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成功的欺詐

第50章 成功的欺詐

夜間在走廊吹了太久的風,許青與第二天就感冒了,他很難得地錯過了鬧鐘,在起床鈴打響三次後被舍友叫醒。

“我操你怎麽還在睡,出大事了!”

許青與睜開眼,只覺得頭疼得快裂開,身體也沉重得不想動,他開口說話,先被自己沙啞的嗓音吓一跳:“出…出什麽事了?”

“學校官網被黑了,進去就是冬令營的選拔成績!這事朋友圈半夜都吵瘋了,你居然還睡着呢!”

許青與清醒一些,想坐起來又頭重腳輕一頭摔下去,腦袋險些磕到床頭的架子,舍友吓一跳,眼疾手快扶住他,終于發現不對:“欸我去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沒事吧?”

“應該,就…就有點感冒。”許青與搖搖頭,急切地說:“能,能給我看下嗎,校園網。”

“哦你等等。”舍友解鎖手機調好網址遞過來,“果然徐澤幫那家夥的入選就是有貓膩,學校也是蠢,要暗箱操作也不知道幹脆把分數改了,放個零蛋在那不知道惡心誰……不過答題卡也被放上來了,要瞞天過海也沒那麽容易……”

許青與腦袋嗡嗡的,他戴好眼鏡看那手機屏,前二的成績斷層領先,排在第三的人,名字許青與不認識,似乎是奧二班的,但這也不大重要,總歸不是自己。

許青與懸在空中的心髒一路下落,沉進谷底,他看見自己的名字排在可惜的第四,觸電似地手指猛抖起來。幾秒後,他回避地劃下去,翻到最底下,徐澤幫排在末尾,後面跟的分數很嚣張的是零。

再往下翻,成績排名下面,入選三人的答題卡展示出來,柏舟一和黃煜的都不必說,徐澤幫的答題卡除了填了名字考號,答題區域完全空白,坐實零分成績。

“真絕了。”舍友在旁驚嘆,“這誰幹的也太牛了,這下徐澤幫總該被取消資格了吧,就是可惜第三名了,好像是二班的……冬令營現在快結束了,也沒辦法再參加……”

“是…是挺,可惜的。”許青與咳兩聲,把手機還回去。

舍友接過手機,還在感嘆到底是哪位牛人替天行道。

許青與被他的叨叨洗腦,不自覺地也去想,能做這種事的人……

他馬上回憶起昨晚黃煜一句輕快的“等一等”,心中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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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夥在冬令營裏不認真考試,難道在忙這些東西……如果被發現了,不會被取消資格吧?

他正忐忑,晨跑集合鈴響了,舍友快速放好手機,把掙紮起身的許青與摁回床上:“你這樣就別去晨跑了,我幫你和體委說聲,睡會再看能不能去上課……中午要我給你從校醫那帶點藥不?”

許青與小幅度搖頭:“我…我自己去。”

他最終沒有去成,因為他頭一挨枕頭就昏睡過去,醒來時午飯點都過半了,許青與撐起身去陽臺,洗漱過程中眼前一直泛黑,低血糖的乏力和感冒的難受都逼着他不得不擦完臉又躺回床上歇着。

一直不吃飯幹躺着顯然不行,好在舍友回來時給他帶了碗粥,幾顆從校醫那拿的常規感冒藥,以及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徐澤幫被開除了。”

許青與被粥燙得咳嗽一聲,擡眼問:“被…被冬令營?”

“被冬令營,和學校。”舍友痛快說,“他在冬令營作弊,還惡意競争,學校已經出開除的通知了。”

許青與再度愣神,雖然徐澤幫肯定不會采取什麽正當手段去競争名額,但他既然能有膽量這麽做,當然是因為有靠山所以有恃無恐。

“他…他家裏,會讓他這麽…這麽被開除嗎?”

聞言舍友聳聳肩:“那我就不知道了,但他被開除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

然後又靠過來,壓低聲音很神秘地道:“不過級上都在傳一個小道消息,說是徐澤幫他爸……好像出事了。”

“出…出事?”

“嗯,聽說挺嚴重的,有說是偷稅漏稅也有說是貪污公款,反正肯定得進去。”舍友說着,幸災樂禍道,“徐澤幫那成天仗着自己家裏有錢橫行霸道的家夥,沒了他爹肯定就完蛋了,也真是老天有眼,活該。”

他說得憤懑又激動,許青與則心思複雜地低下頭,腦中只剩一個想法——是黃煜幹的。

他并不知道徐澤幫的作弊是如何被發現,被隐瞞許久的選拔成績為何會突然公布,徐澤幫的父親怎麽又那麽巧合地出事了……但他直覺這些事和黃煜脫不開關系,所以他現在只關心一件事——黃煜還好嗎?他做這些付出了什麽代價?

許青與本就不清明的腦袋因為這些想法更疼更亂了,他又想起初中時黃煜鮮血淋漓的手,指甲蓋都被被掀起小半,傷口猙獰吓人……

他打個寒戰,飯也不吃了,放下碗說:“我…我出去打個電話。”

就在許青與和舍友聊天時,黃煜正在和領途地産的王家董事通話,領途地産由兩所地産公司合并而成——徐澤幫父親所領導的領路地域,和王家的路途地産。這兩家董事在争股份搶業務方面競争激烈,惡意手段層出不窮,都恨不得對方衰落,自己好一家獨大。

這也是黃煜在黑入銀行系統拿到徐澤幫父親挪用公款的把柄後,選擇匿名把其交給王家的原因。

王家果然與徐家積怨已久,确認資料真實度後,他們立刻出手扳倒了徐家的話事人,然後才反推過來,摸到黃煜這,謹慎地試探他的目的。

“您給的領途地産與國企合作時的異樣流水清單,我們已經收到了。”電話那頭,王家董事客氣地說,“我想請問一下,您給我們這些信息,希望獲得什麽報酬作為感謝呢?”

“不用謝也不需要報酬。”黃煜不經心地說,“你們當我是正義的夥伴就好。”

那側沉默片刻,又問:“冒昧問下,這或許是您父親的意思嗎?”

黃煜聞言笑下,果然,盡管是匿名,還是查到自己身份了。

他扪心自問做這些事純粹是看徐澤幫不爽,而想懲治徐澤幫就得先把其保護傘掀翻,所以不得不多費些心思,找王家也不過是借刀殺人……但如果對方誤解這是黃家整體的意思,那事情就嚴重多了,黃煜暫時沒打算給黃有為沒事找事,便很快速地否認。

“不是。”

“您确定嗎?”

“我确定。”

王家董事似乎還是不放心,他還要再開口試探,黃煜這側手機卻震下。

許青與【方便接電話嗎?】

黃煜再把手機貼上耳側,客氣地說:“既然我給予的信息已經被物盡其用了,那我們的‘合作‘便就此打住,祝您生意興隆,後會無期。”

說完,他幹脆地挂斷了電話,把號碼也拉黑,轉而給許青與打去。

“早上好小眼鏡。”黃煜撥過去立刻換了副聲線,和往日一樣輕快說,“找我有什麽事嗎?”

“徐…徐澤幫被開除了。”許青與說。

“嗯哼,他早上已經離開營地了。”黃煜說。

“……是你,幹的嗎?”

“我幹什麽?”黃煜眼也不眨地撒謊,矢口否認,“他确實有找我作弊,但我拒絕了,本來想冬令營期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結束再舉報他的,沒想到他自己暴露先被開除了。”

他說得有理有據,許青與在那側沉默一會兒,說:“別…別騙人。”

“沒騙。”黃煜笑了,“小眼鏡你心中我到底是個什麽形象啊,想整誰就整誰,開除誰也是我能說了算的嗎?”

許青與不說話了,黃煜嘆口氣,換個方向解釋:“而且我沒必要動他吧,雖然他很混球,但他和我也沒太大矛盾……別懷疑了我小眼鏡。”

許青與在走廊上站着,咳嗽兩聲,他沖出來打電話時其實是篤定黃煜做了那一系列事的,但此刻對話幾句,許青與也有些動搖。

他動搖倒不是因為覺得黃煜做不到那些事,更不因為黃煜向自己保證過不動徐澤幫,只是他忽然意識到一點,黃煜沒理由拼上那麽多,就為了拖一個關系戶學生下馬。許青與了解黃煜,黃煜絕不是那種有絕對正義感的類型,他做什麽的理由比起“這是對的”,更多是因為“我想這麽做”,所以他也就完全不可能單因為一個和自己發生過矛盾的差生,铤而走險去做那些有風險的事。

許青與了解自己在黃煜心中的分量,當然不會是微不足道,但也不到舉足輕重的程度……耐下心來,在冬令營裏還願意浪費時間聽自己說胡話,願意哄自己兩句,已經是黃煜高中打磨圓滑性子後能做到的極限了。

自己又怎麽能理所當然地覺得,他會做出更多,實在自私又離譜。

“也…也是。”許青與垂下眼,心放下些,嘴角卻莫名地壓不住,自嘲地往上扯一扯,“我相信,你。”

相信在你心裏,我沒那麽重要。

黃煜坐在圍牆上,唇角剛因為一次成功的欺詐勾起,張口還想說什麽,卻聽那邊許青與匆匆說聲“再見”,随後忙音響起,電話挂了。

“什麽啊……”牆上的黃二少爺愕然睜圓眼,不确定地拿下手機看了又看,才勉強接受自己被挂電話的現實。

他莫名其妙地把手機收進兜裏,跳下牆時還止不住地懷疑:“我演的沒問題啊……小眼鏡這麽聰明了嗎?”

不遠處午休哨吹響,黃煜不便多想,快步朝宿舍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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