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三個條件

第89章 三個條件

黃煜不知在黑暗裏待了多久,他估算着莫約過了十來個小時,終于,緊鎖的門開了,一個身影進來,說:“二少爺,您父親要見您。”

黃煜便起身,被領了出去,黑暗中待了太久,他不大适應光線,眯着眼走着,偏頭瞥一眼窗外,外面陰雨連綿,但确實是亮着的。

那人把他帶到書房,黃煜适應得差不多,睜眼看一圈,屋內沒有鐘表,确認不了具體時間,于是他偏頭,伸出手,對身邊的男人說:“手機給我。”

黃煜認識這人,初中時被招進來當黃家的保镖,也聽聞過會被派去做一些不方便放在臺面上說的事,昨日把自己接回老宅的司機就是這位,搜身收走通訊工具的也是他。

話語落下,那人不說話也不動,俨然把黃煜當成空氣。

“我是犯人嗎?”黃煜冷笑一聲,收回手,他還要再說什麽,就聽房門響動,黃有為進來,怒喝道:“還亂發脾氣,想再被關到靜室裏去嗎?!”

他如此威脅,黃煜卻絲毫不擔心,黃有為把自己放出來便一定有事要辦,多半是要壓他去給張家道歉,張父那個火爆性格黃煜有所耳聞,黃有為只要不想和張家交惡,就一定會逼着自己這個“始作俑者”去張父那低頭。

黃有為快步走來,在桌前坐下,他煩躁地敲敲桌面,帶着餘怒道:“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的努力,因為你胡來直接化為烏有了。”他說,“北邊那幾塊地,七八個部門忙前忙後幾個月,你如今一搞,直接把所有人的心血砸碎了,我還沒讓你去給整個黃氏道歉,你拉什麽臉?”

黃有為說的是實話,黃氏和張氏交好以來,幾塊地皮怎麽看都是囊中之物,黃氏自然會開展相應的工作,繞着那幾塊地去跑關系、做策劃、談生意……如今張氏變臉,對黃氏來說是一大筆利潤損失,而對于那些為此已經做了許多準備工作的員工來說,項目飛了、獎金沒了是其次,公司還可能因此裁員,他們便有可能連工作都沒了。

黃有為義正言辭,憤怒都顯得極有道理,黃煜卻眼也不擡,嗤一聲:“八字沒一撇的事當十拿九穩往嘴裏塞,滿盤皆輸了又跳腳,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我還好奇黃輝那賭徒心重還不要臉的性格是從哪來的,現在看果真是有遺傳的科學依據。”

“怎麽這麽和長輩說話!”黃有為勃然大怒,指着黃煜道,“你別以為你翅膀硬了就如何,你名字前也帶着黃,你和黃家、和黃氏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從小家裏給你提供多少優渥條件,現在你想只享受權力不承擔義務,門都沒有!”

“您可以把我從小到大花費賬單連同收款賬戶寄給我。”黃煜聲音嘲弄,“我有能力還清,倒也不用急着賣子求榮。”

“你——”黃有為一口氣險些沒上來,臉氣得紫紅,他點着黃煜,氣急道,“你——”

黃煜也不想再和他廢話,往日他在家裏端着只是怕黃有為發現戀情,去找許青與麻煩,現在既然黃有為已經擺出威脅态度,但又不可能真輕而易舉動用這魚死網破的方法,那黃煜也懶得再裝模作樣,不耐道:“叫我出來什麽事?不會就為了罵一頓出氣吧?”

黃有為胸口猛地起伏幾下,他被這叛逆還一臉無所謂的兒子氣得夠嗆,幾乎怒不可遏要把人再關回黑屋裏關到老實聽話為止,但眼前有更緊急的事情要處理,他也只能暫且壓住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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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聯姻夢破碎了,但正在氣頭的張父也沒想徹底和黃家決裂,兩家人生意有來往,鬧僵了黃氏固然最難受,但張氏也讨不到便宜。北邊的地太大,張家要獨吃,不是不行,但容易噎着,找黃家聯手怎麽看都是最優解。然而張父剛發完脾氣,也需要黃家這邊給個臺階,便派人暗示黃有為,自己這兩天和女兒都有空,要約時間道歉、談事,那就抓緊。

黃有為收到暗示,心中安定不少,雖然現在熱搜上飄着的、一看就是張家手筆的黃煜相關同性戀傳聞,讓黃有為頗感丢臉不爽,但考慮到合作,他在和張父的通話中仍是假裝不知地和顏悅色,只挂斷後讓人趕緊想辦法撤了詞條,別在那挂着惹人嘲笑。

但言歸正傳,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壓着黃煜去給張家道個歉,把兩家合作間的隔閡給去了。

黃有為也不廢話,直截了當地開口:“你張叔叔也在這邊,晚上去一起吃個飯,你給張穎、張家道個歉,這事就過了。”

黃煜眉尖一挑,一副不屑模樣,就在黃有為以為他要嘲弄反問“憑什麽要我道歉時”,他開口了。

“道歉可以,三個條件。”

“一、五年內,不許幹涉我的工作室;二,別再提任何相親、聯姻的事,我不願意,也不會去;三、別動許青與,別再監視我們的生活,也別拿許靜來威脅我。”

他說一個條件,黃有為眉毛皺一分,等說完,黃有為眉間緊鎖,斬釘截鐵說:“不行,別白日做夢。”

“那你就自個去道歉吧。”黃煜也幹脆地一點頭,哂道,“靜室挺好的,治失眠。”

他一副有本事就關死我的破罐子破摔模樣,黃有為再次火大,怒喝道:“你搞清楚,現在是我在威脅你,你要不去道歉,照片立刻給到你那骈頭家裏!沒教養的窮女人,把自己兒子教成勾引男人的同性戀!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要是告訴許靜,我就去聯系媒體。”黃煜聲音冷下來,“你偷稅漏稅的事,我媽偷獵保護動物收藏标本的事,黃輝賭博、酒駕、撞死人的事,還有我就是個沒教養的、只知道勾引男人的同性戀的事……別急着發火爸,我手裏還有更多東西呢,畢竟不管是比上梁不正,還是比下梁歪,咱家都沒在怕的,不是嗎?”

他聲音平平淡淡的,面色也很冷靜,唇邊甚至帶着若有若無的笑,但他說出來的話卻那麽狠辣,活似個瘋子亡命徒,下一秒就要跳起來把房子點了。

黃有為見鬼似地瞪着他,一雙眼睛睜成魚般,他張了張嘴,想痛罵這個吃裏爬外的兒子一頓,但那種不受掌控的感覺扼住他的咽喉,讓他不敢輕易開口。

黃有為曾見過小時候的黃煜,只不過被黃輝搶了個一兩塊的冰棒,就反手把人在大冬天推進湖裏,當時面對俞金的大呼小叫,黃輝的暴跳如雷,黃有為卻沒覺得有什麽,只當小孩子脾氣。

而現在,搶過冰棒的人變成自己,黃煜站在身邊,身形如小時候一般瘦小、好欺負、沒本事,他幽幽睜着一雙眼,冷冷盯着黃有為,或說整個黃家,細瘦的手舉起來,已經架在背後。

分明窗戶關嚴了,分明屋裏有暖氣,但黃有為還是不自覺打個寒顫,仿佛已經置身嚴冬的冰湖中。

層層壓力下,黃有為沉默幾秒,緩緩搖頭。

不論怎樣,黃煜的條件還是太過了,他不能答應,至少不能完全答應,但同樣,他也承擔不起回絕的代價。

“兩個條件。”黃有為最後只沉着臉說,“我只答應你兩個條件,你選吧。”

許青與在天臺上吹了半小時冷風,還是沒給許靜打出電話。許靜那個性格,如果真聽說了,不可能還這麽沉默,她一定會聯系過來,用憤怒的、尖酸刻薄的言語質問教訓自己,所以……暫時沒必要主動打過去。

許青與長出一口氣,又打兩個噴嚏,他出來沒穿外套,快被冷風凍麻了,雖然不大想回辦公室,但他終歸不能一直站在天臺上,便慢吞吞往回走。

回到辦公室,圍觀的人少了很多,但他一路走回工位,還是收到不少窺探的目光,許青與裝作沒看到,回位埋頭把上午沒做完的策劃案完善了,起身要遞交給夏迎,卻發現其工位空着。

許青與猶豫一下,回身小聲問身邊同事:“夏組長呢?”

“被叫去談話了。”那同事眼神古怪,吞吐着說,“因為……走後門的事。”

許青與站在原地,那四面八方的視線又來了,他錯覺自己又處在寒風之中,一瞬間,他眼前黑了黑,便閉上眼,深呼吸幾次,睜眼低聲說:“這樣啊……”

又過了十幾分鐘,夏迎回來了,許青與沒擡頭看他,只從線上把策劃案發出去,說有什麽要改的,再和自己說。

夏迎沒有回複,許青與也沒再說話。

那個下午很難熬,但到了下班的時間點,許青與反倒又面臨一個難題了。黃煜還沒回消息,自己仍進不去家……租房的門,只能留在公司。

要是平時,這倒也不是個太差的選項,就當通宵加班,還沒太重任務,同期的同事有張折疊床,許青與還能向他借一下,但現在……

許青與瞥向那同期,他恰好也正悄悄看這邊,撞上眼神立刻觸電般扭頭,不願對視。

誰願意借一個走後門的同事、道德敗壞的男小三、惡心人的同性戀東西呢?

許青與苦笑一聲,他不想留在公司,不想麻煩許靜也不敢去找許靜,思來想去,他幹脆開始盤算着去哪個快餐店過一晚……正想着,身側一暗,擡頭,夏迎背着包站到面前,竟然難得地要準點下班。

許青與因為驚訝稍稍睜圓眼,他下午線上發文件而非直接過去找夏迎,就是因為連累了夏迎而愧疚,也因為要避嫌。

畢竟于公,他是傳聞裏被“放水”、“走後門”送進公司的關系戶,于私,他是人品不佳、壞人姻緣的同性戀,職場也是個圈,誰樂意這時候來惹一身腥,沾染不好名聲呢。

但是此刻,夏迎像完全沒意識到這些問題似地,他面色冷靜,和往日一般疏離客氣,但他張口,說出的話既不冷,也不疏離。

“你要沒地方去,可以來我家湊合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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