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新世界 (1)
謝棠直接把亞當從記憶空間裏傳送了出去,她試着繼續留在空間內。
“叮——”
亞當猛地睜開眼,治療艙艙門自動打開,站在外面的老教授愣了一下,忙看了一眼手表:“怎麽早醒了十二個鐘頭?”
這一次亞當在進入治療空間時就和老教授約定好了至少要72小時後再将他抽離喚醒,他想要在治療空間裏待久一點,好查清楚無面女和自己的關系,老教授沒想到他會自己提醒醒過來。
亞當坐起身托着微微耳鳴抽痛的腦袋,他不是自己醒來的,這一次他很清楚在被抽離出治療空間時聽到了“叮”聲,如今回想起來上一次便利店爆炸,他被無面女推開離開治療空間時也有“叮”聲。
這個聲音是什麽?
他想起腦子裏出現的無面女的聲音,她向他發布了任務,發布任務時也會有“叮”聲,像是……系統的提示音。
混亂的腦子裏冷不丁出現一句熟悉的話語——“我是為你而誕生的專屬系統……”
亞當激靈了一下,腦子裏縫針一樣疼,明明快要想起什麽可又疼痛的沒有辦法再繼續去回憶,這個聲音是誰?是無面女?是他腦子裏的無面女?無面女又是誰……
太多太多問題打結在他腦子裏。
“統帥?統帥?”老教授慌忙叫他。
亞當被驚醒一般擡起頭,冷漠的雙眼裏難得出現混亂的神情,布滿了紅血絲。
老教授皺緊了眉頭:“您一直在發抖,這次不良反應更劇烈了,再繼續下去我怕您……”
“我很好。”亞當啞聲打斷了他,重新低下頭整理他混亂的記憶,恢複平靜的喃喃說:“現在的我比從前的001好的多。”
這話不知是在對老教授說,還是在對自己說。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從前他覺得忘記的事情是他的“過去”,是誰塑造了他?他究竟是什麽“東西”。
現在他逐漸清晰起來,忘記的事情一定和無面女、和腦子裏這個聲音、和“阿棠”這個名字有關,弄清楚她們或許就能找到他的過去。
他從治療艙裏出來,決定先去辦一件重要的“任務”,辦好之後再進入治療空間找無面女。
這項任務是腦子裏無面女的聲音向他發布的——殺了男主龍青霄,奪回女主謝棠。
他換了一身整潔的衣服,直接去找了謝清風,他記得謝清風的女兒就叫謝棠,而且差一點就和覺醒者龍青霄訂婚了。
他想任務裏的“女主謝棠”應該就是這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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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風已經回到研究基地工作,亞當坐在基地會議室裏等他,他推門進來的時候還穿着白大褂,有些緊張。
亞當請他坐下不必緊張,開門見山的一句話讓他更緊張了:“謝教授的女兒謝棠還活着吧?”
謝清風心裏“咯噔”一聲,如坐針氈,不明白亞當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問,又擔心他查到了阿棠還活着對阿棠不利,不敢遲疑太久,強作鎮定的回答道:“我女兒已在303軍隊追捕龍青霄的時候被炸死了,統帥為什麽會這樣問?”
亞當平靜的望着他,如果謝棠已經死了,怎麽會發布任務讓他去“
奪回謝棠”?
“很抱歉。”他對謝清風說:“我會調查一些與您女兒相關的事情,請謝教授不要介意。”
謝清風更懵了,亞當調查阿棠這舉動無疑讓他警惕,可是這個統帥又禮貌的和他打招呼……這讓他一時之間很混亂,等他再想問為什麽要調查阿棠時,亞當已經幹脆利落的起身離開。
亞當走到會議室門口忽然又停下,轉過頭來問道:“謝教授能否問一下,您當初為什麽會選擇将[無限再生]的覺醒藥劑給龍青霄?據我所知,那藥劑是您研究出來想要救女兒的。”他想不明白,那藥劑有多珍貴不必他言明,謝教授冒那麽大的風險将唯一的覺醒藥劑私藏帶出基地,最後卻給了素不相識的龍青霄。
為什麽?這種善良在亞當看起來非常費解。
謝清風坐在椅子裏一時語塞,其實這個問題他剛穿過來的時候也很費解,想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為什麽原主會同意把這麽重要的藥劑給姓龍的小子?這可是救女兒的啊!
所以他很難回答亞當,只能嘆息着說:“當時鬼迷心竅了吧。”
對于這個答案,亞當更困惑了,卻也沒有繼續追問,只是朝他點點頭,跨出了會議室,在外迅速的吩咐道:“找出反叛軍團紅拂的方位。”
謝清風望着亞當離去的背影心裏七上八下,亞當到底要找阿棠做什麽?他想了想起身出了會議室,去了一處沒有監控的偏僻處,才試着小聲與“系統”溝通對話,他低低告訴系統亞當統帥要找阿棠,怕阿棠被找到。
系統很快回應了他,讓他不必擔心,誰也找不到阿棠,她在最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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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棠确實在很安全的地方,她還在亞當的治療空間內,在把亞當傳送出去時,她試着繼續留在空間內,沒想到居然成功了。
她在想為什麽可以留在亞當的“記憶空間”裏?
是因為她已經是亞當記憶裏的一部分了嗎?因為亞當深信不疑的認為“無面女”就是存在在他的過去,對吧?
那麽她在這個空間裏做的事情會影響到現實嗎?
她想試試看。
靜默的手術室裏,謝棠靠在沙發裏仰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電子鐘,距離給傅斯明注射“藥劑”已經過去半個鐘頭了,真快啊。
她記得當初給龍青霄注射覺醒藥劑二十分鐘就開始起效,那傅斯明現在應該享用到他夢寐以求的“新人類”體驗吧?
謝棠興致勃勃的打開了裝在傅斯明身上的監聽器,立刻聽見了非常劇烈的嘔吐聲和流水聲,那嘔吐聲讓她将音量調小了一點,對傅斯明低笑說——“看來傅教授的身體開始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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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內水流聲一直不斷,傅斯明開着水龍頭趴在洗手臺上劇烈嘔吐,像是要把胃吐出來,黃色的膽汁混着流水還夾雜着一絲絲的血。
他已經虛脫的雙腿發抖,在一陣缺氧的暈眩之中聽見了手上監視器裏的女人聲音。
——“看來傅教授的身體開始覺醒了。”
是她!無面女!她終于回應他了!
傅斯明努力的抑制住嘔吐,抓住自己的手對監視器顫抖的道:“你對我做了什麽?你到底在我體內注射了什麽?回答我!”
這一次無面女耐心溫和的回應了他——“傅教授別動怒,現在劇烈的情緒只會讓你不适的反應更明顯,影響你體內的變化,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這條注意事項。”
這話多麽耳熟,傅斯明一下子就想到了他曾經吩咐過實習生無數次——[注射基因變異藥劑和覺醒電擊之後要注意每個實驗品的情緒狀況,提前注射鎮定,劇烈的情緒會影響它們變異。]
傅斯明渾身發寒,喉嚨又啞又抖:“你……你給我注射了變異藥劑?”
她笑了一聲,很輕蔑的說:“不,傅教授,你研究的變異藥劑是失敗品,我為你注射的是更偉大的成功品。”
更偉大的成功品……
“那是什麽?那是什麽……”傅斯明聽不明白,未知的恐懼就像是體內奇異而痛苦的不良反應一般蔓延至他全身,像是他體內埋着一個定時炸彈,不,比炸彈還令他恐懼,他從不怕死,但他懼怕無可預估的後果。
“我想它現在已經在塑造新的你了。”她的聲音和愉快的傳出來:“擡起頭對着鏡子檢查看看,你的眼睛、鼻子、嘴巴……真好奇,它會先在哪裏覺醒。”
“現在檢查,告訴我。”她用命令的語氣。
傅斯明卻顧不上計較什麽語氣,他立刻擡起頭。
鏡子裏出現他蒼白而憔悴的臉,他沒有戴眼鏡,這張臉已經憔悴的脫形了,臉上還有些車禍後的細小傷口和淤青,以及一雙……眼睛,眼睛多了一只!
傅斯明被鏡子裏自己的眼睛駭的毛骨悚然,幾乎以為在做噩夢,撲到鏡子上不可思議的用冰冷的手指翻開了自己的眼睑,這一次他清楚的看見自己的眼睛裏多了一個瞳孔,就在原有瞳孔的右下側又長了一只一模一樣的瞳孔。
他扒開另一只眼睛,發現那只也有。
鏡子裏的他像個變異怪物,雙瞳怪物,他一瞬間低頭又吐了出來。
為什麽?為什麽?
他手上的監視器閃爍了一下,她明明可以通過監視器看見,卻還是問他:“傅教授你看到了什麽?告訴我。”
傅斯明盯着水流中吐出來的血絲,發現自己暈眩的厲害,仿佛所有的東西都“重影”了,他看見水流中兩個自己、無數的血絲、流動的光影……
他暈的又想要吐了,猛地擡手關掉水龍頭閉上了眼。
“讓我來猜猜。”無面女興致勃勃的說:“
既然你的眼睛已經成功覺醒了,那我猜其他地方也一定成功了,我第一個注射的地方是哪裏來着?”
還有其他地方?
傅斯明已經顫抖的站立不住,雙臂死死撐着洗手臺,語無倫次的問:“到底是什麽?你注射了什麽?還有什麽地方?這是什麽?”
監視器“滴滴”響着,她卻再次消失了一般,不再回應他。
她就是在像貓玩老鼠一樣,耍着他玩。
傅斯明伸手抓起洗手臺上的眼鏡,顫抖着戴上轉身快步離開了洗手間,他要打破被她掌控着的未知恐懼,他要弄清楚,一定能夠弄清楚。
出了洗手間,他快步奔向實驗室,眼睛裏的重影令他無法筆直前行,這條通往實驗室的路他走了太多太多次,這次是他走過最艱難的一次。
他推開實驗室的門撞進去,實驗室裏的他的兩名學生還在,被他吓了一條。
“老師?”他們從未見過傅斯明如此的倉皇失态,慌忙迎上前去扶他,手腕被傅斯明抓了住,那只手冰冷的滲人:“老……”
他們的聲音停在傅斯明擡起頭那一刻,他們看見了鏡片之下那雙眼睛,兩個瞳孔……老師的眼睛變異了??
實驗室的門自動在身後關閉發出“滴”的鎖門聲。
“從現在起,你們兩個作為我的副手,一起參與新的研究。”傅斯明盯着他們倆,語氣出奇的冷靜:“這項研究在未完成之前絕對保密,沒有我的允許你們不可告知任何人,非必要不離開研究基地。”
兩名研究生依舊在盯着他的眼睛,有無數個疑惑,卻還是先點了點頭。
傅斯明這才松開了他們的手,站直身體,慢慢摘下眼鏡,心裏已經想好了全部措辭,扭過頭将眼睛對着他的兩名研究生說:“小劉、司徒,或許我将會是第一個變異的人類,我希望你們從我身體裏找到變異的原因。”
劉元和司徒這一次清晰的直視着那雙眼睛,心中震顫,老師真的變異了,這是第一個進行變異的人類,老師研究了這麽久就是試圖讓人類也成功變異成為更高級、擁有攻擊力的“新人類。”
傅斯明對他們絕對信任,他們是他帶進研究組的研究生,一向對他遵從,在他沒有找到無面女給他注射了什麽藥劑之前,他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尤其是他的另一位夥伴趙正。
趙正當初和他一起對抗謝康,成立了“新人類”研究小組,但趙正漸漸和他産生了分歧,不再甘心于聽從與他,單獨成立了新的研究小組。
如果趙正得知他的奇特“變異”狀态,很可能彙報給上頭,并且申請由他親自來研究傅斯明的“變異”因由,傅斯明不想要成為趙正的“研究品”。
“老師您放心,我們明白。”劉元和司徒很快明白過來,他們怎麽會讓其他組知道這件事,搶走這份研究機會,這麽久以“新人類”研究終于出現希望了!
傅斯明熟門熟路的脫下衣服,換上病號服,躺在了檢查儀器上,曾經這臺最先進的儀器給無數只動物做檢查,傅斯明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躺在上面。
他指揮着劉元和司徒,檢查他身體上的标記處,這些地方都是留下針孔的位置,他懷疑無面女在這些地方也注射了什麽東西。
可在劉元和司徒檢查第一個地方事就呆住了。
傅斯明看不到儀器屏幕,只看得到他們驚恐的眼神,“怎麽了?”
兩個人沒有開頭,挪動着儀器,臉色越來越難看。
傅斯明聽着儀器轉動錄像的聲音,看着他們鏡片上反射的藍色光芒,不知為何感覺體內有無數個心髒在跳動“咚咚咚咚”慌亂的讓他無法安靜。
直到劉元臉色青白的停下來,低叫一聲,目光緊緊的盯住了傅斯明的手臂,喉嚨幹啞反複想吐一般叫他:“老、老師您……您的手臂上……”
手臂上?
傅斯明立刻扭頭去看,只見光着的右手臂上不知何時如同龜裂的地面一般,長出了一只巴掌大的……手,形似嬰兒的手掌、手臂,嫩藕一樣長在他的手臂上。
他竟沒有一絲絲的感覺,直到他看見“它”才覺得手臂麻木腫脹的沒有一丁點知覺了。
傅斯明腦子嗡嗡作響,倉皇的坐起身扭過儀器屏幕查看檢測錄像,在看到錄像那一刻他險些吐出來——畫面裏是他的胸腔和腹部,他的胸腔裏長滿了一顆顆狀似心髒的瘤子,他的腹部密密麻麻擠滿了肝髒……他就像是一個被蟲卵寄生的器皿。
頭暈目眩,胃裏翻湧,他終于伏在檢查臺上吐了起來,突出一大灘黃色的液體和血絲。
“老師!”司徒慌忙伸手想去扶他,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了住,他低頭看見是傅斯明手臂上新長出來的嬰兒手掌……
他毛骨悚然想躲開。
“咔噠”一聲輕響,實驗室裏突然停電了,一片漆黑令兩人立刻慌了神,可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兩個人猛地被拽倒磕在儀器臺上昏了過去。
巨大的聲響中,只剩下傅斯明難以自控的嘔吐聲,他艱難的想叫兩個學生,卻聽見漆黑的實驗室裏傳來“噠噠”的腳步聲,朝他越靠越近,然後停下。
是誰?門依舊是鎖着,沒有人按動密碼鎖,可有人出現在了實驗室內。
傅斯明暈眩的腦子裏只浮現出一張面孔——沒有五官的面具……
他來不及擡起頭,栽下手術臺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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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
什麽儀器在響?
“各項體征正常。”
有人在說話,傅斯明感覺到手腕刺痛,有什麽冰涼的液體正在流入他的身體裏。
“101注射完成趙教授。”
趙教授?101?
傅斯明在一陣暈眩之中吃力的睜開眼睛,卻被頭頂的白光晃的盲了一樣。
“101正在蘇醒趙教授。”
有一只手在傅斯明眼皮上動了動,傅斯明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他:“傅老師?你醒了嗎?你能看見我嗎?”
漸漸适應強光的雙眼終于一點點清晰起來,無數的重影之中傅斯明看見了一張近在咫尺的臉,“趙……正?”
不止是趙正,他的周圍環繞着的人全是趙正組的人。
為什麽趙正和他們組的人會在這裏?趙正自從和他鬧翻獨立出去成立研究組之後就沒有再踏入過他的研究所……
“看來傅教授的神志也是清醒的。”趙正方正的臉上浮現出看起來忠誠的笑容。
可下一秒傅斯明發現他的四肢
被緊緊固定着,他身下是冰冷的……電擊臺。
他渾身一凜,拼命掙紮着要起身:“做什麽?趙正你們這是要做什麽!”
“傅老師別激動。”趙正伸手按住了他掙紮的肩膀,誠懇的對他說:“我們絕不會傷害傅老師,只是在對你體內的變異進行檢查而已。”
是嗎?
傅斯明怎麽可能會信,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身下這個特殊的“手術臺”是什麽用途,他曾在這個手術臺上進行過無數次微電擊實驗,他會将提取的變異細胞注射進入實驗品的身體裏,同時會注射特殊藥劑,然後進行微電擊,促使急速變異……
剛剛注射進他體內的是什麽?
他扭頭看見自己手腕上佩戴的藍色手環,上面寫着編號:101。
就如同那些佩戴編號的實驗品一樣……
這只是檢查?這是趙正将他當成了實驗品!
“立刻為我解開,趙正。”傅斯明盡量迫使自己平靜下來,不然一定會被抓住精神異常來控制,“你在未經過我的許可擅自帶組進入我的基地,還将我當成實驗品綁了起來,趙正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你在違法!”
“傅老師別激動,你剛剛注射了藥劑,太過激烈的情緒都會讓你産生不良反應。”趙正依舊笑的忠厚。
這句話多麽的耳熟,以至于傅斯明覺得毛骨悚然,就像他變成了那只編號01的豹子……
“沒有上頭的批準我怎麽敢擅闖傅老師負責的研究所。”趙正讓助手拿了紅頭文件過來,一張一張遞在傅斯明眼前:“這是批準使用傅老師研究所的文件,這個呢是特批準許對傅老師及一幹人等身體産生的變異狀況進行研究的文件。”
傅斯明盯着那一張張文件仔仔細細的看,腦子裏嗡嗡作響,他昏迷了多久?昏迷期間趙正怎麽能夠這麽恰好過來發現他?又立刻去向上面申請了批準令?
他扭頭要去找時鐘,卻看見了不遠處的“手術臺”上居然還綁着兩個人,一個是劉元一個是司徒,是他的兩個學生,他們依舊昏迷着,手腕上帶着同樣的手環,編號是102、103。
他忽然明白了文件上的“一幹人等”是指誰,指昏迷前幫他檢查的兩個實習生。
傅斯明有太多太多憤怒的話想說出口,可是他知道有這兩份批準文件在,趙正就是合法合規的在“檢查”他。
“為什麽……”傅斯明暈眩的說:“我的兩名學生為什麽也要被牽扯在內?這和他們沒有關系,立刻放了他們!”
“很抱歉傅老師。”趙正為難的說:“他們倆被你的血感染了。”
感染?
傅斯明愣了住。
“嚴格來說是你變異後體內的某種菌體随同血液噴濺在他們身上,寄生在他們身上迫使他們也産生了變異。”趙正擡擡手,另外兩名助手上前去将劉元與司徒身上的無菌布掀開。
傅斯明驚訝的看見他們倆的手背上長滿了一根根如同春筍一般的手指……
他們被他感染了?
這一刻他突然想起自己手臂上長出來的新手臂,昏迷之前他看到自己手臂上長出嬰兒般的手臂。
他慌忙去看自己的手臂,只看到被紗布緊緊纏裹的手臂,沒有嬰兒手臂,可紗布之下隐痛很明顯,同樣被纏裹的還有他的腳踝,耳朵後竟然也貼着紗布。
這是怎麽回事?
“傅老師,是在找你身上變異分裂出來的四肢嗎?”趙正詢問他。
“四肢?”傅斯明渾身冷的厲害,四肢嗎?
“不止四肢。”趙正打開了右側牆壁旁的壁燈,幽冷的藍色壁燈照亮下方的一架架培養皿,培養皿中的液體反射着光芒,裏面浸泡着三只手臂、兩條腿、一只耳朵,“這些全是剛從傅老師身上取下來的。”
傅斯明看着那一個個器官忽然特別想吐,那只手臂以不是嬰兒手臂,而是“長大了”許多。
“想必傅老師也發現了你身體裏奇特的變異,所以才想要讓你的兩個學生為你檢查清楚。”趙正嘆着氣說:“可你不該隐瞞不報,傅老師體內發生的變化可是第一個人類變異,這是多麽重要的信息啊,傅老師
怎麽能夠不向上級彙報?”
他在說什麽屁話?
傅斯明盯着趙正,他想做什麽傅斯明心裏一清二楚。
“我們在傅老師體內還發現了完全成型的器官。”趙正走過來,将檢測儀器轉過來給傅斯明看:“這些器官經過檢測是功能齊全的器官,傅老師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儀器裏傅斯明的身體裏密密麻麻擠滿了許多器官,他嘴唇發白,想吐至極。
代表着什麽呢?
“代表着如果這些器官是功能正常的器官,能夠移植在其他人體內,那人類就将朝真正的永生跨進了一大步!”趙正激動起來:“我想傅老師比我更清楚這意味着什麽。”
傅斯明當然清楚,如果人類變異可以分裂出功能正常的器官、肢體,那只要把這些器官、肢體移植在需要的人身上,人類就能夠無限再生。
就如同機器人一般更換廢舊零件。
可是……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傅斯明盯着趙正,心裏卻很清楚他的打算。
“接下來?沒想到有一天傅老師會問我接下來怎麽做。”趙正笑的愈發開心起來:“從前總是我問傅老師接下來怎麽做?接下來該做什麽?”
傅斯明看着他近乎得意的笑容,很明白趙正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當初和他鬧翻就是因為受不了總是做他的副手,正是因為如此他不想落進趙正的手裏。
趙正走到他身邊,笑着和他說:“接下來我們會取出傅老師體內異變出現的器官,将它們放入培養皿之中,去檢驗它們脫離人體之後是否還能功能正常,是否能夠将它們移植到變異的動植物體內。”
他滔滔不絕的說着他的研究方向,激動的仿佛看到了新人類的曙光:“傅老師如果你體內變異的器官能夠成功的移植到變異物種體內,從而讓它們進化成為擁有人類智力的“新人類”,那不正是我們為之努力的嗎?我們可以讓人類也通過變異的方式進化,成為更長壽、更優秀的新人類!”
傅斯明看着他,脊背貼在冰冷的手術臺上不自控的顫抖,是啊,這曾經是他的研究方向,是他為之努力的方向,可是……
“所以……”傅斯明聽見自己的聲音也在顫抖,那不是他的膽怯害怕,而是手術臺太過冰冷了,“所以你是打算将我當成實驗品,當成培養變異器官的母體嗎?”
他一語道
破趙正的打算,趙正頓了一下望着他。
同時傅斯明聽見了監視器“滴答”響了一聲,耳朵裏傳來了無面女的聲音,她說:“傅教授,這是為了全人類能夠生存下去,人類的進步是需要有人犧牲的。”
幾乎是話音未落,趙正就開了口對他說:“傅老師,這是為了全人類能夠更好的生存下去,人類的進步是需要有人做出犧牲的,這不是傅老師曾經教導我們的嗎?我們犧牲那麽多動物不正是為了人類嗎?”
傅斯明渾身發抖的盯着他、死死盯着他,他和無面女說了一模一樣的話,為什麽?
傅斯明終于看見了趙正的手腕上也有個小小的監視器,和他腕上的一模一樣,他忽然明白過來,趙正為什麽能夠這麽快趕過來?他昏迷之前明明看見了無面女……
是無面女告訴了趙正,她早就和趙正串通一起,布下了這個圈套,而他傅斯明沒有絲毫反抗餘地的躺在了圈套裏。
“難道傅教授不願意為了人類,為了您的夢想而做出一點點犧牲嗎?”無面女聲音平靜的在耳朵裏問他:“您可真自私。”
趙正在和他說:“傅老師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在保障你安全的情況下進行。”他溫和的望着傅斯明又說:“接下來我們要對傅老師和其他兩名學生進行微電流刺激,請你別緊張,這些器材你再清楚不過了,絕對不會危及你的生命。”
傅斯明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一陣陣電流就從他的四肢遍布全身,痛麻的感覺貫穿了他,他聽見了其他兩個學生的慘烈叫聲,他咬着牙硬生生忍着,感覺快要死了……
無面女很輕松的對他說:“您應該感謝我,這不是您夢寐以求的嗎?傅教授。”
傅斯明再忍不住慘烈的叫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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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牆之隔的辦公室裏,謝棠靠坐在椅子裏,擡手一點,遠處的音響裏傳出了音樂聲,是命運交響曲,她将監視器的聲音外放調大,傅斯明與其他兩名研究室的慘叫聲在音樂中起伏,交彙成一曲更壯烈的命運交響曲。
她仰着頭,燈光反射在她沒有五官的面具之上,她振臂一揮喃喃說:“為了人類,當然是要人類做出犧牲。”
之後的幾個小時,趙正和他的組員忙碌在手術室內取出了傅斯明體內異變出的所有器官。
夜幕降臨之時,謝棠走進了那間手術室之中。
手術室裏只剩下趙正和麻醉未醒的傅斯明,以及那兩名學生。
謝棠欣賞着培養皿裏的一個個器官,這些全是剛剛從傅斯明體內取出來的,有些只生長到了拇指大小,大大小小十幾個器官。
沒想到可以再生這麽多。
謝棠原本只是試驗一下,因為她記得原主父親當初為龍青霄注射無限再生藥劑的時候特別小心謹慎,告訴過她和母親,這種藥劑因為特殊的再生效果,絕對不能随意注射。
原主先天心髒病導致她體弱,他原想為女兒注射在胸腔內“再生”一顆健康的心髒。
所以他在救龍青霄的時候是經過特殊處理,注射在了特殊位置才起到了“起死回生”的作用,讓龍青霄獲得了無限再生技能。
謝棠雖然不是很清楚那個特殊位置到底是哪裏,但她猜或許是血液裏,反正一定不是器官裏,注射進器官裏只會讓器官無限再生。
她選擇了一個錯誤答案,用在了傅斯明身上驗證。
“驗證成功。”她笑着喃喃,培養皿的藍光一閃閃晃動在白色的面具上。
“您說什麽?”忙碌着趙正立刻過來站在了她身邊,他不得不對這位曾經炸毀過基地的無面女尊敬,他不知道無面女什麽時候去見了總理,也不知道她與總理談了什麽,竟說服總理讓他們所有人配合她來做研究。
他現在是她的手下。
但趙正對她的尊敬裏還帶着敬畏,她能随意炸掉基地,随意出入任何地方,甚至可以讓傅斯明體內産生異變……她的能力怎麽能不讓人懼怕。
事實上謝棠見到那位人類的總理并沒有花多少口舌來說服他,她只是告訴他,她能夠為他創造出戰無不勝的完美新人類,只需要他的人配合她就行。
他幾乎沒有過多考慮就答應了。
能夠不惜任何代價讓傅斯明研究“新人類”的總理壓根不用說服,他想要的只有“成果”,別的都不重要。
如今變異的動植物越來越強大,人類生存的空間越來越小,他極需要能夠對抗變異生物的“戰鬥機器”來保護人類生存下去。
謝棠回頭看了一眼手術臺上昏迷未醒的傅斯明,如今他臉上已沒有一絲絲血跡,雙眼之上覆蓋着紗布,因為從他眼睛裏還取下了新的角膜,“人類一定會記住傅教授的犧牲。”
趙正也點點頭,又問:“接下來是不是要将這些再生的器官移植到變異生物的體內?”
謝棠手指點着培養皿搖頭道:“當然不是,你們需要的是擁有猛獸的戰鬥力、變異生物的能力,更優良完美的新人類,而不是擁有人類器官的變異怪物,不是嗎?”
趙正愣了一下,她說的是沒錯,可是這根本無法做到,當初傅斯明試驗過無數次,都無法讓人類覺醒變異生物的那些能力。
她手指停在一顆心髒上說:“按照我說的做。”手指在培養皿上劃過發出刺耳的聲音,她扭頭問趙正:“傅斯明的研究庫中不是保存着所有實驗品的細胞嗎?将編號01的找出來。”
編號01?
趙正有些印象,是只白化的豹子,傅斯明挑選的第一個動物實驗品,實驗多年沒有使它與人類細胞結合變異,算是個失敗的實驗品。
趙正也不敢多問,立刻命人去将編號01的細胞和多年來的采樣全部取了過來。
謝棠看着上面的日期标簽,原來它在這麽困了這麽這麽久,她手指點過幾個培養皿中再生的器官道:“将01的細胞移植進這些器官中,然後重新将改良之後的器官移植回傅教授的體內。”
趙正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那些器官分別是五髒六腑,“您這是、這是……”
“創造新人類。”謝棠站在培養皿之前,這些器官全部都是為她的亞當再生的,她要挑選最優良的器官來重塑一具完美的身體,給可憐的小豹子。
而傅斯明就是培養新身體的容器,人類的進步總是需要犧牲的。
她又走到那兩名注射了鎮定的研究生劉元與司徒跟前,看着他們手上再生出來的新手指已經長成成年人的大小,卻搖了搖頭說:“不夠好,這樣的手怎麽能夠成為戰神的手,失敗品。”
她需要更優秀的人類來作為培養皿,打造完美的身體。
她轉過身掃過所有研究人員,他們目光之中一個個露出了畏懼之色,你看看,當刀子落在自己身上時他們永遠不會贊頌偉大的犧牲。
但他們的總理不會允許他們退縮。
很快,傅斯明那一組的所有研究人員被推了出來,接受新的變異。
謝棠坐在實驗室的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