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冷戰
第84章 冷戰
第二天一早,許青與起床時,黃煜已經離開租屋了。許青與拉開冰箱,發現昨天還放着的大半袋的面包已經清零,回身摸一把瀝水池裏放着的碗碟,果然沒清理幹淨油漬。
許青與把那些碗碟拿出來,再清洗了一遍,他發現碟子少了一個,踩開垃圾桶發現了碎片殘骸。許青與沖幹淨泡沫,把碗碟再晾到瀝水池上,心中很快地閃過念頭,不知道黃煜有沒有劃傷手。
雙魚工作室裏,黃煜到後沖着辦公區打個招呼,此起彼伏的早讓他安心些,昨日的吵鬧看樣子已經翻篇,工作上的争論往往很單純,對事不對人,一個晚上冷靜後就又能共處一室和和睦睦把問題解決了。
和感情不一樣。
黃煜在自己工位上坐下,打開電腦,手沒在鍵盤上操作幾下,就感覺到清晰的刺痛,他低頭看,食指上一條滲血的鮮紅,昨晚收拾盤子碎片時劃傷的口子開裂了。
黃煜用紙巾擦掉血跡,擡頭問了句:“有創口貼嗎?”
工作室裏一群紙巾都不帶的男人們稀稀拉拉回沒有,半響角落裏才舉起支手,下方慢吞吞傳來句:“我好像有。”
黃煜過去,林越之從抽屜裏拿出包創口貼,一邊低頭拿着,一邊掃一眼黃煜又開始滲血的指尖,問:“怎麽受傷的,偏偏還是手指?工作起來會很疼吧?”
“還行,洗碗沒注意。”黃煜道。
“你洗碗?”林越之抽出張創口貼,遞過來的動作一卡,眼中有幾分錯愕。
“偶爾。”黃煜不想多提,從他手中接過創口貼,那藍白的創口貼上有個貓咪的圖像,清新可愛的樣子很像高中女生喜歡的款式,黃煜笑笑說,“挺可愛的,謝了。”
然後便轉身回工位了。
自從吵架那天起,黃煜和許青與就默契地開啓了冷戰,和分居。那間空閑的客房,在黃煜邀請許青與同居時提過一嘴,空閑了幾個月,現在終于派上用場。許青與先是把每日換洗的衣服搬過去,後是幹脆把換季的衣服也都挪走。黃煜看着空了大半的衣櫃,冷笑了幾聲,沒說話地關上了。
兩人的矛盾起得不明不白,擺開來說其實都是小事。現在鬧成分居,許青與大張旗鼓地把自己的行李都挪走,比起氣惱,更多只是在表現一種“我很生氣”的态度,至于那個處于口頭約定中的“晚飯”,許青與再未忘記做過,反正他回來的總比黃煜早,偶爾預感到要加班,就中午休息時趕回來先做了飯,放冷藏裏在冰箱上貼紙條說熱多久能吃……但相對的,就是黃煜從冷戰開始,再未碰過許青與做的菜一事。許青與留在冰箱裏的菜,他不動,許青與熱好放在桌上的菜,他當看不見,就連兩人有時差不多時刻下班,許青與做好飯問他要不要一起吃,他也皮笑肉不笑地眯下眼,說不餓。
這當然也是一種賭氣,和許青與搬行李一般的幼稚“示威”,許青與知道黃煜并非真的“不餓”,因為家裏的牛奶面包總消耗得特別快,他也想要不要提醒黃煜句總半夜起來啃幹面包對胃不好,但那口悶氣就是堵在胸口,卡着他不肯先低頭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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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前,許青與和黃煜談戀愛期間,也不是沒鬧過矛盾。因為兩人性格都不火爆,每次有沖突都是晦澀地争論幾句,然後開始漫長的冷戰……事實也不漫長,因為許青與總會憋不住,在冷戰開始不久率先和黃煜道歉,而黃煜鮮少幾次也會主動示好,打個哈哈把事情圓過去。
但這次,很顯然,無論是許青與還是黃煜都沒打算先低頭,他們都憋着口氣,而這口氣一憋就是一個多月。而在前所未有的漫長冷戰裏,許青與因禍得福地收獲了得以自由支配的時間,從工作開始,他一有空閑時間,總會要和黃煜呆在一起,出去玩或者就窩在家裏看電影或幹脆什麽都不幹,只要和黃煜在一起,他就很滿足。如今兩人鬧起矛盾,許青與莫名其妙多出好多沒事幹的閑暇時間,可以去團建、和大學同學聚餐、或幹脆泡市圖書館一整天不出來……許青與才意識到,原來黃煜在自己生活裏占了這麽大一部分的比重。
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他莫名地想。
兩人冷戰期間,許青與去看許靜的頻率都高了些,許靜手術很成功,但癌症這東西畢竟還是駭人,在許青與的強烈建議和要求下,許靜手術後沒有立刻回去複工,而是留在這邊,申請了線上工作,每周再去做幾次複查。
不知黃煜做了什麽操作,許靜手術的費用并非是想象中的天文數字,醫保負責了大半後,即便是對看病沒什麽概念的許青與,都覺得那數額有些驚人的低了,更別說做過調查,了解過預期費用的許靜。
知曉有人幫忙,許靜自然認為是黃煜動用關系降低了費用,便總讓許青與給黃煜帶東西,叮囑許青與好好感謝黃煜,并且表示要約黃煜出來吃飯,當面道謝。
“他最近忙……”和黃煜冷戰期間,許青與周末去見許靜,又被催促後,避開視線地含糊說。
之前許靜催,他也是用各種理由推掉了,怕許靜發現什麽端倪,而現在推脫,除去鬧矛盾一個理由,黃煜真的很忙也是事實。
在工作室各方努力趕工下,雙魚工作室推出的第一款主機游戲,終于蹭上了黃煜熱搜熱度的尾聲上架了,而黃煜也因此更繁忙起來,他開始着手收集客戶體驗感受,并接受一些媒體的采訪,至少許青與這兩天刷社交網站,都刷到幾條和黃煜相關的采訪內容,也不知道是雙魚工作室就打算薅着黃煜的熱度一路營銷上去了,還是大數據看穿許青與的內心,把正處于冷戰階段的男友隔着屏幕推到他面前。
不過有一說一,有幾家媒體給黃煜拍的照片是真好看,其中一張格外出衆,黃煜穿着正裝坐在落地窗前,鼻梁和睫毛被陽光照出漂亮的線條,知道是富二代創業,不知道還以為是哪個明星出來拍雜志了……矛盾歸矛盾,冷戰歸冷戰,許青與在第三次刷到那張照片時,還是沒忍住存下來,甚至設成了和黃煜的聊天背景。
這樣下次看到那些或冷淡或賭氣或陰陽的回複,仔細看看背景,應該就不會那麽容易生氣了。
許青與的出發點是好的,但在整個冷戰期間,兩人的對話框都沒新添幾句消息,直到又是小半個月過去,日歷上面的年都換了個數,許青與和黃煜各自在辦公室和同事同伴跨了年,又回去不鹹不淡互相說句新年快樂,黃煜終于把要進房間的許青與叫住,問:
“下周二,你要加班嗎?”
“不知道。”許青與說,“可能會被安排任務。”
“生日也會被安排任務嗎,太不人道了。”黃煜好似不經心地點出,自己沒忘記許青與的生日。
生日為什麽不會被安排任務,這是職場又不是幼兒園,許青與心想,但他還是猜到了黃煜想說什麽,看眼時間,再擡眼上下掃一遍黃煜,詫異地問:“你要出去嗎?”
黃煜如今的穿着确實很奇怪,不說零點過了多久,就是跨年穿正裝,一副要和人出去談合同的模樣,就足夠讓人費解了。
“不出去 。”
“那怎麽穿成這樣,在家裏。”
“我以為你喜歡。”黃煜擡手捏了下鼻梁,袖口随着動作下移,露出左手腕,許青與才發現他甚至戴了表,而那表有些眼熟,“不是設成聊天背景了嗎?”
“你——”許青與耳尖紅了些,他想黃煜怎麽能一開口說話就這麽氣人,又想怼回去,但他看向黃煜——乍看很輕松,實際眼神都有些不自在,手腳都有些不知往哪放的模樣,便又軟了心腸。
雖然很不明顯,但黃煜确實是在道歉,至少在示好,用自己的方式。他看見了許青與的聊天背景,穿了那身拍攝的衣服,連手表都一比一還原,很別扭地一身正裝出現在許青與面前,無聲地表達,或許你還在生氣,但能不能和至少你認為很帥氣的這位模特談一談呢?
就像貓一樣,漫不經心地走到人面前躺下,露出平時少見的肚皮,不聲不響地,但是在問要不要摸一下。
許青與明了,便也不再氣惱,只覺得有點好笑,但要是現在笑出來,黃煜肯定會惱羞成怒,他便咳嗽一下遮蓋住上揚的嘴角,接上上一個話題:“我生日那天,應該有空,要出去過嗎,還是在家裏。”
“在家裏吧。”黃煜眼睛亮了些,問,“你想吃烤肉嗎,還是火鍋?”
家裏既沒有烤盤也沒有火鍋湯底,許青與都沒太大興趣,但他說:“都行。”
他以為黃煜會像以前一樣選個自己偏好的,但黃煜卻堅持再問:“不能都行,你選一個。”
“火鍋?”許青與便随口說了個。
“好。”黃煜說,他低頭拿出手機,下單了什麽,然後半響又擡頭,“那在這一周期間,你會在家吃晚飯嗎?”
貓咪翻了個身,尾巴也一擺一擺的,勾引人去捏一捏。這顯然是更進一步的示好信號,黃煜已經退了一步,許青與沒理由再逼近,他順勢下坡,說:“會吧,這幾周,我都比較閑。”
“工作室也沒什麽事。”黃煜看起來放松一些,他笑了笑,很快地說,“那這周都一起吃晚飯吧。”
“好啊。”許青與說。
他心裏梗着的一塊也終于松懈,兩人都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松口氣,知曉,冷戰結束了。
許青與想自己或許應該去抱一下黃煜,或者接個吻,因為黃煜已經站起身,但在原地站着不動,應該是在等什麽。但是他猶豫一會兒,最終錯開眼,莫名地沒做任何動作。
接下來的一周裏,在不多的相處時間裏,無論是黃煜和許青與,都非常努力地想和對方交流,但無論口吻如何輕松,玩笑如何開出來,兩人間總像隔着層透明的牆,怎麽都沒法恢複到冷戰前,甚至再早熱戀期的相處狀态。
或許大吵後是需要一段時間緩沖,許青與默默想,自己的生日是個契機,過完就把以前的情緒都抛到垃圾桶裏不想了吧。
抱着這種想法,許青與對生日便有了些不大不小的期盼,而黃煜本身又是喜歡準備驚喜的人,或許是從小什麽也不缺,給別人送禮物并收獲他們的喜悅,成了黃煜愉悅自己的一種方式,雖然這種方式也被許青與總結為“錢多了燒的”,但不得不承認,許青與本身也很享受黃煜用心給自己準備禮物的行為。
一周時間轉瞬即逝,到周二,許青與沒等到驚喜,倒是先等來出師不利——為了把周二能準時下班,他周一加班到淩晨才回去,第二日鬧鐘又出問題沒響,着急找忙出門時,便難得粗心,把鑰匙忘在了鞋櫃上沒帶。
許青與中午時才發現自己忘帶鑰匙,這其實也不是大事,畢竟黃煜今天也會準點回家,實在不行他下班去趟黃煜工作室,和黃煜一起回也行。
于是許青與給黃煜發去了消息,說自己沒帶鑰匙,下午去工作室找他一起回去。
消息發完,許青與立刻又被夏迎叫去開會,兩個小時的會議結束,許青與帶着會議記錄出來時,卻有些意外地發現,黃煜還沒回複剛才的信息。考慮到工作時,黃煜有時确實會忽略消息,許青與也沒多想,只再回複個句號,作為再一次的消息提醒,就回工位了。
雖然黃煜工作時不愛看消息,但根據經驗看,一般多強調一條,他很快也就會回複了。
然而許青與失算了。
一直到下班走出辦公室,他都沒收到黃煜的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