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是一愣,目光落在李元吉身上,李元吉神色一變,沉聲道:“小陵不要胡鬧!”

安餘淡淡掃了他一眼,不說話。

這些日子,類似的話他也聽了不少,只是說話的都是婦孺婢仆之類,他懶得和這些人計較,但是面前這人卻是會武的,又是當面侮辱,雖然他不知道自己能聽到,卻不是他放過此人的理由。

當然最關鍵的是,他想知道的東西已經知道了,這裏已經沒有留下的價值了。

李元吉見他不動,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身後都是他或李建成的心腹愛将,他雖肯對安餘軟語撫慰,卻絕不能為此讓手下離心,但看着那張淡然的小臉,喝罵的話出口又收了回去,轉身淡淡道:“不必理會他,我們走吧。”

他既開了口,別人自然只有聽的份兒,一個個随着他轉身離去。

那出言不遜的突厥青年走在最後,對安餘露齒一笑,正要說話,一張口卻變成半聲慘叫。

李元吉等駭然回頭,正好看見安餘從那突厥青年的胸口緩緩拔1出長劍,那柄劍片刻前還挂在對方的腰上。

安餘低頭俯視倒在地上的半死之人,淡淡道:“我說了,拔了自己的舌頭,就饒你不死,你既不願,便請上路。”

李元吉臉色鐵青:“你會武功?”

安餘漠然道:“我從來沒說過我不會武功。”

長劍猛地一甩,鮮紅的血滴灑落一線,其中有幾滴落在依然在哀嚎的突厥青年臉上,顯得猙獰異常。

長劍光亮如新。

安餘輕彈長劍,滿意道:“這柄劍卻是不錯……看在它的份上,賞你一個痛快。”

一劍抹喉。

擡頭。

冰冷淡漠的目光從十多張面色各異的臉上掃過,在李元吉臉上多停留了一會,長劍緩緩擡起,劍尖指向可達志,淡淡道:“你的手下對我無禮,你難辭其咎,過來受我一劍。”

李元吉臉色瞬息萬變,沉聲喝問道:“你到底是誰?”

安餘不答,劍化長虹,直指可達志,可達志哈哈一笑,道:“來的好!”長刀出鞘,左鞘右刀.龍卷風般旋轉迎擊。

每一個旋身,都帶起一陣充滿節奏感和勁力的呼嘯聲,奇異的勁氣,以可達志為中心像沙漠刮起的狂暴風沙,仿佛他已化為一個可怕的風暴核心,靠近的人甚至能感覺到沙漠特有的幹渴灼熱的氣息。

李元吉面沉如水,率先帶人後退,衆人眼中甚至閃過惋惜之色,如此刀法,豈是一個小小少年能抵擋的了的,真是可惜了。

卻聽“铿”的一聲,刀劍相交。安餘一柄長劍竟不知怎的突破了可達志刀和鞘交織的電網,準确的劈在刀刃上,可達志旋轉之勢頓止,刀劍同時震開。

可達志震退兩步,安餘卻身子一旋,長劍以更快的速度迎頭劈來。

可達志臉上露出震驚之色,剛才一擊之下,這少年功力明明比他強不到哪裏去,卻能這麽快回過氣來,實在在他預料之外。

不得已再退兩步,長嘯一聲,刀法一變,幻出流沙滾動般的刀浪,滾滾而來,無有窮盡。看的旁觀者氣都喘不過來,更別提局中人了。

只聽少年清雅的聲音平靜依然:“小看你了!”

劍法亦是一變,長虹化雨,漫卷天地,竟是絲毫不讓,以攻對攻。

“叮!”刀劍再次相交,兩人攻勢都為之一滞,狂沙劍雨同時斂去,可達志再度震退,腳步未穩時,又猛地再度後撤,卻依然帶出幾滴鮮血,駭然擡頭。

安餘有點可惜的站在可達志方才的落足之地,看着劍尖上滴落的幾滴鮮血,道:“好快的反應……罷了,說了是一劍便是一劍,下次再打過。若是要給你的手下複仇,随時奉陪。”

可達志長刀歸鞘,淡淡道:“好厲害的劍!他既有眼無珠,對你出言不遜,自是死有餘辜,此話再也休提。”

草原中講的便是弱肉強食,勝者為王,安餘武功遠在突厥青年之上,他既然敢出言侮辱,死了便死了,誰也不會多說一句。

可達志肩膀上還淌着血,卻神态坦然,渾然無事,既不見疼痛,也不見羞惱,倒是讓安餘印象稍好。

對可達志微微點頭,安餘轉身望向目光複雜的李元吉,淡淡道:“那人亦是你的手下,本該也刺你一劍,但是你在船上對我不壞,這一劍便省了,至此恩怨兩清……你若要把我拿下,也不妨下令,看看我能殺多少個。”

李元吉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再度問道:“你到底是誰?”

安餘淡淡道:“你當真想不到?”

李元吉神色一變,沉聲道:“這般年紀、這般容貌、這般劍法的人,天底下只有一個……你是安餘?”

安餘淡淡唔了一聲。

李元吉終于恢複冷靜,道:“你潛入王府,到底有何目的?”

安餘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撈我上船的是你,不許我下船的也是你,最後逼我住進王府的還是你,現在倒成了我潛入王府,齊王殿下說話也未免可笑了些。”

李元吉長笑一聲,道:“你安餘是什麽人,若不是自願,誰能逼的了你?”

安餘心中一動,道:“我魔門中人幾乎齊聚長安,我為何而來,你果真不知?”

李元吉道:“邪帝舍利?”

安餘淡淡道:“現如今我正道不容、魔門反目,先被寧道奇那老雜毛追的滿天下跑,又被我師傅攆耗子似的追殺了幾千裏,不得已跳了黃河才逃生……我若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只能快速提升實力,想來想去,也只有來長安碰碰運氣。若是運氣好弄到邪帝舍利自然最好,若是不然,趁亂殺幾個人撒氣也不錯。”

衆人面面相觑,早就聽說這安餘武功極高,殺性極大,果然名不虛傳,僅僅能從寧道奇和祝玉妍手中逃生便足以讓他名動天下,剛死裏逃生便敢來長安湊熱鬧殺人解氣,當真是膽大包天。

李元吉到底也是一代枭雄,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知道這少年絕非他可以肖想的,便徹底放在一旁,終于恢複他了齊王本色,哈哈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倒不是沒有合作的可能。”

安餘就等着他這句話出口,但李元吉能這麽快轉化角色,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口中卻淡淡哦了一聲。

李元吉道:“安兄劍法不凡,可惜人單勢孤,我們雖人多勢衆,卻缺少高手,你要的是邪帝舍利,我要的卻是楊公寶庫……我們合作,是兩利之局。”

安餘望向可達志,道:“只怕可兄不會這麽想,我記得魔師趙德言也來了長安,邪帝舍利卻只有一個,到底怎麽分?”

可達志聳聳肩道:“國師并未讓可某人插手此事。”

安餘淡淡道:“雖然不曾吩咐,但是到時我與趙德言打起來,可兄幫誰可想而知。同樣的,我也不會幫助齊王殿下對寇仲徐子陵出手,我這人最是恩怨分明,齊王殿下應該知道我和他們有點交情。”

此言出口,反而更讓李元吉放心,道:“安兄放心,若只是那兩個小子,還無需安兄出手,不如這樣,我的人負責尋找并監視那兩個小子,找到楊公寶庫的下落,而安兄則幫忙對付除那兩個小子以外的敵人,如何?”

安餘點頭,淡然道:“尚要加上一條,我們的合作到見到邪帝舍利為止,到時候鹿死誰手,各憑本事。”

李元吉點頭,這一條顯然對他有利無害,邪帝舍利落在誰的手上,他并不關心,有了這一條,他到時大可袖手旁觀。

看了看可達志,道:“我亦擔保到時即使邪帝舍利落在安兄手中,也絕不助人對付安兄。”

可達志神色不變,安餘則訝然看了他一眼,道:“如此先謝過。”

李元吉苦笑一聲,道:“既如此,安兄安心等我的消息,若有需安兄出手之時,亦會通知安兄。”

安餘點頭,倒提着長劍施施然向分給自己住的小院走去,一面道:“煩請齊王殿下派人幫我送把劍鞘來,我不慣去解死人的東西呢。”

李元吉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臉上笑容漸漸斂去,回頭道:“達志傷勢如何?”

可達志道:“只是皮外傷。”

“我記得達志過幾日要代表太子在夜宴上出戰二哥派出的人,可有妨礙?”

可達志道:“殿下放心好了,這點小傷還不至影響可某的實力。只是殿下切莫被安餘的劍法所惑,他最厲害之處在于身法驚人,劍出無影,若是做刺殺之事,除了幾大宗師,我想不出尚有何人能不懼。殿下今日不和他翻臉,乃是明智之舉,否則若惹的他殺性起,恐夜夜難寐。”

李元吉點頭。

他原本就沒有和安餘翻臉的念頭,別說二人有合作的可能,便是沒有,他也會好言好語送安餘離開。否則僅他識人不明,将安餘這樣的殺星當成娈童帶回府便已經是個笑料,一旦翻臉,以安餘的劍法和輕功,只怕最後付出巨大的代價還會被他揚長而去,到時候便不只個笑料,更會成為他一生的污點。

現在兩人達成合作,卻是最好的結局,不僅将前事掩去,更能添一大助力。

但是無論如何,想到這幾天的事,心中便郁悶難當。

深吸一口氣,将所有負面情緒排出腦海,道:“去叫管家将本王珍藏的寶劍都拿出去,給安公子挑選。”

自有人領命去了,李元吉帶着剩下的人,快步出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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