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姿态又騷又浪

時景蘇頭冒虛汗。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東西。

拼命地揉眼睛, 企圖讓自己的幻覺破滅。

身份證件正面朝上。

上面的信息的的确确是楚硯冬的個人信息。

姓名、性別、民族、出生日期、住址,以及公民身份證號碼,所有的信息, 無不在對着時景蘇展示, 你沒看錯喲, 我就是楚硯冬的身份證件……呢。

時景蘇的眼角幾乎快流下悲傷的淚水。

如果眼前的是一塊金牌, 他會毫不猶豫含在嘴裏咬一口, 看看是不是真的。

但是,眼前的根本不是金牌,是楚硯冬的身份證件,他很害怕狠狠咬上那麽一口, 會不會把自己的牙磕掉了, 又或者将他的身份證給咬成兩半。

時景蘇瘋了一樣将戶口本也打開。

上面的信息從第一頁開始,分別是楚東來、江以惠、楚硯冬的。

當看到楚硯冬的名字赫然醒目地出現在眼前, 時景蘇知道,他的計劃好像又又又一次失敗了。

楚硯冬突然掏出證件,是想幹什麽?

無非就是……!

時景蘇感覺他的膝蓋有點疼,好想滑跪到地上, 對着老天爺說一句,真的求求了, 我就只是想離個婚而已, 你怎麽還幫我把結婚又安排上了?

我謝謝你大爺。

“老公。”時景蘇臉上戴着痛苦面具,一時說不清究竟是想笑,還是想哭。

楚硯冬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臉上。

時景蘇嘴角猶帶着笑,眼中卻隐隐泛着淚光。

這樣生動的表情, 看起來就像是在驚喜交加中感激涕零。

看吧, 這個女人拿到他的身份證件和戶口本, 得知他的目的之後,都已經欣喜若狂成這樣。

嘴巴哆嗦了半天,已經高興到無法言語。

就這麽恨不得和他立即原地結婚嗎?

楚硯冬嘴角嗤笑一聲。

沒錯,“她”應該是感激的、興奮的,這不是一直以來“她”夢寐以求的事情嗎?

高興了吧,得意了吧,如今終于達到了“她”的目的,能不令“她”激動到炫目的地步?

時景蘇只覺得一陣頭暈眼花。

眼前仿佛有無數個小惡魔在對他拳打腳踢,說着什麽:嘻嘻嘻,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他太難了,真的太難了。

現在楚硯冬掏出這兩樣東西,也不開口說話。

但是那舉措已經表現的很清楚。

——看吧,我現在這麽有誠意了,你還不快點掏出你這邊的證件,我們一起去把紅本本給領了?

時景蘇怎麽可能真的掏出證件。

一旦掏出來,不就是昭告天下,我,“時景心”,是個男的,本名叫時景蘇,是時景心的弟弟,如假包換的親弟弟。

時景蘇惡喘一口氣,眼尾都快泛出淚光。

他覺得他的靈魂在顫抖,嘴唇也在顫抖。

果然不能輕易和楚硯冬提“離婚”,得楚硯冬主動才行。

是他疏忽了,是他大意了。

是他得瑟太早了啊。

想也知道,楚硯冬自尊心那麽強的人,怎麽可能會容許自己是那個被“分手”的男人?

而且楚硯冬也不可能和自己的親朋好友們說,剛結婚兩個月,就和老婆因為感情不和徹底決裂了。

所以,哪怕楚硯冬一點都不喜歡他,這輩子也不可能愛上他,也都要為了那個無聊的自尊心,用正規流程小紅本本将他捆綁在身邊。

濕噠噠的假發還在滴着水,時景蘇用毛巾捂着腦袋。

他眉眼漸低,望着那兩樣至關重要的證件,頭也埋得越來越低,默不作聲的他忽然就低低啜泣出聲。

“老、老老老公……”

時景蘇舌頭都快打結了。

絕對是本色出演。

“你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沒想到你這麽這麽這麽這麽的愛我。”

啊——

啊——!!

“但是。”

時景蘇擡起柔軟得有如春水在蕩漾的眸。

“我想等到你徹底愛上我的時候,我們再領證好不好。”

怎麽樣楚硯冬,把問題重新抛給問題制造者。

你以為我在第一層,其實我在大氣層。

“我不想你因為施舍才和我領證。”

“我的自尊心,不容許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時景蘇都快被自己的一番話感動到了。

豈料楚硯冬冷睨着他,反問一句:“你還有自尊心?”

時景蘇:……

艹!

楚硯冬你丫的你就是從打壓學派中流傳下來的第一人吧?

真應該把你丢進男德班好好上上課。

學習一下怎麽和女性相處。

他現在可是可愛的“女孩紙”啊!

忍住。

一定要忍住。

時景蘇拼命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在這裏因小失大。

時景蘇顫着眼睫,輕抿嘴唇,才像是在鬧小情緒一樣說:“不管怎麽樣,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讓步了。”

反正楚硯冬承諾過了,這輩子以及下面四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上他,還需要擔心什麽呢?

那他們兩個就一直不是領證的關系。

這期間,說不定楚硯冬突然會看上其他人,突然和他說,我們還是分開吧。

雖然拖得越久,對戰局越不利,但目前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楚硯冬已經追來這邊,足以證明他想回家的計劃又一次失敗了。

時景蘇只好無聲嘆息。

他站起身,那身上的浴袍因為沒系好,一邊歪歪扭扭竟是從左肩滑脫。

頓時香肩半露。

圓潤光滑的肩頭因剛沖過澡的熱意,透着羞澀的粉。

時景蘇故意走近一步,在楚硯冬的眼皮底下,他一瞬間撲進他的懷裏。

趁着楚硯冬還沒做出反抗的舉動,他得抓緊時機,用綠茶小作精的人設再補上一刀。

“老公,你不知道人家在家裏等了有多久,就是想着要等你上門的嘛,你怎麽來的這麽慢呀,害人家以為你可能不會來了。”

“你要是真的不來了,我該怎麽辦,人家真的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嘛,誰讓你說出那麽無情的話嘛。”

連着“呀”、“嘛”了好幾次,時景蘇不信楚硯冬身上不會起雞皮疙瘩。

按照往常他的反應,楚硯冬應該會第一時間推開他,然後低低地斥一聲:“別亂碰我!”

但是這一次,楚硯冬竟然立在面前巋然不動,如一座無法撼動的高山般,任由他盡情地待在懷裏揪着他的襯衫蹭來蹭去。

時景蘇驚訝。

他都将頭發上的水珠故意蹭到他的身上了啊。

楚硯冬你怎麽還不快點動手?!

怎麽還不快點目光陰鸷冰冷地将我推開?

楚硯冬……

劇本不對啊。

時景蘇快被冷冷凝視着他的楚硯冬逼瘋了。

他脖子往後縮一縮,在他的眼皮底下主動後撤。

可還沒走出兩步,楚硯冬一把擒住他的手腕,力道極大極狠,他的目光也尤為陰狠:“既然如此,還不回家?”

是不是還想用這種魅惑的姿态對着其他的野男人?

楚硯冬怎麽也想不明白,既然時景蘇這麽愛他,這麽割舍不下他,有豁出性命那件事為證,他現在信時景蘇的真心了。

可“她”怎麽還能和那麽多野男人不清不楚?

時景蘇心裏哀嚎。

你大爺的,你快讓我在角落裏凋零腐敗吧,就不能不管我嗎?

終于,楚硯冬這聲催命符般的聲音還是來了。

“走了。”

時景蘇不走也得走,被楚硯冬拉着,被迫從床邊拉到門口的地方。

時景蘇的手腕都被拉疼,他一臉痛色地趕緊叫停:“等等,老公,我衣服還沒穿。”

再這麽拽下去,天知道他的浴袍什麽時候會掉落。

他裏面只穿了一個褲衩,浴袍一旦掉落,後果不堪設想。

“還有你的證件,你還沒收呢。”時景蘇想方設法減緩他的腳步。

楚硯冬總算回眸。

時景蘇趁他動作停下的時候,趕緊将滑落的左肩往上拉一拉,同時笑着說:“老公,別急嘛,我又不會真的跑了。”

是的,“她”不會真的跑。

所以現在出現在時家的也不是“她”。

是一個障眼法。

楚硯冬眼眸微閃,臉色頓時就變了,仿佛剛才時景蘇說的話,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時景蘇噎了噎。

他看到楚硯冬擡起腕表,看了一眼時間:“給你五分鐘的時間。”

時景蘇:……

你是魔鬼本鬼吧?

既然楚硯冬這麽說了,他更應該慢一點,再慢一點。

時景蘇準備先慢悠悠挑一些衣服,最好一件件試穿到身上,然後問楚硯冬的意思,接着去化個妝。

他這手經常會在粘假睫毛的時候亂抖,還有畫眼線畫眉形的時候也會,到時候不小心抖歪了,那臉上的妝容又得重新來過。

真要經歷了這樣的事情,也不能怪他,只能說他化妝技術太渣。

幾番操作下來,他不信楚硯冬等的不耐煩。

給他的壞印象又能加深一層。

簡直堪稱完美。

時景蘇準備做脫浴袍的舉動,發現楚硯冬還站在原地。

他眨眨眼,趕緊笑着說:“老公,你不先出去一下嗎?”

楚硯冬站在原地,微掀眼皮冷淡地看着他:“我為什麽要出去?”

時景蘇一噎。

有道理。

他是他“老婆”,看老婆換衣服很正常的事情,為什麽要出去?

他還看過楚硯冬尿尿。

那時候楚硯冬也叫他出去,他偏生不出去。

把楚硯冬急得險些尿歪。

報複。

這純粹是報複。

楚硯冬,你長本事了啊。

時景蘇深吸一口氣:……

“可你不出去,我緊張,不好意思換衣服。”

楚硯冬呵笑一聲:“你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我上廁所的時候,怎麽沒有聽你說過不好意思?”

時景蘇:“……”

果然那件事成了他的黑歷史。

他上輩子一定是折翼的天使,被楚硯冬給折翼的。

要怎麽樣楚硯冬才肯出去啊!

時景蘇急中生智,假作小女兒嬌羞情态,輕輕咬住下唇,含羞帶怯故意不依不撓地小聲說:“你不出去的話,我就不換衣服了。”

楚硯冬冷冷的眸光凝視着他,最終,在時景蘇的僵持下,還是選擇轉身出門。

門被關上的瞬間。

時景蘇總算能夠松一口氣。

他快憋死了。

比那一次在洗浴中心撞見楚硯冬的情況還要凄慘窒息。

以防萬一,時景蘇趕緊把門上了保險。

他來回在房間內踱步。

兜兜轉轉,到頭來又要回楚家去。

造孽啊。

他這輩子究竟做了什麽事情,老天爺要這麽懲罰他?

時景蘇只不過剛剛在門內轉了兩圈。

門外那個惡魔般的男人開始敲門。

“已經兩分鐘了。”

時景蘇:……

魔鬼,楚硯冬,你真的是個魔鬼!

他趕緊走到床邊,撿起來時家時脫下的女裝長裙,顫巍巍準備穿上時,冷不丁看到床尾靜悄悄“站着”的傑克。

黑洞洞的眼眶毫無感情地看着他,時景蘇被吓了一大跳,門外擁有催命符般的男人又開始敲門:“三分鐘了。”

他心中“啊啊啊”地狂叫。

前有楚硯冬,後有傑克,兩面夾擊,聽起來就是噩夢模式,超級恐怖的好嗎?

能不能考慮考慮他脆弱的小心髒?

真的經不住這樣反複的折騰。

時景蘇只能火速脫掉浴袍,火速換上長裙,火速奔向房間裏連接着的次衛。

趕緊拿起吹風機,一個勁往頭上猛吹。

假發冷冷地拍打在冰涼的臉上。

時景蘇的心也冷到掉冰渣渣。

門外的催命符又開始了:“還有兩分鐘。”

時景蘇從沒有像今天這樣這麽神速過。

他恨不得吹在頭上的不是吹風機,而是火箭發射的尾氣。

接着沒過多久:“還有一分鐘。”

時景蘇加快速度做最後沖刺,真想大罵一聲。

楚硯冬你不是個人!

他本還想慢悠悠地吹個頭發,穿個衣服,化個妝。

看情況,楚硯冬壓根不容許他這麽操作。

而且時景蘇毫不懷疑,倘若他沒在規定的時間出去,楚硯冬肯定會想辦法破門而入。

時景蘇好想哭,好想哭。

我這究竟都遇到的什麽事。

争分奪秒般用吹風機一頓狂轟亂炸,最後時景蘇在楚硯冬的一聲“時間到”,只能頂着一頭潮濕的如同海藻一樣黏在臉上頭上的假發,來到門前。

既然楚硯冬這麽不留情面,也別怪他對他不再客氣。

楚硯冬最怕的就是他做作的模樣,時景蘇覺得現在天時地利人和,正好可以小試身手。

他秒變了一副姿态。

門一經打開,時景蘇抱着門框,一條腿也挂在門框上,故意高高翹起,将這個門框當成了一個男人的身體,和門框貼得極緊。

仿佛要與那身體融為一體,時景蘇姿态又騷又浪又媚地對着楚硯冬咬咬唇。

那鮮嫩軟薄的唇,瞬間被他咬得顏色通紅,像是一顆紅彤彤的小草莓,等着人來采撷。

時景蘇“嗯哼”一聲,用腿勾勾門框。

光着的那只腳的大腳趾,已經一點點擦在楚硯冬的腿上。

但楚硯冬無動于衷。

只是冷冷睨着他。

居高臨下的姿态,如同俯瞰一切的王。

時景蘇笑着,聲音騷騷的:“老公,等久了吧,我好了哦。”

他故意伸出一根食指,往楚硯冬的胸口上點了點,嬉笑着:“你這小妖精,就這麽迫不及待的嗎?”

話音落,時景蘇僵直在原地。

腿懸在半空中,伸也伸不直了。

空氣中寫滿了大寫的尴尬。

正端着水果與茶水的林菁月走在拐角處,看到兒子穿着女裝,如此又騷又浪地在“勾引”楚硯冬。

她的瞳孔頓時地震。

意識到自己看到什麽不該看的畫面,林菁月不知道她現在是該轉身離開,還是繼續向前邁進。

最終,她硬着頭皮,選擇留下,往前艱難地邁動了幾步,假裝沒有看到他們之前的舉動,将手中端着的茶水這些遞送到他們面前。

“硯冬,心心,來吃點水果喝點飲料茶水。”絕口不提剛才看到的畫面。

忙完這些,為了避免兒子太過尴尬,林菁月腳底像抹了油,一溜煙離開二樓。

瞬間看不到林菁月的身影,時景蘇身處剛才的尴尬中還沒回過神來。

直到楚硯冬忽然錯開他的身體,沒事人一樣重新走進房間中,目光四處徘徊。

“你今天本來打算睡這裏?”

楚硯冬忽然問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時景蘇讷讷地“嗯”了聲:“是啊,怎麽了?”

他又撒了個謊話,如果楚硯冬不來的情況下,他怎麽可能會睡在這間房間。

這裏面可是有那個不比楚硯冬可怕程度少的存在啊。

對不起,傑克,真的對不起。

時至今日,我還是很怕你。

楚硯冬走到床邊,目光冷不丁落向床尾安靜站立的骷髅塑料标本傑克。

與傑克就這麽一人一物“對視”半天。

他眉頭微微一皺。

想起那次時景蘇對着傑克說的那番神神叨叨的對話,心中一陣五味陳雜的焦躁感。

時景蘇居然會有這麽奇特的癖好?

喜歡把這麽恐怖的東西放在床尾陪“她”睡覺?

時至今日,他都有點不敢相信。

時景蘇不僅不害怕這個标本,還為它起名叫傑克。

在婚前,一人一标本日日夜夜相伴在一起。

光是想象那個畫面,楚硯冬的身體頓時生出一種萬分不适的感覺。

從小到大,他對靈異的事件都感到有點恐慌。

鬼片這些從來沒看過。

更別說去體驗過鬼屋。

但是他怎麽可能承認自己怕鬼?

哪怕是一點點,他也不可能讓外人知道。

時景蘇都不害怕,他更不可能比這個女人怕。

否則,是真的太遜了。

說出去難免會成為笑話。

楚硯冬冷漠地注視着房內的擺設。

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他從來沒有認真了解過這個女人。

“她”的喜好,“她”的日常生活,“她”的習慣。

乃至“她”為什麽會選擇給傑克取名,做出這種讓常人難以理解的行為,他統統都不了解。

楚硯冬強忍心中不适,面容平靜地往床邊一坐,忽然擡眸,注視向眼前那個看起來像是經歷了鬼片現場的“女人”。

時景蘇在不知不覺間,未吹幹的長發徹底糊在臉上。

他如風中淩亂一樣,用手指将中間那一抹假發稍微撥開一點,露出一只黑沉沉的眼睛。

“老公,嘿嘿嘿,我們不是要回家的嗎?”

綠茶嬌妻作精人設統統不行,看來還是得從陰沉恐怖的“女鬼”人設方面下手。

上一次,時景蘇發現楚硯冬好像是有點怕鬼的小秘密。

這一次,說什麽他都得再試試楚硯冬的膽量。

“老公。”時景蘇陰恻恻地發出怪笑,“嘻嘻嘻嘻嘻嘻,老公你好帥哦,簡直是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

時景蘇擡起手臂,順便抹了抹嘴角故意流下的口水。

楚硯冬的面色瞬間有點難看。

這個女人,又開始抽什麽風?

他有時候是真的難以跟上時景蘇的腦回路。

一會兒正常,一會兒反常,古裏古怪,難以形容。

他面容蒼白,神色艱難地努力盯着時景蘇看,按壓下心中強烈的不适感,淡聲說:“我突然改變主意了。”

時景蘇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問題。

啥?

改變什麽主意?

要分手嗎?

看到他如此難登大堂,如此的粗魯,沒有一點女人味,想到往後餘生要和這樣的“女人”共度,讓他感到難以忍受,終于要将他踢出楚家的大門了嗎?

Good job!

緊接着,他聽到楚硯冬一字一句說:“今天晚上,我要在這裏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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