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搖搖欲墜

第92章 搖搖欲墜

黃煜的話語砸下,包廂內寂靜一秒,張父率先冷笑,打破沉默:“倒是很坦蕩。”

他擡眼看黃煜,譏諷道:“就是外面現在流言蜚語多得很,你篤定不分開,你那同性伴侶可不一定頂得住。”

黃煜右眼輕輕跳下,面上表情卻不變,他沒反駁也沒回話,只乖順地把茶杯給到張穎手裏,微微欠身,道:“為了自我私利,欺騙了您和張家,我在此道歉,對不起。”

張父擡手止住張穎倒茶水的動作,盯着黃煜嗤笑聲:“這就完了?你拿我女兒作梗騙張氏分出利益,又把緋聞鬧得滿街都是,讓我女兒難堪,還打張氏的面子……這一出出下來,是輕飄飄一句對不起能解決的?”

“那您想如何?”黃煜垂着眼睑問。

“你跪下,磕個響頭,我就接受道歉。”

“爸!”此話一出,黃煜還沒反應,張穎先怒了,她把茶壺往桌上一放,“說多少次了我和黃煜是約定協商,沒被騙,你這拿着偏見要挾人下跪,還有沒有道理了?!”

“老張,你這要求,确實有點太不顧孩子臉面了。”黃有為也不贊同,黃煜面子是其次,要傳出去黃家的人給張父下跪,那黃氏的面子可丢大了。

黃煜最後開口:“張叔,您這個要求,确實有些強人所難。”

在場三人都出言反對,張父也沒堅持,他本來也沒打算做那麽絕,只對邊上坐着的秘書使個眼色,秘書便無聲地起身,推門出去了。

“你不跪,也行。”張父道,“我在這地方酒窖有點藏貨,你就以酒謝罪,喝出誠意來,我也可以接受。”

說着,秘書帶着幾個端着酒的服務員進來,幾下呼吸間,桌上就擺了十個酒杯,玻璃裏紅的白的洋的土的,什麽樣的酒都有。

那幾個杯子可不小,喝下去胃不出問題,人也差不多該不省人事了,連黃有為都露出不贊同的神色,怕這幾下下去要把人送醫院了,黃煜卻只掃一眼:“希望您接受道歉後,不要再遷怒黃氏。”

“那是自然。”

得到肯定,黃煜神色略微一松,他走到最左側的酒旁邊,張穎見他真要喝,皺眉再不滿道:“沒必要吧,這全喝下去,指不定得去醫院洗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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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家裏生意上的事。”張父這次卻不退讓了,只淡淡說,“你現在也是做生意的,看着點學着些。”

“張叔叔如此大度,我十分感激。”在黃有為猶豫,張穎勸阻時,黃煜已經拿起了杯子,他看着張父說,“我能理解叔叔您對女兒的維護之心,我便想請您做個見證,這事之後,我不會再和張小姐有任何除去商業合作以外的聯系,且也不會參與張、黃兩家的合作,以免惹您煩心。”

此話一出,黃有為臉色大變。黃煜這話說的,斷絕了聯姻的可能不說,還會造成更嚴重的後果——北邊地皮的開發大概率會是黃氏後五年工作的重點,黃煜若是不參與兩家合作,就表明五年內,他不會回黃氏,至少肯定不會回來熟悉黃氏的業務。

當時提出的三個條件,三選二時,黃煜毫不猶豫放棄了第一個——讓黃家三年內不要幹涉自己創業,黃有為還以為他回心轉意,沒想到黃煜算好了,在這埋着線等呢。

要是張父真的點頭,那本來只是私下約定的,沒任何實際約束能力的“條約”,就真有了見證人,黃煜短時間內,甚至有可能就永遠都不會回黃氏了。

黃有為怒視黃煜,想開口搶斷,不讓張父作答,但張父已經洪亮開口:“好小子,我欣賞你這種一人做事一人當的風采,這個見證人,我做了。”

黃有為真急了,呵斥黃煜道:“你又自作什麽主張,和張家合作這麽好的學習機會,你說不要就不要,對得起你張伯的寬宏大量嗎?”

“欸,沒什麽對不起的。”張父揮揮手,沖黃有為皮笑肉不笑一下,“小輩有小輩的選擇,随他們去吧。”

經此一事,張父算是看開了,他原本不讓張穎創業,也不是真想把她逼上絕境,只是怕自家孩子在外面萬一被人坑了騙了,自己護不住。然而他還在一側憂心忡忡呢,自家女兒倒是先聯合外人把自己騙了,張父惱火又哭笑不得後也釋然了,孩子愛幹啥幹啥吧,反正這麽大個張家在後面兜着呢。但是聯合自家女兒騙人的外人還是要教訓的,動歪心思眼想套牢自家女兒分張氏蛋糕的黃家更是要教訓的。

張父心裏門清呢,那黃家大少爺是個遠近聞名的廢物,但這小少爺倒真是有能耐有氣度的,要是他繼承了黃氏,那黃氏未來還真可能壓張氏一頭。但現在黃煜志不在此,張父也樂得推他一把,看黃有為吃癟。

被張父怼回,黃有為心中惱火更勝,但黃氏還指着張氏合作,不能撕破臉,而黃煜已經仰頭,把第一杯酒灌進喉嚨。黃有為只得壓着火坐下,他盯着黃煜瞬間被烈酒燒得通紅的喉嚨,擔心什麽早消散了,甚至開始期盼他最好扛不住這十杯酒,自己好在從中作梗,把合作拿下來,再把那惱人的“約定”破壞了。

和許靜分別後,許青與如同游魂般走回夏迎的居所。無論許青與再怎麽辯解,許靜都認定他當了小三,堕落地“走捷徑”,她說到最後氣得站不穩,一副随時可能昏厥的樣子。許青與本想送她回去的,但許靜狠狠扇開他的手,指着他鼻子道,如果他不“改邪歸正”,就別再來聯系,自己不會認這個兒子!

進了門,渾渾噩噩地跟夏迎打過招呼,許青與脫力地坐下,被最親近的人誤解的難過悲傷痛苦,遲來地浮上來,這種難受和他一天內經歷的所有其他“舊傷”一起,不斷地在他千瘡百孔的心髒上繼續落刀。

許青與太難受了,以至于手機再次震動時,他竟然忘了自己正在被騷擾,條件反射地接起陌生的電話。

“小三他媽的能不能去死啊!祝你早日得艾滋病,賣屁股的惡心狗東西!”

尖銳的話語如毒液般噴灑出來,許青與被噴了個徹底,要去挂斷,卻又在身體不自覺地抖動下按到免提,瞬間,那惡毒的話語就響徹整個房間。

夏迎愕然地擡起頭,許青與對上他的視線,不自覺眨下眼,從臉頰驟然的濕潤後知後覺自己哭了,他覺得丢臉又惶恐,咬了咬嘴唇,用力把電話挂斷了。

房內陷入一片死寂,許青與挫敗地低下頭,眼前一片模糊。幾秒後,夏迎走過來,把紙巾盒推到他面前,許青與仍埋着腦袋,抽出兩張紙巾,連道謝的力氣都沒有。他擦掉臉上的水痕,要去碰手機,又不敢,仿佛那是蛇蠍般遠離,最後夏迎幫他把手機放進兜中,問:“要出去走走嗎?”

幾分鐘後,許青與和夏迎一并走在街上。許青與有點渾渾噩噩的,要在兩天前,他根本想不到自己會到上司家借住,還要和上司一起夜游散步。但這兩天發生的事太多,眼下和夏迎走到一起,也不過是離譜的事中不那麽離譜的一樁。

冷風一吹,許青與清醒了一些,他想自己應該感謝下夏迎的體貼和幫助,這樣才契合人情世故,但他太累了,便只悶頭往前走。

于是兩人的夜游就很奇怪,夏迎在前面走着,許青與在後面跟着,兩人一前一後誰也不說話,中途許青與被石塊絆了下,悶哼了一聲,夏迎瞥他一眼,可能怕他心不在焉出事,便放慢腳步,和他同行了。

兩人沉默地繞了個大圈,快回到租房樓下時,一群大學生似的年輕人喧鬧着路過,其中一個瞥一眼許青與,回頭和同伴開口,夜風吹來他的言語,他說:“許——”

許青與一個激靈,血液都冷了,網上的謾罵,電話裏的詛咒一下浮上心間,他慌不擇路地要轉身,不知該逃向哪,然後又被不平的路面絆了下,直愣愣要往地上摔。

他一副以頭搶地的模樣,不是破相就是腦震蕩,好在一旁夏迎注意着這側,及時伸手,把人往自己這一拎,他的肩膀便代替地面,直直磕上了許青與的臉。

許青與冬瓜似地倒人肩膀上,半響腦袋還嗡嗡地,他心裏恐慌不斷,腿也沒力氣站直,抓着夏迎的外套篩子般的抖。

“許青與!”夏迎見他狀态不對,低聲叫道,“他們沒在說你!”

許青與身體一僵,回想前幾秒,那男生确實比起“許”的三聲,更像是怕同伴太大聲了,回身“噓”一下,讓他們別擾民。而他從夏迎的肩膀上看出去,那一窩年輕人已經走遠了,看樣子是對自己沒什麽興趣。

許青與猛地喘兩口氣,終于拾回些力氣,他正要道謝,撐着夏迎的手臂站直,但又瞥見什麽,徹底僵住了。

不遠處的小區門禁邊,年輕人離開的方向,黃煜站在夜色中,看不清神色地幽幽望向這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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