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碧彤傳(6)

金碧輝煌的天頂,雕龍刻鳳的窗棂,珠鑽點綴的案臺,這裏的每一處,都精美到了極致,可再怎麽富麗堂皇,美輪美奂,也比不過正坐中央如空谷幽蘭的女子。手邊是一摞文件,整整齊齊的擺放着,猶如她的性子,做起事一絲不茍。一個月了,她生活在這一堆又一堆的文件下,連呼吸都是書墨的味道,可再繁重的負擔,你也看不到她一絲兒不優雅的樣子。“禀門主,翎護衛求見。”女子頭未擡,聲音略顯疲倦卻帶着嚴肅的氣息,“請”碧彤登上門主之位後,就另立了四大護衛,但有前車之鑒,護衛的權利已被剝奪了不少,落在她身上的擔子,自然而然就更重了。“門主,江南朱家送來黃金千兩,想讓我們替他除去死對頭。”碧彤終于擡起了頭,面色凝重,“具體說來。”底下人抱拳,一副恭敬模樣,看不清神色,“回門主,江南朱家以瓷器出名,傳說已有百年歷史,采用的是傳統制造瓷器的方法。江浙巡撫見錢眼開,便想方設法克扣他們的賦稅,朱家對之恨之入骨,便找上了我們。”原來是貪官污吏啊,真是哪個時代都逃不開的政治問題。碧彤柳眉一挑,“準”“可是門主,他畢竟是朝廷命官,要對他下手,可能需要武功較高的人。”也對,她都忙糊塗了,“那你就親自解決了吧。不過我只限你三日,四大護衛中已有三個被我派去了遠方,你幹完事後,需即刻回來,以免這裏發生意外,沒人鎮守。”“是”一個幹脆利落的應聲,他轉身退出。

“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心狠了。”房梁上傳來熟悉的聲音。潘北翻身躍下,毫不客氣的坐在了她的身邊。“你好歹也是個副門主,也不來幫我,整日的游手好閑。”“你能者多勞嘛。”潘北替她移開那層層的文件,讓她的視野頓時開闊了許多。窗外,黃葉夾雜着塵土,飛舞得那麽狂妄。“走,我們出去看看。”潘北不由分說,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山間飄蕩的滿是落葉的聲音,迎着蕭瑟的秋風,碧彤走在那小徑上,每邁一步,都能感覺到葉片粉碎的聲音。自古以來,秋天無一例外被詩人們當成悲傷的季節,她似乎也被這憂郁的氣氛影響了,滿目凄涼。

她的手被他握着,說不出溫暖。她也曾幻想,與自己心愛的人走在一條寧靜的路上,像這樣手牽着手,一起走向幸福。“冷麽?”手心一涼,他松開手,解下自己的披風,披在了她身上,她不搖頭亦不點頭,像個孩子,乖乖接受他的照顧。眉心被他手指輕輕一點,他的眼裏,有疼愛,有寵溺。

如果愛情被當做武器,那溫柔無疑是最殘酷的刑具,傷人于無形。

月落日升,看起來的安靜,其實暗藏殺機,如暴風雨來臨前,最後的安平。這一日,她才來到大廳,椅子還未坐熱,就感受到了地面的劇烈震動,仿佛千軍萬馬,朝她奔來。“發生什麽事了。”她突然的發問,只有無聲來的回答。強烈的預感直逼心頭,是一場大戰要開始了麽?

她回眸,無助凝望,他擡頭,冷笑八方。最熟悉的人,卻隔着最陌生的距離,甚至存在着,敵對的感覺。

長臂一攬,他帶她飛上屋檐,幾個輕起輕落,他們翩然來到河邊。他的武功好像更厲害了,心中曾有的猜忌,慢慢演化成了眼前的現實。昨日的馨香,被熏心的利益排擠得一幹二淨,他的一切,都将曝光在太陽下。

“你似乎還欠我一個解釋。”她沒由來的沉着,不沾染一絲慌亂。

“所以,我特地來還給你。”凜冽的風刺骨,霜打的言寒心。她不動,他把玩着手中的鑰匙,悠閑得不像話。那根鑰匙,是門主的象征物,可以打開禁地的大門,一窺《玄武大法》的高深莫測。

“你騙了我。”她不鹹不淡的說話,埋葬了自己的真實感情。如果真的顏面無存了,她至少還有尊嚴。“怪只怪,你霸占了屬于我的東西,怨只怨,你太過于信任我。”他把鑰匙亮在最顯眼的地方,得意之色表露無疑。“你整日不見蹤影,想必是去拉攏人心和修煉《玄武大法》去了吧。你把我的四大護衛一一引開,又調人馬在殿外反我統治,是何居心?”“很簡單,我要當門主,可是又不想背叛師傅。唯一的辦法,就是騙取你的信賴,得到《玄武大法》。當我練成此功,而你又因為被衆人反對,在逃跑途中,不慎落水溺亡,那個位置,不就成了我的囊中之物了嗎?哈哈哈哈……”他仰天長笑,笑得那麽輕狂,她靜若止水,冷眼旁觀。她不是沒懷疑過他,只是太久的孤獨讓她變得脆弱,她選擇義無反顧的相信他,像所有戀愛中的人一樣,癡迷于信賴對方,即使最後,弄得遍體鱗傷。她動容,低微的說:“我還以為,你多少對我動了情,不是嗎?”“情?”他讪笑,“愛情這種東西,只有小孩子才會信,于我而言,那是哄騙小姑娘的的手段。”他的聲音在空寂裏回蕩,她依然不語,腦海之中,全是過往的點滴片段,可惜,都是虛假的。夢再美,終究是幻影,現實再殘酷,也得必須面對。

這一切,不過是她的自作多情,她的愛,根本就建立在一個虛浮的世界裏,随時煙消雲散。他就這麽痛恨她,想讓她死嗎?那湍急的水流,像在拍着手,歡迎她的加入。她突然很想笑,想用笑聲來祭奠自己不谙世事的青蔥年華。他們,都是不懂愛情為何物的世人,一個因寂寞而尋求陪伴,另一個為目的不擇手段,老天爺怎麽就把這兩個可憐人湊成了一對呢?“這個時候,你還笑得出來,真被我吓傻了?”他俊朗的面上閃過一絲不快,他最讨厭臨危不懼的人,清高的模樣讓他顯得那麽矮小。“沒錯,我是傻,傻到把鑰匙交付你保管,傻到以為你會一輩子在身邊守護我,傻到自以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所以我錯了,我這一生最大錯誤,就是信了你。!你不是想門主之位嗎?好!我祝你,事事如意,步步高升!”

面前就是河岸了,步子才挪出,或大或小的石子便滾跌下去,砸入河中。生無所戀,死又何懼!毛骨悚然的笑聲戛然而止,碧彤一轉身跳入冰冷的河中。蕩起的水花,那是情人的淚。

“姑娘,姑娘,你醒了嗎?”眼皮好重,像有千萬斤石頭壓着,睜不開。頭上好像覆着什麽東西,濕濕的,冰冰的。終于睜開了一條縫,突如其來的光線射入,眼睛還未适應,下意識的又閉了起來。“姑娘,你好點了麽?還覺得冷麽?”濃重的鄉音的小心翼翼的傳來,生怕驚吓到她。是誰,在照顧她?碧彤朝着聲源的微側過頭去,那是一雙黑亮的眸子,有着遮不住的純真目光,曬得黝黑皮膚更顯出了主人的健康,一個憨厚模樣的男人出現在了她的眼裏。男人見她有了意識,高興得咧開了嘴,沖着窗外大喊:“娘,娘,快來呀,那位姑娘醒了。”“來了來了,嚷嚷些什麽呢,人家姑娘才醒,別驚吓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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