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人一點不客氣,讓卡森管家進來給她新上了杯茶,她就着管家的手慢悠悠地加奶加糖,像是在挑戰韋蘭夫人的耐心。

而老伯爵夫人在動作的間隙,還不忘打量一下桑頓,眼光看上去也很慈眉善目,但桑頓覺得這位夫人也許是純來看戲,自己可不能指望這宅子裏會有人幫他。

他們都是梅的家人,甚至比梅出身更好,他們會為梅的終生幸福考慮,但是不會因此而考慮給他優待。

卡森管家退出去之後,老夫人飲了口茶感嘆道:“還是喝慣的味道最好,不過當我的丈夫去世,兒子繼承爵位并有了自己的家庭後,我就不能繼續住在唐頓了。不過偶爾來訪,看着孫輩一個個都成了家,我這把年紀終于也能安下心來了。梅蘭妮,你家是不是也該辦喜事?”

韋蘭夫人沒興趣回答但不得不回答:“鮑伯正在找機會正式求得斯維爾小姐的同意,我希望在我回到美國不久後就能聽見他們的好消息,而且斯維爾小姐是嫁出去的姑娘,我很希望她能跟随鮑伯和梅一起來我身邊。”

話裏話外透着的都是要把梅帶回家的意思,她阻止不了梅和桑頓,但是可以人為地制造距離。

桑頓只能祈求鮑伯和拉維尼娅的事情能夠拖得長些,那麽他就有時間想辦法讓梅不要離開他。他幾乎忍不住要用韋蘭夫人自己的話将她的軍了,梅也是嫁出門的女兒,就該跟着夫家生活。

老伯爵夫人可是把桑頓的表情看在眼裏,她“呵呵”地笑起來:“梅蘭妮,你在說什麽呢?你看把這小夥子急得……”

韋蘭夫人給了一個不容商量的态度:“他急也沒用,梅是我的女兒,紐約是她的家鄉。”

“真是固執的美國作風,”老伯爵夫人不客氣地評判道:“和柯拉一樣固執,不過我也明白做長輩的心,柯拉為三個女兒操心,你為梅操心,而我嘛,就要為你們的固執操心啦。”

韋蘭夫人神色尴尬:“老夫人,我覺得論保守,英國人更甚。”

“哎喲,時代不同啦,”老伯爵夫人擺擺手:“別拿我開玩笑了,唐頓的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轉而和藹可親地看着桑頓道:“年輕人,你是叫約翰·桑頓吧

,我看鮑伯和馬修都挺喜歡你。”

“是的,夫人,我和鮑伯是在紐約認識的朋友,至于馬修,我們都是普通的中産階級青年,還能說得上話。”桑頓畢恭畢敬地回答。

老伯爵夫人笑起來:“馬修現在可不是什麽中産階級青年,他那好運氣世所罕見。不過,聽你這麽說,你在紐約的時候就見過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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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頓點頭,韋蘭夫人輕輕地“哼”了聲,老伯爵夫人倒是很有些好奇的樣子:“那可真是千裏的緣分。”

“是的,”桑頓看着這位睿智的老人,在她面前說真心話會是最好的選擇:“我有自知之明,夫人。但是夫人,當命運安排我們一次又一次相見,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說這樣失禮的話,我放棄不了。”

老伯爵夫人簡直要掏出手帕按按眼角了:“的确是失禮的話,桑頓先生,你可不該在兩個死了丈夫的女士面前說,你不知道憶起往日浪漫可真是太令人難過了。”

她轉頭對着臉色很微妙的韋蘭夫人:“你說,是吧,梅蘭妮,失去所愛的歲月真是太難熬了,還好我有幾個貼心的孫女寬慰自己。”

韋蘭夫人強硬道:“梅還年輕,誰都不能肯定地說面前的人就是一生摯愛了。世事無常,總得給她多些選擇的機會。”

“哎喲,梅蘭妮,”老伯爵夫人擺擺手:“你這些話真是戳我心肝啊,你看看,你看看。伊迪絲我們就不說了,她在婚姻市場上可沒什麽優勢。瑪麗的丈夫從前不過是個鄉下律師,幸虧被天上掉下來的餡兒餅砸中了,我看他到現在都沒回過神來呢!至于我一直疼愛的小茜珀,如今正一門心思地和愛爾蘭司機生死相許。梅蘭妮,你的準女婿,和我們家那幾個年輕小夥比起來,簡直就是個高貴的王子啊,我可真羨慕。”

韋蘭夫人一口茶含在嘴裏,咽也不是,噴也不是,她的臉抽了抽,好不容易吞下去,才舒了口氣:“老夫人,您別開我玩笑了,我們家可歡迎不起王子。今天天兒有點熱,我頭暈死來了,先告辭了。”

老伯爵夫人笑着目送她離去,自然不會挽留,桑頓站起來送她,一邊還不忘客客氣氣地告辭。

不過他暫時走不了,老夫人笑眯眯地招呼道:“來來,年輕人,再坐一會兒。”

桑頓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老夫人,我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但請告訴我,如果我要得到您的幫助,我需要做什麽?”

“真是太直白了,說話真不讨喜,就和我們那位馬修·克勞利初次到唐頓一樣!”老夫人一改之前的熱絡:“不過我不得不

感嘆時代不同了,如今年輕人之間的愛情和我們當年的理解早就不一樣了。”

桑頓笑說:“老夫人,既然您剛才提起念及亡夫,那說明您的愛情也是很浪漫的。”

老伯爵夫人眼神在他身上轉了轉:“當浪漫的愛情要背負一個沉重的莊園運營的時候,就慢慢變成了折磨,也只有當事情過去很久之後回想起來,你才會把那些痛苦和迷茫忘記,風燭殘年裏還有點幸福可以回味。”

這話意有所指,桑頓可不不認為這位與自己沒什麽交情也不是真心覺得他配得上梅的老夫人會和自己說什麽掏心掏肺的真心話:“我依稀記得當年伯爵夫人可是滿懷身家漂洋過海而來的。”

老伯爵夫人聳聳肩:“話是沒錯,但是人必須得有憂患意識。”

桑頓皺眉,不會唐頓現在表面在歌舞升平,實則入不敷出了?

“哎,不是你想得那樣。”這年輕人把他們這些人也想得太沒用了,老伯爵夫人可是很有信心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着唐頓繼續繁榮下去的。

桑頓于是迷惑了:“那您……”

“是這樣的,”說了那麽久實在口感,老太太叫人來添茶:“我聽唐頓的律師前不久提起,我兒子把唐頓的錢都投資到了加拿大的鐵路項目上。”

桑頓點頭:“我也有聽說,那是國營的鐵路項目,據說收益頗豐,而且很有保障。”

老夫人似乎還是有些不信的樣子:“那些缺錢用的項目總是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比大街上的騙子還能胡扯。桑頓先生,既然回報那麽好,你有沒有也許賺一點的心思?”

桑頓老實回答:“夫人,因為小時候家裏的那點事,我從不涉足投機生意。是否賺錢與我無幹,我只是更加相信自己的能力。”

這下老夫人的眼睛放光了:“就是這句話,真是個思路清楚的好小夥子,我也很想跟我兒子說,不要忘了一句老話切勿将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可是他見內閣裏的大臣們也都或多或少地投資了,心就大起來。你知道,唐頓面積那麽大,我們家又不是欺壓佃農的人,維持這麽光鮮的開銷也要付出極大的心血。一本萬利的投資雖然是解決之道,但對我這樣的老人來說,還是太刺激心髒了。”

桑頓明白老太太這是既想賺錢又想把風險降到最低,而且伯爵是不願聽勸,老太太則是想防患未然了。

他了然于胸了:“你大概是聽韋蘭夫人提過了鮑伯的設想。”

這點穿讓老伯爵夫人也些赧然,她兜了那麽大的圈子其實就為

了桑頓主動提起,不過這位老牌貴族還是不喜歡有求于人了,不過桑頓是聰明人,即使聽明白了別人的意思,他也能反其道而行之地放□段。

而韋蘭夫人必定是看自己唯一的兒子終于有心做實業了,一洗多年來在圈子裏兒子不争氣的憋屈,把話風給露了出來。

他略作苦惱狀:“鮑伯的設想非常好,夫人,這并不是我們自誇。不過,您知道,鮑伯一向很倔強不願靠着家裏,我雖在米爾頓有些底子,可是突然轉行帶來的周轉壓力也不小,我們也在想辦法呢!”

“哦,我恰好有些閑錢,”老伯爵夫人跺了下手杖:“就這麽定了,我很看好你們。”

有了這位大家長的保證,桑頓放下了一半的心,梅得以在老夫人的看護下留在唐頓,桑頓則在卡爾來信說是工廠竣工、工人也全部到位開始全面馬力開足生産的情況下告別梅回到了米爾頓。

半月以後,米爾頓到倫敦一線就開始由喬尼的貨運行開始沿途鋪貨,第一批版樣的衣服款式不多,但勝在點子新穎、樣子時髦,而且稍稍腦袋靈活的人一算就知道這種成衣比買布再找裁縫要便宜不少。且那時候女孩子的針線活都不錯,看上眼的買回去後尺寸稍稍不合都能自己改,價格緞帶鑲邊花朵什麽的更是非常方便不在話下。

一時之間,北邊一些繁榮的城市裏都出現了看上去類似又不盡相同的衣服,尤其是選擇低檔位價格衣物的貧民少女,一時之間倒是有許多新衣服可以穿。

這直接導致了喬尼甚至沒有順利到達倫敦,就因為頻繁補貨的緣故不得不提前返回米爾頓。

卡爾和桑頓當機立斷加大生産規模,并且讓鮑伯去了次法國找最新的成衣設計圖冊,而新機器需要的零件正在從美國駛來的船上。

8月到來以前,桑頓就已經給老伯爵夫人按照紅利分成彙去了第一張支票,格蘭瑟姆伯爵還在疑惑媽媽近日心情為何這般好。

作者有話要說:老夫人是神器,第三季裏唐頓陷入危機就是因為伯爵同志去投資了那神馬鐵路

老夫人:桑頓小夥子,韋蘭夫人是你通向幸福路上的障礙,果斷投向我吧~

第五十三樁醜聞

桑頓和鮑伯無疑是感謝卡爾的,因為在他們離開期間,是他一肩承擔下了馬爾巴勒的重新轉制的工作。說起來,他與瑪麗相識也不深,不出現在唐頓大小姐的婚禮上也不算失禮,而且他托鮑伯帶去的奧地利水晶酒器作為結婚賀禮可是極有面子。

而建設廠子的事情也沒人能比卡爾做得更好了,他的投資就是馬爾巴勒的基礎建設,找的是英國北部最好的建築公司,打交道、拉人情的活卡爾也是一擲千金,讓那些官員和工廠主在奢華的舞會裏目眩神迷,話就好說了許多。

待到喬尼第二次怨聲載道地從倫敦空車跑回來之後,一時之間重新崛起的馬爾巴克已經成為了米爾頓的神話。

但是有人春風得意,有人愁雲慘霧。

瑪格麗特·黑爾小姐不管外面發生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也不論米爾頓的紡織格局經受了怎樣的轉變,她只是專心服侍在母親的床前,給她端茶送水,陪她說話解悶,雖然黑爾太太清醒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

黑爾太太瘦得只剩皮包骨,躺在床上連喘氣都艱難,要不是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幾乎就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已經蒙上帝召喚了。瑪格麗特無助而絕望地看着媽媽持續地衰弱下去,經受着身心的巨大折磨,卻怎樣也不甘心離開人世。

瑪格麗特輕輕帶上門,唐納森醫生和黑爾先生示意她到起居室說話。

她一進去就神色焦急地問道:“唐納森醫生,我母親究竟……”

“肺病發展得很快,我只能盡量減少她的痛苦,”黑爾太太的狀況明眼人都看出來了,醫生只能把話說得婉轉點:“你們能做的就是盡量陪伴病人,讓她心情寬慰,這樣病痛就會減輕些。”

事實是瑪格麗特也想減輕母親的痛苦,她能無微不至地照顧媽媽,可是她彌補不了媽媽心中那個至深的遺憾。

她面色為難地看了一眼黑爾先生,但不能在外人面前提及家裏那位不能提的成員,直到唐納森醫生離開後,黑爾先生才深深地嘆了口氣,這老實人難得用強硬的态度告訴女兒不要做傻事:“別叫他回來!”

但是瑪格麗特見不得母親死去時帶着永遠的遺憾,入夜之後,黑爾家二樓的一間房間裏亮着燈,瑪格麗特在書桌前将一封信寫了塗、塗了寫,終于在天光微亮的時候對着信紙良久發呆後折好蓋上火漆。

她披上鬥篷,趁着清晨的薄霧未散走進已忙碌起來的工業城市的街道,将信拿去了最近的郵局。

卡爾·霍克利正從郵局出來,他發了個電報給美國的

船運公司,要他們限期啓程,不要耽誤了自己已經在南安普頓預訂的火車裝箱。

就在他在思忖這麽大型的機器會遇上些什麽風險,要去保險公司簽哪些文件的時候,一個嬌小的帶着晨起的露珠清新般香味的小姐撞進了懷裏。

卡爾直覺伸手扶了一把,不僅莞爾一笑,這不是老熟人黑爾小姐嘛!

瑪格麗特因為緊張害怕,一直把那封好不容易才寫完的信捏在手裏,結果和卡爾正面撞上之後,那信就輕飄飄地脫了手落在了地上。

她吓了一大跳,趕緊掙開卡爾扶住自己的手,迅速蹲□把信撿了起來,蒼白着臉言不由衷地道:“霍克利先生,真對不起。”

卡爾不以為意:“不是什麽大事,黑爾小姐,雖說早晨光陰可貴,但如果您實在渴睡,何必睜着惺忪睡眼這麽早跑出來呢?”他注意到瑪格麗特的臉色白裏透青,眼下還有着疲累的痕跡,心想定是和黑爾太太的病情脫不了幹系,于是只好換了個自以為輕松的話題:“你們在西班牙還有親戚朋友!”

被看見了!瑪格麗特驚懼地擡頭,雖然她極力克制了自己的反應,卻還是忍不住輕輕顫抖了起來,她無法猜測卡爾·霍克利究竟是只看到西班牙還是看到了信封上的更多內容。

其實卡爾就只是看到西班牙而已,但是顯然瑪格麗特的反映太過反常了,他微微眯了下眼睛,準備行行好不必再把這備受煎熬的姑娘逼近死胡同裏,于是便匆匆告了辭。

但是以卡爾的精明來看,這事情實在太值得懷疑了,黑爾家從前只是單純的牧師家庭,一家人都老實巴交、社會關系簡單,不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這不得不讓人想到收信人與黑爾小姐個人關系匪淺,以瑪格麗特青春正艾的年紀,這事似乎只有一種解釋,這讓卡爾內心禁不住陰霾起來。他對瑪格麗特有興趣是真,但是從未想過現在要接近她,卻也容不得她偷偷摸摸地心有所屬。

半個月後的一個夜色迷離的夜晚,一個黑影閃進了黑爾家。女仆迪克遜看着那張熟悉的臉,幾乎控制不住要驚叫出聲。她一邊拿圍裙抹着淚,一邊邁着肥肥的腿敲響了小姐和老爺的房門。

瑪格麗特披着睡袍短促地尖叫一聲,一下子投進了面前風塵仆仆的男人懷裏。

黑爾先生老淚縱橫,雖然他曾經嚴厲要求瑪格麗特不準寫信,但是現在看着女兒違背了自己的意願把這個在外流浪的兒子叫回家,卻仍然禁不住紅了眼眶。

弗雷德裏克和爸爸緊緊擁抱了一會兒,才低啞着聲音問道:“

媽媽呢?”

黑爾夫人已經病入膏肓,但是當思念了數年的親生兒子如夢幻般出現在自己眼前時,長久的病痛似乎都煙消雲散了,她蠟黃的臉上那雙大得驚人的眼睛裏放出光來,雙手似乎勉力使出了僅剩的力氣抓住弗雷德裏克的前襟怎麽也不肯撒手。

瑪格麗特和自己的爸爸站在一邊泣不成聲。

一直到夜色深濃到連外面一絲燈光都看不見,黑爾太太才終于在圓了最後一個心願後,帶着笑容緩緩睡去,呼吸輕得幾乎聽不見。瑪格麗特甚至不知道到了天明,媽媽還能不能醒來。但是她終于冒着天大的風險完成了媽媽最大的心願,她覺得前所未有的心安。

終于在淩晨三點的時候,在黑爾一家人團聚的這樣一個夜裏,黑爾太太滿足地離開了人世。

弗雷德裏克比瑪格麗特大不了幾歲,臉龐仍顯稚嫩,卻因為長期的流亡生活不滿艱辛,而如果他要留下來參加母親的葬禮則意味着巨大的風險:“瑪格麗特,沒有別的辦法嗎?”

瑪格麗特很理智地告訴他:“弗雷德,你留下來太危險了。”

這個年輕的男子懊惱地抱住頭:“我就要一輩子這樣下去嗎?有家不能回,有親人不能團聚,我甚至連法庭都沒有上過,就被定了叛國罪。”

弗雷德裏克是黑爾家的異類,他成年的時候就決定去參軍,在成為一名新兵編入海軍之後,他碰上了一船在惡毒的裏德上校領導下的可憐士兵。

在不堪忍受虐待後,士兵憤而嘩變,那個惡魔非但沒有受到懲罰,反而所有參與嘩變的士兵都被軍事法庭定罪為叛國要處以絞刑,弗雷德裏克再不能回家,而是從此流浪至今。

黑爾先生一錘定音:“弗雷德,我和你妹妹會想法給你找個律師,但是你不能留在這兒,現在就走。”

瑪格麗特也點頭:“是的,有這麽一個律師,使我們表姐丈夫的弟弟,叫亨利·論諾克斯,我馬上寫信給他。”

弗雷德裏克這才安心地去趕米爾頓淩晨的火車。瑪格麗特舍不得哥哥,還是穿了鬥篷親自到車站送他離開。

時機就是那麽湊巧,卡爾的車皮半夜到了米爾頓,他正在組織工人卸貨。再過半小時,這車就要重新開出去了,他的時間十分緊迫。可就在這時,這個淩晨時分原該沒有任何乘客的展臺,卻出現了兩個人影。

他一看就知道是那位最近行跡十分奇怪的黑爾小姐和一個看不清臉的陌生男人。

兩人緊緊擁抱着告別,似乎難分難舍,卡爾的拳頭一下子捏了起來。

他正想走過去冷嘲熱諷幾句瑪格麗特冰清玉潔的外表下不堪的真相,卻見一個酒鬼搖搖晃晃地往那兩人去了,一邊嘴裏還在嚷嚷:“黑爾,你總算回來了?”

弗雷德沒想到遠在南方的從前的熟人竟然會出現在此地,他驚慌失措,嘴裏不停地說道你認錯人了,一邊想登上火車。

那就鬼卻一把拽住他:“嘿嘿,別假裝了,我是倫納茲,你的好兄弟。黑爾,你現在可被重金懸賞呢!怎樣?讓兄弟發發財吧。”

瑪格麗特急得眼睛都紅了,可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搏鬥根本不是他能撼動的,她注意到不遠處的地方正有一群工人在卸貨,已經注意到到這裏,正往這邊跑來。而站在那群人中間的,赫然就是卡爾·霍克利。

她不過就是冷了一下,弗雷德裏克就把那個酒鬼掀翻了。

酒鬼的手滑了一下,沒有抓住樓梯的扶手,一路就像個陀螺一樣滾了下去。

人群騷動起來,門衛處跑來了鐵路警察,火車也還未啓動,弗雷德裏克被抓了個正着。

卡爾冷眼看着瑪格麗特那張平素美貌卻冷然的臉這一刻滿布無助與痛苦,在苦苦哀求無用的情況下看着自己的“情郎”被警察抓走。

卡爾冷笑了下,淩晨的涼風幾乎沁入人的骨子裏,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點上,瑪格麗特看着遠處亮起的橘紅色的小點,看着卡爾·霍克利冷酷的表情,心裏頓時涼了半截。

卡爾卻好像完全不在意他那倒黴的意中人,只是朝邊上努努嘴,示意自己廠子裏的主管把那位嬌弱的小姐送回家,別的不要多事。

吩咐完,他轉身就走,天亮後的米爾頓一定很精彩。

作者有話要說:原著裏哥哥成功逃走,妹妹則被人指認案發時出現在火車站,桑頓以治安官的名義保住了瑪妞。瑪妞實際上是沒經過風雨的聖母,在拒絕了桑頓之後還靠着他的愛得以保全,姿态始終高高在上,除了感激我也米發現她對人家有多少愛。

卡爾更冷酷,讓他給瑪妞上一課。

新出爐英國最性感男演員,頓叔和教授分獲5、7名。

第五十四樁醜聞

桑頓是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他看看窗外天光微亮的景色,很是疑惑。他一向是家裏起得最早的人,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麽大事會讓家裏有人起得比他還要早。

門外是桑頓夫人,因是寡婦的緣故,她常年都穿着黑色的裙裝,所以桑頓剛開始并沒有看出不對勁來:“媽媽,這麽早您就整裝待發,這是要去哪兒?我可沒時間送您,一會兒早餐的時候梅該來信了,而且這季我們有較往年三倍的訂單,我是無論如何走不開的。”

桑頓夫人也是不想自己的兒子勞累之外還多些煩心事,不過這事非同小可:“剛才唐納森醫生來過了,說是黑爾太太沒挺過去。”

桑頓正在打領結的手頓了下,然後輕描淡寫地表示自己知道了,黑爾家與自己沒有特別深厚的交情,而且黑爾太太病了很久,大家都知道只是早晚的事情。

他回頭一看媽媽還杵在那兒,這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同尋常,桑頓皺眉問:“還有什麽事兒嗎,媽媽?”

“黑爾家麻煩大了,”桑頓夫人嘆口氣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我不知道瑪格麗特·黑爾小姐為什麽在如此要緊的時刻沒有陪在她剛過世的母親身邊。你知道嗎?桑頓,黑爾小姐并發現和陌生男子在昨天半夜出現在火車站,并且卷入了一樁命案。”

桑頓很意外,他雖然對黑爾小姐那樣冷淡高傲、善良逼人的态度印象甚深,但是公平地來說,她看起來并不像大晚上不睡覺和男人外面溜達的姑娘,而且母親才剛剛咽了氣。

不過誰知道人心究竟如何呢?桑頓沒表态,靜待下文。

桑頓夫人瞅瞅兒子,她對人平素也是一副嚴厲驕傲的樣子,但內心還是很慈悲心軟的,她只是不得不作出一副馬爾巴勒女王的樣子,不然那些工人們就會爬到母子兩人頭上撒野。

“真是多事之秋,”桑頓夫人感嘆道:“黑爾先生一聽到消息就昏了過去,唐納森醫生說連嗅鹽都不頂用。黑爾小姐現在被帶到警局問話,你知道她是我們的房客,你的部下梅森警官雖然不會刻意為難她,可是她的名聲經過這麽一遭可是徹底毀了。”

桑頓笑笑,這一家子從南邊千裏迢迢跑到北邊,可照這樣看,怕是米爾頓也要待不下去了。

桑頓夫人同情地說:“現在黑爾家連個主事的都沒有,只有那個胖女仆出面去聯系了教堂舉行葬禮,我還是打算去看看,不然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做兒子的不反對母親做做善事,而且桑頓夫人能做的不過是出錢出力,至于那個淪為調查對象的黑爾小姐,恐怕自己還得在百忙之餘去了解一下詳情。

桑頓和媽媽下樓的時候,發現平時在餐廳裏專門侍候的女仆不見了,他問:“珍妮呢?媽媽你沒說

她要請假。”

桑頓太太的臉色透着股無奈:“恐怕我忘記告訴你了,兒子。昨天那樁命案裏死去的人就是珍妮才訂婚的倫納茲,早晨在北邊的教會醫院咽的氣。我給珍妮放了假,讓她處理後事去了。”

她想想加了一句:“我不想表現得開心,不過珍妮為什麽要和一個酒鬼訂婚呢?現在好了。”

桑頓笑着把媽媽送上了馬車。

時值七月,米爾頓的空氣裏已經燥熱起來,桑頓等梅的來信也很是心焦,不過總算來了。

“約翰,

媽媽似乎下定了決心和我耗上了,她怎麽也不肯聽從哥哥和我的勸說回美國去。只是最近不知怎麽的,老伯爵夫人很喜歡找我談天,還熱情地吩咐貼身女仆幫我給你寄信,不然要瞞過媽媽和你來往真是太難了。

瑪麗和馬修的蜜月整整享受了三周,只是瑪麗回來後精神一直不好,伊迪絲總說她是放出籠的小鳥,在外邊玩得瘋了,結果回家了就不舒服。柯拉夫人昨天叫了醫生來看,醫生說是個好消息,瑪麗有幾個血液裏的指數偏高,那太專業了我不懂,總之就是很有可能懷孕了,到兩個月就能正式确診。

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但是我覺得羅伯特姨夫并不開心,或者說他最近一直愁眉不展,難道有了新的繼承人不是好事嗎?

雖然唐頓很好,但我覺得和你在一起更好。

你真誠的,

梅。”

桑頓連着把信一口氣看了三四遍,尤其眼神在最後一句話上打轉,他真希望韋蘭夫人能早日回美國,那麽說不定梅能偶爾到米爾頓來看看。

放下刀叉,他把信折了折小心地收到了胸前內側的口袋裏,便出門去了。

馬爾巴勒的那家成衣分廠已經上了軌道,桑頓家原來的棉紡廠的主營業務開始轉移,只要全力保證成衣廠的布料供應,就夠棉紡廠滿負荷運轉。桑頓成功地節約下了成本和物流費用,過去那些買家積欠的賬款他也可以慢慢收,現金狀況趨向穩定,貝爾先生前段時間還特地致電恭喜他的戶頭恢複了正常。

桑頓知道貝爾先生的意思,但是他對米爾頓的棉紡廠已經插手太多,而且如今的馬爾巴勒不需要更多投資,原本的棉紡廠股份就能保證貝爾先生方面的利益,桑頓并無意讓他插手到新啓動的計劃裏去,便假裝沒有聽懂。

但長眼睛的人都看出來了成衣廠的主人卡爾·霍克利今天很不對頭,桑頓在車間巡視的小半個小時裏,他都顯得神情焦躁,煙頭在他的腳下聚成的數量頗為壯觀。

桑頓認為如果沒有工作的心情不如不要工作,調整好了心情再來也不遲,他上前阻止了卡爾又要點燃一根煙的動作。

卡爾愣了一下,卻配合着放下了手上的火柴,臉上漾起一絲

苦笑:“我以為煙能讓我冷靜。”

對于這位曾經的纨绔子弟突然攀上自己一起去黑爾先生家上課的舉動,桑頓一直不是傻子。但就像別人看他和梅一樣,他也覺得唯利是圖的卡爾和理想得過了頭的瑪格麗特不合适。但他和梅卻在最後結成正果,所以卡爾也已經陷進去了。

他拍拍卡爾的肩膀:“你還年輕,試一試又如何?這種事情就和做事業一樣,如果能用權勢,就讓她看到權勢的好處;如果權勢沒用,再用心計和手段,你有魄力重新打造馬爾巴勒,怎麽為了這種事情就止步不前?”

卡爾苦笑地咽了咽因為抽煙過多而苦澀的喉頭:“大概就是因為在乎,才不能把她和馬爾巴勒相提并論。不過,桑頓你也是認識黑爾小姐的,你知道她有多讨厭我們這樣的人。”

“那你更不能讓她掌握你的弱點,那就真的沒機會了,”桑頓只要不涉及梅,在別人的問題上都很冷靜:“她要是出身夠好,支票上能填的數目夠多,怎麽只會因為目擊就被留在了警察局呢?多說無益,你等會兒和我一起去一次吧。”

弗雷德裏克一到警局就被投入了牢房,可他咬緊牙關什麽都不說。和他在一起的瑪格麗特則被帶到了辦公室,得到一杯茶,梅森警官客客氣氣但一雙利眼早就看穿了她的心虛,雖然瑪格麗特堅稱自己不認識弗雷德裏克,聲稱這位陌生人是為了保護自己免受酒鬼騷擾而出手,沒想到誤傷了倫納茲,造成了這個誰都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梅森則軟中帶硬,擺明了不相信瑪格麗特,因為他問起瑪格麗特三更半夜為什麽要去火車站時,她總是三緘其口不願回答。

這時一位小辦事員通知梅森警官桑頓先生來了,這是本城的治安官,嚴厲公正,一向得到梅森的信服,他二話不說就把桑頓和同行的卡爾請了進來。

瑪格麗特一夜未睡,憔悴的容顏仿佛是挨了雨水吹打的玉蘭花,卡爾又憐又恨,心裏想着這花也不知被誰采了,卻沒能給她好好遮風擋雨給累成了這樣。

梅森先生覺得自己小看了黑爾小姐,心裏鄙夷她對待男人似乎很有一套。牢裏關着一個關系不明的,為此死了個人;這會兒本城的治安官和首富親自造訪,天知道早前德高望重的貝爾先生還親自致電了自己,但是奇怪的是他只是問了問情況,卻絲毫沒有想要開口照顧這兩個年輕人的意思。

實際這時貝爾先生已在黑爾家和桑頓夫人照了面,幫助老朋友料理他夫人的後事。

而他對黑爾家那個外逃兒子的底細非常清楚,現在罪上加罪被抓了個正着,他非但幫不上忙,而且稍露了口風弗雷德就會被認出來,雖然被認出來只是時間問題,這可是叛國罪。

瑪格麗特在三個大男人的瞪視下依然不改初衷,說着傻子也明白的謊話。

桑頓的表情很難看,他有維護米爾頓治安的責任,也有幫熟人開脫的良好願望,但前提不是對着這麽一個不識好歹的人,要不是關系到卡爾,他現在就拂袖離去了。

然而貝爾先生的憂慮實現的時間很短,一個書記員興沖沖地進來,大嚷着:“梅森警官,和歷年通緝令比對有結果了,牢裏關着的那個人是原本該處以絞刑的叛國罪犯弗雷德裏克·黑爾!”

所有人都驚奇地看着瑪格麗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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