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能堅持多久呢?
第74章 能堅持多久呢?
金融管理課的小組作業,許青與最後只拿到良好的成績,倒不是他發揮有多差勁,只是老師認為他們組并沒能協調好合作,所以扣除了一定分數。雖然分數對于某些“及格萬歲”的大學生來說已經是很能接受的成績,但作為上半學期全科滿績的許青與,則仍是有些沮喪,畢竟這是他從上大學以來收到最差的作業成績了。
“我需不需要,和組員道歉啊?”許青與在和黃煜的電話中猶豫地詢問。
“為什麽?小眼鏡你又沒少幹活拖後腿。”
“但是,我好像拖累他們了,成績……”
“停——”黃煜懶洋洋叫道,“我剛聽完你的爽文故事,沒打算回到憋屈的劇情裏,請保持住你的大男主設定,不然我要申請退訂了哦。”
“什麽啊……”他話語裏一堆沒聽過的小說術語,許青與一頭霧水,卻還是被逗樂,短促笑下說,“好吧,我保持。”
黃煜在那側滿意地發出語氣詞,聽起來很像貓咪被撓舒服了後的呼嚕聲,他似乎伸個懶腰,輕快道:“明天一起吃飯嗎小眼鏡,綠道那邊開了家新燒烤店。”
“好呀。”作為一對飯搭子情侶,兩人已經把大學城一片的餐廳吃遍了,黃煜每次去探店,都表現得很可愛,無論是吃到美食還是踩雷,他的表情都十分生動活潑,許青與看着他,就感覺自己像是一只貓咪飼養員,比起去享用美食,觀察黃煜的反應更讓他感興趣,“明天中午,去吧,我去你們學校找你。”
結束和許青與的通話後,黃煜在機房坐下來,他的合夥人兼學長見慣不怪地說句“又來蹭課啊。”就做自己的事了,基本上包括老師在內的所有人都習慣了這個低年級的非本系的學生的常駐,只在聽說他是學金管的時感嘆句真勤奮那專業課可不少,別玩物喪志搞挂科了……面對這種說法,黃煜總笑着糊弄過去,他把本專業的課吊在六七十分差不多,仍是雷打不動地流竄在計算機系四個年級的專業課教室裏。
然而今日他的蹭課道路沒那麽順利,距離上課還有兩分鐘時,黃有為打來了電話。
要是平日,裝作沒聽見忽視了也行,但考慮到自己剛不留情面地把黃輝借高利貸的事捅出去,指不定其發瘋和黃有為說了些什麽,黃煜還是站起身,出門到走廊,接起電話。
黃煜在走出教室時已經準備好應對質問的說辭,然而電話那頭,黃有為口吻平和,他沒提黃輝賭博或者黃煜戀愛的事,只像個和孩子關系不錯的父親一樣說明日他出差,會路過黃煜所在城市,想問下他有沒有時間,和自己以及那個做游戲公司的二伯伯一起吃頓飯。
“我聽說你最近賺到了第一桶金,不錯,正好和你二伯多交流一下,學習點做生意的經驗……”
黃煜心不在焉地聽着,低頭看看表——他最近真有點窮,以前戴的RM限量款和拆下來的跑車頂棚一起賣掉了,現在手上的運動手表還是許青與在馬爾代夫的機場用卡裏剩下的錢買的,雖然不算廉價,但和原本那小幾十萬的大牌肯定沒法比。
黃有為還在說,上課時間已經到了,黃煜有些不耐煩,打算找個理由拒絕飯局再挂斷,他并不覺得和黃有為吃飯是什麽值得推掉和許青與約會去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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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有為出差是常事,至少在黃煜記憶裏,每次學校有類似親子活動、家長會、成人禮,這種需要父母出席的場合,黃有為都在出差。所以當黃有為聯系說出差路過大學城,約自己出來吃頓飯時,黃煜十分不以為意——在家裏時一起吃飯的次數都少之又少,現在又何必走這種親情儀式,浪費雙方時間。
但黃有為下一句話就改變了他回絕的想法。
“送你的車還喜歡嗎?按你哥喜好買的,以為你不會怎麽用,不過看你好像開着和同學一起出去了,那應該還挺滿意。”
黃煜眼睑輕輕一擡,目光凝定些,這一句顯然是黃有為給出的警示——自己和許青與一起去馬爾代夫的事已經被知曉了,而他肯定不止知道這些。
黃輝果然在欠債暴露後氣急敗壞地把自己也拖下了水。
黃煜花費一秒簡單推測下黃有為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沒什麽疑問地得出“應該都知道了”的結論,便也不客氣,順勢說:“車還可以,就是敞篷壞了,沒錢修。”
黃有為在那邊配合地笑一聲:“我黃有為的兒子居然會缺錢,也是奇聞了,明天中午在金軒樓吃飯,我讓你二伯準備個大紅包,你也好好把車修了,別開着幾千萬的東西開得那麽寒酸,說出去讓人笑話。”
黃煜應答下,再說兩句挂斷電話,他在原地站一會兒,給許青與發去消息,說中午有事,約會可能要改到晚上,許青與很快回複了OK,他這種不問理由就一口氣答應所有要求的習慣總透着股傻氣,但很可愛,黃煜被那比着OK的白軟兔子表情包撫平皺起的眉峰,他看着屏幕很短促地笑了下,收起手機進教室了。
第二日的飯局如黃煜所想地一般沉悶,黃有為一直在和他的兄弟,黃煜的伯伯黃有力聊生意上的事,這雖然無聊倒也便利了黃煜,他好久沒赴過這麽不需要動腦的宴會,只需要安靜吃飯就行,絲毫不用考慮任何社交人脈的問題。
然而黃有為叫他來,肯定不是為了在桌邊放個人形擺設,他和黃有力聊完國家新出的拿地政策,終于轉眼向黃煜發難。
“怎麽換手表了?”黃有為先看見黃煜手腕上的藍色手表,皺起眉來。
“之前的丢了。”雖然黃煜懷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之前戴的是什麽手表,但還是淡定地應答。
“去買個新的,這種垃圾就別戴了。”黃有為專斷地說着,話中有話,“你雖然還在上學但怎麽都是黃家的繼承人,要分清什麽是掉價的行為,什麽不能做。”
黃煜聽出來了,放下筷子道:“賭博、鬥毆、醉駕飙車,這些給家裏抹黑的事,我當然不會做。”
他揣着明白裝糊塗,黃有為也不發火,只擡手點他:“也是成年人了,別那麽任性。游戲什麽的先放一邊別瞎搞,你伯手下有個地産項目,你……”
“我正想說呢。”黃煜不緊不慢地搶斷,他從包裏掏出兩份資料,起身遞給黃有力,笑道,“上面那份是作品集,裏面有我至今為止設計過的游戲的資料,二伯您可以抽空看一下,其中帶星號的都是未售賣的,如果有感興趣的請不要猶豫聯系我,價格都好商量。”
黃煜笑容燦爛話語誠懇,一旁黃有為的臉色卻有些不好,黃煜這些日子缺錢他是知曉的,但考慮到黃煜缺錢的原因是瞞着自己給黃輝打錢,以及投資開發他那些破游戲,黃有為便選擇冷眼旁觀,想刻意給這個不按規劃道路走的小兒子一個小小的警告,但他着實沒想到黃煜缺錢缺到這個地步,戴着破銅爛鐵一樣的表不說,甚至賣那破游戲賣到親戚前面來了……黃有為越想越惱火,黃煜此刻一臉認真推銷的模樣,在他看來和死皮賴臉乞讨沒差,着實讓他這個當爹的丢人。
“哈哈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能幹了。”黃有力見狀,倒是大笑出聲,他接過資料,扭頭對黃有為道,“有為你這個兒子,真的是太會做生意了,像你。”
黃有為雖然不悅,但也配合地笑下,笑完扭頭瞪一眼滿面營業笑容的黃煜,心中更堅定要把他趕緊送回“正途”的觀念,然而他還未再次開口,就聽黃有力問:“下面這份是什麽?”
黃有為看過去,黃有力手中,厚厚一疊資料夾下面,還有一張文件紙封。
“是我的個人簡歷,我之前聽爸說過二伯您的創業史,對您非常敬佩,便想向您多學習,所以希望您能給個機會,讓我在您的制游公司進行實習。”黃煜話語自然,臉上帶着挑不出毛病的真摯神色,看得黃有力是越發滿意,覺得這侄子是個璞玉,也弄得黃有為更上火,坐不住地想趕緊中斷這話題,把黃煜送去他應該了解熟悉的領域。
但已經晚了,黃有力顯然對這個沒見過幾次面的侄子很為滿意,笑着道:“你都開口了,那肯定沒問題,小煜你看什麽時候有空,直接來公司報我名字就行。”
黃煜也笑了:“那就先謝謝二伯了。”
“一家人有什麽說謝的!”黃有力拿起酒杯道,“咱喝一杯,都在酒裏了。”
黃煜舉起茶杯,而黃有為在旁邊,盡管郁悶,但見塵埃落定,也不好駁面子,只得也舉杯,暫且收起自己那些心思。
接下來的飯局便更多是黃煜和黃有力的主場了,黃有力當年在黃家就是個異類,繼承了北方的地産業務,卻致力于去搞影視、媒體、游戲之類的新玩意,黃煜的爺爺不太喜歡這個兒子,連帶着黃有為也不太看得起他,鮮少與其來往。但哪想到,這剛一往來,自己兒子就和黃有力熱絡上了,弄得黃有為錯愕又吃癟,但也毫無辦法。
一頓飯吃完,黃有為該說的話一半都沒說完,心中的打算更是一點沒落實,他在和黃有力分別後再叫住黃煜:“我們父子好不容易見面,晚上再吃一頓聊聊吧。”
“我晚上有事。”黃煜回絕。
“推了。”黃有為态度強硬。
“已經推過一次了,不能再推。”黃煜也不讓步。
黃有為沉默了,他看着黃煜,一種濃厚的“不受掌控”的不安感盤旋上來,兩個兒子各有各的叛逆,黃有為感覺頭疼,但也覺得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疲憊地揉下眼窩,開口道:“你哥說你和個男人搞到了一起。”
“我哥還說過我雇人打斷了他的腿骨,實際上是他自己飙車出事。”黃煜冷道,“我想爸你應該記得。”
“你和那男的一起去了馬爾代夫。”黃有為面色不虞地提醒。
“我沒有和朋友一起去旅游的權力嗎?”黃煜笑了,反問道。
黃有為又沉默了,黃煜神色不變,黃輝找許青與要性愛的錄像,就說明他手上并沒有能證明兩人情侶關系的決定性證據,那張牽手照可能是黃輝的唯一底牌,但誰規定在大街上牽手的同性就一定是情侶?黃煜賭黃有為不信。
許久,黃有為嘆口氣,他像忽然蒼老了十歲一般,放低姿态說:“你一定要和爸爸對着幹嗎?”
黃煜仍笑着:“我只是在做想做的事,像黃輝一樣。”
“別拿你哥做榜樣,沒出息。”黃有為嗤一聲,又幽幽追憶起過往,“你小學時逃課不去興趣班,窩在家裏說要做游戲時,我沒有管你,因為我覺得小孩子思想很快會改變,并不長久……現在我仍是同樣的想法……想做什麽,和該做什麽,你最好弄清楚界限。”
他話語中隐隐帶上威脅,黃煜面上的笑意散了不少,他平靜地說:“我一直很清楚。”
說罷,黃煜轉向面對黃有為:“如果沒什麽別的事,我先走了。”
然後他微微欠身,再不猶豫地擡腳離去,沒走出兩步,又聽見黃有為在身後問:“你覺得你能堅持多久,幾個月?幾年?”
黃煜不知道黃有為問的是游戲設計還是許青與,但無論問哪個,黃煜都不屑于回答,問未來是最蠢的事,黃煜也不知道幾個月、幾年後的自己在幹什麽,和誰在一起。但他知道和許青與約定的時間要到了,所以他加快腳步,沒聽見似地快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