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暧昧是什麽顏色

看清睡褲情況後,許青與懵了一瞬,随即猛地坐起來,臉一下紅了。

許青與雖然沒有受過“關鍵性教育”,但好在他上什麽課都認真,剛考過的生物拿了98的高分,所以對眼前的情況,倒也不是一無所知。

然而知曉歸知曉,尴尬歸尴尬。許青與還做不到把正常的生理現象和情緒切割開來,他換下睡褲和被單,在房間裏手足無措地轉兩圈,溜到門邊,做賊似地确認了許靜已經出了門,才抱起東西沖進洗手間,一股腦塞到洗衣機裏後,又拖出盆來把內褲放進去。

水流嘩嘩流淌,洗衣機也在身邊震動,許青與賣力地搓着,晚間的夢已經記不清了,但洗衣液的氣味喚醒一些片段,許青與的臉很沒出息地又紅了。雖然沒有人在場,許青與還是不自覺低了低頭,他的羞郝裏帶着不安和莫名的悸動,然而木讷的性格卻無法解讀出夢與心境的內涵,他只能埋頭更努力地搓洗着布料,試圖讓冰涼的水流沖走燥熱的情緒。

經過那個夢之後,許青與開始有意識地避着黃煜,黃煜邀約的打水不去,走廊撞見都低頭快步走過,上課坐一起避無可避了,許青與就梗着腦袋,視線維持黑板桌面兩點一線移動,就是不看黃煜一眼。

許青與開始還有點擔心黃煜察覺自己的疏遠而來問原因,但事實上黃煜對他的行為毫無反應,該睡覺該打球該接水照去,絲毫沒有被影響。為此許青與稍松口氣,因為他實在沒法解釋為什麽會在那種夢裏有同桌的身影,但同時許青與又隐隐有些失落,即便他在轉來七中前最懇切的希望就是當個透明人,不要被注意,安靜度過初中生活,但眼看着這個目标即将達成,許青與才發現自己比想象中要貪心一些。

但好在,雖然不敢再和黃煜親近,但許青與和梁邦名熊卓的關系好轉不少,這哥倆雖然嘴毒也不怎麽算好學生,但對朋友還是很義氣的,雖然許青與也說不清自己算不算他們的朋友,但或許是看在黃煜的面子上,梁邦名和熊卓也不排斥帶着許青與集體行動。

“走了,我們是第一組。”轉眼到了小組展示的音樂課,幾人在課間上個廁所回來準備去音樂教室,熊卓看着許青與擦幹手上的水珠又從櫃桶翻找出音樂書,“沒必要帶課本吧,老師又不管,也用不上。”

許青與找到了課本,費些力氣抽出來放桌上,覺得還是有必要帶,但是他在面對黃煜以外的人時都不怎麽多說話,只腼腆笑下,說:“走…走吧。”

此刻梁邦名和另一名男生過來,大咧咧說:“還不走啊?”

“現在走。”

“黃煜呢?”梁邦名忽然發現黃煜不在,問。

“剛剛被人叫出去了,女生。”熊卓說。

“又?”梁邦名啧,“真家夥是真離譜,哪個?”

“不認識,十七班的好像。”熊卓起身說,“我們先去吧。”

“不…不等一下嗎?”許青與猶豫片刻,還是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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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女人抛棄兄弟的活該被抛下。”梁邦名吹聲口哨,“別等他,走了。”

幾人從教室出發,走到離樓梯還有三分之一距離時,熊卓和梁邦名忽然默契地停步,許青與不明所以地跟着停下,聽見梁邦名又吹了很長一聲口哨,笑道:“好戲啊。”

許青與擡頭,發現右前方的花壇旁站着一對男女,女生擡着頭,從交叉在腿前握緊的手看,她很緊張,男生則背靠花壇,雙手插着口袋,低頭看着她。

黃煜和不認識的女生。

“在幹嘛啊?”熊卓笑着問。

“這還用說?”梁邦名喜歡熱鬧,看得搖頭晃腦,“這女生身材挺好的,但之前十二班那個班花都沒戲,這個我覺得,也沒戲。”

一通對話下來,許青與這才意識到,又撞見告白現場了。

他覺得盯着看不好,但又沒辦法移開眼,甚至莫名冒出一句:“黃煜,經,經常被告白嗎?”

“嗯,他人氣很高。”梁邦名說,“隔三岔五就會被女生叫出去……也不是沒有成功的,但是….欸我操!”

許青與正理解着“也不是沒有成功的”是什麽意思,忽然又被他話尾的咋呼一驚,擡頭看去。

花壇邊,黃煜搖了搖頭,說了句什麽,大概是拒絕的套話,女生低下頭,看背影都能看得出很失望傷心。黃煜又說幾句,應該是安慰,女生低落一會兒,忽然擡頭,猛地踮腳,鼓足勇氣要去夠黃煜的唇邊。

梁邦名就為這個大膽的舉動叫出聲來,這發展可太出人意料了。女生的動作過于突然,黃煜也顯然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下,同時偏過頭,手從兜裏快速抽出,擋住女生肩膀。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女生沒夠到,唇瓣最終堪堪擦着下巴過去。

“我靠這是什麽發展!”熊卓也驚呆了。

“太勁爆了太勁爆了!我手機在教室!淦了。”梁邦名猴一樣上蹿下跳,為無法記錄這精彩一幕扼腕。

許青與驚呆地看着那邊,女生被擋開後也散去了最後一絲勇氣,捂着臉很快地跑走了。黃煜站在原地摸了下下巴——剛才被親到的位置,擡頭也看到走廊上看熱鬧的幾人,擡腳走過來。

他走近了,許青與很敏銳地看見他下巴上有一塊粉色的印記。

親一下會産生這種印記嗎,太用力了吧。

他還沒想完,就被身邊鼓掌吹口哨的打斷思緒。

“牛逼啊,牛逼,精彩啊黃哥。”

“我被非禮了你們隔岸觀火倒挺開心。“黃煜沒好氣地說。

“我有機會被這樣非禮嗎?”梁邦名在線乞讨。

黃煜啧一聲,對這些沒什麽節操的朋友不抱希望,扭頭問:“有紙嗎?口紅蹭我臉上了。”

他轉的方向對向許青與,也确實是在問許青與,這幫人裏只有他有可能帶紙巾。

“在…在教室。”許青與不知為何移開視線,小聲說。

黃煜又啧一聲,熊卓和其他人這才發現他下巴上的印子,梁邦名驚嘆:“好家夥,口紅,這麽專業嗎?”

熊卓則幸災樂禍:“頂着口紅印上臺唱吧黃兄,這也算為藝術犧牲了。”

“滾滾滾滾!”黃煜沒好氣用指腹抹掉印子,不理這群幸災樂禍的好兄弟們,率先往樓梯走去。

黃煜最後在音樂教室裏,向前坐的女生借到了紙巾,他沖那女生笑一下,沒理會對方因此蹿紅的耳尖,說完謝謝後低頭,剛才還彎着的笑眼舒展開,冷淡地張開手指,不經心擦掉指尖的淡粉色。

許青與目睹全過程,輕輕移開視線。

他發現自己好像古怪地能理解,為什麽黃煜經常被人告白而梁邦名熊卓沒有……

這并不是一件太妙發現,許青與決定還是得繼續和黃煜保持距離。

然而他下定決心沒多久,就主動打破了這個決定,小組演唱雖然失誤頻繁但氛圍不錯,老師都被逗笑了,還給了他們糖作為鼓勵獎,下課後熊卓心情好,興致很高地說下周日生日,邀請他們來自己生日派對。

這是許青與第一次收到別人的生日邀請,這讓他很驚喜,沒怎麽猶豫答應下來後,才想起禮物的事。

沒參加過別人生日也意味着沒送過禮物,許青與糾結一個課間,最終還是瞄向自己同桌——一位看起來很有送人生日禮物經驗的老牌選手,開口問道:

“熊卓,喜歡什麽?”

“車、球鞋、電子産品。”黃煜扒開剛才老師給的糖,扔進嘴裏含糊說。

“……”許青與有點後悔答應了,這些禮物他都負擔不起。

“但是我都不打算送。”黃煜說,“我在考慮要不要送一套競賽題給他。”

許青與愣一下,沒想到黃煜會這麽有覺悟:“他…他應該,不會喜歡。”

“不喜歡就對了。”黃煜咬着糖,沖許青與很惡劣地笑下,“就惡心他。”

當我沒說。

許青與默默扭回頭,覺得問黃煜是個錯誤。

“但收到禮物這件事,本來就比禮物是什麽要更值得在意不是嗎。”黃煜嚼着糖,不經心地說。

是嗎?

許青與愣一瞬,他不贊同黃煜這個觀點,一年一次的生日,是有充分理由提出獲得一些平日不敢想的、非必須商品的時機,這麽寶貴的機會,禮物是什麽怎麽會不重要呢?

但他轉念一想,如果是黃煜的話,平時想買什麽想要什麽,都能立刻得手,也并非需要到生日那天才能開口。

因此禮物是什麽才不重要,他什麽都有了。

所以黃煜生日時,要決定送他什麽才是真正的難事……但那也要人家樂意邀請自己去慶賀才行。

許青與嘆口氣,上課鈴響了,他暫且打住思緒。

熊卓把生日會定在KTV,許青與這種乖學生從未涉足過的地方,生日那天,許青與小心拉開包間的門,立刻被裏頭梁邦名聲嘶力竭的吼叫式聲浪鎮得呆在原地,他站在門口被人輕輕怼下膝蓋,回頭看見黃煜拎着一箱東西,挑眉道:“怎麽在這當門神啊?”

“我剛…剛到。”許青與很快地往前一步拉開身位,同時低頭錯開視線,指下他手裏的東西,眯着眼艱難在亂閃的燈光中确認,“這…這是?”

“啤酒。”

許青與擡頭,眼睛一瞬睜圓:“未成年,不、不能喝…”

他話沒說完,黃煜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噓!”

“我好不容易才買到的,別暴露了。”

許青與下半張臉被罩在他手掌下,想說話又被反彈回來的氣呼了一臉。被強制禁言,許青與也顧不得什麽避嫌,睜圓一雙眼瞪過去抗議,但這些都被黃煜輕而易舉地忽略,他沒看到似地轉開眼,就着捂嘴的姿勢,半拖半推地把許青與帶進包間。

門一關,黃煜松開許青與,如魚得水地游進一片鬼哭狼嚎中了。他很快從梁邦名手中搶過麥克的使用權,在梁邦名憤怒的大叫中貢獻了一首完全走調的難忘今宵,逗得旁觀的同學人仰馬翻。

幾個男生鬧了一會兒,人差不多到齊,就把蛋糕端上來,同學也紛紛送出準備好的禮物。

與預想之中中不同,許青與的禮物還是引起了一番小轟動,畢竟一只憨憨的玩具熊,面無表情背誦古詩詞的場面還是很震撼人心的。男生們對着這個熊笑得前仰後合,女生則大呼可愛,連聲問許青與是怎麽想到送這個的,太有心了……把社恐的許青與吓得說話更結巴了,小聲說了句因為熊卓語文差,然後趁着他們轉向嘲諷熊卓上次期中語文古詩文閱讀一分沒拿時開溜出輿論中心。

初中生紮堆是不可能安分的,切蛋糕時,熊卓第一刀沒切完,就被梁邦名和黃煜聯手摁進蛋糕裏,臉和奶油來了個親密接觸。一片笑聲中,熊卓擡起臉抹把臉,毫不客氣回身甩回一個奶油耳光,就此拉開蛋糕大戰的序幕。

許青與看一眼陷入混亂的場面,默默在戰火蔓延前躲到了兩個沙發相接拼出來的角落裏,蹲下去,細心地把腦門頂都藏起來。

他的選擇是正确的,大戰戰況慘烈,短短幾分鐘內,幾乎所有人臉上都挂了點彩,梁邦名和熊卓兩個內鬥的最為嚴重,臉已經被抹成花貓,完全看不出人樣,黃煜則安然無恙地站在邊上幸災樂禍,他很智慧地選擇了游擊戰打法,藏在一邊冷不丁上去給人抹一道,在對方回擊前快速溜走,他動作太迅猛,以至于現在還在一片狼藉中頂着張幹幹爽爽的臉。

然而他這種萬軍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戰略很快引發衆怒,男生們互相對個憤怒的眼神,開啓了圍剿。至少有四個男生展開陣型,賣力地形成包圍圈堵住黃煜,不擇手段地把奶油往他臉上糊。黃煜見狀果斷開跑,被抹了三四道痕跡後,他決定暫避鋒芒,瞄準幾人注意力不集中的一瞬 ,快速翻越茶幾,跳向兩個沙發間的空當。

許青與正安分地蹲着,忽然頭頂刮來一陣勁風,他擡頭,黃煜從上方躍下。黃煜也沒想到裏側蹲着人,看見許青與時眼睛睜圓一瞬,右手立刻抵住牆邊,撐着身體往旁飄了下,另一手則下落,虛虛捏住許青與後頸拉開,防止兩人腦袋相撞。

盡管處理得很巧妙,但在有限的空間裏要做到完美閃避還是太困難了。黃煜勉強落個空位,但蹲下時剎不住勁,在努力後仰的情況下,兩人的鼻尖還是輕輕擦過。

許青與只覺得眼前一黑,黃煜的上衣掃過他的臉,洗滌劑的氣味随之一閃而過,随後黃煜的臉也在前放大,他覺得鼻尖一涼,奶甜的氣味湧入呼吸道。

黃煜的手握過冰啤酒,冰涼的掌心凍得許青與打個寒顫,他借着飄進空位的光線看去,黃煜臉頰、眼尾、鼻子上都挂着奶油。他鼻尖的奶油蹭開了,留下一抹暧昧的淡藍。

許青與後知後覺,自己鼻子上也蹭上了同一抹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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