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元春參選

徒景之從那年林海除了王太傅的職責之後,就一直想再在朝堂前列看到自己的愛人,如今總算林海成了蘭臺寺大夫,他看着林海終究穿戴上了三品以上官員方能穿的緋袍玉帶,在上朝之時站在朝官前列,實在心中愉悅,就連在朝會上,一向嚴肅的景德帝也在嘴角帶了些笑意出來。景德帝高興了,這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景德三十七年三月初的時候,北靜王薨了,小世子水溶在朝會上觐見景德帝的時候,據說表現很好,還被景德帝問了幾句家常話,和藹得就像個尋常人家的長輩。緊接着竟然降旨,道是北靜王公忠體國,侍上嚴謹,又兼北靜王世子規矩守禮,可堪大用,特旨不必降爵承襲,仍将水溶封為郡王之爵。

水溶得了天上掉的餡餅,謝了恩,回了王府,還有些暈乎。自大夏立國以來,已經四代皇帝,太祖朝分封的諸功臣之家,到如今景德朝,已經有不少消失于朝堂之上,便是立國之時最出風頭的四王八公,也從來不是世襲罔替的。看當日之八公,如今已經沒有一家仍為公爵,只是平日天京城裏依舊尊稱一聲國公府,加上景德帝仁德,體恤老臣,對着各家既然不再是國公卻仍使用國公儀仗之類的小事不放在眼裏而已。雖東平、南安、西寧、北靜四王還都是郡王爵位,但都再無實權,只憑着聖上心意下恩旨承襲罷了。此番水溶觐見,北靜王妃還曾提點兒子,倘若降爵承襲,也是咱們家的命數,誰知景德帝心情很好,看着水溶奏對時明秀乖巧的樣子,又偷眼看到林海站在班列中平日少見的緋紅衣袍的樣子,也不知怎的竟聯想到那時他初見如海時的小小少年,便一時龍顏大悅,讓北靜王的郡王爵位再承襲一代。

更兼北靜老王妃此後經常入宮走動,與吳貴妃很是友善,隐約提到水溶的王妃之事,很想求個聖上的賜婚。吳貴妃獨自在宮裏思忖半日,便尋機向景德帝進言,道是選秀停了幾年了,雖是聖上仁德,但選秀并非只皇家之事,也關系到朝中重臣,加上無論平王還是秦王,雖有了幾個孩子,可王府裏侍妾仍少,另有宮中因幾個公主出嫁,遣出了些伴讀的贊善和女史,也需要填補,不若今年再開選秀。景德帝想了想,他也知道永停選秀是不可能的,本來他想等傳位後由新皇來做這些,但自從林海丁憂時算起,平王在朝中異軍突起,他轉了心意,對三兒子也納入了考量,原本定下的傳位之事就只能再拖幾年,于是不久下旨,今年重開選秀。

林海成了蘭臺寺大夫,雖是官位大升,更被揭開了景德帝心腹之人的意思在,本是舉朝矚目的,可他以往還曾偶爾參加些同僚聚會,此後因此職直接面對聖上,萬萬不可偏頗,于是更加閉門謝客,天京城裏,偌大的林府,門前竟是車馬稀少。除了平王時不時過來探望,賈夫人以往的手帕交都少有來往,生怕因女人之間的閑話惹出事端來。便是岳家榮國府,除了賈母壽辰和幾個大節,林海也輕易不上門。如今寧榮二府因為他的關系,也被歸入平王一門,寧府賈珍、榮府賈赦只幹領爵位俸祿并不入朝也就罷了,賈政那裏,卻實在是因為林海的關系,才在工部的小小主事職位上待了好些年頭,卻依然看不到升遷的指望。

賈夫人雖不怎麽參加京中夫人們的游玩了,不過依然時不時回娘家探望老母。到景德三十七年時,不光林海兒女雙全,榮國府那裏,賈赦之子賈琏和賈政之子賈珠都到了婚配的年紀,而賈政之女賈元春和口中銜玉而生的賈寶玉都養在賈母身邊,王夫人那裏只有個趙姨娘所出寄名在她名下的賈探春,至于賈環,因王夫人管家事務繁忙,且探春也還小不能離了她,便十分開恩,讓趙姨娘自己教養賈環就是。

只是自從那年因為元春的關系導致賈敏早産,賈敏面上不顯,內心對元春已經有了些不滿,更加上林慎三歲夭折,彼時林海在姑蘇丁憂,京中只她一個,再見元春更加怨怼,也漸漸少讓元春到林府玩耍,即使回娘家,有時在賈母那裏看到賈元春教導賈寶玉習字讀書的端莊樣子,也只是拿出長輩之态對待元春,并不複以往親近的模樣。賈元春在景德三十七年已經虛歲十四,馬上就到了及笄之年,賈母和王夫人已經在暗地張羅着要為她挑選人家探看了。

一日賈敏來探望母親,卻是賈母和王夫人都在等她過來。見了面寒暄幾句,王夫人就問她知不知道選秀之事。賈敏自然知道這個旨意,而且更知道林大人最近正為這個拿捏徒老爺。她見了母親和嫂子的樣子,便知她們想送元春進宮。雖是對元春所有怨怼,可畢竟是親侄女,加上那年林慎抓周時,平王到訪,元春當時也在場,她分明也知道了徒三公子和平王乃是同一人,以她的聰慧,自然也就知道了林姑父的好友徒老爺是什麽人了。可是小姑娘此後無論在林府還是在賈府,都是個若無其事的樣子,卻能将這個大秘密爛在肚子裏,就連父母和祖母都沒說起過,到讓賈敏對元春另眼相看。

如今朝廷要選秀,以國公府嫡女的身份,元春是有資格送選的,賈敏這次回府,也曾和林海提起這件事,林海對元春雖也不怎麽親近,可也不願意好好的孩子去皇宮裏受罪,便道要是岳母不願讓元春送選,他這裏自然可以讓元春在複選時刷下來。可賈敏聽了母親的話,道是林姑爺雖是個好的卻是外人,我們家只你二哥在朝裏,偌大寧榮二府倘若不尋出路,只怕再過些年就不能再維持如今的威勢了。現在賈珠進學有成,已經成了秀才了,可身子總是弱,等他中舉入朝還不知到什麽時候,如今得了選秀的旨意,正是個雙管齊下的機會,我家元春聰明伶俐,長得又好,若能進宮奉聖,也是個良機。

三人說話時,元春并不在跟前,賈敏聽了母親的,心中略感悲涼,她本想着将來元春也如自己一般嫁入書香門第,就算不能得到夫君寵愛,可當家夫人的位置也跑不了。如今要是真的進了宮,別說徒老爺心思不在後宮,便是在後宮,宮裏的大小妃子如此衆多,元春要熬出頭來也是難上加難,可她也知道娘家境況一年不如一年,賈政如今在工部熬年頭,此外在朝中竟無一個能拿得出手的,為了宗族,犧牲一個元春實在不算什麽。她沉默半晌,只道:“這件事元春自己知道麽?”

賈母笑道:“自然知道的,能為家門出力,她還願意得很呢。”言罷命人将大姑娘叫過來。

元春在賈敏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當真要去參選,看賈敏有些遲疑的樣子,更道:“我這裏還有些私房話,要和姑媽說。”向祖母和母親告了罪,她奉着賈敏回到自己的卧房,摒退衆人之後,竟直接跪在賈敏面前,道:“姑媽,我知道當日鑄成大錯,此生已是無用之身,如今若能為家門做些什麽,也不枉我來這世上走一遭。”

賈敏不意元春竟如此堅決想要參選,她心思轉了轉,将這些年來元春的行事回想了一番,終于想通了些關節,将元春扶起來,看着女孩眼神堅定的模樣,輕聲道:“跟姑媽說實話,你想去的不是皇宮,而是平王府,是不是?”

元春面上一紅,低着頭不言語,半晌才道:“是。”聲音不複之前的堅決,反而含羞帶怯。頓了頓,見賈敏依然有些猶疑,生怕這回若是姑媽回府勞動姑父出馬的話,自己只怕永遠沒有機會了,又複堅定心意,擡頭直視賈敏,道:“姑媽,徒三公子既然就是平王,那姑父的那位老友是誰,姑媽必然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賈敏見元春為了進王府,竟在自己面前揭了底牌,方知這孩子不知什麽時候竟将一顆芳心系在了平王身上。她嘆了口氣,道:“也罷,你若真想去平王府,你姑父那裏必會讓你如願。”

如是今年選秀的結果,便是平王府和秦王府各自多了幾個以女史為名進府的侍妾,景德帝還給北靜王賜了婚,倒是宮裏,言道餘下的幾個公主年紀尚小,還不需要伴讀,到底沒有進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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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唉,元春注定悲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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