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陸潛下午兩點多鐘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在沙發上愣了會兒神才慢慢清醒,爬起來揉了揉脖子。

真是過得過于放縱,都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早上莫名其妙醒的有點早,幹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來,十點多鐘泡了碗方便面,吃着吃着又困了,看着看着電視就倒下睡着了。

然後這一覺,就睡到了現在。

陸潛拿過手機看了看,沒有新的消息,還好。

啧,好在醒了,要不晚上請師兄過來做飯,他這兒還什麽都沒準備就說不過去了。

陸潛打了個呵欠,捧着方便面碗去了廚房。

刷碗,切菜。

電視裏介紹着今天“520”各大商場搞的活動,搭了各種各樣浪漫的設施在商場內外,還到處采訪情侶。

而他和他師兄兩個孤家寡人,為了不那麽孤單,選擇搭夥吃頓飯——哦,陸潛承認,其實是他硬拉着他師兄——蘇炀來的。

蘇炀比他能忍得多,才不會因為寂寞就拉人來過節。

其實幹這行的,耐得住寂寞是個重要能力。可惜陸潛經歷特殊,當年磨出的技能有點荒廢,總有點什麽勾着他,讓他心不定。

陸潛在冰箱裏翻了翻,發現睡過頭的後果就是沒時間出去買菜了,這點儲備糧真不知道能做什麽吃。

蘇炀說不想吃陸潛瞎鼓搗出來的飯,讓陸潛把料給他備好他過來有什麽就做什麽。陸潛當時翻了個白眼,說師兄你至于麽我請你過來吃飯還讓你做飯。蘇炀冷笑沒搭理他。

陸潛雖然面兒上撐着,可也承認,他那廚藝自己沒事對付着還行,請人吃還是算了吧。他不要生活質量,可不能要求別人也不要啊。他只能慶幸自己刀工還不錯,沒變的完全沒用。

正洗着土豆,陸潛聽見有人咣咣砸着門,神經一瞬間就繃緊了——終日挂在臉上的懶懶散散褪去,因為剛起床而顯得有些迷糊的眼睛一瞬變亮,皺起的眉間夾着幾縷狠厲的色彩。他反手從刀架上抽出一把水果刀,挪向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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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住所的人不多,家裏沒漏水,他沒制造噪音,煤氣水表都沒到查的時候,這時候能是誰來?可這哐哐敲門的架勢,也不是會特意探到他位置來的人能做出來的。

陸潛貼到門上,從貓眼往外一看——蘇炀?

他松了一口氣,十分莫名其妙地開了門:“師兄,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這是……”

蘇炀閃身進來,陸潛又是一驚,連忙看外面。

蘇炀按了按太陽穴:“不是有人跟着我,要是有人我絕對不會往你這兒帶,沒事,不用慌。”

陸潛把藏在身後的刀仍在桌上,關了門:“那你什麽情況?”

蘇炀皺眉看着刀,又看回陸潛身上,上下打量:“你現在精神狀态怎麽樣?會失眠麽?”

陸潛笑了:“哎呦我的師兄啊,你是有多不信任我的能力。”

蘇炀扯了扯嘴角:“你找找鏡子去看看你臉色,再回來跟我說這話。”

陸潛沒話了。今天吧……的确是情況特殊了點,可這,他卻不知道怎麽去解釋。只能轉移話題:“你這麽早過來還挺着急,發生什麽了?怎麽還先問起我了。”

蘇炀知道他不想回答:“算了,你自己感覺吧。有事就去局裏自己找地方問問。”蘇炀不管他了,“我一進來發現你臉色這麽差,其他的我顧得上麽?陸潛,不跟你開玩笑,你知道咱們每一個人都有多重要。保重自己。”

陸潛懶懶地笑了下。

“我來,是有事找你。”

“怎麽了,有任務?”他立刻正色。

“有任務還能是我來?”蘇炀大概是心情真的不好,說話都刺人了,“私事,想讓你幫個忙。”

陸潛一聽是私事,卻更好奇了。熟悉的人都知道蘇炀不輕易開口,這竟然還因為私事找上他了,什麽情況這是?

“幫我查個監控,我現在編制問題比較複雜,權限不好搞到。”蘇炀言語間流露出點疲憊,“一個朋友怎麽也聯系不上,我有點擔心。”

陸潛拿過電腦就登上了內網,還不忘問着:“男的女的,怎麽聯系不上了?聯系不上前發生過什麽事麽?有沒有原因或者懷疑對象。”

“哪兒那麽多話,我現在煩着呢。地址給你,附近的都給我調一下,從昨天晚上六點開始。”

陸潛n倍速過着監控,蘇炀皺眉看着一言不發,都過了一遍之後也沒找到什麽。

陸潛看他沒反應,默默關了監控錄像:“來,下面要找哪裏的?”這個地址應該是家庭住址。

蘇炀靠上沙發,很是無力:“她在群裏最後一次發言是六點多一點,說這一天過得真是累,東奔西走,準備吃碗面就回家。我怎麽知道她是要去什麽地方吃。”

陸潛受不了他這樣子:“不是,你得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吧?你怎麽就覺得人家是失蹤了?給你發求救信號了還是約好了什麽事可她沒做你覺得不對?”

“都沒有。就是直覺。”

陸潛:“???”

蘇炀摸出包煙來,遞給陸潛,還沒等陸潛說話,他手機響了。

只見這不對勁了一下午的人,拿過手機的一瞬眼睛就亮了,抓起外套連招呼都沒打就跑出了門。

陸潛震驚——是不是今天有人說要來陪他這個孤家寡人來着?是不是這人今天還說要給他做飯呢?

現在人呢?

留給了他一肚子疑問,然後跑了?

師兄你知道你人設蹦了麽?

陸潛腹诽兩句,去廚房默默把拿出來的菜又塞回了冰箱。自己一個人,他才懶得做飯,等時間到了接着泡面吧。

果然嘛,520這種日子,單身狗就是沒人權,想找個朋友一起過都是被抛棄的下場。

蘇炀來去如風,除了疑問什麽也沒給他剩下——哦不,有盒煙。

陸潛倒在沙發上,挑過了煙盒。

這是一年以來,他身邊的第一盒煙。

——因為他答應人戒了。

摸出一根煙來叼上,陸潛百無聊賴地點開微博熱搜來看,榜首話題竟然不是某某明星如何如何,而是一個相當寬泛的#一周年#。

陸潛點進實時,發現大多是情侶在曬去年520的故事,誓将所有地方都染上戀愛的酸臭味,不給單身狗留半點活路。

啧,這個世界真是太不友好。

陸潛刷着刷着,突然停住。

那是一張照片。

屏幕內外,兩張別無二致的臉上帶着相似的懶散。

只不過屏幕外的這張,立即僵住了。

——比那張定格的圖片更甚。

一張照片,裹着無數複雜的經歷與感情,一股腦地砸向了毫無準備的陸潛——把他砸回了幾年前,砸回那段混亂浮華、充滿荒謬的時光。

“領導,這是什麽意思?”陸潛翹着腿坐在會客沙發上,草草翻完一本檔案,完全摸不着頭腦。

周振禮喝了口茶:“叫誰‘領導’呢?”

“不是,師父,我先熟悉熟悉稱呼嘛,”陸潛坐正身體,賠笑,“入職手續辦的差不多了,等我一畢業就立刻過來,這不是也沒多久了嗎?”

周振禮習慣了他的油嘴滑舌,也沒和他較勁——陸潛這樣的好苗子,總是被包容很多。

周振禮雖然還一直在學校帶課教書,可這些年收徒是越來越少了,他說自己年紀大了精力有限,再□□的話費力太大,得找那種真的有天賦的。

比如陸潛。

好苗子少,他又愛才,不可避免的就讓這小子有點“蹬鼻子上臉”了。

唉,如果可能,他本來想把這小子在身邊多留幾年,多學學漲點經驗,磨磨脾氣再放出去的……可這計劃趕不上變化,徒弟這二十出頭剛剛畢業,未經歷練,恐怕就要挑大梁了。

周振禮敲敲這份檔案:“你問我這是什麽意思?這個啊,是任務。”

“……師父您沒逗我吧?”陸潛傾身,表情誇張:“我還一個月才畢業啊,雖然的确是個‘優秀畢業生’吧,我相信我這能力沒什麽毛病,可是咱們‘特安局’有讓畢業生直接接任務的先例麽?”

周振禮搖頭:“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怎麽就沒有先例了?那是你見得太少。還有尚未畢業就開始有任務的呢。”

陸潛一想,也是。

特安局,直接隸屬于公安部,是國家安全的一道重要保障。成員精挑細選,從多年前就開始考核。

他第一次接觸到這個組織是在高中的時候,當時單純覺得這很帥氣,連懷疑都沒懷疑這群人是騙子。特安局要求與他的接觸完全保密,這對陸潛來說倒是好說,他一個孤兒,也沒什麽可糾結怎麽瞞着家裏的。

後來高考錄取的時候,他收到了兩份通知書——一個是國安大,另一個是一所師範院校,也就是他高考報名時的第一志願——那就是他的身份隐藏。

從他接受特安局邀請的那一刻起,陸潛的未來就徹底被割成了兩個部分——

老師同學和任何朋友眼中的他,會按部就班地上一所普通大學,過着普通的生活;而實際的他,會進入一個對外招生的普通大學的特殊專業,從此開啓他隐姓埋名的生活。

而進入社會之後,曾經的大學會是他們最好的隐藏,他們會回歸“正常”的生活。

特安局,從來要做足全套。

每一年招生都不多,他們還和其他普通大學生隔絕,生活充實,可在社交方面實在是乏善可陳,對前輩甚至同學的了解不深。同時,大學期間的他們,對特安局的概念其實也比較模糊,只知道這會是他們畢業好最好的歸屬,只有足夠優秀才能進入。

那是個能人遍地是,都深藏不露的地方。

陸潛想,他還是眼界太窄了。

看着陸潛陷入深思和自我反省,周振禮在感慨孺子可教的同時未免有點不好意思:陸潛的确不是第一個特例,可這特例也不多——加上他,一共兩個。

這第一個還更特殊些,人家不是通過特安局考察進來的,他的行動早了太多年……這麽一說,陸潛還真是頭一份了。

當然,這話不能告訴陸潛,要不他還不得尾巴翹到天上去。

周振禮咳嗽一聲:“總之,接受麽。”

陸潛總沒正形的臉上是那樣的堅定與溫柔:

“這是我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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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開更!下章後天見~

順便給我的完結文《故作雍容》打個廣告!現耽,與這本不同,主走感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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