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悸動
黃煜剛把帽子蓋許青與頭上,一側玻璃就被猛烈砸響,許青與吓得抖了一下,黃煜卻只悠閑扭頭,把窗戶打下來。茶色的玻璃緩緩下落,黃輝臉上的戾氣随着正午的熱浪一起卷進車內。
“你找死?”即使當着外人的面,黃輝毫不掩飾自己對黃煜的厭惡。
“那是袁哥的車吧。”黃煜沒回他的話,歪頭看一眼前方亮黃的跑車,說,“爸不是不讓你和袁家的人來往了嗎?”
富家子弟的圈子無非就是飙車賭博開趴,沒出息的纨绔更是喜歡把幾者結合,黃輝當時就是和袁家的兒子的喝大了在市內飙車,一腳油門撞死了人。
得知真相後黃父勃然大怒,禁止黃輝使用家裏所有車的同時,還勒令他離那些狐朋狗友遠一點,不然見一次打一次。
“你是覺得爸無論多少次都能撈你出來?還是想多給人下跪幾次?”黃煜嘲弄。
“你是不是想在同學面前挨揍?”黃輝不回答,陰沉地掃許青與一眼,許青與此刻恰好也擡頭,從帽檐下方觀察情況,正巧對上黃輝視線,猛然又把頭低下,心也狂跳起來。
然而他擔心的事沒發生,黃輝像沒認出他一樣瞥一眼收回,指着黃煜警告:“你他媽少管閑事!”
黃輝順着黃輝目光也瞥一眼許青與,了然他沒被認出,暗笑了聲,也是,黃輝這種混蛋脾性的人,怎麽會記得只有一面之緣的受害者。黃煜收回視線掏出手機,摁亮到準備撥出給黃有為的界面,冷笑道:“我也不能看着我哥天天給人下跪丢人啊,要不還是現在給爸電話?”
黃輝臉色更難看了,拳頭握出聲音,許青與再次擡頭,窺見眼前劍拔弩張的氣勢,不自覺地握緊書包背帶,黃輝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許青與并不陌生,對他惡語相向,把他頭摁水池裏,打他堵他的人身上都有這種不穩定的暴戾氣場。
許青與一度以為黃輝要動手打人了,但所幸沒有,黃輝到底還是忌憚父親的威嚴,瞪兩眼黃煜,色厲內荏地威脅一句別跟爸媽說不然就要他好看,轉身回車上了。
眼看黃輝離開,前方跑車緩緩駛動,許青與松口長氣,摘下帽子還給黃煜:“謝…謝謝。”
“戴着吧。”黃煜沒接,語氣懶懶,面色卻不明朗,“這事沒完呢。”
黃煜很了解自己親哥瑕疵必報的德行,所以他下車,在電梯口處見到等着堵自己的黃輝時,一點也不意外。
許青與也看見黃輝,小聲說:“走…走樓梯嗎?”
黃煜還沒開口,黃輝先吆喝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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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坐電梯嗎?”黃輝摟着女伴,面色比剛才好看不少,話語卻依舊讓人不舒服,“這麽怕我啊黃煜。”
黃煜停下腳步,許青與擔心地看他一眼,雖然不知因果,但許青與直覺黃煜的幽閉恐懼症,多半和這個奇葩的親哥有關系。
“同學,抱歉。”下一秒,黃輝舉手佯作姿态,再次夯實許青與的猜想,“我弟弟是這樣的,外面裝得光鮮亮麗,實際懦弱又沒禮貌,居然讓來的客人走樓梯,真讓人無語。”
黃煜仍未說話,黃輝在這次交鋒中占上風,咧嘴露出一口不齊整的牙,摟着女伴得意洋洋,十分可惡。
許青與看着他那副嘴臉,一股厭惡煩躁油然而生,甚至蓋過了對其的恐懼。
“我們,走樓梯。”許青與主動往前一步,拉了一下黃煜,說,“走…走吧。”
“有電梯坐為什麽要爬樓梯。”出乎意料的,黃煜沖許青與輕松笑下,率先往電梯邁步說,“走吧,別擋在門口讓人等了,三歲小孩都知道不能這麽沒禮貌。”
這一句顯然是在內涵黃輝剛才堵着車庫門親熱。許青與有些擔心黃煜幽閉恐懼再犯,但轉念一想黃煜并不是逞強的人,便也跟上。
兩人走進電梯,黃輝發出聲冷哼,關上門。
電梯內,黃輝倒是沒再挑釁,他旁若無人地和女伴調起情來,一口一個“寶貝”、“親愛的”惹得許青與起雞皮疙瘩不夠,甚至還直接上嘴,對着女伴的嘴唇就開始亂啃。
許青與哪見過這種傷風化的場面,手足無措地往角落縮,然而電梯裏兩人動作幅度越來越大,女伴被撩起的發尾時不時飄到他臉前,糊出一鼻子嗆人的香水味,許青與一個勁往後縮,直到撞上黃煜。
許青與回頭,目光半是驚慌半是求助,黃煜目不斜視地盯着電梯內壁上的花紋,餘光掃到不知所措的許青與,擡手兩指夾住帽檐,把他帽子往下壓壓。
等電梯門打開,許青與臉已經紅成煮熟的大蝦狀,而糾纏的兩人也近乎急不可耐,抱着跌撞出電梯,沖進不遠處的房間,碰一聲關上門。
電梯裏兩人沉默片刻,黃煜率先說:“走吧 。”
黃煜和黃輝的房間是挨着的,隔音效果一般,許青與進門就聽見隔壁傳來的一聲暧昧至極的聲響,他尴尬極了,杵在門口求助地看黃煜,黃煜卻像沒聽聞似地坐下開電腦,許青與便也只能裝沒聽到地過去,坐下就低頭裝倉鼠,試圖忽略那些聲響。
然而他失敗了,隔壁房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許青與越聽臉越燒得慌,他幾乎要把頭埋到臂彎裏,手腳尴尬地不知道往哪放。
在他局促不安時,黃煜已經哼着不着調的曲子連上藍牙,他挂上半邊耳機,在電腦上找歌的同時,順口問:“不喜歡動物世界?“
“啊?”
“剛剛看了,實景的。”黃煜對着隔壁揚下下巴,挑眉評價,“還有音效。”
許青與愣一下,被這個冷笑話逗樂了,也便再不覺得那麽局促,黃煜打開桌上糖罐,往嘴裏扔一顆後朝許青與晃了晃。
“吃嗎?”
“謝…謝謝。”
許青與小心拿出一顆糖果,黃煜放下罐子湊過來,對着許青與面前的電腦開始操作,許青與被帽子和他擋着視線,只看見眼前人腮幫子被糖果頂出一個圓潤的凸起。黃煜把頭戴式耳機連上,遞給許青與,嘎嘣咬碎糖果問:“喜歡聽什麽歌?搖滾?流行?嘻哈?”
他湊得有點近,撲面而來一股幹爽的沐浴露氣息。彎身時領口稍稍下滑,喉結連着鎖骨露出來,淺麥色的鎖骨和再下常年被領口遮擋的白皙皮膚形成膚色差。
許青與不知為何多看那分界線幾眼,可能是隔壁“動物世界”音效太逼真的原因,他覺得更局促了,往後縮一縮,說:“我不…不怎麽聽歌。”
“哈?”黃煜低頭,眯了眯眼,顯然不滿這個回答,略微霸道地說,“随便說一個。”
“那,那就鋼琴曲。”
黃煜點幾下鼠标,許青與架起耳機,舒緩的鋼琴曲流入耳道,遮住了外界的聲響。黃煜坐直,自己戴上耳機聽手機音樂的同時,電腦連上房間藍牙音響,他在搜索引擎上打下“重金屬”、“搖滾”的關鍵詞,點下去。
許青與在座位上也沒事做,偏過頭看,又發現黃煜嘴角挂着經典的惡作劇微笑。耳側也隐約傳來些激烈的節奏聲響,許青與猶豫一秒,短暫摘下耳機,立馬被高質量音響發出的嘶吼吓得顫抖一瞬。他慌忙戴上耳機,過了會兒又小心翼翼摘下一邊。
聲嘶力竭的嘶吼聲中,隐約能聽見隔壁傳來的痛罵。
這是黃煜希望達到的效果,許青與看見他的嘴角在罵聲響起後上揚了一個弧度。
真是頑劣的性格。
許青與默默移回視線,唇邊卻也不自覺悄悄勾出弧度。
黃煜制作的游戲一如既往地惡心人,盡管許青與性格溫吞,也在無數次的死亡後來了脾氣,他微略氣惱地側過頭,見黃煜哼着歌玩其他游戲玩得開心,便更難接受這種對比了。于是他等到黃煜打完一局,手離開鍵盤伸懶腰時抓準時機抗議:“為什麽,你玩…玩這個,我就得玩這個!”
“因為這個更有趣。”黃煜彎下眼,“有趣的游戲當然要讓給客人玩。”
“……你玩的,看起來比較,有趣。”許青與不服,“我…我想玩你那個。”
“bi——,申請駁回。”黃煜拉長聲音,偏過頭做出楚楚可憐的姿态,“居然覺得其他游戲更有趣,我好難過,你太傷我的心了。”
許青與不想理他,許青與快被他的游戲氣死了。
黃煜欣賞兩秒他一肚子悶氣的模樣,轉回視線說:“果然吵架時說話很利落呢,小眼鏡。”
“完全沒有。”許青與快速否認。
“多和人吵吵吧~”
雖然被黃煜的游戲氣得夠嗆,但許青與的韌性也完全被激發出來,他破天荒在黃煜家待到七點,通關後才猛然醒悟已經過了許靜的下班時間。
黃煜撐着腦袋看許青與手忙腳亂背書包往外沖,總算還是保留一絲人性地沒讓他步行二十分鐘到公交站乘車,打電話給司機,讓送他回去。
但即便這樣還是晚了,到家時許靜已經坐在沙發上,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去哪裏玩了?”她問,“這麽晚才回來?”
“同、同學家。”明明是實話實說,許青與有些莫名的心虛。
“你才轉學來多久就去人家家玩了?”許靜很驚訝,但又馬上皺眉,“不是和什麽壞學生鬼混去了吧。”
許青與立刻想到黃輝在電梯裏和女伴接吻的情景,硬着頭皮否認說:“沒…沒有,是…是奧賽班的同學。”
“哦奧賽生。”到底是對成績好的學生有濾鏡,也考慮到剛考完試也該适放松,許靜沒再繼續追問,只起身往廚房走,“洗個手準備吃飯,臉也洗一下,怎麽那麽紅…你同學家沒空調嗎?”
許青與拿手背很快地貼下滾燙的臉頰,換鞋進了洗手間。
或許是考試完神經放松,那個晚上許青與睡得很沉,還做了夢,而且難得不是噩夢。
夢裏他感覺身體像飄在雲間,卻又像被鬼壓床一樣奇怪,但還莫名想繼續往夢境深處探究。他的夢剛開始是一堵發着低沉喘息聲的白牆,情景一轉,沐浴液的氣味伴随着糖果的甜膩纏上來,眼前的白色不知什麽時候變為短T領口,那口子悠悠下拉,線條利落的鎖骨和喉結便明晃晃怼在了眼前。
許青與在夢裏昏昏沉沉,第二天醒來腦子也不大清醒,他迷瞪地瞪着天花板,忽然覺得身下黏糊得難受,掀開被子下意識地低頭一看,淺色的睡褲上留有明顯的濕潤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