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黃綠色的草地上,少年身形清瘦挺拔,正紅色的貼身馬術服顯露出好看的線條。少年瓷白的面龐添了幾縷朱紅釉色,純淨乖巧中隐藏着幾分妖異。

陸棧只覺得方淨澄出奇興奮,怕他還想上馬,忙拽着人走了,一路快步到了室內,才稍稍安心。

本意是來和方淨澄一起度假的,經歷了前後兩件事陸棧完全沒有心情。

陸棧:“淨澄,我們去醫院看看,剛才你摔得不輕。”

“哎我不敢去你們沈家了,懷疑我這兩天出門沒看黃歷,帶的你倒黴。”語氣有些自責。

方淨澄笑了笑,心情倒是很好:“那我和晨升說一下,我們先回去。”該做的已經做了,再留下也沒什麽意義。

“行,你先回房間歇歇,我讓人來接我們。”

陸棧把方淨澄送到房間就先離開了,方淨澄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頭回有心情欣賞鹿山的風光。比起這裏,沈家死氣沉沉,倒更像是一座墳墓。

接他們的人很快就來了,不知道是不是陸棧提前叮囑了,車內空間很寬敞,一路上行得也很平穩,沒太多颠簸。

陸棧先把方淨澄送往醫院,是陸家名下的私人醫院,各類設施都是頂尖的。

到那邊時,檢查室裏已經布置好,醫生和護士等着裏面。

方淨澄換上他們準備的衣服,先做了個全身檢查,裸露在外的肌膚或多或少都有些青紫,惹得小護士不由多看了陸棧幾眼,眼神中隐隐帶着譴責。

醫生叮囑:“病人身體底子弱,雖然只是些皮外傷,還是要小心一點。”

整個過程很快,不過半個小時方淨澄就出了檢查室,在外邊座椅上等陸棧時,方淨澄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以及輪子滾過地面的聲音,沒一會兒就看到醫護人員推着救護車匆匆往這邊來,目标是急救室。

方淨澄擡頭看過去确是愣住了,淺黃色的碎花裙,早上遇見的那個女人,趙筱晴!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早上看着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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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淨澄起身跟過去,等着人被送進了急救室才像留在外面的護士打聽:“您好,請問她怎麽了?”

方淨澄焦急的:“我是她朋友,請問她出什麽事了?早上分開的時候還好好的。”

護士見他這副情狀放下了警惕,解釋道:“在馬路上暈倒了,具體的要看檢查結果。”

方淨澄點點頭,在走廊的座位坐下等待,過了大概十幾分鐘,陸棧拎着藥過來了。

随手揩掉腦門的汗,陸棧氣喘着站定:“方淨澄,你怎麽回事,怎麽到處亂跑!”

方淨澄看他擔心的模樣,有了點愧疚:“對不起啊,看到個認識的人受傷了,有點擔心。”

陸棧拿他沒辦法,只好在他旁邊坐下:“是什麽人啊?”

“早上在度假村遇見的一位女士。”方淨澄如實說。

陸棧無奈:“你可真是,讓我說你什麽好,自己傷成這個樣子還有空擔心別人。”雖然只是皮外傷,醫生也說了要好好養,最好過兩天來複查一次。

“我看她一個人。”

“行,我陪你一起。你先把藥吃了。”說着從袋子裏取出瓶礦泉水。

淡淡的苦澀滋味在味蕾炸開,方淨澄不由皺了眉。迅速把藥片吞下去,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水。

這時候急救室的門開了,負責協助的護士最先出來,“誰是家屬?”

方淨澄立馬起身過去:“我是她朋友,情況怎麽樣?”

護士看了看他,問:“你能聯系到她的家人嗎,情況不太好。”

護士的神色看着有些為難,像是有什麽不好與方淨澄說。

方淨澄想了下,佯裝情緒低落:“其實我是她弟弟,不過很久沒聯系了。”

護士打量了下他,片刻後像是确認了:“你跟我來。”說着率先轉身往前走。

方淨澄忙跟上。

陸棧沒太聽清他們後面說了什麽,見方淨澄又要走趕緊追上去,卻被方淨澄以手勢制止。

将辦公室的門反鎖好,護士才又開口:“病人身上多處鞭傷、勒痕,皮下滲血嚴重,另外下.體重度撕裂并發炎症,需要緊急手術清理。”

“你知道你姐姐她最近和什麽人來往嗎,建議你好好勸勸你姐姐遠離人渣,該報警就報警。”護士面容很嚴肅,甚至有些氣憤。

方淨澄聽得一臉驚愕,垂在身側的手收緊,這次不是裝的,是真的生氣。

或許趙筱晴和沈晖是各取所需,或許還有千百個趙筱晴因為各種目的來到沈晖身邊,可這不是她們被虐待的理由。

方淨澄一字一句的,眼神堅定:“謝謝您,我會的,我會讓那個人渣付出代價!”

護士嘆了口氣:“別沖動,弄清楚情況。聯系你父母吧,這種事不是你個孩子能處理的。”

方淨澄點頭:“麻煩您一定要治好她,不用擔心花費。”

和護士聊完後,方淨澄和她一起從辦公室出來。

“陸棧,繳費窗口在哪裏?”

“不用,這醫院我家的。”

“我幫她付的,你帶我去吧。”方淨澄堅持。

陸棧只好把他帶到繳費窗口,由他繳清了趙筱晴的醫藥費,又預存了一筆。

這些錢是沈家的,合該用來彌補沈家的罪孽。

“她很嚴重嗎?”陸棧問。

方淨澄點點頭,情緒不高。

兩人又回到急救室外的走廊,直到趙筱晴被送到特護病房。

方淨澄沉默地看着病床上趙筱晴蒼白無血色的臉,這張臉和記憶裏那張重合,記憶裏的那張臉更精致好看,可也更蒼白,到最後沒了一點生氣。

陸棧也看着方淨澄,默契地不說一句話,他能感受到方淨澄周身有種沉重的悲哀。

過了很久很久,陸棧感覺自己都餓了,才聽極低的一聲:“走吧。”

方淨澄為趙筱晴掖好被子,轉身往外。

車輛在沈家院內停下時,方淨澄才又開口:“謝謝你啊陸棧,謝謝你陪我。”

“沒事啊,你還好吧?”陸棧神色輕松。

“我,唔……”剛一張口,嘴裏被塞進一顆糖果,純甜的奶味混合着草莓味在嘴裏蔓延。

陸棧不知從哪裏掏出的糖。

陸棧眼中含笑:“甜吧?”

方淨澄還有點懵,愣愣看他,嘴裏無意識地含着那顆糖。

“好了,我送你進去吧。”嘴上說着不敢再進沈家的門,行動上還是很誠實。

直到那顆糖在嘴裏完全融化,某些沉重的情緒也随之溶解了。方淨澄擡眸看陸棧,這個年輕的男孩子有張陽光帥氣的臉,熱忱明亮的眼将光和暖撒到人心裏。

方淨澄彎唇,問:“陸棧,等下見到我哥哥,你要怎麽解釋啊?”

兩人并列着拾階而上,時光安靜。

陸棧也笑:“我和棠哥認識可比你久,沒準他才不會為了你這個半路來的弟弟生我氣。”

“是嗎?那你等下不許跑。”

“咳咳,跑什麽,不至于。棠哥不是那種兇殘的人。”陸棧別開視線。

行李交給傭人處理,得知沈頤棠現在就在書房,兩人上去找他。

書房裏,沈頤棠沒有在處理工作,也沒有在看書,而是泡了壺茶坐在陽臺的藤椅上,像是等人。漸漸西去的陽光在他身上鍍了一層柔和的光暈,讓人忍不住想親近、靠近。

“哥哥。”方淨澄先喊人,自然地拉開沈頤棠對面的椅子坐下。

沈頤棠視線掃過他臉上的傷,眼眸暗沉了些,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自覺站着的陸棧。

沈頤棠的眼神一如往常沉靜包容,陸棧此時卻有種莫名的壓力,可能是心虛吧。人家弟弟好端端和朋友旅游,他跑去攪和,還把人弄得一身傷。但凡對自家弟弟在意的哥哥,都不會輕易放過欺負弟弟的人。

“棠哥你聽我解釋。”陸棧說着話甚至不着痕跡地往後退了點,沈頤棠的書房他來過很多次,有信心在沈頤棠反常動手時第一時間躲開。理智上清出,以沈頤棠的性格也不會做什麽。

沈頤棠一言不發,只用眼睛注視他,仿佛在說我給你機會狡辯。

陸棧自我掙紮一番決定擺爛,“好吧,淨澄是被我弄傷的。不過我帶他去醫院看過了,沒大問題。”

“嗯。”沈頤棠收回視線,看向方淨澄,“玩得開心嗎?”

方淨澄迅速接話:“挺好的,哥哥你別怪陸棧,他還教我騎馬了呢。”

聞言,沈頤棠似笑非笑的:“這樣。”

聽這兄弟倆說話,陸棧後脖頸發涼。剛他頻頻給方淨澄使眼色,方淨澄就是不接。提什麽騎馬啊!這維護還不如不維護。

方淨澄不明情況,還在自顧自和沈頤棠分享騎馬的趣事,在陸棧快忍不住找借口先溜時,他終于總結道:“哥哥,下次你帶我騎馬吧,你肯定比陸棧厲害。”

陸棧:……

沈頤棠:“再說吧,先吃點東西。”說着把桌上配茶的點心推到方淨澄跟前,又給他倒了杯茶。

趁方淨澄吃東西,沈頤棠起身,讓陸棧跟着他。

這一天折騰下來,陸棧也餓了,于是:“晚點吧棠哥,我也想吃點東西。”

沈頤棠勾唇,神色平和。雖然什麽話也沒說,陸棧立馬止了聲老實跟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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