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剛剛你指的, 就是現在包廂裏那個人吧?”坂口安吾詢問道。

當時西川绫人的動作看着很像是随手一指,但他有注意到西川绫人朝那個眯眯眼青年看了一眼。

又一個被西川绫人記住的人,高野建是因為導致了西川先生任務失敗, 這個看似普普通通的研究生又是因為什麽?

西川绫人沉吟一聲, “另一個死而複生的人。”

坂口安吾疑惑擡頭,“什麽意思?”

“一個在執行潛伏任務的FBI,根據我了解到的情報, 對方在幾個月之前已經被擊斃了。”西川绫人無奈地攤了攤手。

三島由紀夫歪了歪頭, 猜測:“所以對方其實是假死喽?”

西川绫人點了點頭。

他其實和這位FBI沒什麽交情,只不過對方在黑衣組織卧底時和琴酒做過一段時間搭檔,而組織裏衆所周知的, 西川绫人和琴酒臭味相投,兩人有過合作經歷。

至于西川绫人為什麽會知道這個被稱為“銀色子彈”的FBI卧底被擊斃的消息, 是因為琴酒聯絡他想讓他幫忙分辨屍體。

——一具幾乎要燒成焦炭的屍體。

當時接到電話,得知琴酒來意的西川先生當場就想把手裏的手機砸了, 真當他眼睛跟X光線一樣?就算他對辨別身份很在行, 但一具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要讓他怎麽辨認,何況他當時人還在西伯利亞。

當然這不是西川绫人想發飙的原因,琴酒開的價格的确值得他去日本走一趟, 但錢這種身外之物和費奧多爾沒有任何可比性。

那是西川绫人向異能特務科投誠之前,和費奧多爾見的最後一面。

他衣服都脫了一半,緊急聯絡電話就一直和個催命符一樣響個不停。

當時費奧多爾靠在床頭看着他的視線就好像在問, 是哪個小情人?

每次想起當時的場景西川绫人就忍不住血壓升高。

如果那個手機不是出自費奧多爾之手的改裝版, 那它在電話第一次響起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一堆零件了。

謝謝,他是不會再和琴酒那種讀不懂空氣的男人合作了。

除非價錢翻個幾倍, 他再考慮考慮。

聽見這話, 坂口安吾沉思片刻, 覺得那位FBI成員應該是沒見過西川绫人的真實樣貌,否則西川先生不會神色如常地坐在這裏看戲。

很好,只要西川绫人的名字不暴露,他就不用擔心又有一個組織知道異能特務科引渡西川绫人的秘密了。

出外勤的警員們顯然對錄口供這件事輕車熟路了,熟練中還透露出些許滄桑,估計是因為日本居高不下的犯罪率才被迫習慣的。

三島由紀夫向來的警署成員報備了身份,但因為那個FBI的證詞,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一趟的。

一分鐘後,過來例行詢問的是帶頭的那位目暮警官。

“西川绫人先生是吧?有目擊證人說你和那位中毒的直江先生認識?”目暮警官看着還很和藹,但十幾年的刑警生涯磨練出的戾氣讓一般人難以招架他鷹隼一般的視線。

可惜了。在場的三位異能特務科成員都不是一般人。

目暮警官即便在對接身份時表現的很友好,這種涉及案件的時候對方的态度相當嚴肅,和當初在鳳家別墅那位貴族警官不太一樣。

不過這也變相說明了,目暮警官雖然知道異能特務科的奇特之處,但估計對中間的秘辛不甚了解。并不是每一個警察都知道這個匍匐在橫濱土地深處的龐然大物究竟有多麽強大的能量。

西川绫人表現得相當從容,一五一十地把原因複述了一遍,随後說:“我想他說出那種老套的搭讪言論應該是想和我深入聊聊?不過可惜了,我有戀人,我對我的戀人忠心不二。”

西川绫人說後半句的時候,神色格外認真,沒有一絲調侃的意味,鄭重其事。

這讓坐在一旁的坂口安吾終于有些相信,對方口中關于戀人的言論多半都是真的,而且,西川绫人把這份愛情放置在比生命還高的位置上。

習慣于揣摩人心收集情報的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鏡,覺得應該給異能特務科能接觸到西川绫人的成員添加一條禁令,不要和西川绫人談起關于戀人的話題,一旦踩雷,誰知道對方會不會發瘋。

目暮警官因為紅發青年有些出格的話露出了死魚眼。

“啊……是這樣啊……”

他不是第一次和異能特務科的成員接觸,但是這麽不着調的,确實是第一次見。

西川绫人和沒看到目暮警官那詭異的眼神一樣,繼續說道:“不過我看到是那位藍發的先生提出讓受害人過來的,懲罰游戲才是案件的關鍵吧?”

不就是轉移懷疑對象嗎?這種事他也會。

而且要說誰最有嫌疑,那非這個叫小野禦河的藍發青年莫屬了。

根據警方的問話,基本可以确認在場唯一和直江庸介關系娴熟的就只有他了。邀請直江庸介過來的是他,提出玩懲罰游戲的也是他,讓直江庸介過來邀請西川绫人喝酒的也是他,哪有這麽巧的事?

目暮警官嘆了口氣,沒有吝啬和面前這幾位勉強算得上同事的人分享情報,他無奈道:“小野禦河的确是第一嫌疑人,但我們第一時間對受害人酒杯裏殘留的酒液做了化驗,确認毒是下在酒裏的,但是酒杯上只有直江庸介一個人的指紋。”

坂口安吾指了指門口處的監控攝像頭,問道:“這家店裏有監控的吧,找老板查看一下應該會有線索吧?”

目暮警官遺憾地搖了搖頭,“這個啊,老板說他家的監控兩天前壞掉了,因為商家售後太差,遲遲沒能等來維修。”

三島由紀夫插嘴道:“那都有誰知道監控壞掉的事?知道的人就很有嫌疑吧?”

這倒是問到了點子上,警察們還沒來得及排查這部分人。

目暮警官摸了摸下巴,擡手招呼來下屬,把居酒屋的老板叫了過來。

老板對這件事印象頗深,因為維修人員一直跟他扯皮不肯及時過來,導致他現在想起這事都一肚子火氣。

他仔細回憶了片刻,“啊,除了店裏的員工,還有昨天來喝酒的小野先生。小野先生是這裏的常客了,我跟他很熟,聊天的時候我們有談到這個,他當時還勸我說幹脆換一套新的。但最近的新設備都太貴了,我一直猶豫着沒換。”

“知道居酒屋監控壞了,是直江庸介的朋友,還因為不知名原因對直江庸介格外關注——說不定是嫉妒直江醫生的天賦。所以兇手果然就是那個小野禦河吧?”三島由紀夫分析得頭頭是道。

話粗理不粗,三島由紀夫的這個結論下得有些草率,但連坂口安吾都不得不承認,的确是小野禦河最有嫌疑。

恰在此時,一個拿着證物袋的警員跑了過來,見現場人員過于繁雜,他附耳過去和目暮警官說了些什麽。

對方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對三個身體素質異于常人的異能力者來說,把對方的話音收入耳中完全不是問題。

那個鑒識科警員說:“目暮警官,我們檢查了現場所有開封後的酒瓶,發現有一瓶高價君度橙酒裏有和受害人中的同種類的毒,并且在儲藏室外的垃圾桶裏發現了裝毒藥的器皿。”

讀不懂空氣中凝重氣氛的三島由紀夫驚訝道:“也就是說,毒是下在那個君度橙酒的酒瓶裏,然後再被倒進那杯混合酒裏的?”

目暮警官/鑒識科警員:“……”

你怎麽聽見的???

聽到這話,一直守在前臺的那名女服務生突然想起來什麽,弱弱舉手道:“啊喏……請問是那瓶五十三萬的君度橙酒嗎?”

在場的人看向了居酒屋老板,老板猶豫道:“應該是的吧?儲藏室裏只有那一瓶君度。”

女服務生:“那瓶君度橙酒是中毒的那位先生和我一起去儲藏室拿的。因為當時前臺比較忙,儲藏室又遠,那位先生就主動提出和我一起去拿酒。我急着回前臺,他還幫我鎖上了儲藏室的門。”

目暮警官面色嚴肅:“你确定主動提出和你去儲藏室拿酒的是直江庸介本人?”

“我确定。因為那位先生的眸色很特別,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漂亮的眼睛,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女服務生微微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

居酒屋老板聞言道:“如果是儲藏室的話,那邊的監控沒有壞,是上個月新換的。”

目暮警官:“立刻調監控!”

居酒屋監控的控制終端就在前臺,四五個人圍在一個小小的電腦屏幕前,有技術科的警員把女服務員說的那個時間調了出來。

然而,監控攝像頭雖然是新換的,但很難不懷疑這個摳門的老板是不是買了什麽劣質的二手貨,監控畫面有些模糊。

女服務生記住的時間不太準确,監控一直放了十幾分鐘,直江庸介和女服務生才終于出現在了畫面裏。

畫面中,女服務生打開了一個酒櫃的門,從裏面取出了那瓶君度橙酒遞給了直江庸介,直江庸介笑着道謝。

緊接着女服務生急急忙忙跑出了儲藏室,而站在原地的直江庸介,用儲藏室裏的開酒器打開了那瓶價值不菲的君度,從口袋裏拿出一個裝着液體的試管,将裏面的液體倒進了酒瓶裏。

這一幕讓在場的人暫時失去了言語,他們之前所有的推論和猜測都被推翻了。

——直江庸介居然是自己把毒藥放進酒裏的。

——這是一場自殺。

而西川绫人的視線定格在了直江庸介臉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笑容讓他覺得格外違和。

忽地,他歪了歪頭,伸手輕輕撫摸着自己的耳飾,冰涼的觸感讓他郁卒的心情緩和了不少,他輕笑着呢喃:“原來是這樣啊……”

“你說什麽?”坂口安吾敏銳地轉頭看向西川绫人。

西川绫人指了指監控視頻,蹙了蹙眉,說:“我的意思是,很顯然,這是一場自殺。而且死之前還想拉我當墊背的。我可不想和陌生男人一起下地獄,會惡心到詐屍。”

一時間,在場知不知道西川绫人底細的都沉默了。

坂口安吾露出死魚眼,不再想管這個隐隐透露出戀愛腦傾向的男人。

監控視頻如假包換,目暮警官聯系了鑒識科的警員加急檢查也沒能發現合成的痕跡。

這下一切徹底真相大白蓋棺定論了,這次一場自殺,推測直江庸介很可能是因為沒能走出陰影,才選擇和自己唯一的朋友見上一面然後自殺。

就是不知道現在已經住進ICU的直江庸介還有沒有生還的可能,如果一代天才就此隕落,那可真是讓人唏噓。

這場投毒事件就這麽以自殺結案了。

在場的人也都可以離開,但沒有人為事情真相大白而愉快,反倒是像有塊石頭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直江庸介的同事尤甚,這源自于人類對生命本能的憐惜,對死亡本能的敬畏。

唯一有些慶幸的可能是居酒屋的老板了,畢竟對方不用擔心自己的店蒙上喝死過人的不好傳聞了。

衆人陸陸續續離開,西川绫人三人也終于能離開居酒屋了。

出居酒屋時三人和之前的第一嫌疑人小野禦河一行人剛好撞上。

坂口安吾在人擠人的時候被絆了一下,拉住一旁那個藍發青年的手臂這才沒有摔倒。

小野禦河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坂口安吾抓住的剛好是他受傷後纏着繃帶的手臂。

坂口安吾連忙道歉:“不好意思,先生,你沒事吧?”

小野禦河表情扭曲,“沒……沒事。”

一旁的朋友見狀笑道:“他沒事的。那點小傷就是不小心被手術刀劃的。小野你有那麽怕疼嗎?”

小野禦河:“去去去!你不怕疼你自己試試啊。”

目睹這一幕的西川绫人玩味地挑了挑眉,但他沒有深究這點小事,反而是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對着那個已經走遠的眯眯眼青年的背影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一個許久不聯系的號碼,并配文:[只能幫你到這裏了,GIN。]

能不能認出對方的身份,那就是琴酒自己的事了。

總歸不會分手了就把之前的戀人忘了吧?

然而,幾乎是下一秒,琴酒的回複就從屏幕上跳了出來:[?]

西川绫人:“……”

活着的時候親(hu)親(xiang)我(can)我(sha),死了連個背影都認不出來。

GIN,你好渣啊。

作者有話說:

西川:別讓我再聽見琴酒的聲音,會萎。[發短信]

西川先生對戀人的定義和正常人不太一樣owo

作者通知:嘗試修改帶咒回部分,但全部删除的話‘狡兔三窟’這個篇章會全部崩盤,設定伏筆圓不上了,作者已經盡量删除後續全部咒回相關情節,只出現咒靈咒術師和盤星教的設定,原著人物均不會出場。因為故事主線在文野,而且還剩下四章存稿,本文是加速完結還是解v返點我再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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