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溫聲軟語,最為致命

時景蘇渾身僵直在原地。

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感覺靈魂都要出竅。

真是螃蟹歡狠了掉爪子。

他再也不敢那麽撒丫子亂歡了!

就連林菁月和張嬸兩人也都吓了一跳。

那門鈴和瘋了一樣, 不停地在按動。

曾經,想來個按兵不動的楚硯冬像是待在暗處窺伺獵物的獵豹。

如今,站在門口接受熱風洗禮的他, 如同一頭張開血盆大口正在怒吼咆哮的獅子。

司機默默站在不遠的車邊, 為這一幕捏一把汗。

仿佛來到《情深深雨蒙蒙》拍攝現場, 目前楚硯冬的模樣, 就差用掌心在門板上狂拍。

楚硯冬的性格, 自然不會讓他本人說出諸如“時景心!你給我快點開門開門!”的話,但他目眦欲裂地望着門板,似乎也好不到哪裏去。

魯迅曾言,不在沉默中爆發, 就在沉默中滅亡。

司機感覺楚硯冬目前的狀況, 快在沉默中滅亡得透透的了。

門鈴“叮咚——”“叮咚——”被不停瘋狂按動。

門板卻無動于衷,絲毫沒有要開動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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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從門外的貓眼向內看去, 根本看不到任何情況,但楚硯冬還是将眼睛湊了上去。

然後,門內的時景蘇的視線中,頓時闖入一只看上去冷到徹骨的瞳孔。

時景蘇:……

他險些捂着脆弱的小心髒, 瘋狂往後退去。

我要瞎了,要瞎了!

太可怕了!

鼓起勇氣, 時景蘇重新湊上前去, 再次看向貓眼的方向。

一個高大英俊的輪廓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

是楚硯冬。

時景蘇咽了咽口水。

心裏欲哭無淚。

魂淡啊!說好了不會來的呢,怎麽和殺紅眼的狂戰士一樣出現在他家的門口?

時景蘇可不記得,他到底有哪裏得罪過楚硯冬。

離開楚家,不應該是楚硯冬最想要看到的一切嗎?

林菁月瑟縮着, 肩膀微微顫抖。

她盡可能壓低聲音, 以防門外的楚硯冬能夠聽到。

幸好她對他們家的金屬門有信心, 隔音效果很好,楚硯冬沒那麽容易聽到他們在裏面談論的一切。

但林菁月還是很緊張:“小蘇,我就說過,萬一楚硯冬真的來了怎麽辦?”

時景蘇大腦一片空白。

如果可以時光倒流,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他絕對不可能那麽信誓旦旦地說出楚硯冬根本不會來這句話。

他的這張烏鴉嘴啊。

越是盼着什麽事不會發生,越是會發生什麽事。

太可怕了。

不用林菁月說,時景蘇一溜煙往樓上跑。

突破關卡,只是時間的問題。

雖然他們也可以不給楚硯冬開門。

但時景蘇認為,楚硯冬不是那麽一個善罷甘休的人。

他都放棄他心愛的工作了啊!

他居然出現在這裏了啊!

才不到七點的時間。

工作狂楚硯冬每天不到十一點,絕對不會出現在楚家。

他竟然……竟然抛棄了他的工作,也不惜來時家門口。

時景蘇一路狂奔,跑到他本人的房間,想要将衣服火速換下。

當看到傑克那副尊容時,他再次被吓得從房間中逼退出來。

門外的楚硯冬已經等得沒有耐心。

據他所知,他的岳母,也就是林菁月本人,是一位全職太太。

除了和姐妹們出門消遣娛樂可能會不在家之外,平時基本都會在家裏不出門。

就算林菁月不在,他們家還有保姆張嬸。

楚硯冬不相信時景蘇沒回到這邊的家。

如果“她”真的回了,那麽“她”就是刻意在躲他。

門鈴的聲響按得更加激烈。

楚硯冬手速過人。

估計單身二十幾年的手速全部用在這個時刻。

就在他身後的司機快以為門鈴要被他按爛的時候。

金屬大門被從內慢悠悠打開。

露出一張女人分明吓到憔悴的面孔。

林菁月看着楚硯冬,故作驚訝:“硯冬,你怎麽來了?”

“時景心呢?”他也不和他們說話彎彎繞繞,直接開門見山。

“心心啊,”林菁月故作沉思,“心心她,她……”

“她”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楚硯冬等得有點不耐煩,也不用林菁月再和他故意周旋。

他走進玄關,拿起鞋架上面的一副幹淨的鞋套,套上以後,也不顧林菁月說了什麽,往客廳的方向率先走去。

沒有。

沒有時景蘇的身影。

那麽就只有……

他往樓梯的方向看去。

距離時景蘇上樓,才過了區區幾分鐘的時間。

林菁月真的怕時景蘇來不及換上假發長裙那些。

她試圖挽留楚硯冬。

“硯冬,難得來咱們家一次,先坐下來喝杯茶吧。”

“你喜歡喝什麽?”

“龍井,鐵觀音,碧螺春,大紅袍?”

林菁月故意說得很大聲。

就是為了讓樓上的時景蘇聽到。

眼看楚硯冬一步不停,只冷冷淡淡說了聲:“不用了。”

她又故意撕心裂肺大聲說道:“那怎麽能行,你如果不肯喝茶,我這做岳母的禮儀都沒做到位,難得女婿今日上門一趟,我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我家那口子回來之後,肯定要說我。”

“就算是心心她,她也得說我。”

聽到心心會說她幾個字,楚硯冬的眉心一跳。

“時景心”會說她?

就因為她沒做到對他盡到好的待客禮儀,“時景心”就會鬧小情緒?

開什麽玩笑?!

倘若“她”真的有這個意思,就不會不告而別,就不會拖着行李箱回娘家,就不會說出那種他們兩個之間根本不算夫妻的話!

楚硯冬臉色陰沉,腳步也很沉沉地往樓梯的方向踏去。

林菁月腦海裏轉得極快。

她在思考,究竟要不要在這個女婿的面前突然一哭二鬧三上吊。

又或者直接癱倒在地,假裝昏迷?

這麽做了以後,她很怕這個女婿以後要用什麽樣的有色眼鏡看待她。

林菁月考慮了一番,還是“哎呦”一聲,捂住腹部,謊稱肚子疼。

然而并沒有什麽用。

楚硯冬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轉眼間已經踏上樓梯最高處。

他褲腳一動,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轉角處。

林菁月有點懵。

她腰背頓時站直了,愣怔怔看着樓上的畫面,頃刻間靜止不動。

小蘇啊。

媽只能幫你到這一步。

換做其他人,聽到她喊肚子疼,那多少都會回頭看一眼吧。

只怪楚硯冬真不是一般人。

腳步一點點地接近,按照記憶中的情況,楚硯冬很快找到那個時景蘇帶他參觀過的房間。

站在門口,楚硯冬忍了忍,忍了又忍,腦海裏想到許多要對時景蘇說的話,在考慮究竟要用什麽語氣來問他,才不至于讓他得意忘形地認為他是來低聲下氣祈求他回家。

他怎麽可能請時景蘇回家?

他只是覺得時景蘇身為楚家的太太,就應該有點楚家太太的自覺。

如非沒有必要,不要總是往娘家跑,說一些會讓傭人誤會的話。

他都承諾給“她”那麽多錢花了。

“她”還不滿足嗎?!

心情越想越壓抑,楚硯冬伸出單手,終于重重地敲在門板上。

“時景心,我知道你在裏面,別裝了,更別躲了。”

門內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楚硯冬感覺他從來沒有任何一刻比今天要暴躁。

他是真的按捺了又按捺,才勉強将自己無處發洩的情緒按壓下去。

兩次了。

整整兩次了。

時景蘇又跑回家。

就在他以為“她”對他是真感情的時候,“她”又跑回來。

楚硯冬冷冷一笑。

時景蘇想做什麽?

繼續和那些不三不四的野男人勾肩搭背?

他又敲了敲門,剛準備開口,讓時景蘇快點開門。

令人意外的是,門似乎并沒有關嚴實,不知不覺間竟是拉開一條縫。

楚硯冬只是這麽輕輕一推,房門徹底洞開。

視線盡頭之內,是剛洗完澡的時景蘇。

他身穿一件白色浴袍。

珊瑚絨的質地,将他嬌嬌俏俏地裹成一團,看起來像是一只軟綿綿的小綿羊。

沒有攻擊性,人畜無害。

時景蘇頭發濕噠噠的正滴着水。

他拿着一條毛巾,仔仔細細從上至下在慢慢擦拭。

細白的長頸那裏,躍動着被水汽薰出的粉。

他手指白皙修長,輕柔地擦拭着,似乎專心致志在做自己的事。

直到好一會兒後,才擡起眼。

柔軟的眸光盛滿了水意。

波光流轉間,眼底流露出的情緒分明是小小的詫異。

“老公,你怎麽來了?”

溫聲軟語,最為致命。

原先有許多質問的語氣想對他說的楚硯冬,頓時啞口無言站在原地。

但他還記得時景蘇做的那些事。

楚硯冬恢複神智,冷笑一聲說:“我聽王叔說,你和我之間不是夫妻關系?”

時景蘇柔軟的眼眸定格在他的身上:“我們确實沒有領過證,只辦過婚宴,算什麽夫妻關系?”

原來如此。

果然是這樣。

楚硯冬不免氣笑了。

這個女人果然是在賭氣,在鬧小脾氣,和他猜測的沒有兩樣。

時景蘇認認真真看着他。

心中祈禱。

快點吧楚硯冬,是個男人就幹脆點,快點說,“沒錯,女人,你有這個自我意識很好,我們兩個确實不是夫妻關系,今天開始你就不是我楚硯冬的太太了,請你自重,別一天到晚做着不切實際的美夢”。

哈哈哈哈哈……

他感覺事情已經步入正軌,距離他的想法很近。

就要圓滿完成離婚的任務了。

從此以後,他過他的獨木橋,楚硯冬就走他的陽關道,互不幹擾,兄弟之間相互獨美,真好。

誰知楚硯冬突然從特地攜帶的公文包裏掏出兩樣東西。

幾乎是用足了狠勁,将那兩樣東西扔到時景蘇的面前,他所坐的床上。

眼底赫然驚現楚硯冬的身份證,以及戶口本。

時景蘇懵了。

靈魂出竅到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地步。

什、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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