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吳坤是典型的死要面子那號人物，這點從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事上就看的出來。不過他說吳家有很多需要奈何出面撐場的事兒這倒是真話。

為了給奈何吃顆定心丸，吳坤給了他一份工作，表面上看和以前奈何的職位差不多，但實際上奈何只有審查核定權卻沒有最終決策權，另外吳家公司的資金賬目也不再歸奈何所管轄。

這在公司裏是衆所周知的事兒，對此外人也是能理解的。短短不到兩年身為總經理的奈何就挪用了公司上萬千資金，他父親發了火不再讓他管賬也在情理之中。實際上是因為吳坤不想把吳家的錢放在外人手裏。奈何心裏很清楚，不過他表示理解。換成自己的話肯定也不會把自己的銀行卡密碼告訴外人。

吳坤給了他一份體面的工作還給了他很高的薪水，他已經很知足了。所謂禮尚往來，相對的但凡需要奈何出面的事他也會盡自己所能把戲演的天衣無縫。

大概到了十一月份的時候，劇組那邊拍攝的影片按時殺青。奈何要以吳家大少爺的身份去參加慶功宴，他非常的不想去，不想與孟凱見面。但迫于身份在此他不得不和吳坤一起出席。

那天吳坤親自去服裝店為他選了一身純白色的西服，又親手為他打上了領帶。打扮好之後他對奈何說，“你很漂亮！”

這種贊賞奈何已經從外人口中聽膩了，高興不起來，畢竟這身體這臉不是他自己的，他總有一種借別人衣服穿的感覺。“謝謝！”

“孟潔呢？不是說好今天要帶她一起出席嗎？”

“她不喜歡那種場合。”奈何正在和孟潔談戀愛，不過和其他情侶不同的是他們之間根本就沒任何的感情，那約會也跟執勤一樣，完全的程序化，簡直就是為了演給外人看的。

“那算了，時間快到了，走吧。”

慶功宴的前半部分倒是還好，因為記者和某些大人物都在場，孟凱和他之間沒什麽機會說話，只是對上幾次眼神而已，各自就把視線挪開了。可到了後半場情況變的就有些尴尬了。

記者和大人物都退場之後現場就只剩下了劇組的人，大家就玩開了。到後來還開了樓上娛樂場的貴賓房，吳坤不喜歡這種場合，奈何只好勉為其難的替他去應付。

讓奈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林毅竟然也在這群人之中。他肯定剛才根本就沒有看見林毅的影兒，不知道這麽一會兒的工夫他是從哪個老鼠洞冒出來的。

實際上林毅的母親是廣電總局的高官，這電影能不能上映全是她一句話的事兒。不過這和林毅倒是沒什麽關系，今天本來也沒他出席的必要。後來他是聽司機說吳家大少爺也在場他就來了興致，這不，馬上就趕過來了。

林毅是特地奔着奈何來的，那兩次見面之後林毅還曾與奈何見過一面，可惜奈何的表現還和前兩次一樣，屌都不屌他一眼。這讓林毅覺得相當的受挫。

林毅見他進門高興壞了，痞痞的壞笑挂在臉上，還沖他飛了幾個暧昧的眼神。奈何全當自己是瞎子看不見，找了個空位坐下去品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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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來，咱倆幹一杯。”

林毅這句話說的太大聲了，把周圍亂哄哄的吵鬧聲都壓了下去，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奈何的身上。這裏的人多半都是圈子裏有頭有臉的明星，導演，編劇，還有未來很可能成為大碗的孟凱。大家嘴上雖然不說但心裏都清楚奈何和林毅之間的瓜葛，按照以前奈何的性格他多半會一杯酒潑過去給林毅個難堪。大家這是等着看好戲呢。

誰也沒想到，奈何竟然會端起酒杯隔空與他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喝完這杯他就低下頭繼續魂游四方去了。

不光林毅和孟凱沒想到，連周圍的人都覺得詫異。在他們看來這位大少爺好像突然之間就成熟了，穩重了，身上那股刁蠻任性的個性半點都找不到了。

林毅對他的興致更濃了，見奈何身邊沒人就想着要不要去他身邊坐，順便跟他套套近乎，結果孟凱比他的動作快。端着杯酒走過去與他說了句什麽，看那意思好像是感謝奈何的提拔。奈何沒給他什麽好臉，但也沒掃他的面子，喝了口酒算是應付了。

等孟凱一走奈何身邊就熱鬧了，來來往往向他敬酒的人一直就沒斷過，林毅根本沒機會靠近人家。這時有位二線的女明星主動和他搭話，林毅也沒客氣，大手一摟就把人家扯懷裏去了。

孟凱那邊也沒閑着，他不主動跟人家說話，人家還主動搭個他呢，最後也被一個女星給纏住了。

奈何看看孟凱又看看林毅，冷眼旁邊好像看戲似的，表情上一丁點兒容易讓人誤會的成分都沒有。見周圍的人越玩越過分，他借口上洗手間跑了。按照規矩，這場聚會是他吳家買單，奈何想走也不能走。上完洗手間之後在酒店裏繞了好幾圈，估摸着聚會快結束了才回去。

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事他不是很清楚，反正進門的時候感覺屋子裏的氣氛全變了。還有，吳坤竟然也在場，他們三個人形成了一個非常規整的三角形，見他進門全都意味不明的盯着他。

“過來！”這話是吳坤說的，他好像也喝多了，帶着醉意的眼神沖奈何伸出一只手。奈何走過去的時候被他一把拉到懷裏，摟的那麽自然。當然，這裏的任何人都不會感覺奇怪，父親這樣摟着兒子很正常。

“等了你半天，去哪兒了？”

“洗手間。”

吳坤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又把注意力轉到了對面。周圍安靜片刻之後又繼續起了剛才的話題。

“這話要看對誰說了，如果是皇帝的話，三宮六院七十二偏妃，可能有真愛嗎？”

“那可不見得！唐玄宗楊貴妃，順治帝董鄂妃，還有乾隆和他那位江南水鄉的小情人，不過他那位最後也死了，乾隆帝心痛非常，郁郁寡歡，甚至還讓紀曉岚親筆為人家撰寫碑文。你能說這些不是真愛嗎？”

“操，那他媽也算真愛？順治我不敢講，唐玄宗和乾隆，那是沒玩夠！”話一說完周圍的人哈哈大笑。魏導把懷裏的小妞一摟在腰上捏了一把，“我說的對不對？”

那女人暧昧一笑，扭扭捏捏的說，“對，我的大導演說什麽都對。”

“唐玄宗親眼看着自己的女人上吊自盡，這叫愛？還有乾隆，他的做法和現代人養小三兒沒任何差別，自私，自利根本沒有為對方考慮過，人家死了你掉幾滴眼淚又有什麽用？回頭要是你的情人死了......”魏導揚起下巴掃了下那人懷裏的美女，惹的那女人一臉的不高興，“你肯定也會難過一陣子，但也就只是一陣子而已，很快你就會把她忘了。你能說這是真愛？”

那女人馬上把視線盯到他情人的臉上，大概是想證實魏導的話是真還是假，那人一見她那樣趕緊摟緊了哄着，“放心，我肯定記你一輩子。”周圍人全都笑了，這話連那女人都不信，更別說是旁人了。

“魏導，那你說什麽是真愛？”

奈何不知道這話題怎麽扯到這種事上來了，這樣一群毫無節操的人談論愛情簡直就跟殺人狂談論正義一樣，只會髒了那個詞！

“梁山伯死了，祝英臺也跟着殉情了，這就是真愛！”魏導的愛情觀很直接，難怪他拍的愛情電影都是轟轟烈烈的，雖然狗血但總能把人感動的稀裏嘩啦的。

“也不見得。”說這話的是個女人，一線明星，長相漂亮，氣質不凡，在這部戲裏她是女主角。她一開口周圍的人全都洗耳恭聽，要知道這位大腕不開口則以，一開口必定驚人，很多記者都把她形容成超現實女性。“梁山伯祝英臺才認識多久，算是熱戀時期吧，既然是熱戀自然帶着沖動，什麽事都做的出來。如果他們真的結了婚，誰能保證他們能在材米油鹽生活瑣碎的那些事兒裏把當初的感情保持下去？誰又能保證梁山伯一輩子對祝英臺忠心耿耿，不續賢不娶二房？......呵~你們男人都是這樣，在遇到讓自己心動的女人時總會想她才是我的真愛，以前的那些都是過客。可這樣的想法一般會在男人的生命中重複很多很多次！”果然是毒舌，一段話把周圍的男人全罵了！

奈何真想給她拍手叫好，說的太對了，說到他心裏去了。

“不過梁山伯還是比你們這些男人強太多了，如今這個社會，還有幾個能像他那樣想一個女人想到死的。”

“怎麽沒有！”這句話一說出來周圍全安靜了，大家一起把目光投向了一直一言不發的孟凱身上。他端着酒杯神情落寞，好像已經喝醉了。連奈何都在看他，看這個輕浮的男人的愛情觀到底是什麽？

“有人給我講過一個故事。他外公曾是抗美援朝自願軍，在朝鮮打了一年的仗，立了二等功帶着一腿的槍眼兒回了國。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沒死在戰場上最後卻為他妻子殉情了。”

“真的假的？編的吧？”

孟凱飲了口酒接着說，“他老婆死于心髒病，沒過百天這男人就喝敵敵畏自殺了。當時他們結婚都已經八年了。”

奈何很是意外，因為孟凱口中的人就是他的外公，這個故事也是他講給孟凱的。在他的記憶裏母親的印象很模糊，但這個故事他卻記得十分清楚，也許那時候母親經常會講這個故事給他聽，以至于在他心裏烙上了很深的烙印。

外婆死于遺傳性心髒病，外公受不了刺激服農藥自殺，造成的結果是兩個年幼的女兒成了孤兒。也許母親為他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心裏是帶着恨的，但奈何隐約記得，每次說到最後母親都在流淚。

可能這個故事給奈何的影響太深了，多年以後成人的他在潛意識裏就想找一份類似于那樣真摯的感情。遇到孟凱之後他以為他找到了，可只是短短的七年而已孟凱就親手打破了他的夢。

他恨孟凱，不光是因為孟凱出軌背信棄義，更是因為這個男人毀了他對愛情的美好憧憬。現在的他已經不再相信這世界會有什麽真愛存在了。

“怎麽了？”吳坤發現奈何的情緒非常的低落，仔細看還能發現他的眼角含着淚光。吳坤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問他，“感動了？”

奈何搖搖頭，“不是。”

“那你覺得什麽是真愛？”

作者有話要說：小注：奈何外公那段故事并非虛構，它是發生在1966年東北的一個真實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