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從那天起,杜越新就覺得自己病了,總是時不時想起葉希羽念詩的聲音,想起葉希羽那個眯着眼的笑。再去看葉希羽,便覺得葉希羽哪兒都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不經意看過來的時候,總叫她覺得慌張。

二狗子一天也總還是要念叨幾遍葉希羽,說說他眼中的大嫂是多麽美麗,多麽招人喜愛,要不是杜越新知曉他是想讓自己有所表示,還真叫人懷疑是他愛上了葉希羽。

大概是二狗子念得太多了,杜越新終于在一個還算清涼的晚上做了一個還算燥熱的夢。

在夢裏,葉希羽成了她的妻子,每日她外出的時候她都會照顧好她的爹娘。在夢裏,她與葉希羽一齊站在桔子林裏,回過頭又是自家門口的那棵叫不出名字的大樹。在夢裏,葉希羽靠在她的懷裏不說話。

在夢裏,她很自然地吻上了葉希羽,葉希羽的唇涼涼的,軟軟的,舔了舔還覺得甜甜的。她大概有些不相信,想睜眼看看葉希羽。卻在這時,桔子林裏跑出了二狗子,一邊跑一邊叫着杜越新。那夢便越來越模糊,然後醒了過來。

二狗子正在門外叫着杜越新。杜越新嘆了口氣,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坐起來的時候覺得心裏莫名的煩躁。

杜越新穿戴好,拿着洗漱用品便開了門,對着二狗子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大概是怨他壞了自己的夢,蹲在水缸邊開始洗漱。二狗子不識相,還在那兒說着,“老大,今兒一大早隊官就被人叫走了。”

“我知曉,他昨日就與我說過了,說是朝廷有事吩咐下來,他要去都省一段時日。你待會兒吩咐下去,集訓停止三天,但是午後的課要聽。不然叫書院的人與隊官一說,他回來有我們好果子吃。”

二狗子聽了話就離開了,剩着杜越新一人洗漱完仍坐在水缸邊唉聲嘆氣了一番。杜越新一想,定是自己扮男裝扮久了扮出的問題,要趁這幾日好好穿回女裝才行。

行兵打仗,當然沒有女裝随身帶着,不過這買女裝的問題杜越新絲毫不當問題,她倒是正大光明地進了成衣店鋪,念着尺寸叫老板拿了套女裝。那老板見她進來,哪兒敢說什麽,這痞子的行為總是不能忖度的。

杜越新買了女裝,順帶着将那老板放在櫃臺的花生米都倒了去。一路上吃着花生米就回了軍營,将花生米掏了一把給二狗子,讓他不要叫別人打攪了自己,自己要靜心休養了。二狗子拍拍胸脯應下。

杜越新回到小屋,将那女裝一件一件放在床上,心中還是頗有些期待,将纏胸布解開穿上肚兜的時候,杜越新便覺得還是着女裝涼快。可再拎起女裝,就有些不想穿了,這麽多結,比男裝可要繁瑣多了。

總不能大白天的只穿肚兜吧,況且這買都買了,不穿實在浪費,最重要的是,自己已經病入膏肓,得治。要說行兵打仗這麽幾年,偶爾也想過要穿女裝,可是未免暴露,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每次打消念頭便是想得這繁瑣的衣結。

杜越新穿了女裝,照着以前還算收斂的步子走了幾步,又轉了幾個圈,趕緊坐下将頭發梳成垂髫分肖髻,拿起銅鏡,左右看了看,“難怪爹爹要教我練武,就我這模樣出去,不知要招來多少爛桃花。”

杜越新說着站起來前後瞧了瞧身段,嘴裏還是不住地誇贊自己,“就我這禍國殃民的,絕對不能出去,我一出去,哪兒還有葉希羽什麽事。”

剛念叨完,只聽有人敲了敲門,還不等杜越新說什麽,那人便推了進來,杜越新連忙往門口望去,卻是葉希羽站在那兒。杜越新直覺得果然說不得人壞話啊,又一想,這女夫子還為人師表,真不知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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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才在門外叫了你多聲,都沒應答,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門又沒鎖,就自行進來了。”葉希羽見杜越新愣在那兒,也有些不好意思,就轉身關好門解釋了一番。她的确想不到杜越新會在私下換上女裝,瞧那陣勢,倒是挺自我欣賞的。不過的确不錯。

“你是找我哥吧,我是杜越新的胞妹。他有事出門了。”杜越新故意将聲音捏得比平時尖些,說完真想好好誇誇自己,這反應果然是快啊。能在這麽緊急的情況下想好對策并作出正确反應。

同時心裏還不忘念叨這葉希羽,她在門外叫過自己麽?不可能啊,屋裏挺安靜的,沒理由聽不見啊。難道方才自己太沉浸于自己的美色了?葉希羽聽了卻是忍不住想笑,憋了許久,總算沒有笑出聲來。

“哦,我是過來叫她去聽課的。茍二說她一個人在屋裏思索,不讓外人進去,叫我自己過來。”葉希羽特意将“一個人”說得重些。

“那是我哥故意那麽說的。不然屋裏擠滿了人,可就不能與我單獨敘舊了。”杜越新一邊說着一邊玩着垂下的頭發,還不忘自誇一番。

“他倒是從來沒說過還有個胞妹。”葉希羽總算是好好地将杜越新穿女裝的模樣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眼前這人,倒真是看不出平日裏那杜越新的影子,只是長得像了些。這麽一打量,也覺得杜越新原本只算清秀的面容實在叫人覺得有些驚豔。就如一股清泉,說不上哪裏很美,卻叫人感覺很舒服。

“他那是為了保護我。你也知曉這軍隊裏有些亂。再說,誰平日裏會将自己有多少家人放在嘴邊呢?”杜越新自覺自己說得很在理,見着葉希羽還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心裏稍微放心了些。若此刻葉希羽告訴她夏淮青早把她的身家底子都告訴了自己,只怕杜越新會立刻跑出去,将夏淮青揍上一頓。

“那她與你說過我麽?”今日的葉希羽顯然比之前話多了許多,杜越新聽了,心裏就念叨着,我憑什麽要提起你啊。

但是面上總不能這般,只得好聲好氣地繼續裝着,“聽你之前說的,你大概就是大哥說的葉夫子吧,大哥也說過你的,說你貌美如花,孝順有加,德藝雙馨,深得人心。還叫我好好向你學習學習呢。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杜越新說到這,葉希羽也不禁佩服起她的能說會道來,要是她去當夫子,定能說得叫那些搗蛋鬼心服口服。

“哪裏哪裏,是杜隊官謬贊了,與你相比還是遜色許多。他有胞妹如你,難怪其他女子都難入她眼。”原本葉希羽以為杜越新女裝被誇,該會有些臉紅羞澀,誰知杜越新卻是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就差說一句,“你知道便好。”

“我大哥已經娶妻了。我大嫂那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當年去求親的人都能踩塌門檻,我大嫂眼光好,一眼就挑中了我哥,他們感情可好了。這次也是大嫂叫我過來看看我大哥的。”杜越新自己也不太曉得自己為何要如此說,好像說了就能打壓一下葉希羽的氣焰,叫她生氣一番。

“是麽?既然你大哥已經在邊城落腳了。你們還是搬到邊城來比較方便。你大哥自然會照顧好你們的。”葉希羽倒是覺得杜越新真是自戀得很,以前見她流氣,倒是不知她自我感覺如此良好。

“這個我大哥自然會有安排。現在也不早了,要不你先去上課,待我大哥回來了,我便叫他去聽課?”杜越新覺得今日的葉希羽實在太怪,竟不知她也能說上這麽多,到了現在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她不走,自己怎麽憑空變個杜越新出來跟她去上課呀。

葉希羽也不戳破她,轉身離開了。杜越新鎖上門,拉了拉确定無事後,才換起衣服來。

走到沙地上的時候,葉希羽已經開始說課了,她走到二狗子身邊坐下,二狗子剛探過頭來,杜越新就在他頭上實打實地拍了一掌,“我叫你攔着別人,怎麽把葉希羽放進來了?”

“大嫂要來叫你上課,你叫我們不要去打攪你,那只能讓大嫂自己去叫你了。”二狗子摸着後腦勺,還說得一臉委屈。

“你!”杜越新指着二狗子,實在說不出什麽話來。氣呼呼地翻了翻書,二狗子還蹭過去輕聲說了句,“《渡荊門送別》”,杜越新一轉過頭瞪了他一眼,他趕緊在自己位子上做好。

“杜越新,你無故遲到,待會将今日的課業抄兩遍。”葉希羽解釋完一句,還不忘懲罰杜越新。的确,這若是不罰,難免日後這秩序會亂掉。

杜越新對這懲罰倒是很不屑,葉希羽說完一首詩便寫一首,課業結束的時候,杜越新便将自己罰抄的詩教給了葉希羽。葉希羽攤開那卷子,那字比一般女子硬朗許多,比男子精致許多,倒叫她覺得很是喜歡。這不一般的人生才能有不一般的字吧。

“令妹很漂亮,改日可叫她來我家坐坐。”大概是沒想到葉希羽會突然說這一句,杜越新也鬼使神差般得回了一句,“是麽,你喜歡就好。”剛說完,杜越新就恨不得立馬咬舌自盡。什麽叫你喜歡就好?這說得多叫人誤會啊。看來今日與葉希羽犯沖啊,怎麽就敗她手上了。

葉希羽但笑不語,杜越新左右不知該說些什麽,只好轉頭往回走。

杜越新一邊往回走一邊心裏還在念叨,要不是看你長得好看,早打你了,莫名其妙闖別人閨房,還莫名其妙說這麽多話。可一想,她好像也沒做什麽,大概最不應該的就是在門外叫自己的時候聲音太輕了。

不,這都是二狗子那厮的錯,回去要好好教訓他一頓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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