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碧彤傳（5）

一本書猛的擲向碧彤懷裏，吓得她後退了兩步，仔細一看，居然是《玄武大法》。原來，是螣女手中的紅絲帶把書抛了過來。“姑娘，我知道你是好人，這本書就請你替我好好保管吧。”螣女燦然一笑，仿佛山谷裏久違的陽光，刺眼而又溫暖。長袖一揮，螣女擋在玄慶和潘北中間，加入了戰局。“公子，帶你娘子離開吧，這兩個人，我要親自解決，替武哥報仇。”尾音剛落，無數條紅絲帶翻卷上天，一口吞噬了衆人的視線。“轟轟轟”頃刻間地動山搖，仿佛醉酒的漢子，搖搖晃晃，跌跌撞撞。潘北抓起碧彤，大聲喊道：“快走，這裏要塌了。”

碧彤搖搖頭，着急得說不出話來，一下子發生了太多的事，她有點承受不來。她的紅衣，她的眼淚，她的微笑，紛至沓來的浮現在她的眼前，她想救人，想救出螣女，可是，螣女的絕望，還能救麽？潘北不由分說的硬把碧彤拽出了山洞，回眸一望，大塊的石頭紛紛砸落，像極了玄武與螣女相遇的那個下雨天，豆大的雨滴敲打着她的臉龐，她一擡頭，就看到了他，從此便戀上了，一發不可收拾的為他着迷，至死不渝。

“師傅，這就是《玄武大法》。”潘北低着頭，雙手奉上秘籍，真真一副難得的謙卑樣，要換做平時，碧彤必定暗地裏嘲笑一番，但今日卻是順從的，不開一聲。大祭司正在興頭上，也沒發現什麽不對勁，随手翻着看看，又放回了潘北的手上。“很好，我很滿意。下個月，暗瑜門就會舉行祭天儀式，到時候，你和碧彤就拿着秘籍上山，無論如何，都要讓碧彤登上門主的位置。我要暗瑜門徹徹底底的成為我們齊國的棋子。”潘北眼底滑過一絲驚異，嘴唇抿得蒼白，連心跳也亂了幾拍。是他聽錯了嗎？師傅居然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那他呢？他幸辛苦苦的付出都假的嗎？

“碧彤，你先下去吧，我還有話對潘北說。”他的不對勁都被大祭司盡收眼底，她太了解這個徒弟了，不和他說明白，他是不會甘心的。“你不是有話要問我嗎？問吧。”潘北略一遲疑，還是道出了不解：“師傅，她算什麽人啊，要武功沒武功，要資歷沒資歷，我哪裏比不上她了？”“你？你在這裏生活了這麽多年，還不知道自己的不足之處嗎？”大祭司拍拍他的肩膀，繼續道：“沒錯，她表面上看起來的确其貌不揚，但經過我的觀察，我發現她的領導才能，是與生俱來的。統領一個如此龐大的組織，非她莫屬。”他閉上眼，手指緊緊絞着衣角。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淡然說：“徒兒知道了，我一定會盡全力幫助她，不讓師傅失望的。”

窗內窗外合成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碧彤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只要她一閉眼，就會看到那漫天的紅，紅得那麽凄厲，那麽悲傷。問世間情歸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轟轟烈烈的愛戀也許動人，但平平淡淡的攜手一生，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

得成比目何辭死 願作鴛鴦不羨仙。唉，厚地高天，堪嘆古今情不盡。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償。

支離破碎的夢還未斷，天卻亮了，陽光透過紙糊的窗扉，倒映在地上。碧彤支起身，揉揉還不願清醒的眼睛，順手開了窗，放走最後一絲黑暗。梳洗完畢，她邁着堅定的步子，尋到了另一座別院。“潘北，幫我做一件事好不好？”

還是那片霧，還是那山谷，還是那個人，卻是白霜般的心境，如徹骨冰涼的手，覆上你的頰，讓人禁不住痙攣。冷風吹，吹不走心中的凄涼，亂石堆，堆不起世間的愛恨嗔癡。一壇骨灰，一個石塊，再簡單，也是座墓碑，請不要嘲笑它的不起眼，他日蝴蝶雙飛，樹藤纏繞，你會知道，什麽是生死愛戀，什麽是刻骨銘心。潘北從樹上一躍而下，一改往日的痞氣，眼神裏滿含無限的柔情，像要把她化為一灣清水。“如果你想哭，就哭出來吧，這裏沒有其他人，我也不會笑話你。”悲傷蔓延，泛紅的眼眶終于困不住淚水，滴滴晶瑩翻着，滾着，落到了地，滲入了土，最後，消失在石礫間。

一雙手攬上肩頭，沒有尴尬，沒有難堪，自然而然，她就倚在了他的肩膀上。她确實需要一個肩膀讓她依靠，雖然她表面展現的都是堅強的，隐忍的一面，可是她心裏的苦，又有誰會曉得呢？她很累，從心到身，每一個細胞都在都在喘息，但她從不說出口，因為她知道，沒有人會在乎她的感受。多麽悲楚，在這一個世界的她，像被遺棄的孤兒，無家可歸。

崩塌的心牆化作潰堤的眼淚，所有的委屈，都傾瀉而出，怎麽收都收不住。“還沒哭夠麽？我的布衣都變成水衣了。”碧彤聞言，像一只受驚的兔子，立馬從潘北身旁跳開。一不小心哭過頭了，竟忘了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碧彤漲紅着臉，雙手不停揉搓着衣角，恨不得找個地縫一頭栽下去。“你跑那麽遠幹嘛，我又不會吃了你。”潘北說着就要向她靠近，碧彤的手不自覺的就伸出去阻擋，今天的他實在太奇怪了，像變了個人似的。潘北倒不惱，狡猾的一笑，順勢抓住碧彤的手，稍稍用力一拽，就把她按在了懷裏。“我喜歡你”清幽的發香不自抑的飄散，翻卷着低低的語音，飄到了她的耳邊。晴天霹靂般的打擊，碧彤連眼睛都不敢眨，她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做夢，一向以痞子著稱的潘北，怎麽會有如此認真的語氣？潘北不留給她絲毫的思考時間，緊追不舍地告白道：“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從我們一起搭檔開始，我一直保護你，守護你，盡力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這一切，莫非都沒入你的心嗎？”“我……”碧彤不知所措的躲閃着。他的心思她豈會不知，只是“喜歡”這兩個字太沉重，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起，她又能不能去承受。“你可知道，暗瑜門那種組織有多險惡，難保你不會出任何意外。我真的好擔心，答應我，我們不要再吵吵鬧鬧的好不好？我想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暖暖的溫情流過血脈，在小心髒彙合。再怎麽鐵石心腸，也抵不過真摯的告白。什麽東西被遺忘了？又是什麽東西在一點一點融化，變成了甜美的蜜汁？她曾以為，那一刻的自己是最幸福的，但不久之後，她才幡然醒悟，那一切，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福隆客棧正值晚飯的時刻，小二忙這顧那，臉上卻是一副笑，生意興隆，工錢自然就水漲船高，哪有不高興的理。“兩位客官，需要來點什麽小菜嗎？我們這裏的八寶鴨可有名了，不嘗試一下就可惜了。”爽朗的聲音響起，“那好，就上你們的招牌菜吧，再來二斤牛肉，一壺酒，讓我們暖暖身子。”“好嘞，客官稍等，我們馬上上菜。”兩位路人放下包裹，落坐在大堂中，絮絮叨叨的聊起天來。“你可曾聽說，半月前暗瑜門召開的祭天儀式，居然殺出了一匹黑馬，還是個女的。”“江湖上誰人不知啊，就憑借她手中的《玄武大法》，門主寶座就歸她了。”“真的假的？這失蹤了已久的秘籍怎會落到她的手中。”“誰知道呢，不過有些謠言在傳，說是玄武已收她為徒，所以就把秘籍傳給了她，讓她繼任門主之位”“我聽說她根本就不會武功，一個弱女子能統領好這麽多人麽？”“那可不一定，據說，她當門主後，事無巨細，都處理得幹淨妥當，不容忽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