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是護短,但差不多

第49章 不是護短,但差不多

怎麽會是徐澤幫?

許青與腦中嗡地一響,整個人都懵了。

怎麽會是小測向來交白卷,大考從未及過格,數學功底顯然連奧班,不,二高普通班學生平均水平都沒達到的徐澤幫?

“這也太離譜了!”覺得名單荒謬的并非只有許青與一人,公告欄前,一位學生大聲道,“成績呢?沒有成績只有名單嗎?”

一語點醒所有人,一時間鬧聲更大了。

“對啊,這種這麽重要的選拔至少得放出成績吧!”

“徐澤幫是誰?級上前幾從沒見過這個人。”

“別級上前幾了,他就是個倒數,當然見不到!”

“以往幾年都是公布分數的,今年怎麽沒有?”

衆人嚷嚷中,許青與心緒複雜地擠出人群。從小養成的性格讓他比起怪別人更愛苛責自己,但這次落選真不是能簡單用發揮失常或技不如人來概括,許青與沒辦法不去懷疑徐澤幫,質疑他是否使用了一些非正當手段獲取名額。

“我能搶的不只是眼鏡。”

幾日前,徐澤幫說過的話浮現在許青與腦海中。現在看來徐澤幫是如此嚣張,他的“搶”法并非堂堂正正,而是動用一些努力與實力外的因素。

許青與站在欄杆邊,心情糟糕透頂,落選的失落和遭遇不公的憤懑盤旋在他心中,他好一會兒才邁步,腳步沉重地回到班上。

進門,他剛坐下,眼前就一黑,擡頭看見黃煜站在座位邊,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只聽見問:“還好嗎?”

許青與先點頭又馬上搖頭,說:“恭…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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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他才發現自己語氣很幹,像生啃了沒熟的杏子,苦味和酸澀順着齒縫漫出來。

黃煜一反常态地沒什麽話,他單手撐着桌沿站在邊上,很輕地“嗯哼”了一聲,然後就再沒開口。他不說話也不離開,就幹站着不動,好一會兒許青與才隐約意識到,黃煜或許是來安慰自己的,但以“入選者”的身份安慰“落選者”,即便是黃煜,也只能小心翼翼,不敢輕易開口。

但黃煜這種難得局促的姿态,對許青與來說已經是最好的安慰劑,許青與擠出一個笑,正想讓他別想其他,去冬令營要好好發揮……還未開口就被匆匆趕來的張思瑜打斷。

張思瑜是從教室另一端沖來的,她額發淩亂,眼神炯炯,瞳眸中盡是怒火,她直接撲過來撐住桌面,機關槍一樣開口:“我們要聯名給校長寫投訴信,你加不加入?”

許青與被她的氣勢鎮住,一秒後問:“投…投訴什麽?”

“投訴有人濫用權力幹擾公平競争,訴求公布選拔考試前三名的成績、小分及答題卡,不然我們将不會接受這種結果!”張思瑜越說越激動,最後一拍桌子,再次問,“你加不加入?”

說實話,作為一個以乖聞名的學生,許青與很少會去質疑什麽,許靜從小灌輸給他的觀念總是——聽老師的、聽父母的、別自作主張、別自作聰明。但此刻張思瑜說完,他心中隐隐一動,頭一回意識到,原來即便是面對權威,除了沉默接受外,還有其他選項。

許青與擡頭,堅定說:“我,加入。”

“OK!”張思瑜轉頭,看向黃煜,她計劃得很滿,拉許青與入夥以班長名義代表奧一班,再找早在高一末競選成功,成為這一屆的學生會會長的黃煜幫忙,張思瑜清楚僅憑單獨的班級無法有效施壓,還得要聯合學生會的力量。她欲伸手去拉黃煜,開口道,“黃煜,也要拜托你聯系一下學生會那邊……”

“抱歉。”黃煜後退半步,張思瑜的手拉了個空,她愣一瞬,聽黃煜開口,“除非特殊情況,學生會不會參與任何的學生抗議活動,這是寫在規章制度裏的。”

“但是,這就是——”張思瑜激動地敲下桌子,還欲争辯。

“我還有事。”黃煜再次打斷,“祝你們成功。”

說完,他轉身離開。

“什麽啊……”張思瑜看着他的背影,半響垮了臉,小聲嘟囔一句。

“你也是天真,他自己都在冬令營名單裏,怎麽會參加這種可能影響冬令營正常進行的活動。”邊上一個男生目睹全程,開口說,“算了,少個人無所謂,我們自己搞一樣的。”

對于不公平競争的反抗,如願在二高內掀起不小水花,三個奧班一共有一百多學生聯名上書,要求學校公布具體成績,這事持續一周有餘,鬧得沸沸揚揚,最終連高三和高一的學生都知曉了此事,在奧班學生在周一升旗儀式上對校長喊話時起哄看熱鬧,然而,盡管輿論壓力給足,最終的處理結果卻還是令人嘩然,組織聯名的學生被約談,對校長喊話的學生則直接被通報批評,各班主任更是接到通知後緊急召開班會,一切抗議行動被明令禁止,不然學校将直接給予所有參與者處分。

雷霆手腕下,縱使學生們有再多怨氣,也不得不忍氣吞聲,此時抗議走到末尾,不少人心灰意冷,畢竟距離名單公布已經過了十來天,奧數冬令營再過幾天都要結束了,就算真争出個結果,又能怎樣呢?

塵埃落定後,許青與回到教室,看着一抽屜整理好的錯題,刷過的卷子,聯名上書的抗議信底稿,久久不能回神,他剛從辦公室回來,被老師狠批一頓,說他作為班長不帶好頭,反而跟着同學一起鬧事。

許青與記的很清楚,老師很嚴厲地說,沒有憑實力獲取資格的本事,只想着拉別人下水,這是道德敗壞的行為。

老師最終失望地看着他,說,許青與,你怎麽是這種人?

許青與低着頭,委屈和火氣交際浮上心頭。

哪種人?

努力了一年多,比不過用非常規方法獲取名額的人?認認真真複習考試,連結果都不配知曉的人?

許青與想着,牙齒都在洶湧的情緒下打起顫來,他人生有史以來第一次感覺這麽憤懑,又這麽無力。

這種失望和憤怒,在過幾天許靜打來電話時被引爆。這段時間許青與一直留宿學校,周末也沒回家,也因此得以幾次回避掉許靜不斷對冬令營結果的追問。他不告訴許靜自己落選,是心存僥幸覺得具體分數沒出還有轉折可能,更是害怕許靜知曉後大發雷霆,把自己的努力和汗水貶低得一文不值,所以才一拖再拖。

現在許靜知曉了,電話接起來就是劈頭蓋臉的指責,許青與站在樓梯間角落低頭聽着,那邊許靜比失去機會的他本人還激動還生氣,“廢物”、“蠢貨”之類的詞時不時會出現在句子中。許青與被罵得心悸又委屈,終于在許靜換氣停頓時小聲開口反駁:“那個第…第三名,是找關系的,我真的…真的努力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許靜更惱火起來。

“所以呢?所以你現在在指責我沒本事,指責我沒幫你找到關系去冬令營?!啊——可以啊許青與,住宿把心都住野了,當年你要是聽我的去培才,現在也不至于這麽窩囊!”

“不…不是。”許青與努力地,壓制住情緒後辯解,“我是說,如果,如果正常競争,我可…可能是有機會……”

“沒有如果!”許靜尖聲打斷,“既然第三名是找關系的,那你為什麽不能做第一第二?就一定要盯着那個沒出息的第三?沒入選就怪別人是吧,找理由前能不能低頭看看自己是什麽水平?”

“你以為這個世界上誰都和你公平競争,我告訴你不可能!出了社會關系戶比比皆是,你難道每次落選都要跟人理論?你理論的過嗎?許青與我擺明跟你講了,你媽我沒本事,沒法事事給你鋪路,你自己能不能争點氣!我們家沒有背景後臺,你只有做到頂尖,才能獲得和其他人一樣的機會和待遇,知道了嗎?”

許青與沒回答,許靜拉高音量,幾乎是吼着問:“知道了嗎?!回答!”

“知…知道了。”許青與小聲說。

挂了電話,許青與在樓梯拐角一動不動,他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緩慢掏出手機,憑借本能給黃煜發去【……】

發出後許青與自嘲地笑下,知道自己犯蠢了,冬令營參與期間禁用手機,黃煜怎麽會回……

嗡——

手機震動打斷他的思緒,許青與一抖,迅速低頭。

黃煜【?】

意料之外的回複讓許青與停頓幾秒,反應過來後慢慢打字問【方便接電話嗎】

幾乎是剛發出去,老人機就震動起來。

“小眼鏡。”接起電話,黃煜輕快的聲音在耳側響起,許青與繃了許久的情緒終于垮臺,他嘴剛顫動下,眼睛一眨,濕潤的液體就順着臉頰下來了。

察覺到那側過于急促的呼吸,黃煜安靜幾秒,聲音放緩些,隔着通訊工具聽起來甚至有些失真的溫柔:“怎麽啦?”

“沒…沒怎麽。”許青與抹兩下臉,穩定住情緒後說,“你…你怎麽樣?”

“我挺好的,這邊夥食不錯,我申請了單人宿舍,睡覺也沒太大影響……”

許青與問怎麽樣,黃煜還真絮叨地說起怎麽樣,他語調輕松,仿佛不是去和全國的天才一教高下,而只是參與了一次春游。

許青與聽完,揉揉鼻子,小聲說:“那…那挺好的。”

“嗯——”

黃煜拉長尾音應完,對話截止,幾秒的沉默後,許青與吸下鼻子,小聲問:“黃…黃煜,公…公平競争,是那麽…那麽難達成的,标準嗎?”

“嗯——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實…實話。”

“挺難的。”黃煜笑下,直白說,“太難了。”

“是…是吧。”許青與低落地附和。

“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有。”黃煜相較平時,說話速度放得很慢,他像哄小孩一樣道,“現在沒有,等一下說不定就有了呢。”

“會…會有嗎?”許青與很小聲地問。

“會有的。”黃煜又笑了,“別急着難過啦小眼鏡,等一等吧。”

許青與長長呼出一口氣,他又不是真的小孩,當然知道黃煜在哄自己,但盡管黃煜哄人話術很拙劣,但黃煜在哄他這件事本身,就很能治愈他了。

許青與說:“好,我…我不難過。”

挂斷電話,許青與胡亂擦兩下眼睛,回了宿舍,而另一側,黃煜放下手機,唇邊挂的微笑一點點消融在冷意裏。

他此刻坐在一間辦公室中,面前的電腦屏幕幽幽冒着熒光,這地方當然不是考生能進來的,但是黃家二公子可以。

許青與問公平是不是很難實現。

黃煜想,廢話。

要打擊一種不公,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用另一種不公對其當頭痛錘。

他低頭看着手機屏幕,在和許青與通話時,有人發來幾條消息。

【真的能屏蔽考場監考嗎?別撒謊,你知道我爹是誰嗎?要是騙了我,不僅收不到錢,我還會讓你進監獄!】

消息來自徐澤幫,當然,徐澤幫并不知道自己所聯系的人的真實身份,畢竟他只是在匿名黑客網站上重金懸賞能幫忙屏蔽考場攝像頭的人才,哪想到會聯絡上自己的同班同學。

黃煜不經心地掃過徐澤幫的威脅信息,回複:

【可以,定金已收到,事成後請把全款打到所給賬戶上,不僅是今日的監控,後幾日的都會解決,不用擔心】

消息發送完畢,他放下手機擡頭,面前的電腦上,播放着的赫然是已經保證被屏蔽的監控視頻。

屏幕左下角時間顯示出這是今日上午錄制的視頻,也正是冬令營的考試時間,拍攝于7號考場。

黃煜側着腦袋,手指微動截下一段,他唇邊挂着淺淺的笑,瞳孔冷冷映出屏幕裏的畫面。

上午9點17分,7號考場30號座位上的學生蠢蠢欲動,他擡頭幾次,望向監考老師的方向,最終低頭,從袖口掏出手機。

從辦公室出來,黃煜下樓沒走兩步,擡眼恰好看見柏舟一從圍牆邊躍下,手中手機還亮着。很顯然,今夜違反冬令營規則的不止一人。

“早,也出來賞月啊。”遇見熟人,黃煜不躲不藏,他眼眸一彎笑成月牙狀,一點沒宵禁偷溜出來被撞見的尴尬,柏舟一則淡定地收起手機,瞥眼黑黢黢天上的月亮,對他的問候不置可否。

“回宿舍?”黃煜問。

“嗯。”

兩人默契地誰都不提違規行為,一腳深一腳淺往宿舍趕,走出十來步,黃煜好似随意地開口問:“徐澤幫也找你幫忙作弊了嗎?”

“不是找。威脅。”柏舟一冷冷糾正。

黃煜一笑置之:“你答應了?”

“沒有。”

“我答應了。”

柏舟一前進的步履并未因為黃煜的忽然自爆發言而放慢片刻:“你打算幹什麽,取消資格?給他處分還是開除?”

“可能更過分些。”黃煜微笑着說。

“加油。”柏舟一冷淡回應,“徐澤幫欺負了鄭以晴?”

“為什麽忽然提鄭以晴?”黃煜笑下,“以為是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故事,別誤會,沒那麽精彩。”

此刻已經到達宿舍樓下,黃煜申請了單獨宿舍,兩人不在同一區域,柏舟一花費千分之一秒回想徐澤幫這段時間又幹了什麽蠢事,怎麽惹到了黃煜,他很快找到結果,興致缺缺地叫停難得生出的好奇。

“別謙虛。”柏舟一與黃煜分道揚镳,淡淡留下一句,“還是挺精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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