問面色古怪的看了看朱棣,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奸詐,忒奸詐!好一招擒賊先擒王,話說之前瘋瘋癫癫找熾兒的王爺其實是他的幻覺吧?

張昺和謝貴初時怎麽也不肯進府,他倆也不傻就跟朱高煦在府門外磨了好一會,朱高煦見時機差不多了道:“唉,實不相瞞,聖旨上要抓的那些官屬我父王早已經替張大人抓好了,現在就在府裏,還請您進府去驗看驗看。不過我父王也說了,皇上沒有下旨定他的罪,那他就還是太祖親封的燕王,我兄長剛剛過世,父王他已經病了多日了,于情于理張大人就不要帶人進去驚擾了,您進去驗看沒問題的後自有人幫您把他們押送出來。”

張昺與謝貴商議了一下,聖旨上确實沒說要抓燕王,既然還沒獲罪那他們帶兵進去也的确與禮不合,于是這倆個墨守成規迂腐之極的家夥就這麽進了虎口了。

張昺與謝貴帶來的那些兵丁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兩個大搖大擺的進去,然後從中午等到下午,又從下午等到傍晚,這兩人還是沒出來,這真是等的頭暈眼花口幹舌燥饑腸辘辘。

天将要擦黑的時候,燕王府裏有人出來對衆人宣稱,張大人與謝大人已經驗證過要抓的犯人,現在府內被王爺賜了宴,命爾等先撤兵,說完他揮了揮手中張昺的令牌,然後不再管他們是什麽反應就回府關上了大門。

門外的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當官的在吃香的喝辣的他們這是當兵的也是人,站了快一天了肚子早就餓了,此時不走還跟這傻站着幹啥?那就撤吧!

等聽到府外的士兵們都走了以後,三寶這才拍了拍胸口跟朱棣禀報這一喜訊去了。

被士兵埋怨自己在府裏好吃好喝的張昺與謝貴,在剛一進府還沒等見着朱棣就被打了悶棍拖到後院弄死了,兩個傻大膽就這麽稀裏糊塗的送了命。

當天夜裏,圍在府外的兵丁一撤朱棣就立刻下了一道奪取北平城的命令,張玉連夜帶人攻擊了北平九門,此時北平的守衛還來不及想明白是怎麽回事便被全部逮了起來,只用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北平就徹底的掌握在了朱棣的手中。

而張昺與謝貴之前帶來的人聽到消息後,本想回去營救但奈何他們沒有主将指揮,很快就被朱能帶領的另一部分人給擊潰了。在當時奪取了城門的控制權就相當于控制了一座城池,至此朱棣即将在這個舊時元都展開屬于他自己的霸業!

***

夜晚,南京皇宮重華殿。

朱允炆躺在華貴舒适的龍榻上睡着,他緊皺的眉頭和滿臉的冷汗都說明此時他正被夢魇糾纏着,朱允炆睡得極其不安,強烈的掙紮着,此時殿外一道驚雷響過,朱允炆這才猛地驚醒,朱允炆從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裏有些無神面色十分蒼白。

“來人!”

“陛下。”守夜的宮人垂首答應。

“儲沾或者榮喜回來了嗎?”朱允炆做了一個夢,一個非常不好的夢。

“回陛下,儲統領還沒回來,不過榮喜倒是回來了,宮門之前有人來禀過了。”

“宣榮喜進來。”

“是。”

榮喜一進重華殿心就提起來了,他就說朱允炆對朱高熾不同,看看朱允炆把寝宮都搬到重華殿來了。

“陛下,奴婢有要事禀報。”

“說!”

“回陛下,福成王……福成王薨了。”

朱允炆嘴唇有些顫抖,手中的茶盞也一下摔在了地上:“你……你說什麽?熾兒怎麽了?”

榮喜匍匐在地又屏息重複了一遍:“陛下節哀,福成王在剛到北平的時候中了毒箭薨了。”

哐啷一聲朱允炆抄起床頭的瓷枕就朝榮喜扔了過去,繼而暴跳如雷的怒道:“誰準你這麽咒他的?儲沾呢?儲沾怎麽還沒回來?”

榮喜跪在地上硬生生的挨了這一下,他其實早就有準備,還好這一下沒砸到他腦袋上。

朱允炆癱坐在龍榻上,中了毒箭?難怪他今晚會夢見熾兒滿臉是血的來找自己,朱允炆狠狠的攥了拳頭,咬着後槽牙說了一句:“儲沾你真是好樣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第二日一早駐守在離北平不遠處的懷來大将宋忠派人遞了一封八百裏加急的奏折,燕王殺了去抓捕官屬的張昺和謝貴,并且連夜奪取了北平城起兵造反了。

在朝堂商議由誰去征讨平定北平的叛亂時,宋忠接管收容了從北平被打散過來的南軍,讓後将他們重新編整,然後揮師來到北平城外打算奪回北平,為了更快更好的提高這些慌亂的士兵,宋忠對他們撒了一個謊。

在發起進攻之前,宋忠站在隊伍前發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戰前動員,他面容肅穆言語誠懇,煽動力極強的說:“将士們,有一個非常令人憤怒不幸的消息,你們留在北平的家人已經全部被燕王那個反賊所殺害了!我現在打算帶人沖回去剿滅燕王的叛軍,奪回你們親人的屍骨,你們願意跟我一起去為你們的家人報仇嗎?”

宋忠的話一出,士兵們果然同仇敵忾群情激奮,紛紛表示要殺回北平蕩平叛軍,為自己的親人們報仇。

在士兵們磨刀霍霍紅着眼打算為親人報仇的時候,朱棣派來打頭陣的人卻讓他們傻了眼,這些不是自己的家人是誰?不是說他們都被燕王殺掉了嗎?于是啼笑皆非的一幕發生了,本來氣氛極其緊張馬上就要箭拔怒張的兩軍對峙場面,瞬間變成的認親大會,兩邊的人抱成一團哭的昏天黑地的。

在最初的激動過後,士兵們這才發現主将宋忠的謊言,然後臨陣倒戈帶着家人紛紛逃竄了,宋忠氣急敗壞卻也無計可施,只好親自帶人來攻城池,但大勢已去南軍氣勢低迷,很快宋忠就戰敗活捉了。

當宋忠帶着人氣勢洶洶的兵臨城下的時候,朱棣起先也并沒有什麽好的退兵之策,但壞就壞在宋忠臨開戰前做的那一番演講聲有點大被朱棣聽了去,狡猾如朱棣又怎麽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朱棣自己本人是最了解那種想要為親人報仇雪恨所帶來的動力的,因為他現在起兵造反的原因已經不再是想要謀得天下了,他要為朱高熾報仇,朱棣的恨意與怒火從未停歇過,他想要讓那些害過熾兒的人血債血償!

南軍之所以氣勢如此高漲全都是因為他們想要為親人報仇,那如果他們的親人沒死自己更是一點都沒有虐待呢?

戰場上瞬息萬變,氣勢更是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優秀軍事指揮家朱棣同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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