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概是陳均心情還算不錯,送了葉希羽回來,也沒有拉着那些懶散的人訓,坐在飯桌旁等着開飯。杜越新以為這日子總算是熬出頭了,開開心心地吃了頓飯,躺在沙地上吹風。這沙地便是方才他們爬過跳過的地方。
可惜還沒躺上多久,陳均又成了奪命隊官。“快!兩人一組,一個單腿馬步蹲在木樁上,另一個打樁,打斷了交換位置!”這下好了,大家分得開,也不能在陳均眼皮子下耍花樣了,杜越新安安分分蹲在木樁子上。
用金雞獨立的方式紮馬步,腳下又只是一個木樁,還有人在打着木樁,這并不容易。二狗子為了杜越新少受點罪,打木樁的時候那是用盡全力,可惜這一用力震動就大了,好幾次杜越新差點掉了下來。
“你稍微輕點,打得這麽重我蹲不穩,想點辦法打得又重又穩!”要說二狗子這老大果然沒認錯,随時随地想着鍛煉他,這段日子的訓練,提升最大的就是二狗子了。二狗子在那兒琢磨着,杜越新就一心穩住自己,別讓自己掉下去。
二狗子是最先打斷木樁的,杜越新沒有心理準備差點摔了下來,落到地上的時候腿都軟了,還好二狗子眼疾手快扶着。杜越新抖了幾下腿,就讓二狗子去另一根木樁子上蹲好。活動了一下手,就開始打木樁。
杜越新仍舊怕痛,力氣也不如軍裏的其他人,手上打出血的時候,木樁子總算有些裂痕。杜越新一邊撫慰着二狗子,一邊從懷裏撤出塊布頭來,繞着手包了幾圈,“你好好蹲着啊,我待會兒就能把木樁子打斷了。”
杜越新打打歇歇,二狗子也實在蹲不住了,“老大,我塊頭大,有些撐不住了。”杜越新又打了幾下,估摸着這木樁子也快斷了,可實在是打不動了,左右看了看,輕聲對着二狗子說。
“你看着隊官不注意的時候用力蹦一下,我趁着你蹦下來的時候打下去肯定能斷。”二狗子站得高看得遠,趁着陳均轉過身是卯足了力氣一蹦。
他長得壯實,蹦下來的力道,加上杜越新适時的一掌,木樁子總算是斷了。兩人坐在一旁休息的時候,杜越新看着自己的手自怨自艾,“二狗子,你看我的手是不是很醜啊。”
二狗子一看,立馬伸過來自己粗壯的大手,“你看看我的手,你的手多漂亮啊。”杜越新看了一眼,頓時覺得自己好受多了,跟他們比比,自己的手的确漂亮。雖然上面長了繭,又有些血痕,可比起二狗子的手,纖細白嫩多了。
“老大,你的手真好看。跟個娘們的手似的。”大概在二狗子眼裏,杜越新的一切都是好的。
“你見過哪個娘們的手是這麽粗的?”杜越新白了二狗子一眼,從懷裏掏出一瓶膏藥塗在手上。二狗子見到這瓶子多次了,總算是忍不住問了,“老大這瓶子裏裝的什麽啊?”
“這是我娘以前教我熬的膏藥,擦在傷口上可以去疤。”杜越新把瓶子放好,兩只手互相搓着。
“給我也來點?”二狗子看着杜越新把瓶子塞回懷裏,眼睛還直盯着杜越新的手。杜越新斜着眼看了他一眼,“你已經來不及了,都已經結痂了,而且你擦了也沒用,你那張臉要是手長得跟我似的,多奇怪啊。”
二狗子聽了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絲毫不覺得杜越新如此愛護自己的手有何奇怪。
那邊葉希羽剛回了家,進門便看見小蔓跟夏淮青兩人黏在一塊彈琴,見到葉希羽進屋也不顧及,只是叫了一聲便繼續玩着。
Advertisement
葉希羽盯着他們盯了許久,見他們實在沒有自覺,便叫了夏淮青過來,“夏淮青,你來為何事?”夏淮青見葉希羽喚她,畢恭畢敬地走到葉希羽身邊坐下,“我是來向小蔓學琴的。”
“學琴也不需靠的如此近吧。這男女大防還是該有的。”這兩人若是稍微顧及些,葉希羽也不想去管,可她們都已抱在了一起,作為師長,不說幾句實在過意不去。
“夫子,我是女的。”夏淮青臉上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葉希羽顯然是不信,又将夏淮青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又回過頭去看小蔓,心裏實在有些不敢相信,“你哪裏像女的了?”
“我本來就是女的,哪裏來的像不像。”夏淮青當下沒有平日裏的痞氣,多望幾眼倒是瞧出了女子模樣,葉希羽仍是覺得不可思議,“世上竟有你這般不像女子的女子。”
“當然有了,杜越新可是比我還不像呢!”夏淮青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這句話卻叫葉希羽更加吃驚,連小蔓也走了過來,“她也是女的?”
“是啊,她爹跟我爹是故交,是我爹的救命恩人,她爹好武,原本娶了她娘以後安分了些,也跟着我爹做了點小生意。她娘原本是要被賣到青樓的,她爹俠膽義腸救了下來,她娘就一直跟着她爹。”夏淮青說着還倒了杯水給自己喝。
“我與新子哥小時候還時常一起玩耍,她爹總會教她幾套功夫,可是到了寧金大戰的時候,她爹便熬不住去當了兵,她娘也是支持的,他們舉家就搬走了。誰知這一打就是許多年,有一次打得厲害,她爹死在了戰場上,她娘也跟着去了。”
“那也是幾年前的事了,當時我爹帶着我過去,原本是想接新子哥過來與我們一起過日子的,可新子哥說她也要去當兵,非把金國打回去不可。我爹拗不過她,就替她打點了一番。好在她比她爹機靈多了,總算是熬到了戰事結束。誰知封了個官頭,有些騎虎難下了。”
“那之前與她見面,你們怎像是不相識的?”葉希羽說的自然是之前去找狗的事兒。
“是她與我們說,要裝作不認識她的樣子,不然她的身份暴露了,我們也會受到連坐的。”葉希羽聽着愈發對杜越新起了興趣。“你現在告知我們就不怕我們去告發麽?”
“你們才不會是這樣的人,若真是我害的,我自然是用命去換她的命。”夏淮青喝了一口茶,葉希羽聽了卻搖搖頭,“你這心思還遠遠不及杜越新。”這說與不說不僅是關乎信任的問題,這親密之人若是不知,日後事發,自然是可以躲過一劫的。這連坐可是不講情面的。
“我不會告知他人的。”夏淮青也總算覺着自己太過莽撞,低着頭有些消沉,小蔓不忍見她如此,便又開口問了句,“那如今有多少人知曉她的身份?”
“別人一概不知了,之前我還問過新子哥那個茍二可是知曉,她說茍二腸子直,告訴他也就多點事讓他難受,還不如不說了。”小蔓聽到這兒也直覺得這夏淮青還有的要學呢。
“那茍二是誰啊?”這邊城誰都知曉杜越新,卻不知道這茍二是誰。問出來的時候便也猜出來,大概是整日跟在杜越新身後的那個人吧。
“是跟在她身邊的兵,也是她救下的。對她忠心的很。新子哥說日後老去大概都是要仰仗他的。其實我們夏家多虧了新子哥,要不是她暗裏幫襯着,仗剛打完那會兒,我家早就被搶去充公了。我一直想跟着她,可惜她硬要跟我們裝陌路人。”
“後來我也要去當兵,她卻說當兵太苦,還要瞞着身份,日後也不能成家,待她老去都是要靠我們的,我想想也有些道理,就跟着爹學生意,日後我有口飯吃,定是不會餓着新子哥的。”夏淮青說着說着還一臉憧憬的模樣。
葉家姐妹閉着眼睛也能瞧出夏淮青對杜越新那一肚子的崇敬,怕是她平日裏的痞氣也是照着杜越新學的。
“這杜家倒是喜歡救人。”葉希羽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可總是要打斷夏淮青的憧憬。
“要我說,杜家的人都是大俠!那些小人書裏的大俠都不及他們一分。”夏淮青就跟個說書人一樣,一邊說着一邊豎起大拇指,那神情驕傲地仿佛自己也是杜家人,“我以前還想着以後把自己的孩子過繼給新子哥,可如今人算不如天算,我要跟小蔓一起也不會有孩子了。”
葉希羽懷疑夏淮青确實是那商人之子麽?這有什麽說什麽可不是當商人的樣子。就是因為夏淮青對待小蔓的熱乎勁兒,才叫葉希羽難以相信她是女子。此刻她腦子裏還都是杜越新那些事兒,也不曾注意小蔓瞧着她有些緊張的神情。
大概是葉希羽不曾想過夏淮青與小蔓到底是何關系,知曉她是女子後還以為只是閨房之間的情誼,還頗是輕松道,“想着你之前還向我來提親過,呵呵,你若是要娶小蔓,大概也是要學着杜越新将身份瞞上一世的,不然你們可是辛苦得很呢。”
葉希羽笑着說,邊說邊起身回屋了。她那打趣的話卻叫夏淮青認真思考了許久。頓時覺得自己的肩上重了許多,不能像以前那般無賴了。小蔓見着自家長姐的反應,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心裏有些煩躁,也不管那琴了,拉着夏淮青出門瞎逛了一圈。
夏淮青還頗是嚴肅地與她說,“小蔓,那日後你與夫子千萬不能把我與新子哥的事兒告訴別個。新子哥的事兒可是要掉腦袋的,而我,還是想娶你的。看來我要好好想想日後該怎麽走了。”
還不等小蔓回答,夏淮青便往前走去,小蔓卻因着她的話安心了不少。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夏淮青把杜同學那點重要的破事兒給捅出去了。這亂來的孩子該讓小蔓同志好好教育教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