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一

連着下了兩天的雨,謝棠被謝輕寒哄着在寺中修養了兩日，這兩日她竟是沒見到沈蘭時，除了每晚他會托裴問月送來一丸特制的清心丹之外,他沒有露過面。

玄度住持說他受了些傷,需要閉關調息幾日。

謝棠卻很清楚，他是走火入魔,必須盡快勘破心魔。

這兩日謝輕寒也在玄度住持的幫助下調息新的身體。

謝棠閑下來就跟着明照、紅藥他們幫金山寺的師兄們修葺主殿,她留意到那個白山也不常出現了。

她試着在白山不在時用系統去了沈蘭時那邊，果然瞧見白山在沈蘭時身邊幫他調息。

他的身份**不離十了，只綠jj系統還在疑惑,明明地圖裏紫君仙師還在雲谷秘境,不曾離開。

謝棠不在意白山的身份,她全心全意的等着她預留的伏筆展開新的劇情。

終于在第三日，她與其他游學的弟子被派下山去做任務，不過是一些作亂的魔修，往年游學的弟子都會由金山寺的師兄帶着下山去歷練。

今年派了裴問月,與她們一道下山。

謝輕寒原本不放心，要随同謝棠一起去，卻被玄度大師阻攔了住,他如今剛得佛心蓮骨,又未曾控制住體內的魔性,怎麽能放心他下山去。

而謝棠也說,讓他放心留在金山寺。

他再三猶豫還是點了頭，從前阿棠沒有接受過他，所以他從未有過做過兄長的實感,但這一次不同,阿棠接受了他,願意與他親近，拿他當唯一的親人。

可他這幾日總有些苦惱……他不知該如何做“哥哥”。

他想對她好一些，将這些年她吃的苦頭彌補回來，卻又不知能給她什麽，如今的她那樣好，擁有許多他也給不了的東西，她仿佛不太需要他這個哥哥為她做些什麽。

這讓他無措，便更想為她做些什麽，比如守着她睡覺，為她梳頭，他亦學着做了一些她愛吃的，他享受為她做這些，總想離她近一些，讓她有人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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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玄塵大師委婉的提醒他，阿棠已不是小孩兒，他與她太過親密不妥。

确實不妥，阿棠已是大姑娘了，他該注意分寸，也不能将她久久的拘在身邊。

她有許多朋友，她正是愛玩的年紀。

謝輕寒聽着明照他們熱情洋溢的在與阿棠說，山下的集市如何熱鬧，要帶阿棠去逛逛，讓她什麽也不必帶，他們自會替她安排。

一時之間不知該高興還是不安，阿棠的好，所有人都會看到，她會有許多許多愛慕者，可那些人裏若再有一個溫純……就會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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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之前，謝棠随同其他弟子一起下了金山寺，沒走多遠，就遇到了她想遇到的人。

沈玉琢狼狽的從山林裏逃出來摔在明照他們眼前，背後還追着兩個魔修。

明照他們想也沒想拔劍沖向了那兩名魔修，将沈玉琢救了下來。

兩名魔修根本不是明照與裴問月的對手，卻在被制住之後齊齊自殺了。

裴問月彎腰檢查魔修的屍體，發現他們竟不是魔修，而是被修羅惡鬼附了體。

荒寂的山林裏，沈玉琢渾身是血和傷口，蜷縮在樹下瑟瑟發抖的哭泣，衣衫被撕扯的難以遮|體，看起來是那麽的可憐，便是連恨極了她的紅藥也沒有說話，解下自己的披風遞給明照，讓他給沈玉琢遮一遮。

到底是一起長大的同門，她們再恨沈玉琢也不是想看她死……

明照接過披風彎腰替她蓋上，她就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抖了一下，抓緊披風埋在掌心裏哭的更厲害了。

“我沒有臉見你們……”她哭着啞聲說：“你們不該救我，我罪有應得……”

她連手背上也是鞭痕，光着的腳上血淋淋的淌着血，不知道是紮破的，還是鞭子抽的。

明照聽着她哭，心中又是氣惱又是心酸，這些年的同門情誼不是假的，從前的小師妹善良體貼，會親手熬粥給受傷的師兄弟，她怎麽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你是罪有應得。”明照到底是蹲下身恨極了說：“但你是萬宗門弟子，萬宗門絕沒有看着同門被殺不管的道理。”他從懷裏掏出小藥瓶倒了療傷的丹藥遞給她，依舊是沒好氣的說：“你若真知錯就吃了它回門派去領罰，如何罰你都要認。”

沈玉琢呆愣愣擡起頭看明照，蒼白的臉上還帶着細小的鞭痕，盈盈墜着眼淚哽着聲音叫了一句：“明照師兄……我還可以回頭嗎？”

明照眼眶紅了一圈，“人都會犯錯，犯錯你就認罰，怎麽會不能回頭。”

她在那大樹之下抓着明照的手哭出了聲。

可憐，着實看着可憐。

謝棠站在一旁看着沈玉琢，不得不感嘆她演技了得，差點她都要信了。

可惜，沒哭上一會兒，沈玉琢就望向她說：“我……我趕回來是想告訴你，聖女劍落在了李長生的手裏。”

她心中一樂，果然釣到了。

“？”綠jj系統沒明白。

聽沈玉琢抓着披風，擦掉眼淚又說：“那兩個抓我的也不是魔修，是被惡鬼附體的李家弟子，是李長生拿他們煉成了傀儡。”

“什麽？你說的李長生是李氏家主？”明照不可思議的問。

裴問月點點頭說：“那兩名魔修确實是被惡鬼附體的傀儡。”

沈玉琢點點頭：“你們離開紅山村之後，李長生就趕了過來，那時謝棠将聖女劍落在了村子裏，溫純和我撿到了劍想還給謝棠，卻被李長生設下陷阱抓了住。”

“我們被抓去了李長生的府邸。”她擡起頭來，臉上淚水未幹：“我才明白，我們全被李長生騙了，他這麽多年為求飛升一直在找修羅聖女之子，那把聖女劍也是他私吞下謝家家主的遺物。”她又看向謝棠說：“他說，謝家家主私藏修羅聖女的臍帶，那她誕下的魔種就一定和謝家有所關聯，所以他早就盯上了大師兄……”

她又掉下眼淚來，“我不該聽信他的鬼話去試探大師兄……我以為李長生是為了仙宗安穩，沒想到他只是為了找出魔種，用聖女的臍帶激化魔種入魔，好吸食他的修為。”

所有人驚的看她，李長生可是三大仙宗世家的家主，他怎麽會……做出這等事來！

沈玉琢伸手抓住了明照的衣袖，急切的說：“李長生認定溫純就是魔種，他要用聖女的臍帶來逼溫純入魔，快告訴師父他們，讓他們去阻止李長生！”

裴問月皺眉問道：“溫純？就是紅山村中與你在一起的那個人？他是魔種？”

“我不知道誰是魔種……”沈玉琢滿臉的急切，“我只知道李長生瘋了，他召來了修羅惡鬼要逼溫純入魔，再不阻止他恐怕真要出大事了！”

她忍不住偷偷看謝棠，這些話她會信吧，畢竟這就是事實，她沒有撒謊。

而且這些不正是謝棠故意留下聖女劍，想要得到的結果嗎？她不過是将計就計，如了謝棠的願而已。

她雖然猜不透謝棠到底是想讓溫純代替謝輕寒入魔，還是只為了報複她與溫純，但她想謝棠總不會真的願意讓李長生把聖女臍帶浪費在溫純身上吧？

那可是謝輕寒日後重塑魔身必不可少的東西。

謝棠應該會去搶回聖女劍，就算謝棠不去，謝輕寒也會去奪回母親唯一的遺物吧。

沈玉琢來之前已經想清楚了，哪怕引不去謝棠與謝輕寒，還有沈蘭時，沈蘭時是絕不會坐視不管溫純入魔，所以她才特意跑來金山寺下。

只是可惜，剛好遇上他們下山，原本她是想鬧到金山寺，讓沈蘭時和玄度住持全部知道此事，他們怎麽也會去阻止李長生，最好趁機殺了李長生。

但沒關系，她了解明照。

“此事當真？”明照皺緊了眉頭，“若是真的那仙宗就要大亂了……”他看向謝棠與裴問月：“我看立即會金山寺禀報沈掌教的好。”

裴問月有些狐疑的看沈玉琢：“沈姑娘，若你已經得知了這些，李長生怎麽會大意的讓你逃出來？”

沈玉琢仰頭望着了裴問月，他臉上的傷口已經愈合到沒有留下疤痕了，他和她的劇情已全部改變，如今的他再不是從前那個對她深信不疑的人皇裴渡了。

她看見謝棠指尖帶着的金色鳳凰指環，那是……歷代裴問月父親留給他的鳳靈指環，裏面可以儲藏下整個皇宮。

曾經裴問月在繼位之後送給過她，希望她留在他的身邊。

如今一切全改變了。

“是溫純……”她眼眶發酸，熱淚就那麽掉下來，是真的心酸，為自己：“他拼死讓我逃了出來，自己卻被李長生廢了琵琶骨……李長生派傀儡一路追着我，若非遇上你們，我可能見不到師父就已經死了。”

裴問月沒有再說話。

“先回去禀報掌教與住持吧。”明照伸手将沈玉琢扶了起來，這樣大的事她怎麽也不敢造謠瞎說。

謝棠卻開了口：“師尊與住持如今都在忙着各自的事，若驚動他們聲勢浩大的趕去李長生府邸恐怕不妥。”

她說：“一來會打草驚蛇，李長生将聖女劍和溫純藏起來不承認也沒有法子。二來……”她看着沈玉琢說：“萬一是假的呢？”

沈玉琢與她對視，沒有一絲心虛：“我若所言不實，必遭天打雷劈。”是不是真的，謝棠心裏比誰都清楚。

“小心一語成谶。”謝棠道：“不如讓她帶路，我們先偷偷去探探虛實，若是真的再禀報師尊也不遲。”禦劍來去不過一個多時辰的路。

明照遲疑了一下，沈掌教受了傷如今還在閉關調息，而玄度大師也在為大師兄調理，若驚動了他們前去，發現是假的，确實很不妥。

他看向謝棠點了點頭：“阿棠說的是，就按阿棠說的辦。”

沈玉琢只想在心底裏冷笑，百分之九十的女主氣運就是好用，她說什麽大家都會聽她的。

她面上卻只是苦笑道：“我知道你不信我，我帶你們去，你們就知道我沒有撒謊了。”能将謝棠引去還怕謝輕寒不來嗎？

如今謝棠可是謝輕寒的寶貝。

他們沒有再耽擱，直接帶上沈玉琢禦劍趕去了李長生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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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疾行只用了一個時辰便到了。

幾個人躲在李家府邸外的郊外，幾步外就是李家堡的城門，城門進去全是李長生的人，他們怕驚動了李長生。

沈玉琢看了一眼陰沉的天色道：“李長生還不知道我遇上了你們，不如你們扮做那兩名抓我傀儡，擒着我回去，他自然不會懷疑你們。”這也是她和李長生約定好的。

“這确實是個法子。”裴問月道：“只是沈姑娘這一去你怕是暫時要被扣在李長生手裏了。”他們既然假扮傀儡抓她回去複命，定然不能自爆身份将她再救出，只能等驗證了她所言非虛，前去禀報沈掌教與玄度師父他們再救她。

“不妥，這不妥。”明照有些遲疑的搖頭說：“若李長生當真瘋魔的要吸食魔種修為，小師妹再送回他手裏只怕危險。”

“別再猶豫了師兄。”沈玉琢看向他：“若是能阻止李長生，把聖女劍還給謝棠，就當我是贖罪吧。”她蒼白的臉上閃動着很淡的苦笑：“我相信一定能等來師父救我……”

明照剛想再說什麽，身側的謝棠忽然擡手一揮——陰沉的天際忽然閃動出赤色的光，如同游龍一般穿過雲層朝他們而來。

他們還未看清那是什麽，只見謝棠海棠紅的衣袖被風吹展開，她雙手利落的在虛空中翻飛結印，朝着李家堡一點。

空中赤色的“游龍”陡然向着李家堡無聲的劈斬而下，一閃即逝，李家堡中突然傳出“轟”的巨響，沖天的火光烈烈燃起，将陰沉的天也照出了紅光。

明照：“！”

裴問月：“……？？”

紅藥和綠苗目瞪口呆的看向謝棠，只見她的衣袖還在翻飛，結印的手指紅光隐隐，好似仙人一般，好厲害的招式，阿棠到底藏了多少厲害的本事！

“阿棠你這是……”明照瞠目結舌，一時之間竟不知問她這是什麽招式，還是問她這是做什麽。

謝棠收回手指，兩袖一揮道：“李長生府邸着大火，咱們趁亂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進去？就算被看到也無妨，便說咱們游歷路過瞧見火光沖天來幫忙的。”

明朝驚的瞪大雙眼，還可以這樣？？

裴問月凝視着她的側臉忽然生出一種很奇異的距離感，他們冥思苦想的事情，謝棠卻那麽利落的來解決了，粗暴簡單，根本沒有思慮，因為對足夠厲害的人來說，本就無需多慮。

招風喚雨，五雷天火……她還有什麽不能的嗎？

他再看向謝棠食指上的鳳凰指環，心中只覺得悵然，那是他借着祖父的名義送給她的，為了讓她收下，他還找來其他指環送給紅藥、綠苗、明照……當做每個人都有的見面禮，才哄着她收下。

那是祖父傳給父親，父親又傳給他的信物，對他來說彌足珍貴，可對謝棠來說只是個還不錯的小禮物。

裴問月那一刻覺得，他便是做了人皇對她來也無足輕重，只是一個凡俗之人，她注定踏上仙途大道，如紫君仙師那般，如臧一大師那般，随金翅大使飛升而去。

他垂下眼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語一般說：“阿棠師妹好生厲害。”

沈玉琢看着他，将目光又一點點挪向謝棠，謝棠的眉目皎皎，早已與她不像了，如今的謝棠猶如高不可攀的神女，連裴問月都便的如此卑微……

這是因為女主光環嗎？可當初她握着百分之百的女主氣運也不曾有過這等姿态，他們對她的愛慕，是她扮演人設，投其所好攻略來的。

“走吧。”謝棠大搖大擺的往城門裏走。

綠苗跟上她，挽住她的手臂小聲問道：“阿棠你剛剛那招結印是什麽啊？好厲害啊，是紫君仙師傳授與你的？”

謝棠動了動眉頭，糊弄道：“不是，這等法術他不會，是另一位高人傳授與我的。”

“什麽高人？”紅藥也問：“還有比紫君仙師還厲害的高人？難不成是臧一仙師？”

那也不是。

綠jj系統低低道：“是商城仙師。”5萬積分一個的【天火】，你手指随便瞎比劃都能唬人。

城門緊閉着，他們一行幾人直接穿牆而入，被眼前的大火給驚呆了，那哪裏是“着了火”，那是把李家府邸全點着了吧……

“倒也不必這麽大的火……”明照小聲說：“這咱們還能進李家府邸嗎？都要燒沒了。”

當然能，李長生的府邸可不是那麽容易燒的，有結界，燒的只是外部。

謝棠心道，她要不是怕燒了李長生的丹藥爐，壞了她的計劃，早就用雷把李長生的府邸給劈了。

“什麽計劃啊宿主？”綠jj系統實在是不明白了，他有點跟不上宿主的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