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尾戒
一點殘光折進他眼裏,點燃他袒露的,直白的欲望。
除卻掉那恍然一剎的心悸與震撼,顧筠覺得自己被雷劈了。
趙璟笙他在說什麽呢?
和他在一起?
顧筠臉色猶如調色盤一樣驚喜,一會兒紅的發燒,一會兒白的吓人,面前的男人惡劣的把所有的顏料一股腦全倒在她這了。
“你....你你你瘋了吧?”顧筠睜圓了眼睛去看他悠悠閑閑的神态,話剛說完,口水嗆進了氣管,一陣劇烈的咳嗽襲來,
“咳咳--咳--”
趙璟笙看得好笑,伸手去拿茶幾上的礦泉水,擰開蓋遞過去,順帶評價一個字:“蠢。”
還能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顧筠一邊咳一邊瞪大眼,她現在整個人就是裴珊最愛發的那個表情包,一只“我尼瑪都看傻了”的貓。
這是多麽多麽魔幻的世界,才能讓趙璟笙說出這種話?
一小時之前,她還在飯桌上,和他的親奶奶聊和他同父異母的哥哥的訂婚日期。而現在,這本應該是她未來的“小叔子”的男人,告訴她,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在一起幹嘛?過家家?
趙璟笙壓着眼裏的笑意,幾分嫌棄地把手擡了幾寸。礦泉水的瓶口幾乎湊到了顧筠的唇,大有一種她不喝,他今兒就強行喂她喝的架勢。
顧筠接過,一股腦幹了大半瓶,咕咚咕咚,涼水順着喉嚨滑進胃裏。
等她平複過來,趙璟笙淡淡嗤了聲,眼裏的笑意還沒散,就這樣懶散地倚靠着沙發扶手,“怎麽樣,考慮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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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是一個警覺性特別強的男人,甚少在外人面前展露慵懶的,随意的一面。
小時候,老爺子最喜歡的就是領着他去罕無人煙的叢林裏狩獵,教他什麽是蟄伏,什麽是陷阱,什麽是生存,什麽是獵殺。極端生存模式告訴他,一旦放下戒備,暴露弱點,就會被潛伏在黑暗裏的敵人撲上來,咬住喉嚨。
若想不被絞殺,就只能先絞殺別人。
但很意外,在顧筠的面前,他會不自覺的丢掉這些印刻在骨子裏的“規矩”。
“考慮?你是真的瘋了吧!我是你大哥的未婚妻!”顧筠心底的恐懼野草一般瘋狂滋長,說恐懼不準确。但她實在是不知道該用什麽恰當的詞去形容此時的心情,這根本不是她能掌控的局面。
顧筠說着說着,連聲音裏都在發顫:“我不讓你喊嫂子就不錯了,你....”
趙璟笙緊咬了瞬後牙根,戾氣在她脫口而出嫂子時,幾乎藏不住了。
往他雷點上踩。
從頭到尾,每一個字都在往他雷點上踩。換了別人,早被他剮得連氣都不剩了。
家裏老頭兒如今修得慈眉善目的做派,一日三餐頓頓素,家裏搞得跟廟似的,沒進大門就能聞到香火味兒,老頭兒還假模假樣,每隔幾日就抄了經書挂在牆上。趙璟笙咬着牙根笑了下,估摸着這幾日菩薩見多了,才會冒出這些不知從哪來的仁慈心,想出這種離譜又搞笑的辦法。
他有時間在這跟她廢話,純屬自己給自己添麻煩。
男人繃着臉,手指颠倒把玩着那只銀色打火機。
他陰沉沉的不說話,氛圍陡然森然起來。顧筠對情緒的捕捉向來比常人敏感,她也不敢再說了,一句沒說完的話匿在空氣裏。
沉默了片刻,趙璟笙這才冷冷開口,語氣帶着點輕蔑:“我倒沒看出來,顧小姐挺保守的。這輩子就非趙崇霖不可?”
若不是還得顧忌三分老頭子的顏面,他早就把趙崇霖弄進去了。道貌岸然的老畜牲,還和她繼妹不清不楚搞在一起,有什麽好的。
顧筠被趙璟笙堵的啞口無言,張了張嘴,好半天才理清楚情況:“不是.....你這強詞奪理啊!”
什麽叫她非趙崇霖不可?她怎麽就非趙崇霖不可了?就算她不非趙崇霖不可,也不代表能和他親弟弟搞在一起吧?
這說出去不會被閑話給淹死?
趙璟笙滾了滾喉結,有些口燥,他沒去新開一瓶礦泉水,自然地拿起顧筠剛剛喝過的那瓶,喝了一口。
瓶口處還拓着一抹屬于她的靡紅的唇印。鮮豔的一小片,在昏暗的光線裏,也是那麽刺眼。
顧筠又一次看傻了,這男人哪來這麽多不要臉的騷操作.....
搶她的耳環,吃她的天鵝酥,喝她的礦泉水......
顧筠哼了一聲,拿那雙妩媚的杏眼狠狠瞪他,趕在他不清不楚的視線追過來之前,她趕緊偏一邊去。
瓷白的小臉在黑暗裏,不可避免地泛起了紅漣。
趙璟笙喝完水,把礦泉水的蓋子旋緊,被水潤過的低嗓格外醇厚,夾雜着顆粒感,“趙崇霖不是什麽好人。”
顧筠只覺得耳尖都被磨了下,悶悶回他:“那你是好人?”
趙璟笙挑眉,短促地低笑了聲。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問是不是好人。
多麽天真的小姑娘。看上去再怎麽精明再怎麽伶俐,也才不過二十一歲。
評價一個人用好還是壞,真是最低級最幼稚不過了。
哪有什麽絕對的好人,絕對的壞人。這複雜的世界裏,不用懷疑,灰色永遠比白和黑要更多。而人活着,就是在白中不斷的看到黑,直到最後,鈍刀子似的被磨得不那麽疼了,然後選擇和灰色和解。
但毫無疑問的是,他的眼睛因為她這句幼稚的話躍出了一抹亮色。
黑暗裏,無人能察覺到趙璟笙眼裏迸發的熱意,他故意緩慢了語速,“你覺得呢,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他當然不是好人。
或許比她想象的更壞。更瘋狂。更無恥。
顧筠攏了下指尖,不自然地擡手,把散下來的頭發挂在耳後,聲音輕如耳語,卻格外平靜:“你是好人還是壞人,與我沒有關系。”
她生了一把格外清婉的嗓子,卻沒長一張好嘴。
趙璟笙挑眉,惱勁兒早就過了,慢悠悠玩着那只打火機,“那趙崇霖是好是壞和你有關系嗎?奉勸顧小姐一句,他不是你想像的那麽簡單。”
“你跟着他不會有好結果。”
顧筠被他這好言相勸的架勢給氣笑了。
他也不看看自己是羊還是狼,就在這勸她別誤入歧途。別人做壞事都要披着羊皮,僞裝一下,偏偏他,坦蕩到倨傲,擺明了他就是壞到離譜,裝都不裝一下。
不裝就算了,不裝還要告訴你別人那些裝的不好。他這種壞到明面上的好。
顧筠壓了壓胸口煩躁的情緒,冷着嗓拿話回刺他:“我跟着他不會有好結果,跟你就有好結果了?”
趙璟笙笑着看她,嗓音柔了幾寸,卻還是他一貫的強勢,不講理,“那得看你,顧小姐。”
“你想要什麽結果,我就給你什麽結果。你要什麽我都給得起。”
男人隐在夜色裏,嗓音也和夜色沉為一種顏色。寂靜的空間放大了他的低音,像是在她耳邊低低蕩出來,有種耳鬓厮磨的纏綿。
顧筠頓時往角落一縮,有頭重腳輕的暈眩感,像是一個不會喝酒的人被強行灌下一整瓶白蘭地。
她不得不承認,這男人就算是再冷再狠再危險,也蕩不平他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對女人的誘惑。
他是天生的,頂級的,獵食者。只要他肯,怕是沒有女人能逃過這半哄半威脅的強勢。
危險和不安全,恰恰是誘發激.情的最邪惡的因子。
顧筠試圖調整姿勢來掩蓋呼吸的不穩,餘光驀然一瞟,看到了一簇火彩。
不知哪裏來了光反射到男人的尾戒上,黑色之上嵌着一圈耀眼的鑽石。那顆顆純淨度極高的鑽石迸射出驚心動魄的火彩。
就在這瞬間,顧筠清醒過來。
左手小指,尾戒。那是不婚不戀的宣告。
她倏然攥緊了拳,一股怒火從心裏燒出來。對!跟着你!她不當別人的正牌未婚妻,跟着你當見不得光的情婦!
神經病。挖自家兄弟牆角的老變态。
“好,那你聽清楚了。”顧筠毫不避諱地看着他,一字一頓:
“我和你,不可能。”
趙璟笙眸色沉到底,心裏被她這撇清關系的話弄到挫火至極,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忍着性子,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喜歡趙崇霖?”
其實這個問題毫無意義,喜歡或者不喜歡,又怎樣?
顧筠甚是平靜:“我不喜歡他,但我也不會和你。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話說得夠絕夠冷。
幾乎是一點餘地也不留。
好久都沒有聲響,空氣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趙璟笙靜靜看着她,手中一直把玩的打火機也扔在了一邊。
他的桃花眼偏狹長,笑的時候少了冷氣,多了漫不經心的風流,可不笑的時候全是冷戾,盯着人看,能把人盯得心頭發毛。
黑暗裏,她覺得他要撲上來,生吞活剝了她。
漫長的僵持過後,趙璟笙起身,不知去了哪。緊接着,卧室的燈全部開了,光明剎那間充盈整片黑暗。
顧筠條件反射眯起雙眼,有了光,她這才看清四周到底是什麽樣,內斂而冰冷的裝潢,大片的深藍色映入眼簾,這是一種內斂到極致的風格。
“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趙璟笙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門邊的玄關處,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居高臨下的審視她,眼神全是冰冷。
緊接着,他替她打開了門鎖。
金屬鎖扣轉動又響了起來,門自動彈開,室外的冷氣争先恐後的鑽進來。
女人坐在沙發上,像一顆晶瑩剔透的綠寶石。
一襲山岚色的旗袍勾出她所有的窈窕,那旗袍的料子是雙宮真絲,在燈的照耀下散出夢一樣的绮麗華光,長鏈的耳環墜着兩只蝴蝶,就在她白玉的頸間起舞。
她是這房間裏,唯一的,跳躍的鮮活。
顧筠先是一愣,而後遲疑:“那....我走了?”
趙璟笙懶懶嗯了聲,掩去眼底的沖動,不顯山不露水,“再不走,我不保證你今晚走的了。”
顧筠表情僵硬一瞬,飛快朝門口走去,即将跨出門的瞬間,她止住腳步,回頭看趙璟笙。
“你今天說的話,我就當不知道。”
她攏了攏身前亂掉的壓襟,還是揚起了下颌,聲音冷而脆,如一把刀刺向不遠處的男人,“以後我們,別再有交集了。”
趙璟笙只是沉默,沒有應她。
顧筠低頭,匆匆離去。
女孩走後,卧室裏除了光明什麽也不剩。趙璟笙又點了一支煙,面無表情抽着。
一口接着一口。
說了一大通,換來一句別再有交集?果然,扮君子,講道理,都是傻逼行徑。
趙璟笙冷笑,狠狠掐了指尖的煙。
這小姑娘太傲了,不見棺材不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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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多年以後的趙璟笙知道首次表白被拒是因為帶了防女尾戒,他表示,從頭到尾都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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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
選1:兩人甜甜蜜蜜在一起,火速生出小趙小初,本文五萬字全劇終
選2:本文繼續,強取豪奪副本開啓
選3:武力懸殊太大,打不贏,被老變态賜一丈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