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眼見青年倒下, 坂口安吾立刻上前查看情況,發現對方神色痛苦陷入昏迷,但呼吸尚存。

居酒屋另一邊的酒桌上, 因為青年倒下出現一陣騷動。

“直江!!”

“他怎麽了?是喝酒喝多了嗎?”

“唉我就跟你們說不要混那麽多種, 這下喝出事了吧……”

“還愣着幹什麽,快去看看怎麽回事啊!!”

在青年的朋友陸陸續續圍過來之後,坂口安吾回到座位, 幫忙叫了救護車還順便報了警。

三島由紀夫湊到他旁邊, 悄聲問:“坂口先生,怎麽回事?”

坂口安吾看了他一眼,“中毒。不知名毒藥, 應該是下在酒裏的。看症狀暫時應該不會致死,要送到醫院再看。”

“啊?那酒不是要給西川先生喝的嗎?不會是沖他來的吧?”三島由紀夫眨了眨綠眼睛。

“不可能。日本境內知道我身份的沒幾個。”西川绫人篤定道。

坂口安吾低聲說:“那個情報販子呢?關于你的情報有多值錢, 是個人都知道吧?”

西川绫人輕哼一聲,道:“他沒有你想的那麽愛錢, 而且他惜命。”

什麽樣的情報可以出手, 什麽樣的情報必須爛在肚子裏,這是情報販子的必修課,折原臨也這個滑頭的家夥就更是其中翹楚了。

西川绫人拽了拽脖子上的choker, 視線在慌亂吵鬧的人群掠過,在其中一個灰褐色頭發、眯眯眼的青年身上多停留了幾秒。

他剛才可沒有和坂口安吾說謊,這裏還真有一個他覺得眼熟的人。

真有趣。這才入境幾天, 就讓他遇到兩次“死而複生”的戲碼。

“真稀奇。坂口先生, 你不準備幫忙的嗎?”三島由紀夫坐在高椅子上晃蕩一雙大長腿,貓眼在人群中看來看去, 好像對這個投毒事件很感興趣。

坂口安吾耷拉着眼皮, 不但不想管, 甚至拿過了咖喱飯餐盤,慢條斯理地準備享用晚飯了。

“少多管閑事,異能特務科也就在橫濱的事務多一點,其他地方,警署會認為你在越界。”坂口安吾動作迅速地把西川绫人看完的資料收好,還不忘叮囑後輩,“所以你,在外邊少惹事,公安裏也有不好相處的角色。”

對這個國家忠心耿耿、并且正義感十足的警察,對異能特務科這種淩駕于體制之上的機構當然不會太友好。

說真的,像幾天前那種和公安在外海針鋒相對的場面坂口安吾再也不想經歷了,想想就煩到胃痛。

希望他們這次不會遇到激進派的警察吧,不要再給他增加工作量了。

坂口安吾看了看左邊的銀毛熊孩子,又看了看右邊的紅發大殺器,吞下一口咖喱飯之後,深深覺得自己今天不該來這裏。

因為犯罪率連年上升,日本警察的出警速度一向很快,救護車幾乎是和警署的車一起到的,救護車立刻把倒在地上的黑發青年帶走了,趕來的警察也有序地封鎖了現場,開始排查嫌疑人。

不想再加班的坂口安吾把想看熱鬧的三島由紀夫打發過去和警察交接核對身份,銀發少年興奮地跳下椅子,噠噠地跑了過去。

呦,還挺會使喚人。

西川绫人瞥了他一眼,手上把玩着玻璃酒杯,“說起來,我不是有個聯絡員嗎?怎麽要你親自跑一趟?”

坂口安吾咽下嘴裏的咖喱飯,說道:“因為有個人出任務總是甩掉搭檔單幹,小實習生在申請調崗。拜托你有點自知之明吧,危險的西川先生。”

西川绫人挑了挑眉,“慶幸吧長官,我要是真有什麽壞心思,你現在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就像剛剛那個人一樣嗎?”坂口安吾擡眸,眼鏡的金屬邊框在室內的燈光下閃着有些刺眼的光,襯得那雙黑眸裏隐藏的審視格外幽深。

西川绫人拿着酒杯的手一頓。

兩人四目相對,都在試圖扒開對方僞裝的外衣,看看內裏究竟藏着些什麽東西。

片刻後,西川绫人嗤笑出聲。

他語氣玩味道:“說不定呢?”

“不過那些人應該不會像你這樣懷疑一個不相幹的人。”西川绫人修長的手指在玻璃酒杯上輕輕敲擊。

他擡了擡下巴,示意坂口安吾注意那邊的警署的問話。

這間居酒屋是典型的和風裝修,木質房屋普遍隔音不是很好,格局上倒是比常規的居酒屋大了很多。

西川绫人選的位置不但在最角落,而且只要回過頭,一眼就能把整個室內看了個遍,連接前廳和包廂的走廊就在正對着前臺的方向,順帶一提,衛生間也同樣在這個方向,就在走廊盡頭拐角處。

因此,借着異能特務科身份,沒被驅逐出店裏的西川绫人只懶散地坐在前臺的座位,就能把在旁邊包廂警察問話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更別說是前廳了。

在警察的問詢下,西川绫人也大致了解了一下這個投毒事件。

中了毒被送進醫院的黑發青年名叫直江庸介,26歲,是東京都立醫院的醫生,不但是有過幾次留學經歷的醫學高材生,而且自從成為醫生以來,就已經經手過近千場手術,從未失敗過,唯一一次滑鐵盧,好巧不巧,死在手術臺上的剛好是高野組組長高野建。

據直江庸介的同事,一個長相清秀、手臂受傷包着紗布也要來喝酒的藍發青年說,直江庸介在經歷過一次手術失敗之後,整個人受此打擊,和丢了魂一般,狀态渾渾噩噩非常不好,根本不能繼續勝任主治醫生的工作。

趁着還沒引發事故,院長直接給直江庸介放了長假,希望對方能多出去走走,散散心,最好能盡快從陰影裏走出來,回醫院上班。

今天之前,直江庸介的同事們已經有兩三個月沒見過他了,索性再見到時,直江庸介的狀态明顯有所好轉,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次居酒屋裏的聚會,除了明天不當值的醫生,還有些醫科大學的研究生,是被一位兼任教授導師的醫生帶過來的,真正和直江庸介熟悉的,也沒幾個。

除了問詢時說了不少事情的藍發青年,其他人和直江庸介幾乎都是點頭之交,在他們玩接龍游戲、直江庸介輸了之後,讓他去邀請西川绫人喝酒的也是這個藍發青年。

他覺得對方會陷在陰影裏走不出來,就是因為性格太過腼腆,不願意和他人相處,所以想用這種方法磨一磨直江庸介的性子,當然也有捉弄的意味在。

可誰也沒想到,只是一杯混合酒,就把直江庸介喝出了事。

西川绫人也是這時候才知道,這個叫直江庸介的青年居然與高野組組長死而複生事件有關。

坂口安吾給他看過的那份資料裏,并沒有直江庸介的照片,但坂口先生本人一定是知道直江庸介的長相的,怪不得對方當時聽到直江庸介說見過他,反應會那麽奇怪。

事後會懷疑是他滅的口,怕不是覺得他本身就和死而複生的事件有關聯,搞砸任務的事也另有隐情?

這還真是人在居酒屋裏坐着,鍋從不知名的地方飛過來。

據西川绫人觀察,直江庸介的确沒有說謊,可西川绫人又怎麽知道直江庸介到底在哪裏見過他,西川先生業務範圍包含世界各地,光說他去過的國家,沒有上百也有幾十,每次來去匆匆,做完任務就走,擦肩而過的人多得宛如過江之鲫。

真出現了一個記得他的臉的人,真是巧合中的巧合,巧合得讓人覺得古怪。

不過西川绫人可以對燈發誓,他絕對沒有搞事,他對這種攪混水的事并不熱衷,通常沒有命令,他不會上趕着引導一出好戲。

身材矮胖的棕風衣警察詢問藍發青年:“冒昧的問一句,直江醫生是哪一科室的主治醫生?他唯一失敗的那場手術,死亡的患者是誰?”

“啊,是神經外科。死亡的患者……應該是叫……高野建?”藍發青年撓了撓頭,猶豫道。

這個名字一出,西川绫人和坂口安吾的視線都不自覺地鎖定了那個藍發青年。

幾個月前的事,不是自己的患者,和直江庸介也不是什麽生死之交,只是因為社交能力強才和直江庸介勉強成了朋友,現在卻到現在連名字都記得清清楚楚?那他記性倒是不錯。

恰在此時,和警察對接身份的三島由紀夫溜溜達達回來了,坐到原本的座位上向身邊的兩位同事說道:“搞定了,但是為了調查案件必須封鎖現場,所以暫時不能離開。”

“那個帶頭的警部倒是很好說話,我居然見過他,沒想到吧?他是東京警署有名的警部,姓目暮,據說破獲了不少大案要案。”

“啊,對了,坂口先生你看得還挺準的,剛剛醫院那邊傳來消息,直江庸介中的是不知名的劇毒,雖然暫時救回來了,但随時有生命危險。”

銀發少年說完後覺得口幹舌燥,和有些憂心忡忡的店員要了一杯果汁。

那邊目暮警官的問話還在繼續。

“直江先生最近有什麽異常,或者和什麽奇怪的人接觸嗎?”

藍發青年皺了皺眉,“我剛剛也說了,我們有段時間沒見了,不過我聽說他好像信了什麽宗-教?好像叫……盤星教?他有發短信問過我了不了解這個教派,還說過些是似而非的話。”

與此同時,包廂裏被問話的眯眯眼青年對警察說:“我今天是第一次見到直江先生,不過直江先生倒下之前,好像有說他和前臺那位紅發客人認識。”

吃完晚飯正慢條斯理擦嘴的坂口安吾:“……哦吼。”

好一個禍水東引,是為了盡快擺脫嫌疑吧?畢竟這位的身份可經不起調查。

西川绫人一時無語,手上一使力差點捏碎手裏的玻璃酒杯。

這位眯眯眼先生,你一個FBI誰給你的勇氣讓你在日本境內這麽嚣張?

建議和之前的那位勤勤懇懇的公安卧底先生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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