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5章

秋斂不止一次想過,是不是她不走那條路,一切就不會發生,她怎麽會知道,那條偏僻的小路會有人酒駕,車子從她的腿上碾過去,吓呆了的她完全沒有感覺,看着車子從自己身上揚長而去,嗆人的尾氣裹住呼吸,鋪天蓋地的劇痛砸暈了她。

醒來的時候,秋斂還躺在那裏,沒有人,沒有一個人,她拖着腿往外爬,終于有人看見她,可是,她的腿沒了。

秋煉失聲痛哭:“我怎麽沒死啊,媽……我怎麽沒死啊?”

她的腿廢了,從意氣風發的學生變成了現在都殘廢,連吃飯都要靠人送,她不敢出去,怕看見那些人憐憫的目光,好像在說:小姑娘真可憐,兩條腿都沒了……

“慘啊,沒了腿就是殘疾人,連個瘸子都不如,她怎麽生活?她怎麽活下來的?”

“這就是那個秋斂呀,好好的小姑娘成了這樣,作孽呀!”

村裏的小孩子也會笑話她:“快看快看,那個兩條腿都沒有的瘸子!”

他們惡作劇似得退着她的輪椅往下滑,秋斂只能求他們,誰會聽?

“你的腿呢?你怎麽沒腿啊?你是個怪物吧!怪物怪物!”

“哈哈哈,秋斂秋斂,怪物怪物!”

她慘白着臉,坐在輪椅上連反駁都不敢,她以為這樣他們就會放過自己,得到的是更加過分的屈辱——

“怪物的腿長的什麽樣?我還沒見過怪物的腿呢!”

他們說着掀開她空蕩蕩的褲管,笑嘻嘻地臉在看見猙獰駭人的傷疤後變成了痛哭:“啊啊啊好醜好惡心!”

小孩子哭着跑回家,秋斂回去,他們的家長就在門口,指桑罵槐地說:“以前秋斂是個好姑娘,現在怎麽回事?缺了腿人都變陰暗了,瞧瞧把我們家孩子吓得?”

“嫂子,我跟你說,既然腿腳不便就別随便出門,孩子都給吓哭了,造孽啊!”

Advertisement

他們搬家,去大城市,母親哭着跟她說:“乖女,我們就你這一個女兒,就算砸鍋賣鐵傾家蕩産,也得給你治好!”

老實巴交的父親抽着紙煙:“電視上說了,有假、假肢,我們秋斂也裝一雙好不好?”

可她們根本付不起,就算傾家蕩産也買不起一對假肢,況且她得情況太嚴重了,假肢也裝不了。

城中村的小房子成了他們的落腳之處,一住就是十年,秋斂哭着,憑什麽,憑什麽那麽不公平!

“媽,你別管我……我一輩子就這樣了……”

“乖女,你是我女兒,媽不管你管誰?”

這家醫院做不了他們就找另一家,總會找到的。

秋斂絕望了,她祈求滿天神佛,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神明,請讓我早點死吧,最好死在今天,他們解脫了,我也終于解脫了。

“乖女,你看這是什麽?”

母親指着電腦上的熱搜,她是村裏僅有的幾個初中畢業生,能識得幾個字,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醫療方艙抽獎?”

秋母耳朵下意識豎了起來,但凡跟醫療有關的消息,她都無比關注,她托人求人買期刊,找雜志,就為了有一天,能救自己的女兒。

她的女兒還那麽年輕,她怎麽忍心看她這樣活着。

秋斂心神一顫,鬼使神差地點開詞條,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完後,巨大的情緒沖擊着她的四肢百骸,她整個人陷入一種不可置信裏,仿佛雷電貫-穿身體。

“媽……媽……”

“我的腿……”她沒說完,眼淚已經大顆大顆掉下來,秋母吓了一跳,跟着看過去,整個人都愣住了。

“真的?我的乖女……有救了……”

世界的某個角落,像她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很多,系統一一甄別。

有人比秋斂更慘,她們沒有一對好父母,甚至接觸不到網絡,網絡上的狂歡再怎麽也與他們無關,不過系統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宿主合作的華夏政府已經開始行動,最先進的醫療方艙在此時,成了萬衆眼中的焦點。

“該死的!”

斯特斯先生暴怒異常:“該死的華夏人狡猾的像只狐貍,到現在也沒找到設計者!”

他摔砸一通後,白宮秘書謹慎的登記造冊,斯特斯:“你在幹什麽?”

“總統先生,您知道的,雖然這座宮殿換了新主人,但是這些東西歷代總統的紀念品我們基本不會移動,你剛才弄壞的一部分裏面,就包裹了這些,這些東西具有很高的紀念意義和價值——”

斯特斯眼皮重重一跳,艱難道:“所以呢?”

“要賠。”

秘書先生撕掉清單:“不久後,将會有士兵将這份清單送到您的桌案上,請您注意查收。”

“混蛋!”

斯特斯臉色通紅,不知道是羞是怒,趕走秘書後他劈頭蓋臉地罵起了棒子國領導:“連華夏都搞不定,你是幹什麽吃的?”

棒子國領導:“……是是是,一切都是我們的錯。”

“爸爸您有什麽指示?”

斯特斯:“攻擊華夏,這群自私自利的華夏人,在掌握了如此超越極限的東西之後,竟然沒有一點分享精神,多少國家盼望着,他們竟然只分給自己國家的國民!簡直自私自利到叫人法指!”

“我要代表國際人道主義協會譴責他們!”

棒子國:“……”

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或許已經是個流汗黃豆的表情包了,人道主義協會,從m國爸爸嘴裏說出來,莫名有種滑稽感。

心裏這樣想,動作卻毫不含糊,很快,華夏官方收到了幾份譴責涵,以m國為首,多國聯合,要求技術共享。

華夏官方:???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還是原來的世界嗎?m國說平生人權,分享友愛?

周部長收到消息禁不住冷笑:“天還沒黑呢就開始做夢了。”

她又吩咐人盯好最近蠢蠢欲動的間諜,包括當初洩露消息的實驗員,當時事發突然,她也沒察覺不對,還是李妩提醒,她才反應過來,有間諜。

要找到對方是間諜的證據也不簡單,研究院祖上三代都是普通華夏人,自己也從沒出國留學,跟國外委實沾不上邊,後來才知道,他根本不是那家的親生孩子,是外國間諜在産房人為替換的嬰兒。

他只承認自己身體裏流着的是m國血。

而因為這個間諜的忠誠度很高,級別又不低,所以他手上掌握着不下三條間諜聯系名單,這批間諜的破獲,為國家未來挽回很大的損失。

周部長輕叩桌面,擡眸,看着面前的女人:“曼瑩?”

張曼瑩朝她行了軍禮,第一次不帶手套,露出冰冷的無機質的機械手臂,配着利落的短發,英姿飒爽。

周部長皺緊眉頭:“你沒去?”

張曼瑩搖頭:“先讓最需要他們的人去,我不急!”

周部長嘆息一聲:“小妩走之前特意交代給我,你怎麽能不去呢?”

張曼瑩了然一笑:“可是有更多人比我更需要。”

她随口說出幾個人名,特殊部隊的兵王,護衛邊疆的戰士,目光堅毅道:“他們風裏來雨裏去,因為意外情況黯然退伍,他們等不了,而我還能跑能跳能發力,其實并不算很嚴重。”

周部長知道她是倔脾氣,強硬道:“可你一定要去做,你要保護小妩,等忙完這幾天,你不去,我親自押着你去!”

她深深清楚各國平靜表面下的暗流湧動,潛伏本國的間諜一個比一個難纏,妄圖以各種方式竊取華夏機密,因為她們嚴密保護,李妩始終沒有洩露身份。

畢竟,任誰能相信,本世紀最偉大的發明,竟全部出自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之手。

不過話說回來,周部長疑惑:“怎麽是你回來彙報?我記得今天該是沈明瑾那小子。”

張曼瑩勾起唇角,含蓄又隐晦地笑:“您覺得呢?”

“某人求着我要換班,許諾一堆東西,想來是任務執行得叫他樂不思蜀,我可還記得,一開始看見我那會兒,警惕得像個狼崽子。”

周部長聽着,忍不住笑了起來。

“沈明瑾!沈明瑾!沈明瑾!”

又脆又亮的小奶音喊得整條街都能聽見,當事人沒什麽反應,李妩反倒扭過頭,瞥見五六歲的小男孩兒朝他們跑過來。

又可愛又活潑。

沈明瑾皺緊眉頭,小孩兒已經一把撲到他腿上:“沈明瑾,我喊你呢,沈明瑾,你想不想我?”

一句話,話痨本質暴露無疑。

“果果,你跑那麽快幹嘛?媽媽都追不上了,不是說了你舅舅在外面執行任務,你怎麽叫陌生——小弟!”

溫婉的女人匆匆趕來,瞥見沈明瑾一瞬怔住了,反應過來後一把拎起果果,像是抓起一只小雞仔:“什麽沈明瑾?這是你舅舅!叫舅舅!”

果果眼珠子滴溜溜轉動:“舅舅舅舅,我可愛不可愛?”

他說着扭來扭去,身上穿着合體的小西服,還有小領結,明明是個小孩子,偏偏打扮起來又像個小大人,看得人心都軟了。

沈明瑾眉眼柔和,沒說話,第一反應看李妩。

果果媽驚訝一瞬,旋即,臉上笑容愈發燦爛:“我是明瑾的姐姐,你是明瑾女朋友吧?”

李妩整個人都愣住了,反駁都沒來得及,果果媽已經笑得合不攏嘴。

屏幕前的嘉朝衆人。

隋宴骁一擡眼,李妩正和另一個男人眉目傳情,頓時怒不可遏:“什麽女朋友?”

他掃向底下百官:“女朋友又是何意?”

這下可為難了底下一群大臣,他們,他們如何知曉?一聽就是華夏特有的語言,恰在此時,一道清淡男聲響起:“應當是未訂婚的男女朋友。”

場上陡然一靜。

紛紛看向剛才說話的男人,周寄書一臉淡然,仿佛只是一聲再簡單不過問候,盯着衆人怒光,淡然自若。其實他們應該聽過,在那商超之時,有一對未婚男女,姿态親昵,便是以男女朋友相稱。

“李妩!”隋宴骁怒不可遏,這一聲更像從齒縫裏擠出來一般,恨意昭然,他早該知道的,這男人一直跟着李妩,定然是她水性楊花勾來的。

剎那間,隋宴骁覺得自己頭上綠了起來,不止如此,百官面前,似乎綠得跑起馬兒。

百姓們倒不在乎,他們看着華夏熱鬧的場景,只剩下羨慕和贊嘆了。

“華夏果然是福地,瞧這小孩子——”他指着果果:“一看就是福相,胖嘟嘟圓滾滾。”

“是啊是啊,真不知他們吃什麽長大的,如何能長得這麽圓潤,真真可愛極了。”

“可惜我們暫時沒那個福氣,華夏……”那人幽幽嘆了口氣,“李仙長要是能回來又該多好?嘉朝定然不是現在這樣。”

說着免不了想起自家孩子,又是一陣低沉,誰能不羨慕?他們卻遠不知此刻的朝堂,盛怒的帝王叫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陛下息怒。”

賀清雪大義凜然道:“李妩眼光拙劣,一個士兵算什麽?怎麽比得上陛下坐擁萬裏江山,分明是她眼瞎了!”

“陛下又何須動怒,”

朝臣們沉默了。

賀清雪颠倒黑白也有一手,明明當初是李仙長抛棄陛下,被她如此颠倒,看來賀家當真是一脈相傳。

賀清雪怎麽不知道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可是,那又如何,起碼此時,隋宴骁是這嘉朝的主人,而她,是母儀天下的尊貴國母。

她抿了抿唇,其實說出了之後也後悔了,不該那麽沖動,可是,對上李妩,牽扯上隋宴骁,她怎麽還能有理智!一看見李妩就想起來李妩的話,自己費盡心機得來的,竟然是對方不要的垃圾!

賀清雪越發怨恨,該死的賤人,就算是走了,也不讓人安心,非要搞出這一遭,讓陛下時刻惦記她。

她不是深愛隋宴骁,否則當初也不會直接逃出宮,她戀慕的是隋宴骁給她的一切,是隋宴骁擁有的至高無上權利,是他能為自己付出的一切,本以為對方已經被她的感情羁絆,卻因為李妩,賀清雪徹底清醒。

此刻的她猛然發覺,隋宴骁冊封的幾個新妃裏,有幾個眉眼像極了李妩。

這對賀清雪來說,是個極其危險信號。

畢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男人就是賤啊,嘴上有多恨,動作便有多明顯,白日說着要殺李妩,晚上卻召了與她相似的妃子。

由此,賀清雪得出結論。

李妩這個女人,果然心機深沉又惡毒!

地球。

倘若李妩知道她的想法,怕是要吐出來,一根千人騎萬人壓的爛黃瓜,值得她争搶?值得她用心?依附他人得來的一切終究不是自己的。

“仙女姐姐?”

李妩3低下頭,果果早就抛棄了冰山大舅舅,投入仙女姐姐的懷抱,此時,在她懷裏露出圓溜溜的大眼珠:“果果第一次參加比賽,仙女姐姐你一定要來看果果呀!”

“果果會把好朋友分享給你,不過你不能獨占,只有這一點點哦。”

一旁母親看得險些笑出來,這會兒也知道李妩和自己弟弟只是普通朋友,不禁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沈明瑾,真是中看不中用!

跟他同齡的別說女朋友,動作早的,婚都結了,孩子都出生能打醬油了,只有這個不争氣的沈明瑾,她都懶得說他了,嘆了口氣,惋惜地看着李妩。

這時候反倒覺得自己這個臭弟弟,配不上人家漂亮小姐姐了。

李妩本打算逛街,剛走兩步,碰上果果,手裏還拿着他送上來的兩張門票,這下肯定是逛不成了。

看清門票上面的字後,她目光微動:“華夏詩詞大會?”

果果媽有點驚訝:“你不知道嗎?”

李妩真的不知道,她才回來沒多久,果果媽耐心為她解釋:今年是舉辦的第三屆,分成人組和少兒組,我覺得果果挺适合的就給他報了名,沒想到真的選上了。”

她說着自己也意外,畢竟這個小潑皮,聰明是聰明,就沒見他真正老老實實安分一會兒。

果果是少兒組,你們要去嗎?聽說特別熱鬧呢。”

嘉朝。

“華夏詩詞大會?好大的口氣!”

“大學士早說過,那是假的,這華夏當真是張狂,有多少詩詞便叫老夫看看吧,老夫等着!”

隋宴骁臉色黑沉,嘉朝崇文尚武,華夏呢?華夏淨是些奇技淫巧,如何比得上他們!那所謂的詩詞,定然也是噱頭!

叫他憤怒的還有李妩動作,她竟然接受了那人的東西,兩個人言笑晏晏,看起來好不快活。

“賤人!”

在他眼裏,李妩早就是他的所有物,如今跟一個男人卿卿我我,隋宴骁不氣得爆炸才怪,他冷聲道:“華夏詩詞,土雞瓦狗罷了!”

“定然不如嘉朝!”

倒下一個賀闌,還有千千萬萬個“賀闌”跪下去,大臣見此連忙谄媚道:“陛下聖明,真知灼見。”

“中洲諸國,只有我嘉朝,出了那麽多先賢聖人,區區華夏,方寸之地,有什麽詩詞可言!”

隋宴骁沉着臉:“那是自然,就讓朕看看,這所謂的華夏詩詞究竟是何物!”

說着不禁冷笑一聲,面上頗為自豪,他們比不得華夏那般奇淫巧技,可是,詩詞,當今嘉朝,哪個讀書人不會吟詩作對,再觀華夏,當真是讓人發笑。

聖人遺風早已不見,滿大街都是有傷風化的男男女女,衣不蔽體,所謂的詩詞大會能有什麽看頭?

炫目的燈光驟然亮起,偌大廳堂內,觀衆席下坐滿了人,從臺上只能看見一片人頭攢動,主持人開始介紹,通過手裏的話筒,他的聲音驟然擴大數倍。

嘉朝百官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滿臉駭然:“千裏傳音術?!”

民間百姓更是驚嘆:“這裏是哪裏?水晶宮也不過如此了吧?”

纖塵不染的琉璃大廳,燈光緩緩打下,兩側是大面積的瑩藍牆壁,發出細微的光,後面的牆壁上雕刻出精致的紋路,像是镌刻隽永的大面積的圖畫,主持人說話的瞬間,似有一雙看不見的手一瞬将之點亮。

“神、神龍活了!”

說話那人仰着頭,不可置信地看着原本雕刻的金龍,盤卧牆面的金色巨龍仿佛穿越時空,破牆而出,直直朝他們飛來。

百姓驚駭欲絕,紛紛跪地,就連朝堂上的官員亦是駭然無比,雙腿發軟:“龍!”

人群裏,周寄書眉心微擰,巨大的金龍在星空翻滾,精致鱗片肉眼可數,頭似駝,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項似蛇……它在半空舒展,靈巧龐大的身姿籠罩一層炫目極致的光焰,龍嘴微張,吐出一張玺印:華夏詩詞。

周寄書喉頭滾動,在百官慌亂中,緩緩出聲:“龍是假的。”

作者有話說:

二更十一點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